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計中之計
如此一來,黑衣人反倒是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擡頭去看對面的秦寶鏡。
白紗後的面上看不清是何神情,但夾着刀尖的兩指依舊穩如泰山,他再難往前遞進半寸。
但忽然,他只覺刀身似有所松動。他心中大喜,右手貫注內力,便要全力刺了過去。
眼見得刀尖就要刺入她身體,卻忽然聽得有人大喊,表姐,緊接着,他只覺面前一道紅影掠過,而右胸已是一涼。
他慢慢的低頭,只見右胸處正紮有一柄明晃晃的長劍。
劍身如霜,縱是現當正午,依然不能掩蓋其上的冰寒。
而握着長劍劍柄的韓奇香此時也只覺心中一陣寒似一陣。她面色煞白,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縱然看不見他的面容,可她依然看的出來他眼中對死亡的那份恐懼。
下一刻,她抖着手就想将長劍抽出來。可随之而來的鮮血噴薄而出,正好悉數濺落在她臉上。
怔愣了片刻,她忽然扔掉手中的長劍,捂着臉大叫,連連後退。
後背撞上秦寶鏡,可她不管不顧,依舊只是捂着臉尖叫不已。
秦寶鏡顧不得左肩上的傷,雙手按牢韓奇香的肩,硬生生的将她轉過了身來,一疊聲的叫着她:“香兒,香兒。”
但韓奇香只是捂臉尖叫,絲毫聽不到她的叫喊聲。
秦寶鏡只好又加大了叫她的聲音,同時大力的搖晃着她的肩膀。
韓奇香腦中一片血色迷蒙,只覺滿眼皆是猩紅之色,以及那人臨死之前看着她的眼神。她幾乎便要支撐不住倒了下去,但忽然一片混沌中,秦寶鏡的聲音漸漸清晰,這讓她的神智慢慢的有了一絲清醒。
捂着臉的雙手慢慢的放了下來,尚且還在抖着,無力的保持着合攏的樣子放在颌下。她看着秦寶鏡,語不成聲,雙目中一片驚慌之色:“表,表姐,我,我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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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寶鏡一把摘下頭上的箬帽,滿面關切之色,扶着她的肩膀道:“香兒,香兒,看着我的眼睛。你聽我說,你做的很對,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已經死在這人刀下。所以,香兒,你做的很好。那個人是罪有應得,不是你的錯。”
韓奇香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似乎有了一絲放松。她遲疑的重複着她的話:“我,我救了表姐。那個人是罪有應得,不是,不是我的錯。”
秦寶鏡急忙點頭:“對,香兒,你做的很好。你一點錯都沒有。”
韓奇香稍微鎮定了些,但一低頭,卻忽然看到雙掌中盡是猩紅的鮮血。
那是她剛剛覆在面上之時,從上面沾染來的。
她立即便覺得面上似乎灼熱了起來。胡亂的伸手去抹,可鼻端卻不斷的有腥甜的味道湧了進來。
胃中一片翻滾,她止不住的就彎腰下去,不斷的幹嘔出聲。
秦寶鏡見狀,知道若不帶她速速離開此處,只怕她待會見了那個黑衣人人的屍首,更是不會平靜下來。
心念到處,右手早已揚起,輕輕一個手刀劈落在她後頸,韓奇香身子一軟,癱倒在她的臂彎之中。
秦寶鏡看着韓奇香血跡斑駁的臉,心中微痛。而後她忽然擡頭清嘯了一聲。
長嘯聲剛過,便見官道之上立即有人影疾馳而來。
行的近了,方見那是一女子,年約二九,清麗的面上是一片沉穩之色。
正是秦寶鏡的貼身侍女秦桑無疑。
秦桑一見秦寶鏡臂彎中的韓奇香滿面血跡,心中大驚,來不及行禮,忙搶上前來,問道:“城主,二小姐怎麽了?”
秦寶鏡将韓奇香交給她:“香兒無事。秦桑,影衛何在?”
秦桑垂首回複:“回城主,聽到城主召喚,秦桑先行一步搶先而來。其他影衛即刻便到。”
秦寶鏡微微點頭,吩咐道:“傳令影衛四處宣揚,無方城城主歸城途中,受暗羅門殺手圍攻,身受重傷,奄奄一息。”
秦桑立即垂首:“是。”
秦寶鏡忽然手撫左肩,悶哼了一聲。
秦桑即刻擡頭,問道:“城主傷勢如何?可有大礙?”
便要上前來攙扶。但秦寶鏡揚手止住了她:“些微小傷,無妨。秦桑,你帶香兒去馬車,将她安置好。”
秦桑看了看韓奇香血跡斑駁的臉,畢竟心中關切,還是擡頭問道:“城主,二小姐她......”
秦寶鏡淡淡的道:“她殺了個人。”
秦桑大吃一驚,回首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再關切的看了一眼臂彎中的韓奇香,擡頭遲疑的道:“城主,沒有告知二小姐你的計劃?”
秦寶鏡沉默不答,卻是忽然道:“你着人下去探查暗羅門,一有消息,立刻來報。”
秦桑急忙答應:“是。屬下立刻安排人手。”
秦寶鏡面容冷峻,袖中的雙手微微相握,心中卻總是有疑惑。素聞暗羅門殺手武功皆深不可測,為何此次來的十人,雖是較一般江湖人士武功微高,但相較自己,終究還是差別太多。
即知此次暗殺對象,暗羅門門主絕無派遣此等之人來的道理。
除非,秦寶鏡秀眉微擰,他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能殺死她。
木烨将此事報知白如墨的時候,他正站在窗邊放飛一只鴿子。
五月的天空,湛藍如水,有絲絲浮雲飄卷。
天際無風,白鴿振翅,轉眼已化為一個白點不見。
如同那晚般,白如墨也未回頭,只是背手眼望着窗外,慢慢的開口道:“都死了?”
語氣淡淡,如同不過是在詢問今日天氣如何而已。
木烨垂首回禀:“是。十人無一生還。”
白如墨微微颔首,面上神情淡漠,沒有接話。
木烨垂首再禀:“如尊主所料,秦寶鏡果然故意受傷。接下來是否按照先前計劃行動?請尊主示下。”
白如墨沉吟片刻,又慢慢的說了一句:“都死了?”
木烨先是不解,過而恍然大悟,忙又禀道:“回尊主,秦寶鏡只殺九人,另一人卻不是她所殺。”
“哦?那是誰人所殺?”
“禀尊主,是秦寶鏡的表妹,韓奇香。”
白如墨長眉微挑,腦中忽然浮現的是韓奇香那日暗巷中欲殺葉鳴遠,最終卻又收回劍的情境。
袖中右手兩指輕撚,指尖的那張細長棉紙沙沙輕響。
他想起三日前有人回禀,秦寶鏡外出購買馬車,與一年輕女子擦肩而過。
而那女子,正是葉采薇的貼身侍婢。
他忽然将指尖的那張紙條納入掌中,也未轉身,只是淡淡的道:“原有計劃暫緩。去通知雇主,秦寶鏡武功高強,暗羅門刺殺失敗。所有定金,雙倍退還。”
木烨心中納罕,欲待要問,但忽然想起那晚他說不喜多嘴的人時的神情,心中一震,忙低頭回道:“是。”
待得他走遠,白如墨方才慢慢的轉過身來。
容顏清俊,眉眼間卻如染有霜華,寒意迫人。
将手中的紙條複又望了一眼,他輕笑,繼而握緊,再放開,手一揚,點點碎屑撒向窗外。
百足之蟲,死而未僵。
謀已定,而不能動;知有止,方才有得。為今之計,只好權做忍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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