第3章 情深意切

蒙佳默默收回了意念，剛才楊君顏跟父親說話的情景，她通過感應能力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就好像是在自己面前發生的一模一樣。原來楊君顏是這樣一個有血有肉的男子，看來自己誤入地球而遇上他，是不幸中的大幸。

楊君顏走到了門外，猶豫着不知道如何向這個陌生卻親切的女子說出心裏的話。利用一個清白姑娘的聲譽，是非常卑鄙的事情，但是如果不這樣，不知道要置父親于何地步。如果自己一旦對她開口，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荒唐？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男子開口對自己說要成婚，讓一個姑娘做何感想？

雖然說只是一個成婚的形式，不會假戲真做，可是姑娘的聲譽是已經無法挽回了，會誤她的終生。楊君顏萬分壓抑，徘徊不定。

“你心裏所想的，我都已經知道。”蒙佳看着門外楊君顏的身影，心裏暗暗想道。

楊君顏覺得不管怎麽樣，還是想要問問姑娘的意思。不管怎麽樣，自己已經對她有意，發乎情而止于禮。倘若姑娘對自己無心，那楊君顏不會勉強。楊君顏很害怕，蒙佳如果不願意，自己去哪裏找一個女子充數？父親一定會受刺激的。可是，蒙佳一旦願意，大敵當前，自己到底是要抛下父親一個人，還是要照顧身邊的妻子？

楊君顏想了想，最終推開門進去，看見蒙佳站在書桌邊，食物全部沒有動過。楊君顏驚訝地問道，“蒙佳姑娘，怎麽不用膳？最近物資短缺，這些食物已經算得上是好的了，姑娘不要見怪。”

蒙佳搖了搖頭，沒有說話。表示自己不是因為食物不好而不進食。麥卡星球上的山林守護神，一向只汲取山林中的甘露跟花蜜補充體內的精華能量，再無其他。

楊君顏見狀，點了點頭，笑了笑，說道，“姑娘如果還不餓，就稍後再用吧。”随即收斂了笑意，神情變得傷感，對蒙佳說道，“我有事情對姑娘說，不知道姑娘，會不會因此覺得我是個可惡的人呢？不管怎麽樣，對姑娘說出這樣的話，我也覺得很荒唐。”

蒙佳已經知道了這周圍環境的變數，內有疾苦，外有戰亂，楊君顏實在是出于無奈。蒙佳在靜靜等着他說出心裏的話。

楊君顏最終鼓足了勇氣，認真地看着蒙佳，深情地說道，“姑娘，可以請姑娘你把心，交給我嗎？”楊君顏覺得，實在是沒有臉去面對這個年輕女子。

“我的，心？”蒙佳慢慢地開口問道。

“對，姑娘你的心，能否交給我？草原上的老人們常說，愛情來臨時候，內心的滋味，就像蝴蝶飛過的春天，遍地花開，但是我，從來沒有把那個開花的位置讓給過任何女子。我對姑娘一見傾心，卻沒有任何非分之想。請姑娘把心交給我，是想請姑娘信任我，別無他意。”楊君顏上前兩步，看着蒙佳盈盈動人的眼睛說道。

“公子，卻是為何？”蒙佳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觸動，這個男人深情的目光，令她想起了麥卡星球上絢爛的光芒。

楊君顏鄭重其事地對蒙佳行了一個大禮，說道，“書生怎能輕易下跪呢？但是我這些話，也只有如此，才能夠對姑娘你說出來。姑娘身在南京城中，該知道如今南京城內外已經一片敗像？”

“知道。”蒙佳輕聲開口，她不用親眼目睹，用意念已經可以感應到周圍的一切。

“姑娘也許還不知道，金朝已經決意要出城迎戰蒙古。現在家父正在為這件事情揪心，不日就要出兵，想要我盡快完婚然後趁機逃出城去。但是為人子女，怎麽可以做出如此自私自利、貪生怕死的無恥之行？怎奈家父以死相逼，我萬般無奈，只能出此下策。”楊君顏說到最後，聲音已經有些變樣，不敢看着蒙佳的眼睛。

