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姐妹之争

谯樓鼓打二更,李逸起身向顧長風告辭出門。臨行前從袖中摸出來一個影青瓷瓶,随手抛了過去。

“治療內傷的藥。”

顧長風也不推辭,伸手接住。也不道謝,只微笑着拱了拱手,目送着他出了門。

銀月如鈎,花木扶疏。李逸也不急着回房,反倒是一邊走一邊微微的皺着眉,思索着應該用何藥方才能更快的讓那位夫人祛除身上的毒。

長廊将盡,有人影在前。

李逸停下了腳步,就着星月光看過去,見那人形容嬌小,長發如瀑,正背對着他低頭在一下下的踢着廊上的朱柱。

他眉間不由的舒展開來,輕步上前,溫聲的喚道:“香兒。”

韓奇香吓了一跳,忙轉過身來。見是李逸,先松了口氣,再是悶悶的喚了一聲:“李逸哥哥。”

李逸見她面上似有淚痕,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就擡手想去擦拭,但尚未碰到她的面上,又硬生生的頓住了。

俊顏已紅,說出來的話卻是更為柔和:“怎麽好端端的哭了?”

韓奇香用手背抹去了面上的淚,低着頭依舊一下一下的踢着柱子。

但她忽然擡頭,看着李逸,眼中淚水盈盈欲滴:“李逸哥哥,表姐她罵我了。”

原來她今日正在清風客棧中同白如墨閑聊,忽得侍衛來報說城主出事,讓她速速回去。她大驚,急忙趕了回來,但只見秦寶鏡正呆坐在房中,右手卻是厚厚的纏了一圈白布,上面隐約有血跡滲透了出來。

她心中更驚,一把握住了秦寶鏡的手,急着問到底出了何事,為何表姐會受傷。但秦寶鏡不但不答,反而是冷面厲聲的喝問她去哪裏了。

她自然是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秦寶鏡更氣,便道,你以為我這幾日不過問,便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行蹤麽?在冀州之時我跟你說過什麽?那個白如墨來歷不明,且絕對不簡單,讓你少和他打交道,你怎麽就是不聽?反而現在日日主動去找他。現下正是武林動蕩之時,若是此人居心不正,你豈非中了別人的圈套?

她大是不服,便也頂撞道,這世上哪有哪麽多的壞人?而且白如墨他看起來那麽好,又怎麽可能是壞人?表姐你就是杯弓蛇影了,看誰都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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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寶鏡心中本就煩悶,因着韓奇香這幾句話更是惱火,當即便冷聲的給秦桑下了命令,着影衛全天跟從二小姐。不得她允許,二小姐不能出府門半步,更不能去見白如墨。如若不遵,不但小镯子,連秦桑并所有跟從韓奇香的影衛都要領罰。

秦桑不敢不從。這樣一來,無疑于徹底的給韓奇香下了禁足之令。

韓奇香只氣得不停的頓腳,眼中立時便有兩行淚流下,可偏生又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而秦寶鏡已經是轉過了身,冷聲的令秦桑送二小姐回房。

秦桑無奈的走過來對韓奇香做了個請的姿勢,韓奇香淚眼朦胧,見秦寶鏡單手背後緊握成拳,卻背影堅決,似是此事再無任何商量的餘地。

而秦桑又在旁邊低聲的說了一句,二小姐,你,你就先回房去吧。

韓奇香再也忍不住,重重的頓了一下腳,轉身就飛速的跑出了屋。而後便一直待在這長廊上一邊哭一邊踢着廊上的柱子。

李逸聽完此事,不由的失笑,柔聲的安慰道:“秦城主她想必也不是故意說你的。她今日心情不大好,未免說話的時候就激進了些。”

“可表姐她從來都沒有這般兇過我。”韓奇香一邊說,一邊猶自在抽泣。

李逸見她哭的鼻子紅紅,一雙點漆雙目如同浸在水中的墨色玉石,經由廊下燈籠燭光一照,更顯清澈透亮。

他不由的看的癡了。直至韓奇香哭的有些嘶啞的連聲叫了他幾聲李逸哥哥他才回過神來。

雙耳滾燙。好在夜色濃郁,燈燭之光朦胧,想來對面的韓奇香也看不到他此刻面上尴尬的神情。

這般一想,他心中略定,穩了穩心神,更為柔聲的道:“秦城主不過一時氣話而已,又怎會真的将你禁足?再說你姐妹二人自幼情深,即便她今日略為斥責了你一番,也是為了你好。想來明日她就不會對你生氣,香兒不必躲在此處這般傷心。若是哭壞了眼睛,豈不教人心疼?”

