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落下了一個吻
謝書秋出差三天,晁弈這邊也沒空着,不跟謝書秋大晚上匆匆忙忙去買的戒指似的,晁弈在店裏挑銀戒,挑着好的都拍給謝書秋看看。
這玩意兒婚禮前拿得到就行,沒那麽急,晁弈也沒逼着謝書秋次次秒回。
出差呢,哪可能秒回。
晁弈新的戒指圖發來時,餘老正端着茶跟謝書秋探讨。
這次的學術會議跟謝書秋專業相關,是南來北往的批評家會議,謝書秋前兩年剛發了關于文學批評的專著,在這兒算得上如日中天,餘老更是從他博士時一直帶他到現在,稱句“恩師”也不為過。
幾重光環疊着,謝書秋在這人氣不算差。、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謝書秋被撓得心癢,無奈餘老正聊到興頭上,他推辭不得。
“書秋,你怎麽看?書秋,書秋?”餘老喊他。
謝書秋登時回神,歉意說:“抱歉剛走神了。”
餘老笑着說:“不知道的以為你在想男朋友。”
謝書秋的性向不是個秘密,學術圈的基本都知道。
提到這,謝書秋也沒否認:“不是男朋友,未婚夫,屆時歡迎老師來參加婚禮。”
餘老這下是徹底驚訝了,認識謝書秋這麽多年,單是知道他性向,可從沒聽過他有愛人,餘老好奇地問:“圈裏人?”
他問的圈說的是學術圈,謝書秋搖搖頭:“作家,屆時引介給老師。”
這幾句交談沒避着人,周圍恭賀的聲音多了起來,謝書秋笑着謝過,兜裏的手機還在響,他朝餘老示意自己去趟衛生間。
晁弈發了幾款戒指圖,又問謝書秋拿身材尺寸,要定制西裝。
謝書秋選了幾款,又把尺碼表發了過去,回到會議廳時,衆人圍着餘老争辯。
“在争什麽?”謝書秋從外圍走到餘老身邊。
“你來得正好。”餘老朝他招招手,“我們正想問問你的意見,你覺得我們該從理論出發關注文學,還是從文學出發反思理論?”
謝書秋想了想:“理論誕生于文學,依附于文學而存在;文學因為理論不再只是靈光一現的激情。怎得突然就把他們對立起來了,他們之間的張力應該激發出新的東西才對,這不能鑽牛角尖。”
餘老贊許地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茶話會結束,衆人都坐回了位置上,準備着聽人發言。
這次的發言人謝書秋認識,同校的一個副教授,點頭之交,不算熟——但這只是謝書秋這麽想。
謝書秋聽着講座,忽然就聽見臺上的主講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我聽聞謝書秋教授在評價文學作品時往往是一針見血,從來不喜歡廢什麽長篇大論,最厲害的時候甚至把別人一整頁的批評簡化成了兩行字,這正吻合了鄙人本次彙報主題,不知謝教授能否給我們現場展示一下?”
謝書秋擡頭,面板上的PPT已經換成了一張文學作品節選。
這純屬無妄之災,謝書秋內心攤手表示自己是真的無辜。
主講人跟他不太熟是真的,但兩人淵源頗深也是真的。
這人參評副教授的時候,被比他年輕5歲的謝書秋比下去了,當時他就不服氣,結果參評教授的時候,剛升教授的謝書秋又出了專著,跟他參評的主題相似,卻論述比人深得多,這人當即就被貶成“思考浮于表面”,直到現在四十來歲了還是個副教授。
再說剛剛,提出應該用現成的理論去套文學作品好壞與否的也是他,結果謝書秋一句“別鑽牛角尖”,他又成了個笑話。
謝書秋暗暗嘆了口氣,他沒什麽在這種會議上貶低別人擡高自己的想法,于是微微站起身,說:“您分析得已經很透徹,至于怎麽批評,各有各的方法,有人喜歡簡潔的語言,有人喜歡華麗的詞藻,這都很好,百花齊放,我批評的水平一般,就不獻醜了。”
謝書秋還沒坐下,就聽見臺上的人又說:“謝教授這就太自謙了,聽說謝教授的夫人正巧是一位作家,不如就用她的作品來展示一下?”
這就是純屬故意了。
謝書秋的性取向在業內不是個秘密,此時無論有心無心,稱晁弈為夫人,都算得上是一種羞辱。
謝書秋的臉沉了下來。
“不好意思,我的問題,剛用‘愛人’一詞,是我先入為主地認為,在這兒沒有人會無禮到,明知他人性取向,仍借此歧視并羞辱我的愛人。我想重新介紹下,我的愛人,是一位男性作家,且我很尊重他,在沒有取得他的同意時,我不會随意暴露他的身份,因為這也許會對他造成困擾。”
他與晁弈是形婚,未考慮過床笫之事,但他從不以“老婆”“媳婦”稱呼晁弈,晁弈無論是在上還是在下,性別不會變,用明顯帶着性別分類的詞稱呼晁弈,謝書秋覺得這實在是無禮至極。
主講人的面色露出點尴尬,謝書秋平日給人的感覺永遠是溫吞紳士的,沒人見過他夾槍帶棒的說話。
整間會議室安靜了幾秒,在尴尬即将彌漫到每個人身上時,餘老率先開了口:“好了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批評風格,想學就去看書秋寫的書嘛,去聽聽書秋的講座也不錯嘛,幹嘛非得夾槍帶棒的說話嘛——書秋,坐。”
這話就是明晃晃地偏向謝書秋,可餘老的資歷輩分放在這,事兒也是臺上那位先挑起的,誰也不敢多說什麽。
謝書秋面色轉緩,慢慢坐下了,臺上的主講人臉上赤一塊白一塊,胡亂結了個尾就下去了。
有這麽一場鬧劇在前,整個會場的氣氛都變得有些小心翼翼,沒人敢再亂說話,規規矩矩地發表完觀點就下臺窩着,進度都加快了不少。
會開完,謝書秋惦記着晁弈的土特産,想着買完就坐高鐵回去,連聚餐都推了,一個人往城區跑。
梅江的口味偏重,謝書秋昨晚跟他們一塊兒吃飯時,被一道看着特清淡的炒胡蘿蔔偷襲,辣得舌頭發麻,愣是喝了兩瓶奶也沒緩過勁,他還在搜尋着清淡點的特産,晁弈的信息發了過來——
“能電話嗎?”