“公子想我如何做？”蒙佳平靜地開口。麥卡星球上是不允許随意支配自己的感情的，只能聽從上神的意思。對于沒有任何異能力的地球人，蒙佳完全可以從任何事情中全身而退。之所以想要幫楊君顏，是為了報答他對自己的一片好心。

“我從來沒有想過成婚，只是搪塞家父而已，完成一個成婚的形式，但是卻要毀掉姑娘的終生。我無意冒犯姑娘，如果姑娘不願意，我絕不為難。對不起，如果家父死在戰場上，我無話可說。但是在那之前，我絕對不會看着父親先死在我面前。生在亂世，我無從選擇。”楊君顏盡力壓抑着內心的湧動，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蒙佳只是靜靜看着楊君顏的臉色，沒有說話。眼前這個男人，可以神采飄逸得讓人感覺如坐雲端，也可以沉重得讓人為之心神搖曳。到底是個有着多少面目的男人呢？

楊君顏看見蒙佳沒有說話，認為自己一定是吓壞她了，她不願意是正常的。楊君顏仰頭嘆了一口氣，忍住了眼中的淚，對蒙佳說道，“我到底在說什麽？我怎麽會對姑娘說出如此有違倫常的事情？姑娘不願意是對的，我真是該死，怎麽能夠犧牲掉姑娘的清譽？對不起，就當我沒有說過這件事情，姑娘盡快忘記了吧。不管怎麽說，既然姑娘不記得家在哪裏，就先暫住這裏，我一定會想辦法把姑娘安全送出城的。”楊君顏說完，眼睛已經潮濕，轉身向外走去。

“我願意。”蒙佳看着楊君顏的背影，波瀾不驚地說道。

楊君顏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看着蒙佳，一步步地走到了她面前，艱難地開口，問道，“姑娘，剛才說什麽？”

“公子所說的，我願意。”蒙佳看着楊君顏的眼睛，再次清楚地開口。

楊君顏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作為一個書生，不可以輕易掉淚。但是作為一個男人，應該要有真性情的時候，楊君顏絕對不是刻板的男人。面對着蒙佳，他表現得有些激動，有些意外，有些欣喜，也有些難過，最多的，是對蒙佳的憐惜。是什麽讓一個柔弱的女子做出這樣的決定？

“姑娘說的，是真的嗎？”楊君顏有些語無倫次，自己對這個姑娘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

蒙佳沒有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卻透露着肯定。

“姑娘如此大義，能夠救家父一命，我終生對姑娘感恩戴德。即便是，即便是家父犧牲在戰場上，我也不會比看着他倒在我面前愧疚。姑娘，怎麽會，怎麽會突然．．．”楊君顏的表情有些疑惑。

“因為公子待我誠心。”蒙佳的聲音清而不冷，讓人回味。

“那麽，”楊君顏一聽，心裏隐隐約約有些期待，迫不及待地問道，“那麽，我在姑娘心裏，是什麽樣的存在？姑娘對我，是不是也像我對姑娘一樣？蒙佳姑娘，是幫我做戲，還是，還是想要跟我共度此生？”

“我願意在公子身邊。”蒙佳淡淡地回答道。失落到地球上，自己能夠依靠的，只有眼前這個男人。

以蒙佳與生俱來的能力，擊退城外那些蒙古人根本不是什麽難事，但是麥卡星球無論如何是不能夠幹涉地球上的事情的，蒙佳承認，自己之所以會答應這件事情，是想暫時能夠在地球上立足，當然，也不否定自己對楊君顏的一絲絲感覺。

