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按摩師謝師傅
兩人吃了飯,就一道窩在了沙發上讨論婚禮的事。
這事得盡快定下來,謝書秋再過一個星期就要全身心撲在辯論賽上了,接着又要出差,得在這之前就把大體定了,細節再商量。
其他的都好說,按流程走,交給婚禮承辦所就行,但——
謝書秋指着流程上的“新人接吻”,嚴肅地問晁弈打算怎麽辦。
他是要追晁弈,也确實想跟人發生點什麽,但絕對不是現在,感情沒到呢,謝教授不耍流氓。
晁弈擰着眉頭沒說話。
謝書秋說:“兩個辦法,要麽直接取消這個流程,神不知鬼不覺就把這事兒帶過去,估計沒人能反應過來;要麽放個幕布,跟皮影戲似的,我們站幕布後,借位。”
晁弈手指無意識地篤着茶幾,半晌:“取消吧。”
謝書秋松了口氣。
解決了這事,剩下的都是小事,按照生活用品分,晁弈挑了件白西裝,謝書秋則是黑西裝,婚戒由晁弈買。
讨論完,謝書秋收起平板:“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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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一點,謝書秋剛合上平板準備睡覺,卧室門突然被敲響。
“請進。”
一個白團子滾了進來。
“晁弈?”謝書秋掀開被子下床,把人從地上扶起來,“怎麽了這是。”
晁弈滿頭都是汗,他實在不願大晚上打擾謝書秋,但胃痛得熬不住,在床上滾了兩圈,晁弈還是敲響了謝書秋的門。
“有胃藥嗎?”晁弈撐着謝書秋的手臂勉強站穩。
謝書秋把人扶到床上,轉身去泡藥,家裏什麽常備藥都有,全是謝父送來的。
晁弈在被子裏縮成一團,腦子卻清醒得很,這是謝書秋的床,他謀劃着待會兒喝完藥就挪回去,被子忽然被掀開。
謝書秋把人從床上扶起來,喂了藥,又把人被子蓋上,然後走了出去。
晁弈聽見了幾聲電話聲,但頭蒙在被子裏,聽不真切。
謝書秋跟謝父通完電話,轉身回到床邊,輕輕叫了兩聲“晁弈”,得到兩聲哼哼的回應後,掀開被子一角,溫溫和和跟哄小孩子似的說:“我幫你按摩,好不好。”
晁弈沉默了兩下,被子一掀,整個人俯躺在床上,一幅予取予求的樣子。
謝書秋沒上床,也沒在床邊坐下,把旁邊的皮套椅子搬過來,坐在了椅子上,伸着上半身,拉過晁弈的手腕。
他回憶着謝父剛說的穴位,手腕中央,拇指按壓,左右手各200次......揉完右手,謝書秋的拇指已經開始微微發痛,他甩了甩手臂,起身去把熱水袋壓在晁弈胃袋下面,又撈起晁弈的左手開始按。
不知過去了多久,謝書秋按得手疼,總算是到了200下,接下來......是腹部,他猶豫了一下,問晁弈:“我接下來要按腹部了,介意嗎?”
晁弈利落地翻了個身。
謝書秋松了口氣,甩甩手腕,把兩手交疊着搭在肚臍眼那,朝着順時針方向,一下一下地按着。
謝父沒說這個要按多久,謝書秋就還是照着200的份額,按出了一身汗,整個人的肩膀僵硬得賽塊磚。
按完腹部,謝書秋去摸了摸熱水袋,已經溫了,他插上電,重返床邊,下一個是什麽來着......
謝書秋站在床邊回憶,卻聽見晁弈喊了聲自己。
“怎麽了?”謝書秋彎下腰。
“你.....你別急,我待會就走......”
謝書秋愣在床邊,半晌才反應過來,人以為自己站這兒是在糾結怎麽把他弄走呢!
謝書秋哭笑不得,說:“不用走,今晚我去睡客房。”
晁弈沒聲了。
謝書秋把人全身上下都掃了一遍,這才想起來,下一個是膝蓋下方三寸......又是兩個200次。
謝書秋嘆口氣,坐下開始按膝蓋。
按完一只腿,謝書秋覺得自己的脖子已經快和肩膀一塊兒石化了,他轉了轉脖子,剛準備起身去拿熱水袋,晁弈忽然拉住了他。
“不用了。”晁弈說,“好多了。”
謝書秋把晁弈的手放回原位,沒說話,拿了熱水袋,開始按另只腿。
謝父就說了這麽多,謝書秋按完坐在椅子上,輕輕叫了聲:“晁弈?”
晁弈沒動。
謝書秋輕手輕腳地給人蓋上了被子,又掖了掖被腳,關了燈,往次卧走。
黑暗中,晁弈沒睜眼,卻把左手搭在了右手手腕上,又摩挲了下指尖的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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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晁弈是被謝書秋叫醒的。
“胃怎麽樣了?”謝書秋站床邊問。
晁弈手臂搭在眼睛上,另只手擺了擺,示意自己沒事。
謝書秋說:“粥在鍋裏溫着,醒來記得吃,我去學校了,喝完粥吃藥,藥在你手邊。”
晁弈點了點頭,頓了頓,沒忍住笑出聲:“你在這吟五言詩呢?”
