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飛機降落在D市,機艙外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黃予洋沒有行李,手插在兜裏,随着人流往外走。走到航站樓的出站處,黃予洋突然想到自己整整5天沒玩IPF了,超過了這幾年不玩游戲的最長紀錄。

奶奶下葬後,黃予洋主要在家待着發呆。

父母不是很希望他去奶奶家,怕他睹物思人,徒增傷心,不過黃予洋還是去了一個下午。

樓下設靈堂的用品都搬走了,空氣裏還有一絲火燭的氣味。由于父母常年不在,黃予洋在父母家住的時間很少,有記憶以來的大多數時間,他都在這裏度過。

二樓樓梯右轉是黃予洋的房間,以前很亂,離家幾年奶奶替他收拾整潔了,有些東西放在桌上的紙板箱裏,有些放在床下,黃予洋都翻出來看了看。

他把找到的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拍給榮則分享,在晚上失眠時給榮則打電話,但是說不清這麽做的意義,就像他不清楚榮則為什麽陪他回老家。

黃予洋覺得他和榮則之間很怪,榮則不應該也沒必要對他那麽好,就像他不應該對榮則那麽依賴。

然而黃予洋發現自己并不想弄明白,他甚至有些可恥地希望榮則能接着和自己這樣下去,希望榮則別發現這種怪。

蓓蓓替黃予洋叫了車。黃予洋和司機通了電話,按路标走到停車場,坐上車,往酒店去。

他的飛機比FA的早一個多小時,到了酒店,先登記入住,在房裏發了會兒呆,手機震起來,印樂在群裏喊他:“我們到了。”

黃予洋想了想,拿着房卡下樓。

戰隊的人都聚在大堂,李蓓辦好了入住,在給隊友們發身份證和房卡,榮則不在,印樂杵着,不知發什麽呆。

黃予洋慢吞吞地走過去,很安靜走到印樂身後,大力拍了一下印樂肩膀。

印樂吃驚回頭,看見黃予洋,表情一怔,随即罵他:“你有病啊!”

黃予洋笑了。樊雨澤和夏安福走過來,樊雨澤上下打量黃予洋,說:“洋王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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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黃予洋不理他,問,“榮則呢?”

“去打電話了,”夏安福突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好像是女生打來的,打了好久啊。”

黃予洋一愣。

“你又知道了,論壇說的?”樊雨澤冷冷道。

“我聽到的好吧,”夏安福反駁,“我剛才就站在他旁邊。”

“你也太八卦了,他不是有姐姐——”樊雨澤沒說完,榮則從門口走進來,他就不說話了。

“最後一張了,”蓓蓓拿着房卡,叫印樂名字,“你有房卡了嗎?”

印樂挨着黃予洋:“我肯定和洋洋住啊。”

她把房卡收回去:“哦,那你讓予洋給你一張。榮哥,這個給你。”

黃予洋看了榮則一眼,榮則拿着手機,短暫地與黃予洋對視了一秒,平靜地從李蓓手上接過了房卡。

他們晚餐在酒店吃,晚上沒有安排。黃予洋太久不打游戲,想找個地方練練手感,在群裏問:“有人跟我一起去網吧打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戲嗎?”

隊友們打了幾天高強度訓練賽,下午還是打了一場ES才來的,坐飛機也累了,沒人響應他,黃予洋在群裏直呼隊友不上進。

罵完他收到了一條新的消息,切到主屏,是榮則發來的,說“想去哪裏”。

黃予洋看了看躺在另一張床上刷視頻的印樂,盤腿坐起來,回榮則:“不知道,可能找個網吧。”

他去點評軟件看了看,發現附近有一家新開的電競網吧,電腦配置還不錯,外設可選,轉發給榮則,說:“你覺得這個怎麽樣。”

榮則回得很快:“好。”

黃予洋看着榮則的消息,摸不準榮則是不是要去,想了一會兒,問:“你陪我去嗎?”收到了榮則的“嗯”。

“印樂,”黃予洋鎖了屏,叫正在挺屍的印樂,“我去網吧了。”

“真的假的,”印樂擡起頭,看着他,“你真不休息?”

“我好幾天不打了啊,”黃予洋低頭道,“得去練練手感。”

印樂看他一會兒,嘆了口氣,收起手機,壯士斷腕一般道:“好吧,知道了,爸爸陪你,網吧找好了嗎?”

