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半訪客
一輪彎月斜挂樹梢,風過花影細碎。偶有浮雲飄過,遮擋住原本就微不可見的幾絲月光。
無雙城中的後院,有黑影身手矯健的翻牆而過,輕輕的落在院中。
謹慎四望,确定周邊無人之後,黑衣人這才貼着牆根緩緩的朝前移動着。
繞過一叢芍藥,粉牆黛瓦的建築在月下靜靜而立,恍若蟄伏在暗中的獸,蓄勢待撲。
而屋內此時卻是一片黑暗,門窗緊閉。門前則各有守衛,跨刀而立。
黑衣人将四處地勢打量了一番,再無遲疑,手中石子如流星般激射而出,分擊那兩人的風池穴。
哧哧兩聲輕響過後,門前兩名守衛應聲倒地。黑衣人從芍藥花叢之後快速躍起,疾步走向屋前,輕輕的打開房門進入。
浮雲掠過,慘白的月光自镂空木窗照入,灑下一地斑駁。黑衣人關上房門,謹慎的四周一望之後,當先便朝窗下的書案而來。
一通亂翻之後,黑衣人的目光又望向了牆壁四處。似是忽然想到什麽,他又緊貼着牆壁,細細的依次敲打一番,凝神靜聽。
黑暗中不提防身後有清冷的聲音響起:“不用敲了。這牆內并無隔層,也無暗門。”
黑衣人一驚,忙轉身過來。
帷幕後有人影慢慢的走出,月光照在那張容色絕麗的臉上,恍惚中只讓人以為這便是那月宮仙子下凡。
她的身後忽然又有一顆小腦袋探了出來,琉璃般的雙眼流光溢彩,只管笑吟吟的看着那黑衣人。
這兩人正是秦寶鏡和韓奇香,自從那日發現城中可能有奸細之後,秦寶鏡一面令秦桑暗中徹查城中各人,一面在此守株待兔。果不其然,不過相隔兩日,竟真的在今晚等到了這黑衣人。
秦寶鏡眼望着黑衣人,口中卻是對韓奇香吩咐道:“香兒,去将蠟燭點亮。讓我們看看這位閣下的真面目。”
韓奇香答應一聲,從懷中摸出火折,就想去點亮桌上放着的那半截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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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子剛邁出,尚未到桌旁,那黑衣人首先發難,哧哧兩聲輕響之後,有暗器之聲破空而來。同時那黑衣人憑空躍起,就想從窗戶處破窗而出。
秦寶鏡身形一轉,袖中素練出擊。先是将那兩枚射向韓奇香的暗器半路截下,而後素練順勢一送,又纏上了黑衣人的雙腳。
一拉之下,黑衣人去勢受阻。他不待身體落地,右腳在左腳上輕輕一點,一個翻滾之後,緊貼着牆壁而立。
燭光一閃,屋中黑暗之色被驅逐殆盡。秦寶鏡收練回袖,緩緩的對那黑衣人道:“閣下既然來了,又何必急着要走?”
屋外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而後便是秦桑的聲音響起:“禀城主,書房四周都已按原計劃布置好了人手。”
秦寶鏡微微颔首,望向那黑衣人:“閣下不妨坐下來與我們好好商議商議。”
“商議什麽?”粗啞的聲音,卻是女聲,引得韓奇香不自禁的猛盯着她瞧。
“商議你背後的主子是誰,以及城中還有哪些同伴的問題。”
黑衣人眼中精光一閃而過,當真便朝桌旁走了過來:“也好,我們就來好好的商議商議。”
秦寶鏡卻是臉上驀然變色,大喝一聲:“香兒小心。”
話剛出口,就見那黑衣人身子平平掠起,五指成扣,徑自向韓奇香襲來,竟是想抓她為人質,迫使秦寶鏡放人。
掌風淩厲,近在眼前,韓奇香腦中來不及思索,下意識的就是矮身躲過。而後青光一閃,腰間軟劍素虹出鞘,一招長空映雪朝來人而去。
一擊不着,韓奇香急忙變招。劍身變抹為削,一招冰封水寒罩住了黑衣人的雙手雙腳。
那黑衣人見狀提氣飄身後移。但眼前白影閃現,竟是秦寶鏡忽然出招。
素練閃電般直直向她而去,封住她所有退路。無論她向何方移動,最終都不得不退了回來。
須臾,秦寶鏡又忽然變招,素練大張,如蠶蛹般将她捆了個結結實實,再無掙紮的餘地。
“秦桑。”
房門無聲被打開,秦桑侍立在門邊,垂首領命:“是,城主。”
“綁起來,好生審問。”
“是。”秦桑答應一聲,舉步進屋,就朝那黑衣人而去。
韓奇香卻是有些不滿的還劍回鞘:“表姐,剛剛你就該讓我跟她對打嘛。我這不是才剛練了淩雲劍法,正愁沒人喂招麽。”
秦寶鏡聞言一笑,恰如暗夜中一朵牡丹徐徐開放:“想喂招,以後就找秦桑。至于這黑衣人,你還不是她的對手。”
韓奇香聞言也不惱,反而是笑嘻嘻的在那黑衣人面前蹲了下來。
那黑衣人早就被秦桑領人五花大綁了起來,韓奇香不費吹灰之力就将她面上的蒙面黑布給取了下來。
那人對她怒目而視,而韓奇香卻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是刺繡坊的秋蝶?”