何人心疼,他自心明,但總是不好說出口。一來韓奇香年紀尚幼,他以為她不懂男女之事,現今不過是将他當做兄長來依賴,他不想驚擾于她;二來他雖對她有那般心思,但畢竟面薄,不知如何說出口,更怕說出口後反而讓韓奇香疏遠于他。左思右想之下,還是決定待得再過段時間,找個合适的機會再慢慢的對她表明心跡。

但在韓奇香聽來,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她表姐會心疼,而非想到此刻她面前之人也會心疼。也許,會更加心疼。

所以她偏了偏頭想了一想,确然,從小自大,秦寶鏡雖也有對她生氣的時候,但從來都是自己稍稍的跑去在她旁邊厚着臉皮叫上幾聲表姐,她就會立即繃不住笑了,想來此次也應該是一樣。

想到此處,韓奇香止不住的便眉開眼笑。只要明日哄好了表姐,她不再生氣,自然那個禁足令也就不算數了。那這樣,自己豈非也就能再見到白如墨了?

李逸見她先前還苦着一張小臉,但瞬間就眉目舒展,笑得眉眼彎彎,但白玉般的面上淚跡猶存。

心中蕩了一蕩,他自袖中取出塊白色錦帕,微微俯身替她擦去腮邊淚痕,微笑道:“好了。夜深了,還是早點回房睡吧。記得睡前讓小镯子用熱手巾給你敷敷眼睛,不然明早起來眼睛會腫的。”

韓奇香歡欣點頭:“李逸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我現在就回去,明日早起就去找表姐賠個不是。”

李逸面上笑容未褪,正要再叮囑她一番,可韓奇香已經轉身蹦蹦跳跳的跑開了,轉瞬就消失在長廊拐角處。

怔了一怔,他随即失笑,轉而也慢慢的走回了房。

次日清晨,天剛破曉,秦桑正端了一銅盆的水要去服侍秦寶鏡起身。剛走進院子中,卻見到韓奇香正咬唇皺眉站在門口左右徘徊。

秦桑詫異不已,想這二小姐自來懶散,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睡懶覺,不得小镯子幾次三番的催,她絕不會起床。怎麽今日倒起的這般早了?

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東邊剛剛升起的朝陽,秦桑心中納罕,今日的太陽是打東邊升起的沒錯啊。

韓奇香一見秦桑,再是眼光掃過她手中端着的銅盆,心念急轉過,眉間舒展,忙幾步跨下臺階來,就劈手接過她手中的銅盆,笑道:“秦桑姐姐,表姐起床有我來服侍就好了,麻煩你下去給表姐準備下早飯啊。”

話落,利索的用腳輕踢開房門,端着銅盆就閃身進去。

秦桑愣了一會,低頭看了空空如也的手,忽而又擡頭望了望天,今日的太陽還是打東邊升起的沒錯啊。

輕紗帳後,秦寶鏡緩緩起身坐起,撩開帳子,就見到韓奇香正笑的一臉燦爛的看着她:“表姐,早。”

她微微一怔,心中随即了然,面上未有起伏,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淡淡的道:“你今日竟然起的這般早?”

韓奇香忙自衣架上拿了衣裙給她,一面口中還在笑道:“難得今日天氣好嘛,所以我就早點起來了。”

話音未落,空中呼啦啦的一個響雷滾過,方才的陽光全都不見了,天空立即陰沉了下來。

韓奇香縮了下脖子,不言語了。

秦寶鏡忍不住的淺笑,聲音也溫和了幾分:“好了。去前廳幫秦桑準備早飯吧。”

韓奇香看到她眼中隐隐的笑意,大喜,忙問道:“那表姐你不生我的氣了?”

秦寶鏡正以水淨面,聞言頭也未擡,只是淡道:“早就被你氣得習慣了。往後記得聽話就好。”

韓奇香大喜過望,立即順杆爬,又接着問道:“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禁足了?”

握着手巾的手一頓,秦寶鏡沉吟了下才道:“我可以讓你在城中自由行走。”

韓奇香瞬間眉開眼笑,正要說表姐你真好,但又聽得秦寶鏡慢慢的道:“前提條件是,你不許再見白如墨。”

她面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為什麽?表姐,為什麽你就是不讓我見白如墨?”

“原因我已經說了不下一遍。”

韓奇香只氣得雙手握緊,雙眼一眨不眨的瞪着秦寶鏡。

秦寶鏡沒有表示任何的妥協,依舊是低頭慢慢的用手巾擦拭着雙手。

“香兒,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由着你的性子來。你必須得聽我的。”

屋外忽然大雨如傾,急亂打在屋頂上,激起水霧一片。

韓奇香看着秦寶鏡堅決的樣子,最終敗下陣來,無力的伏在桌上抽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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