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紅請帖

秦寶鏡有些疲倦的按了按額角,擡頭問秦桑:“香兒睡了?”

秦桑給她面前的茶盞中續滿了茶水,這才垂手回道:“睡了。”

秦寶鏡苦笑:“傷心的可厲害?”

“二小姐不停的拉着屬下問為什麽秋蝶會是奸細,然後遲遲不肯入睡。最後還是她的貼身丫鬟小镯子上前勸說了好一陣子才慢慢的睡了。”

“唉,這孩子。不過睡了就好了,任何事,但凡只要她睡了一覺,第二日起來就能跟個沒事人似的。”

秦桑笑道:“還是二小姐這樣的性子好,天大的事睡了一覺就忘了。”

“是啊,她若能一輩子都這般,其實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秦桑,你說我平日裏對她是不是太嚴厲了些?”

“城主這般也是為了二小姐好。”

秦寶鏡輕嘆:“我既盼着她能快點長大,好幫我承擔一些這城中的大小事務。但另一方面,我又盼着她永遠都活的這般簡單純粹,不要像我這般終日勞累,防範他人。”

秦桑聞言心中一酸。她自小與秦寶鏡一起長大,因着上任城主只留有秦寶鏡這一個女兒,別無子嗣。故五年前城主夫婦相繼撒手歸天後,十五歲的秦寶鏡就以自己柔弱的肩膀一肩擔起了這偌大的無雙城。

十五歲之前的秦寶鏡也曾如同現今的韓奇香一般,池中養的錦鯉死了一條她都能傷心半日。但現今,不過雙十年華,卻要整日的硬着一顆心,戴上冰冷的面具,再也不能任性。

“大小姐,夜深了,你還是早點回房歇息吧。”

秦桑柔聲的提醒着正在盯着燭光發呆的秦寶鏡。秦寶鏡聞言似是一怔,而後便拿起桌上的剪刀,慢慢的将蠟燭上剛爆出來的那枚燈花給剪掉了。

“秦桑,依你之見,你覺得那秋蝶今晚所說的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秦桑沉吟了會,方才答道:“她說她是天鷹堡的人,這個屬下倒是不信。至于她所說的是為城中機關圖而來,這個倒應該是真的。”

秦寶鏡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擡頭對秦桑道:“現在沒有外人,你坐下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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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依言落座,見秦寶鏡依舊沒有說話,不由的便問道:“那依大小姐之見呢?”

“為城中機關圖而來,這自然是真的。至于她說是天鷹堡堡主派她而來,我卻是半信半疑。一方面,那秋蝶武功招數畢竟怪異,而且上來就說自己是天鷹堡堡主派她而來,反而招人懷疑,未必不是嫁禍于他人。但另一方面,那天鷹堡堡主葉安仁雖然表面懦弱,其勢力遠不及我們無雙城和承州的觀雲莊,但天鷹堡畢竟也是雄霸漠北一方,有逐鹿中原武林之心也是必然的。實者虛之,虛者實之。總之,秋蝶的話,我都不信,也都相信。”

秦桑點頭附和:“聽大小姐這麽一說,倒确實是這般。”

秦寶鏡又嘆道:“秦桑,其實今晚的這個秋蝶,并不是前幾晚出現在我書房中的那人。”

秦桑吃了一驚,忙問道:“大小姐為何這般說?”

秦寶鏡蹙着眉,慢慢的分析着:“你看這個秋蝶剛剛在書房中的情境,顯然是對我這書房還不是很熟悉,應該是第一次來,這是其一。其二,上次的那人心思謹慎,即便将整個書房都翻查了一番,但如若不是那方硯臺,我們幾乎都不能發覺房中的所有東西都有人動過。但你看那秋蝶,剛剛以她的搜查手法來看,絕不會有那般的細心。我猜測,定是先前那人已經發覺我們知曉了這件事,所以才讓這秋蝶今晚故意來這走一遭,丢車保帥,為的不過就是安我們的心,以為城中的奸細已經抓到了,那往後我們自然就會掉以輕心。唉,秦桑,這個秋蝶,不過是只替罪羊而已。”

秦桑仔細的一回想,發現确實如秦寶鏡所說,她也不由的皺起了雙眉:“那依城主之見,我們接下來該如何?”

“既然已經打草驚蛇,那就索性驚到底。秦桑,你吩咐下去,加強書房四周守衛,同時繼續徹查城中所有人等,一有可疑之人立即來報。如有反抗者,授予你殺伐之權。”

其後秦桑暗中徹查城中所有之人,但一個月的時間過去,那奸細竟如水入大海,沙入石礫,再無任何消息。

轉眼已是春末夏初,窗外桃花逐水,柳絮随風。

秦寶鏡難得今日空閑,站在廊下看着韓奇香在湖邊空地練劍。

漫天柳絮飛散,狀如細雪。一片素白中,韓奇香一襲胭紅衣裙,身姿輕盈若絮。

最後一招流光千醉既出,滿目劍影。韓奇香反手背劍于後,雙臂輕展,一個淩空縱躍,恍若燕飛鴻翔,轉瞬已是立于長廊之中。

“表姐,你看我這套淩雲劍法練的如何?”