仿佛不敢相信似的,韓奇香又忽然伸出手去扯了扯她的臉,末了還是沮喪的收回了手:“沒有易容,竟然真的是你。”
“香兒,回來。”
韓奇香緩緩的轉過頭來,見秦寶鏡立于燈影之下,正一臉關切的望着她。
她慢慢的起身低頭走了過去,擡頭時眼眶有些微紅:“表姐,她,她是刺繡坊的秋蝶。我最喜歡她繡的花了,你看我這衣服上的鳶尾花還是她繡的呢。可她怎麽就是奸細了呢?她明明就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啊,對誰都很溫柔的。”
秦寶鏡心中輕嘆,這孩子,果真還是我平日對她太寬松了,竟養成今日這般心軟的性子。
伸手握住她的小手,秦寶鏡柔聲道:“香兒,我讓人先送你回房好不好?”
不待她回答,秦寶鏡已是轉身對秦桑吩咐:“秦桑,送二小姐回房。而後安排暗衛守護二小姐房間四周。”
秦桑領命而去。秦寶鏡看着韓奇香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這才在桌旁坐下,接過身旁侍衛遞過來的茶盞,一邊低頭緩緩的用杯蓋撇去杯中的茶葉浮沫,一邊緩緩的問道:“秋蝶姑娘,這便麻煩你将你在城中的同伴說出來吧。”
秋蝶啞着聲音回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沒有什麽同伴。”
秦寶鏡放下茶盞,擡眼看着她:“如果我沒記錯,你是五年前昏倒在城門口,由香兒帶進城來的吧?那時你口不能言,只是以字書寫,曾言道你是京城人氏,本為一繡娘,後被一豪富看上成為他的小妾,但為大夫人所不容,對你百般折磨,更是将你毒啞。你不堪忍受,連夜逃出京城。秋蝶姑娘,我說的可對?”
“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秋蝶姑娘,既然你已經在我這無雙城待了五年,難道我城中的刑罰你會不知?七七四十九道刑罰,你覺得你能捱過幾道?”
秋蝶聞言臉色有些發白,咬唇低着頭沒有回答。
秦寶鏡也不催促,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房中一時寂靜得吓人,連屋外微風吹過的聲音都是清晰可聞。
桌上的蠟燭忽然爆出了個燈花,燭火跳了幾跳,連帶着牆壁上的陰影也是左右搖晃不定。
秦寶鏡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如何,秋蝶姑娘?你可是,想清楚了?”
秋蝶慢慢的擡起頭來,臉上蒼白無血色,抖着聲音回道:“好,我全說。我是天鷹堡的人。是我們堡主派我來這做卧底的,說是要盜取到無雙城的機關分布圖,好為以後攻打無雙城做準備。”
秦寶鏡一雙秀眉慢慢的蹙了起來,她看了秋蝶一眼,又轉開頭去看着屋外的那株芭蕉:“你說你是天鷹堡的人,可剛剛你使的武功卻不是天鷹堡的路數。”
秋蝶急道:“城主,我說的都是真的。只求你饒我一命。”
“讓我來猜上一猜。你的武功招式奇特,兼且陰狠,招招攻人死穴,絕對不是中原任何一家的武功路數。聽聞北方海外有座逍遙島,島主君飒,意欲獨霸武林。秋蝶姑娘,如何,我猜的可對?”
秋蝶白着一張臉,沒有做聲。
“不如讓我再來猜上一猜。我猜秋蝶姑娘在無雙城五年,倒應該是第一次進我這書房。你平日的任務是負責傳遞消息?但不知這城中給你消息的那人是誰?”
秋蝶依舊沒有回答,眼神倒是慢慢的有些渙散了。秦寶鏡面色一變,而旁邊早有侍衛上前查看。
“禀城主,她牙中先前已塞有劇毒丸藥一顆,剛剛她應該是自己咬破了那枚毒囊服毒自盡了。”
秦寶鏡點點頭,吩咐那侍衛:“帶下去,好生葬了吧。”
那侍衛忙吩咐周邊的人将秋蝶的屍體帶了下去,一時之間,屋中只剩秦寶鏡和剛剛送韓奇香回轉來的秦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