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晁真愛
晁弈搬着三個行李箱到謝書秋家門口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沒有密碼。
他嘆了口氣,給人打了個電話。
謝書秋接了電話也沒說話,等着晁弈開口。
“那個,我沒密碼。”晁弈說。
“222111。”謝書秋剛說完,門就從裏面開了。
晁弈還在想這密碼怎麽跟自己的那麽像,措不及防吓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才看見門框裏嵌了個謝書秋。
謝書秋手上還有朵紅色的花。
晁弈眨了兩下眼,表示不理解。
謝書秋嘆了聲,把玫瑰往晁弈手裏一塞,接過行李箱說:“歡迎入住。”
晁弈松了口氣,看來剛才的事算翻篇了,跟着謝書秋進家門,卻發現自己的拖鞋換了一雙。
他看看自己腳下的,又看了看謝書秋,情侶款。
像是後腦勺長了眼,謝書秋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說:“我爸媽可能時不時會過來,裝也要裝得像點。”
晁弈點了點頭,不适應的感覺消了一半。
但話趕話都提到了爸媽,晁弈也就順着人的話接下去,把晁媽的話轉述了一遍。
“好。”謝書秋問,“二老有什麽喜好?我下午去準備。”
說着,沒管那三個行李箱,領晁弈先奔着餐桌去。
晁弈看了看桌上的飯菜,挺豐盛,兩葷一素一湯,賣相也不錯,他問:“你做的?”
謝書秋“嗯”了聲:“我媽好說,但我爸是醫生,晚上不一定有空,我過會兒問問。”
晁弈随意應了聲,目光卻盯着桌上的飯菜,問:“我能吃嗎?”
謝書秋皺了皺眉,這人說話怎麽老“你的”“我的”,形婚就要分這麽清嗎?他嘴巴張開又合上,折騰了幾下,還是憋了回去,說:“我去拿碗筷。”
經過次卧的時候還給晁弈指了指:“你的卧室。”
晁弈福至心靈,把兩個行李箱挪進卧室,又問:“我書能放書房嗎?”
晁弈那還有個大行李箱,裝得都是書。
“你随意。”謝書秋拿了碗筷過來,“洗手吃飯。”
菜燒的簡單,但兩人別扭過來別扭過去,折騰到了一點,确實餓。兩人三兩下吃完了飯,晁弈自然地收拾起碗筷:“我來洗。”
謝書秋攔住他:“我來吧,你去收拾行李,家裏沒有什麽地方你不能動不能去的,不用問我,按照你的習慣來就好。”
晁弈有點不好意思:“你燒飯你洗碗,不好吧。”
謝書秋樂了:“你要樣樣都得争個分工明确公平,咱倆要不排個值日表?”
晁弈笑了:“行,那有需要你叫我。”
晁弈看得出,客卧已經被打掃過一遍了,沒那麽灰蒙蒙的,挺敞亮,床品也收拾得幹幹淨淨。
他把自己的東西一樣樣放進去,還覺得挺新鮮,自己這就跟一個認識了不到半個月的人同居了。
但該說不說,晁弈是真喜歡這樣的狀态,他不用非得逼着自己喜歡誰,道德感也不能再綁架他做那些不樂意幹卻“作為男朋友必須幹”的事兒。
一勞永逸。
晁弈剛打算把牙具放進衛生間,卻聽見謝書秋喊了他一聲。
“怎麽?”晁弈手搭在衛生間門把手上應他。
“用這個衛生間!”謝書秋指了指主卧旁的衛生間,“你旁邊那個給客人用的。”
晁弈迅速撒開手,從善如流地往主卧跑,他對衛生間的潔癖不是一點兩點,那要真是給客人用的衛生間,別說馬桶了,裏面的花灑晁弈都不會碰一下。
晁弈推開主卧衛生間的門,看清陳設後,呆立了兩秒,探出個頭沖着謝書秋問:“裏面的牙具是給我備的嗎?”