剛一站定,韓奇香就迫不及待的跑到秦寶鏡身旁,仰着一張小臉樂颠颠的看着她。

秦寶鏡從袖中掏出塊錦帕,細心的幫她擦去額角的細汗,微微一笑:“不錯,進退起勢比起前些日子好多了。”

韓奇香聞言急忙讨賞:“那有沒有什麽獎賞?”

秦寶鏡将錦帕收回袖內,抿唇輕笑:“不如我再教你一套素心掌,如何?”

“表姐......”

韓奇香拉長了聲音,語含不滿。

“好,好。那香兒想要什麽獎賞?”

韓奇香大喜,還劍回鞘,側頭暗想。

幾枝柳條拂過,天光雲影倒映在她如玉般精致的容顏上,秀眉微蹙,輕抿粉唇,倒是顯得此刻的她很是乖巧無比。

秦寶鏡有些好笑的望着她,這個香兒,性子一向跳脫,竟難得也有認真的時候。

一偏頭,卻見到秦桑正手持一封紅色的請帖,疾步而來。

“城主,有觀雲莊的莊客送來請帖一封,說是觀雲莊莊主顧長策五月初八将與天鷹堡堡主之女葉采薇大婚,恭請城主屆時光臨。”

秦桑低着頭,雙手奉上了請帖,但許久秦寶鏡都沒有接過。她不禁有些詫異的擡頭看過去,卻只見秦寶鏡正面無表情的盯着她手上的那封請帖。

“城主?”

她不由的提高了聲音再叫了一次。

秦寶鏡依舊面沉如水,只是慢慢的從她手中接過了那封請帖,但始終都沒有打開。

旁邊的韓奇香此時卻是興高采烈的挽起了秦寶鏡的胳膊:“表姐,我想到要什麽獎賞了。你是不是就要去承州參加觀雲莊莊主的大婚之禮啊?帶我去好不好?我還沒有去過承州呢。”

見秦寶鏡沒有回答,她又再問了一次:“表姐,表姐?”

秦寶鏡終于是轉頭看着她:“嗯?何事?”

“帶我去承州,好不好?”

秦寶鏡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好。”

頓了頓,她又接道:“香兒,我剛剛處理完城中事務有些累了,想休息下。你和秦桑就先回去吧。”

韓奇香有些不解,正要細問。秦桑忙一把拉住了她,對她使了個眼色,轉而對秦寶鏡躬身道:“是,那我和二小姐就先下去了。”

待得走過許久,韓奇香仍舊幾步一回首。見秦寶鏡只是靠着廊柱,坐在美人靠上默默的望着前方。她不由的轉身問身旁的秦桑:“秦桑姐姐,你看我表姐她明明就是有些不高興,你怎麽還是拉我走呢。好歹我留在那可以安慰安慰她,再不行陪她說說話也行啊。”

秦桑輕嘆:“二小姐,我知道大小姐心中煩悶。但你還是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表姐她,究竟為什麽事情不高興啊?”

“觀雲莊和天鷹堡聯姻,對我們無雙城只會有百害而無一利。二小姐,往後大小姐身上的膽子只怕會更加的重了。”

韓奇香依舊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可是表姐不是自小就與觀雲莊的二公子顧長風訂了婚約嗎?那我們無雙城也算是與觀雲莊聯姻的吧?”

秦桑再嘆:“雖說是如此,但觀雲莊的莊主畢竟是顧長策而非顧長風。更何況顧二公子他,唉。”

說罷她搖頭不語。韓奇香忙追問:“我未來姐夫他怎麽了?”

秦桑奇道:“大小姐沒有對你提起過?”

韓奇香搖頭:“沒有。表姐很少跟我提起未來姐夫的事,也不許我多問。秦桑,他到底怎麽了?真是急死我了,你倒是快說啊。”

秦桑往秦寶鏡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收回目光道:“我還是五年前陪同大小姐去觀雲莊的時候才知道的。不過既然大小姐她自己不說,那想必也是有她的原因,我就更不敢亂說了。”

見韓奇香一副又要問的樣子,她又忙說道:“二小姐,你就不要為難我了。左右你不是這次也要陪同大小姐去承州麽?到時你就能親眼看到了。”

韓奇香想了想,見秦桑是一臉打死我我都不說的表情,她也只得無奈的點頭作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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