謝書秋給人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
晁弈接了電話,他在婚禮承辦所裏,為了幾個電子請柬的模板挑得焦頭爛額。
晁弈沖着電話裏的謝書秋說:“你挑挑,我快瞎了。”
承接所的人把手機拿過去,細細展示了幾款模板,看完謝書秋也覺得自己要瞎了——
醜瞎的。
這些模板一個比一個像上世紀的殺馬特風格,一朵土了吧唧的大紅花在右上角旋轉,背景音樂是千篇一律的《今天你要嫁給我》。
“聽我說~手牽手跟我一起走~過着安定的生活~昨天已來不及~明天就會可惜~今天你要嫁給我~聽我說手牽手~我們一起走~把你一生交給我.....”
謝書秋受不了了,大喊了句“停”,音樂聲戛然而止,手機回到了晁弈手上。
謝書秋看着晁弈的臉,嚴肅地說:“辛苦你的耳朵了。”
不是這首歌不好聽,實在是不合适,兩個大男人,誰嫁誰啊?
謝書秋又想起剛剛的那句“夫人”,煩躁起來,擰着眉對晁弈說:“請柬我找人弄。”
晁弈巴不得,應了聲,想挂電話,又覺得謝書秋今天看起來很奇怪。
猶豫了下,還是沒問出口,囑咐了句“注意身體”就挂了電話。
熬到了淩晨,晁弈幾次拿起手機又放下,折騰了十分鐘,還是給謝書秋發了條微信。
【落子一弈】:“今天會議怎麽樣?”
謝書秋應該還沒睡,消息回得很快:“還好。”
還好就是不好,晁弈心裏有了底,要真好,謝書秋應該問的是“怎麽了”。
晁弈在對話框裏删删減減,試圖讓關心的話看起來不那麽暧昧,卧室門突然被擰開了。
黑咕隆咚的客廳裏突然就蹿出個人,直往晁弈身上撲。
晁弈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驚訝地問:“不是三天嗎?怎麽今天就回來了。”
謝書秋身上還有股寒氣,跟個大狗似的彎下腰擁住晁弈,小聲說:“想你了。”
晁弈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手舉起又放下,來回三次後,輕輕擁上了謝書秋的背。
不知過了多久,謝書秋才放開晁弈,也不直起身,就直接往地上一坐。
“哎——”晁弈往床裏挪了兩下,“地上涼,坐上來。”
謝書秋十分聽話,但也沒進被窩,壓着被子盤腿坐在床沿,一幅正人君子的樣子。
“怎麽了?”晁弈看人的狀态确實不對勁。
謝書秋沒直接說,他問晁弈:“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追到了你,我們......發生了性關系,你會怎麽稱呼我?”
晁弈愣了一下,知道人估計是受了委屈了,笑着說:“要真有那一天,我也可以做0的,不會讓你在朋友面前尴尬。是今天有人問?”
謝書秋皺着眉:“如果我是0呢?你會叫我老婆嗎?”
“你?”晁弈掃了眼謝書秋露出來的半截手臂,肌肉線條若隐若現,“你是0?”看着不像啊。
謝書秋:“......”
晁弈看他一臉麻木,也不逗他了,笑着說:“不會啊,老婆不是稱呼女性的麽?你一大男人,我怎麽會叫你老婆?”
謝書秋放下心,越看晁弈越覺得這人太可愛了,跳下床,連鞋都沒穿,跑去客廳拿了束花進來。
晁弈更驚訝了:“從哪買的?現在還有花店開着門?”
謝書秋說:“在梅江買的。”
晁弈想象了一下謝書秋抱束花上高鐵的樣子,問:“回頭率挺高吧?”
謝書秋把花放在晁弈懷裏:“那你要不要回頭看看我。”
兩人中間隔着束花,呼吸之間都是花的香味,晁弈看着謝書秋小幅度煽動着的睫毛,沒忍住,上手摸了摸,謝書秋配合着閉了眼。
“只是看看嗎?”
晁弈在謝書秋的眼皮上落下了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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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
因為後面還會寫辯論賽等等一系列觀點輸出的情節
所以人物言論不代表作者言論……
以女性角色稱呼來稱呼男性是一種不尊重的意思,就類似于,說一個女生是女漢子
在謝教授眼裏這就是一種不尊重
因為這代表默認女生必須柔弱的性別刻板印象
同時,在這裏,謝教授認為,稱呼受為老婆,也是對受的一種不尊重,這就默認了在戀愛關系裏,哪怕是同性,也必須因為主流思想只賦予異性戀情以合理大衆稱呼,而同性戀情作為小衆群體,必須遵守異性規則的一種附庸關系
所以稱為不尊重
這絕對不是在貶斥女性或者貶斥異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