謝書秋剛把碗從洗碗機裏拿出來,撸着袖子走出來:“是,都是新的,黑白你挑個顏色,剩下的給我就好。”
“謝了。”
謝書秋備得細致,樣樣都不差,每樣都全了,連剃須刀都備了兩個色的,晁弈想了想,攏了白色的給自己,黑的留給了謝書秋。
“晁弈。”謝書秋在外面喊了他一聲,“我爸媽今晚會到。”
晁弈比了個“OK”的手勢探出去,說:“我洗個澡。”
晁弈搬家愣是搬出一身汗,全身黏糊糊的,弄得人難受,反正搬都搬了,他也不弄那套扭扭捏捏的流程了,拿了衣服,門一鎖,直接開始沖澡。
沖完又一股腦扔進洗衣機,但內褲被他單拎了出來,他看了看旁邊放着的肥皂,內心掙紮了兩下,還是拿了起來,又把肥皂放水龍頭底下沖得少了半斤,這才開始洗衣服。
折騰完,晁弈攥着內褲走出去,問:“晾哪?”
“主卧走過去,落地窗劃開,就是陽臺。”謝書秋指了指主卧,“陽臺上有衣架。”
一直忙活到兩點半,兩人才總算是安分地坐下來了。
安分地......各自坐下來了。晁弈進了卧室,謝書秋進了書房。
一直悄沒聲兒地坐到四點,晁弈從床上起身,敲了敲書房門。
“請進。”
晁弈走進去,問:“走嗎?”
謝書秋看了看手表,把電腦合上:“走。”
兩人沒坐一輛車,各開了一輛,去接各自的爸媽。
晁媽見到兒子的時候,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最好沒亂搞。”
晁弈無奈:“我是這樣的人麽我。”
晁媽在車上把謝書秋的家庭背景打聽了一通,聽着是個高知家庭,她疑惑地看了晁弈一眼:“他爸爸也是醫生?”
晁弈“嗯”了聲,“什麽叫‘也是’,我跟書秋結婚,又不是跟他爸結婚,這叫哪門子‘也是’。”
晁媽懶得跟他貧,心裏倒是放下了點心,聽着人還不錯,不知道怎麽瞎了眼,跟自家這個沒心肝的兒子閃了婚。
晁弈一眼就看得出他媽在想些什麽,無奈:“我真那麽冷血冷情?”
晁媽“哼”了一聲,直截了當地問:“三十年了,撇開你現在這個不說,你就談過林岸那麽一個男朋友,談了沒幾年就說不喜歡人家了,我問問你,你自問剛開始有那麽喜歡人家?”
晁弈被戳到了關鍵點上,沉默着踩了一腳油門,直接把人送到了餐廳。
剛下車,晁弈就遠遠的看見謝書秋背着手站在餐廳門口,一左一右站了兩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
晁弈領着二老走過去,還不等說話,謝書秋從背後拿了束白色的馬蹄蓮遞給晁弈,才跟晁爸晁媽打了招呼。
晁弈的動作滞了一瞬,又立刻笑着接過花,也跟謝父謝母打過招呼。
“先進去吧。”謝母笑着說。
六個人進了包間,謝書秋又替幾人斟了茶,這才在晁弈身邊坐下。
雙方父母都不是什麽拘着的人,聊的投緣,留着倆當事人在旁邊拼命塞飯。
“我們家小弈打小就沒喜歡過什麽人,前兩天突然跟我說結婚了,愛書秋愛得死去活來不能自已了,可把我們吓了一跳。”晁媽說。
晁弈一口茶差點堵肺裏,他麻木地看向謝書秋,滿眼都是“佞臣之言不可信”,謝書秋笑着給他拿了張紙,低聲說了句“慢點喝”。
四個長輩看他們的小動作越看越歡喜,對他們的閃婚背後的真愛深信不疑,謝母接話說:“可不是,小秋跟我說的時候我都懵了,我還當他是個工作狂,天天紮書堆裏要跟書蟲過一輩子,結果突然就扯證了,非說自己遇見了真愛。”
晁弈見謝書秋也被親媽賣了,得意洋洋地想看他尴尬的樣子,卻見人一臉坦然,點點頭:“對。”
晁弈剛順了的氣又岔開。
他遞了個眼神給謝書秋。
謝書秋小聲說:“沒問題啊晁真愛。”
晁弈:“......”他忘了這人确實對他有想法。
一頓飯吃得高高興興,晁媽終于沒再給晁弈白眼,雙方訂了婚禮的日子,就定在下個月,等謝書秋從梅江出差回來就辦。
“你要出差?”晁弈坐在沙發上剝桔子,“去幾天?”
謝書秋搶了一片:“三天,一個學術會議,等打完辯論賽就走。”
晁弈點點頭,他沒什麽感覺,本來就是形婚,謝書秋忙自己事是應該的,卻聽見謝書秋問:“去過梅江嗎?”
晁弈愣了下:“沒。”
“有興趣一塊兒去嗎?”