謝書秋也樂了,往人腦袋上彈了彈指:“走了。”
晁弈一趟回籠覺睡到了十點。
他把粥喝了,又泡了藥,猶豫了一下,把謝書秋床上的被子折了折,回了自己床上。
昨晚出了一身汗,晁弈的勁兒慢慢緩過來了才覺得難受,又把被子一掀,下床洗澡。
晁弈站在花灑底下摁浴液,一摁,尖嘴口“噗”了兩下,吐了兩口殘渣,罷工了。
晁弈皺皺眉,在浴室裏找了一圈也沒能找着替換裝,他站在原地發了兩秒的愣,決定去客卧的衛生間找找。
他身上已經濕透了,套原來的衣服他膈應,套幹淨的衣服他嫌曬衣服麻煩,反正家裏也沒人,他幹脆洗幹淨了手上為數不多的浴液,赤條條就打開了衛生間的門,往另一個衛生間溜。
新的沒找着,但壁龛上有瓶拆了封的,湊合着用,晁弈凍得發抖,拎着瓶上的按壓泵往回走,剛走到次卧門口,房門咔噠一聲,開了。
趕回來做飯的謝書秋:“......”
光溜溜且發抖的晁弈:“......”
謝書秋迅速背過身,晁弈也快速跑進了衛生間,拖鞋在地上踏出了逃命的節奏。
等衛生間的門鎖“咔噠”一聲合上,晁弈弓着的背已經比謝書秋手裏拎着的蝦還熟了。
他狠狠摁了幾泵浴液,又把水流開到最大,盯着地面上緩緩流動的白色泡沫,晁弈覺得這流走的不是浴液,是自己的臉。
他沒臉了。
晁弈捂着臉,欲哭無淚。
等晁弈調整好狀态,深吸兩口氣出去,發現地上被自己踏出來的水漬都沒了。
剛紅下去的臉瞬間又漲高十度,此時剛好拿着一盤煮熟的蝦的謝書秋:“......你要跟它比比顏色嗎?”
晁弈聽出謝書秋口中的調侃,有氣無力地過去拎了只蝦,剝了吃了,解釋:“衛生間沒浴液了,我想去另個衛生間找來着。”
謝書秋“哦”了聲,把蝦放餐桌上,進主卧的衣櫃裏拿了瓶新的遞給他。
晁弈已經接受這個出糗的事實了,麻木地接過浴液,把它放在了壁龛裏。
“怎麽回來了?”晁弈問,“下午不用去嗎?”
謝書秋又端了碗清炒山藥:“扔你一個病人在家吃白粥?那也太可憐了。”
謝書秋不提還好,一提,晁弈又想起昨晚酥酥麻麻的按摩,突然渾身哪哪不舒服,想讓謝書秋再幫着按一次。
晁弈跟去拿碗筷:“昨晚謝謝。”
謝書秋樂了:“想謝我?”
晁弈“啊”着應了聲,卻又覺得謝書秋沒憋什麽好水,果然——
“搬來主卧吧。”
晁弈一塊山藥差點岔進支氣管。
他咳了兩聲,瞪了謝書秋一眼。
堂堂教授,沒想到這麽容易見色起意!
謝書秋無辜地舉起雙手,鬧歸鬧,他一本正經地說:“我只是覺得你昨晚跟個湯圓似的滾......溜進來,有點心疼,別的什麽也沒想。”
晁弈:“......”他一個字也不信。
謝教授沒強求,嘆了口氣,又進廚房拿了枝花出來。
晁弈接過郁金香,把已經枯了的玫瑰和馬蹄蓮拿了出來,換上了郁金香。
“這次不謝了?”謝書秋笑着問。
晁弈悠悠說:“反正給不起謝禮,幹脆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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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謝書秋忙了起來,上課、論文、辯論,忙得團團轉,但有三點是雷打不動的,一是早上鍋裏溫着的粥,二是清淡的晚飯,三是謝書秋下班時永遠會帶回來一束花,有時是一枝,有時是一束,還有時是一捧。
清淡是為了顧着晁弈的胃,得養一個月。
周四中午,晁弈難得給自己做了頓紅燒排骨,想趁謝書秋不在,偷偷過個嘴瘾,沒想到謝書秋殺了個回馬槍,表示自己周四下午沒課,上午改完學生的作業,就想回家給晁弈燒個飯。
那碗排骨,濃油赤醬,一塊沒落,全進了謝書秋肚子,晁弈連個肉沫子都沒嘗到。
晁弈登時大喊:“謝書秋你不能這麽對我!我們是形婚!”
謝書秋給他夾了塊牛腩:“所以我才在你面前吃,你要是我真老公,我肯定把它倒了,陪你一起饞。”
晁弈沒話說了。
因為這個插曲,謝書秋出差的前一天,嘆着氣跟晁弈說:“回來給你帶特産,別偷吃那些油膩的飯菜,我在外面,沒人給你按摩,你照顧好自己。”
晁弈“嗯”了聲,囑咐說:“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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