楊君顏聽到蒙佳如此一說，眼神先是變得脈脈，但是随之清醒過來，臉色一變，說道，“不，絕對不行。姑娘，讓你逢場作戲，已經是害了你。我自己都不能夠保證自己的死活，姑娘跟我在一起，只會連累你，蒙古人一向以殺人放火取樂。只要瞞過了家父，我會盡快趁亂送你出城的，城東有一片荒林，只要朝着那裏一直走，就可以遠離這裏。”

“沒有人能夠殺我。”蒙佳幽幽地說道，沒有一絲畏懼之意，她說的是事實，地球上的人類是不可能将她殺死的。

楊君顏顫抖着拉住了蒙佳的手，感覺到了她的冰涼，動情地說道，“為什麽這種時候才遇見你？你有你的勇敢，我有我的心思，我不希望你死，我說過，會保護你。蒙佳，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蒙佳看着楊君顏深情款款的眼神，點了點頭。麥卡星球上的山林是個清涼的地方，所以蒙佳也渾身冰涼。接觸到楊君顏溫熱的手掌，蒙佳的心裏泛起了異樣的感覺，從來沒有過。

楊君顏無法抑制內心的情感，流下了熱淚，将蒙佳緊緊地抱在了懷裏，聲音有些沙啞，有些哽咽，喃喃地說道，“如果下一刻要我馬上死去，我依然慶幸這一刻能夠遇見你。如果今生不能夠好好看着你，那我們就企盼來生再見，蒙佳。”

“來生？”蒙佳重複着這個無比陌生的詞語。

“對，來生，蒙佳，如果能夠有來生，我希望能夠再遇見你。償還今生對你的虧欠。”楊君顏的感情到了一個最高點，無比熾烈。

南京城的戰事已經愈演愈烈，劍拔弩張，金兵随時可能會破城而出。在金朝的皇宮裏面，十幾位太子跟衆大臣争論不休，都沒有能夠達成一致看法，皇帝也是左右為難，焦頭爛額。如果南京城失守，金朝會徹底覆滅。完顏洪清時時刻刻心驚膽戰，他不怕死，只是害怕楊君顏有任何意外。

楊君顏放開了蒙佳，戀戀不舍地看着她，說道，“我會讓下人替你梳妝，換一身普通的衣服，盡快去見我的父親，蒙佳，你太顯眼了，父親一定會追問的。”

蒙佳沒有開口，眼神卻溫暖如春，楊君顏怎麽也看不夠。

丫環将東西一一送進房裏面，将門關上。楊君顏站在門外等候，凝望天際，心裏生出一股悲戚之情。門再次打開的時候，蒙佳走了出來，一身素淨的平民衣服淡雅卻不俗，把她襯托得猶如人間仙子。

楊君顏上下仔細地打量着她，點頭笑了笑，上前牽着她的手，說道，“別害怕，跟我走，去見見我的父親，這件事情，才會盡快結束。”

蒙佳跟着楊君顏走到了上房，引來了府上許多驚奇的目光。楊君顏生怕蒙佳緊張，将她的手拉得緊緊的，一路走了進去，對父親行禮，說道，“父親，我把人帶過來了，這就是我心中的女子。”說完轉頭看着蒙佳。

完顏洪清擡頭一看見蒙佳，第一眼也驚呆了，不曾想到人間竟然有如此清麗無雙的女子，纖塵不染，當今皇上身邊最得寵的貴妃也比不上眼前這個女子的三分顏色。楊君顏到底是怎麽遇到這個女子的？

“這就是你的意中人？”完顏洪烈意外地說道，看着楊君顏，“她是什麽人家的女子？”