晁弈想了想,搖搖頭。
他不愛動,也不愛逛街旅游,況且人這是出差,自己跟這算什麽,真夫夫都沒這麽膩歪,更何況他們是假的。
謝書秋點點頭,沒再勸說,徑直回了房。
晁弈擺弄着手上的馬蹄蓮,找了個瓶子插着,灌了點水,也進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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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弈第二天早上是被香醒的。
他懵懂着探出個頭,順着香味走到廚房門口,立刻被裏面的香味迷得七葷八素。
“醒了?”謝書秋看看他,“洗個臉,來吃飯。”
謝書秋盛了兩碗粥晾溫了擺上桌,又炒了個豇豆。
晁弈有點不好意思。
謝書秋的這些行為讓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自己也是這麽又燒飯又洗碗照顧林岸的,他不樂意把自己變成林岸那樣,心安理得地接受別人伺候,于是邊吃飯邊說:“待會兒我洗碗。”
謝書秋說:“不用,有洗碗機。”
晁弈吸溜了一口粥,太香了,他把粥跟豇豆和愣和愣,說:“那我燒中飯。”
謝書秋點頭:“得你自己燒了,我下午要去學校。”
晁弈見他誤會了自己意思,咽下粥解釋:“我的意思是,我們分個工,不能什麽都使喚你,你本來沒義務做這些的。”
謝書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沒使喚我啊。”
晁弈解釋不清自己心裏那點過不去的疙瘩,幹脆不解釋:“反正分個工。”
可家裏着實沒什麽可分工的,拖地有機器人,洗衣服有洗衣機,需要人工的地方少之又少,謝書秋絞盡腦汁想了想:“那麻煩你下午五點,來學校接我下班,可以嗎?”
“......啊?”晁弈猶豫了一下,“也行......”
為了讓晁弈接自己下班,謝書秋沒開車,提早十分鐘出門,坐地鐵去了學校。
下午五點,晁弈準時給謝書秋打了個電話:“我在門口了。”
“稍等。”
晁弈聽見電話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知持續了多久,腳步聲終于慢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略微有點喘的呼吸聲。
晁弈看見謝書秋出現在了鐵門後。
“跑這麽快。”晁弈給他拿了瓶水,卻見人又從背後拿出了一束風信子。
晁弈已經見怪不怪了,他笑着接過花:“家裏的花瓶都塞不下了。”
“那就再買個花瓶。”謝書秋說,“我總不能說了要追你,卻什麽事都不幹。”
晁弈挑挑眉,沒說話。
車子駛入道路,謝書秋說:“沿路去超市買點東西,家裏沒菜了。”
晁弈打了個方向盤,油門一踩,把人送到了超市門口。
“想吃點什麽?”謝書秋推了個推車問。
兩人廚藝都不差,晁弈說:“都行,晚飯我燒。”
謝書秋哭笑不得,這人腦袋裏怎麽還裝着這些東西。
謝書秋拿了一捆青菜進推車,卻發現晁弈有些欲言又止。
晁弈沒說話,他也沒吱聲,他挺喜歡吃綠葉子的菜,晁弈要是不喜歡,他們晚上可以多做幾個別的菜,量少點就行。
這麽想着,他又拿了一把苋菜。
他發現晁弈的表情更猙獰了。腦子裏倆小人打架呢。
謝書秋覺得有意思,又嘗試着拿了一捆水芹菜,晁弈終于出聲了。
“謝教授,我覺得,夠了吧?我們看點別的?”
謝書秋一本正經咨詢:“比如?”
“比如不帶綠葉子的。”晁弈苦着個臉說,“要真頓頓吃這個,沒三天,咱們結婚證上就得少個人。”
謝書秋樂了,他還真沒見過有人挑食是按着有沒有綠葉子的标準挑的,順勢又拿了一捆菠菜,逗弄完了才說:“去看看沒葉子的。”
晁弈一口氣往車籃子裏扔了四五個土豆和西紅柿。
“西紅柿菠菜滑肉湯。”謝書秋報了個菜名,“晚上吃這個吧?”
晁弈:“......”他把西紅柿拿了出來,換成了兩根山藥。
謝書秋樂得不行,說了聲“逗你的”,又把那兩個西紅柿拿了回來。
晁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太可愛了晁弈。”謝書秋還在笑,“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呢?”
晁弈兇狠的眼神倏地一聲滅了火,逃也似的就鑽去了肉食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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