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漠北風雲
李逸到韓奇香房間時,她正屈膝抱腿坐在窗前榻上。而她的膝上,有一只小白兔正甚為乖巧的伏在上面。
不過方寸之間,那只小白兔卻伏的很是穩當。只是抖着一雙長耳,時不時的擡頭去看看面前的人。
而韓奇香也是歪着頭,專注的看着它。
忽而她長嘆一聲,伸手摸了摸它身上光滑的毛,慢慢的道:“小白,你說我要不要去陪着表姐呢?我知道她和秦桑姐姐整日奔波在外,一定很累。可是,我實在是不想再看見死人了。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說罷,一副苦惱的樣子只是盯着面前的小白看。而小白也是抖抖耳朵,睜着一雙漆黑的眼珠子回望着她。
一人一兔對望片刻,韓奇香又嘆息了一聲,偏頭看向別處。
門口卻有一人,逆光而站,容顏半明半暗,看的不甚清晰。
韓奇香半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忽而立起身來,面上也是換了一副驚喜的神色,笑着大叫:“李逸哥哥。”
她這一站起來,膝上的小白自是落了下來,在榻上滾了一滾,繼而十分伶俐的後腿一蹦,轉瞬已是蹿到了門外,自行覓食去了。
而她自己也立即便下了榻來,顧不上穿鞋,僅着白襪就奔了過去,挽了他的胳膊,仰着一張臉看着他,只高興的想蹦跳:“李逸哥哥,你怎麽來了?”
李逸眼光掃過她欣喜帶笑的臉,以及僅着白襪的腳,再是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耳尖上慢慢的就有了幾許熱意。
他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心中的慌亂,別開了目光,不敢再看她。
“聽長風說,無雙城內有人中毒,所以我就,我就順路過來看看。”
韓奇香一聽他如此說,更是高興:“太好了,李逸哥哥。你這一來,表姐就不會日日皺着眉頭啦。走,我帶你見表姐去。”
一面拉着他的胳膊,一面就要出門。
李逸忙伸手制止了她,不留意間,手指正好拂過了她搭在他胳膊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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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滑膩的觸感自指尖傳來,他耳尖上的熱意又增了幾分。
“我剛已經見過秦城主了。”
韓奇香聞言停步,笑道:“那更好了。表姐見到你是不是很開心?”
李逸微笑不答,反而是溫聲的問道:“聽聞你前些日子受了些驚吓,一直抱病。如何,現在應無大礙了吧?”
韓奇香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去看自己的腳:“其實是我自己沒用啦。自從那次之後,每晚都做噩夢,也不敢出門。倒害的表姐和外祖母天天為我擔心。不過現在好多了,最起碼晚上睡覺不會被吓醒了。”
頓了頓,她又忽然擡頭望着李逸問道:“李逸哥哥,我是不是很沒用?你會不會笑我啊?”
李逸見她一張小臉略顯蒼白,更是較上次瘦削了些,心中軟了一軟,遂道:“香兒已經很厲害了。我第一次給病人紮針的時候,不敢下針不說,更是接着連續做了幾晚的噩夢。”
韓奇香眼睛一亮,忙抓着他的胳膊問道:“真的?”
李逸點頭:“真的。”
韓奇香拍掌而笑:“那這樣說,我豈非是真的很厲害了?”
李逸不禁莞爾,柔聲的道:“是。”
且不說因李逸醫術了得,無雙城的這場中毒風波終是慢慢的平息。只說漠北天鷹堡內,葉鳴遠正站在廳內,對坐在上首的葉仁浩興沖沖的道:“爹,你聽說了沒有?無雙城有人中毒,主力受損,聽聞那個秦寶鏡每日焦頭爛額,無暇顧及其他。”
葉仁浩雙目半阖,似已入定。聞言也未睜眼,只是淡淡的唔了一聲。
而葉鳴遠受此鼓勵,又繼續興沖沖的接了下去:“爹,趁着這次好機會,不如我們和顧長策好好的商議商議,找個由頭将無雙城給滅了。至于稍後我們和觀雲莊誰做老大,再商議豈不是好?”
葉仁浩緩緩的睜開了眼,一雙虎目中精光一閃而過。他沉聲的道:“那你可知,漠北神醫李逸已經去往無雙城,而你姐姐日前更傳來消息,說是顧長風已經動身前往無雙城?”
葉鳴遠有些不屑的撇嘴:“不過一游方郎中和一個瘸子,有什麽好忌憚的?”
“李逸師出藥王谷,自年前藥王老人仙去之後,李逸已然是藥谷谷主。人在江湖,受傷不可避免。你可知這些年來,江湖中得藥王谷恩惠的人有多少?這也就罷了。但顧長風更不容小觑。當年觀雲莊嫡庶之争,雖是顧長策最後得莊主之位,顧長風敗退。可據我所知,前任觀雲莊莊主手□有四支羽衣隊,但顧長策手中僅有兩支,剩下的兩支,你道去哪裏了?而且顧夫人出身江湖世家,手中又豈會沒有一支半支的衛隊。這些衛隊,你道又去了哪裏?”