“啊?”黃予洋有點尴尬,沖印樂擺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去。”

“客氣什麽!”印樂跳下床,“一句話的事!”

“別別,”黃予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拼命制止印樂,“我就練練槍,你去了給我壓力。”

印樂不當真地笑了:“洋王還怕我給你壓力,開玩笑。”

“真的不用,”黃予洋連連拒絕,“你累了,樂哥,別去了。”

印樂露出狐疑的神色:“幹嘛啊你,有秘密一樣。”不過他也沒和黃予洋堅持,重新仰躺回床上,打開手機視頻軟件開始刷:“那算了,正好我一會兒再開個戶外。”

黃予洋出了門,走到電梯廳,給榮則發了條消息:“我在等電梯了。”發完後,黃予洋一直看着屏幕,沒等到榮則回他,但餘光看見有人走進電梯廳,便轉頭去看,恰好和榮則眼神相交。

榮則洗過澡了,換了一件純色的白T恤,戴着一塊腕表,手裏拿着手機,走到黃予洋身邊,安靜地按了電梯下行。

黃予洋明明昨天晚上還在和榮則通電話,現在卻好像突然之間變得笨嘴拙舌,不知道該說什麽。

榮則站得離他有點遠,他默不作聲靠近了榮則一些,榮則面前的電梯門開了。

進了電梯,黃予洋沒話找話,問榮則:“下午的訓練賽是莊欄頂的麽?”

榮則說“是”,黃予洋又問:“那打得怎麽樣啊?”

“還好,”榮則擡起右手,随意地握了拳、松開,“手有點酸。”

黃予洋靠過去,伸手碰了一下榮則的手心,榮則的手有些明顯地在半空中頓了頓,黃予洋問他:“要我幫你捏捏嗎?”

一樓到了,榮則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酒店門口恰好有輛剛下客的出租車,黃予洋和榮則坐上去,給了司機地址。

他們坐在後座,榮則的雙手交叉着,并沒有讓黃予洋幫他按手的意思。黃予洋忍不住說:“要不我幫你按一下吧。”

“我跟WBG的理療師學的,莫瑞以前天天讓我幫他按。”他又說。

榮則沒有表态,黃予洋伸手過去,很輕地拉了一下榮則的右手,沒有遇到阻力,就把榮則的手拉到面前。

榮則手的骨架比黃予洋大一圈,皮膚稍微粗糙一些,黃予洋按着感覺僵硬,轉頭對榮則說“放松一點”,榮則很低地“嗯”了一聲,黃予洋接着按,覺得這個人只是口頭答應,實際并沒有放松。

D市的司機開車很彪悍,前方一輛車突然變道加塞,出租車司機猛踩一腳油門,黃予洋慣性向前,下意識抓住了榮則的手。

司機用D市方言罵了一句,松了剎車往前開。

黃予洋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和榮則的手扣到了一起,榮則的五指重重按在黃予洋手背,像将他的手包起來了似的。黃予洋擡頭看榮則,發現榮則也在看他。

榮則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和看一個很普通的路人沒什麽兩樣,只是用一種慢得有些生硬的速度松開手指,放開了黃予洋,說:“不酸了,謝謝。”

黃予洋說“好的”,側過頭去,看窗外的街景,心裏産生了怪異的念頭。他突然覺得如果就像剛才那樣握着手也是可以的,他和榮則是可以那樣的。

他快速看了榮則一眼,榮則背挺得很直。

黃予洋一時頭腦發熱,又伸過手去,拉了拉榮則的手。榮則低頭看了看,很輕地收緊手指。

榮則的手比黃予洋的涼,給黃予洋一種微冷的刺激,不過至多收緊了一兩秒鐘,榮則便松開了,把手抽出來,沒什麽表情地問黃予洋:“怎麽了?”

黃予洋愣了愣,心忽而落進一片虛空,看着榮則平淡的神色,搖了搖頭,說“沒有”,也把手縮了回去。

“黃予洋。”

榮則突然叫他,黃予洋看着榮則沒作聲,過了一會兒,榮則平靜地說:“如果不算我,聯盟裏現有的輔助,你最想和誰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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