“父親大人，蒙佳是南京城中一個将領的女兒，家裏人已經全部沒有了，幾天之前，我将她救到府上。”楊君顏面不改色地說道。

“幾天前？為什麽都沒有人跟我提起這件事情？”完顏洪清驚奇地說道。

“是我隐瞞了這件事情。她的傷剛剛好，我不想有人打擾她。”楊君顏想了想，回答說道。

“到底是什麽傷勢，要不要緊？”完顏洪清馬上追問起來，他可不願意楊君顏娶一個病恹恹的女子。

“父親大人，蒙佳只是不小心摔到了手腕，現在已經沒事了。”楊君顏看了一眼身旁的蒙佳說道。

“你是真的喜歡這個女子嗎？真心喜歡嗎？”完顏洪清懷疑地看着楊君顏問道，他從來沒有見過楊君顏對什麽女子動過心思。雖然眼前這個女子美貌絕倫，是一個原因。但是楊君顏這次，也太突然了一點。

“對，真心喜歡。”楊君顏說的是心裏話。

完顏洪清聞言，轉頭看着蒙佳，這個女子的目光自然從容，不像一般尋常女子。完顏洪清仔細地看着蒙佳的神情，說道，“你是真心跟君顏在一起嗎？”

“是。”蒙佳看着完顏洪清，目光雖然有些冷淡，話卻有誠意。

完顏洪清由衷的笑了起來，眼淚也上來了，不斷點頭，看着面前的兩個人，說道，“好，好，在我面前行跪拜之禮，叫我一聲父親，我就再也沒有遺憾了。”

楊君顏聞言，看了一下蒙佳，拉住她的手，雙雙朝完顏洪清行了一個大禮，蒙佳跟着楊君顏，輕輕叫了完顏洪清一聲父親。完顏洪清百感交集，一把抱住了楊君顏，痛哭起來，說道，“能夠替你做的事情，我全部都要替你去做。明天一早，你們就成婚，之後，一定要順利出城去，答應父親。”

“是，父親。”楊君顏摟着父親蒼老的身體，心如刀絞，眼淚迷蒙了雙眼。

月華如水，天際一派明朗。楊君顏拉着蒙佳走到了院子中央，兩個人的手上都提着燈籠。楊君顏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蒙佳，隐隐的燭光映在了蒙佳的臉上，紅彤彤的，淨麗迷人。

“知道嗎？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做，什麽都不願意去想。只想好好跟你度過這個晚上，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楊君顏擡頭看了看天上閃閃的星光，說道，“明明就是那麽美好的景象，可是誰會想到，這片天空下的人卻是如此煎熬。”

蒙佳看見楊君顏眼光中的光芒，那光芒足以讓金朝任何一個迷戀他的女子心碎。蒙佳擡頭看看天上，是那麽遙遠的地方，遙遠到用盡自己的全部能力，也望不到麥卡星球的一點影子。蒙佳收回了目光，轉頭看着楊君顏，慢慢問道，“公子難過嗎？”

楊君顏正在出神，聽見蒙佳的話，低頭笑了一下，看着蒙佳說道，“怎麽還叫我公子呢？對，是難過，但是因為你在身邊，我心裏踏實了許多。蒙佳，你是從天上降臨到我身邊的嗎？是不是上天恩賜給我的最珍貴的存在？我從來沒有領略過一個女子如你，也從來沒有對待一個女子如你，這樣的感覺，讓我忘乎所以，很神奇。”

“對，我從天上而來，我從天上降臨到這裏，遇見你。”蒙佳的眼中有了微微的笑意，聲音甜婉，她說的是事實。

楊君顏一聽，不禁心神蕩漾，伸手撫摸着蒙佳的臉，說道，“真的嗎？知道我心裏在想些什麽嗎？我在想，你是生長在什麽樣的人家？我對你充滿了好奇。為什麽之前，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你？蒙佳，你真的都不記得之前自己的事情了嗎？”

“我從天上來，從很遠的地方來，我不是這裏的人。”蒙佳說道，她希望楊君顏能夠聽懂。

楊君顏想要開心地笑一下，哪怕一下，卻再也笑不出來，說道，“蒙佳，如果沒有戰亂，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你會不會，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降落地球，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人類是這樣靠自己的心如此近，如果一旦知道我的來歷，你是不是還會待我如現在這般？”蒙佳看着楊君顏的眼睛，心裏暗暗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