葉鳴遠聞言吃了一驚,腦中想了想,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這般說,當年觀雲莊莊主之争,顧長風他豈非勝算比顧長策還大?那最後,他又怎麽會,怎麽會......”
葉仁浩點點頭,又慢慢的道:“當年莊主之争,內中到底有何隐情,外人不得而知。可顧長風絕對不容小觑。此次他去無雙城,為的正是九月十五與秦寶鏡的大婚。但他手中幾乎握有觀雲莊一半以上的勢力,若與無雙城聯合,即便此次無雙城因中毒事件傷了元氣,我們天鷹堡加上觀雲莊,依舊不敵。更何況,當年無雙城建造之日,召集能工巧匠無數,城內遍布精巧機關,若無機關圖,即便千軍萬馬進去了,能出來的亦屬少數。所以目前,我們能做的,也唯有繼續等待更好的機會而已。”
葉鳴遠未免有些挫敗,氣急敗壞的道:“爹你每次都說要等,等,等。可這都等了二十年了,還要等到什麽時候?等到秦寶鏡和顧長風成了親,生了娃,到時我都一大把年紀了,您是不是還打算跟我的兒子說,還接着等下去嗎?”
他這番言語只氣得葉仁浩渾身戰栗不止,颌下一把花白胡須更是抖個不停。他猛然起身站了起來,一掌拍向身旁幾案。
紅木幾案應聲而碎,案上擺放的白底青花瓷茶杯跌落到地上,哐當一聲響,茶水四溢。
“混賬。成大事者,必先靜氣。若是都像你這般浮躁,你爹我當年又怎能将你祖父傳下來那般積弱的天鷹堡跻身于這中原三大勢力之一?”
葉鳴遠心中大是不服,張口還待要反駁,但葉仁浩已經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嚴厲的喝斥道:“給我回房去,好好的想想你今日錯在哪裏。未得我允許,不得離開房間半步。”
葉鳴遠無奈,只好垂頭喪氣的離開。
是夜,月朗星稀。葉鳴遠獨處屋內,只煩躁的背着手不停的走來走去。
轉眼又是月初,身上的劇毒眼看着又要發作。雖是這些日子以來每到毒藥發作前期就會有人準時送來解藥,但受制于人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不死心,也曾偷偷的找過人來解毒。但如他當日所狂言,果真竟無一個大夫能說出他身中何毒。甚或有些平庸的大夫,都不能診斷出他中了毒,更遑論如何解毒了。
附骨之毒,日夜仰仗他人鼻息而活。若是有一日完不成他所交代的事情,那豈非......
想到第一次毒藥發作起來的那種徹骨之痛,葉鳴遠只覺背脊之處一股麻意迅速的蹿了出來,更是瞬間冷汗布滿後背。
他煩躁的一腳踢了出去,正中窗前的那把圈椅,連腳尖的痛一時也顧不得了,滿腦子只有那入骨的寒意。
忽然只聽得畢剝一聲響,靜寂深夜中聽來,未免讓人驚心。
他心中一駭,急忙轉過身來,原是桌上的蠟燭爆了個燈花。
心中剛剛一松,可桌上的燭火無風自動,陰影左右搖曳。
而後只聽得吱呀一聲輕響,原本緊閉的窗戶被從外推開,有人影輕輕巧巧的閃了進來。
來人黑色勁裝,面上一副青銅面具,半黑半白,映着屋外的慘白月光,尤為的讓人心中發滲。
葉鳴遠後退幾步,後背正好抵在了圓桌上。
那黑衣人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開口道:“尊主吩咐你的事辦的如何了?”
其聲低沉,并無起伏,但聽在葉鳴遠耳中,卻如同勾魂之音一般。
他幹幹的咽了口唾沫,盡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鎮定:“那個,那個,我跟我爹說過了。可我爹,我爹他暫時不同意聯合觀雲莊攻打無雙城。”
說罷便将白日裏他和葉安仁的對話完完整整的複述給了面前之人。
但黑衣人聞言只是看着他,沒有說話。
葉鳴遠心中焦急,忙又道:“我,我已經盡力了。還請,還請尊使見賜解藥。”
黑衣人不答,只是轉身又從窗戶中跳了出去。
葉鳴遠心中一陣猛跳,幾步奔了過去,扒着窗棂往外看。但只見那人如大鳥般,幾個跳縱之間身影已經不見。
他無力的沿着牆壁跌落了下去,雙手緊緊的抱着頭,懊惱不已。看來這次的解藥肯定是拿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個帖子,好感動。然後忽然就想雙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