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說着三太太還看向林老太太,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怪都贊林家家教好,原來是比們都曉得些道理,難怪貴府能教出被出母去世也毫無所動的兒子,也能教出名雖不再娶,但身邊寵婢生子不斷的。原來是道理比們都曉得些。”

說完三太太還掩口一笑,對林大太太道:“這些道理,們還沒請教過呢。”徐家婆媳兩,兩番話都說得林家一時竟忘了怎麽應答,過了好一會兒林老太太才喘着粗氣地道:“好,果然是一家子,這無恥嘴臉都是一樣的。”

既是林琉玫的父族,徐家也沒想過這樣咄咄逼,說出這樣的話不過是希望林家能知難而退,但沒想到林家還是不肯放過,三太太還想再來幾句,曼娘已經瞧見林琉玫面上有泫然若泣之色,悄悄走過去把她拉了出去,這些事,還是留給長輩們說。

林老太太被徐家的氣得不輕,說完那幾句話後就咳嗽不止,林大太太忙着給她揉胸口倒茶,倒沒注意林琉玫出去。林家別的是瞧見了,可就算想攔,林琉玫也未必能攔的過去,只得裝作沒看見。

既然林琉玫出去了,三太太也就沒了顧忌,冷笑道:“徐家哪裏無恥?寡婦再嫁這世上又不算新鮮事,徐家敬重新安郡主才聘其為婦,三媒六證全無缺處,怎麽林家嘴裏,就成了無恥行徑?要照林家這樣說,世間凡女子喪夫、丈夫喪妻,都不得再嫁再娶才是從一而終的道理。”

林老太太明明曉得三太太這話說的有些不是道理,但還是勉強道:“世上哪有好馬配雙鞍的?”三太太冷笑:“原來林老太太也只會拿些市井愚婦的話出來。林老太太豈不聞,天生男女,孤陽不生獨陰不長?太宗皇帝時,感慨征戰多年,致天下寡婦鳏夫盡多,下令出官庫財帛,助寡婦有夫、鳏夫有妻,好讓天下煙火得以繁衍。此後太宗皇帝雖下令褒獎朱家五寡婦,卻是因這五寡婦彼此平和相待,又以寡婦之身,撫養孤兒數十,其中更有進士兩、舉七、秀才十二名,當為天下寡婦之表率,并不僅僅只是為她們為夫守節。林老太太當天下只有為丈夫守節殉葬才能得以牌坊為後敬仰?未免讀書太多,不曉變通了。”

林老太太氣的差點噴血,林大太太忙扶住她,對三太太道:“徐三太太好一張利口,只是說破天去,也變不了玫兒姓林這個事實。”三太太出來後,徐老太太就坐下喝口茶歇一歇,聽了這話就笑了:“這有什麽難的,郡主要願意,這會兒回去就命回家鄉開祠堂讓玫兒上徐家的族譜,就不信了,相府千金還沒有林家小姐嫁的好。”

林琉玫要是真的改姓徐,林家的面子裏子可都丢的幹幹淨淨,林老太太差點氣暈過去,再嫁寡婦帶了兒女前往別家,更名換姓的又不是沒有,只要再嫁這家肯,別家也說不出個什麽不字?但那樣多是家族敗落沒看顧的家才做出的勾當,哪是林家這樣家族能做出的?

林老太太氣的伸手指着徐老太太:“,,……”眼看她眼都快翻白,林大太太急忙道:“大家都是京城時時相見的,又何必為了這麽件事,讓衆都不快,更何況婆婆年已老邁。”

三太太打斷她的話:“大太太此言差了,家老太太年已老邁,難道家婆婆又是青壯少年?方才貴府老太太是怎麽說的,說徐家全家上下都是無恥下流的物,們都沒惱,體諒貴府老太太年紀大了,一直都講道理,怎麽這會兒,大太太又說們講話無禮了?倒不知道這有禮無禮是怎麽一回事?難道要徐家看着孤女被欺,還要置若罔聞?”

別說林大太太,連林老太太都從沒遇到這樣的,句句刺心,但又句句理上,竟辯無可辯。林老太太喘了幾口粗氣,才對徐老太太道:“好,好,徐家好有理,這會兒就去求見陛下,詢問他天下可有這樣的道理,難道宗室千金,就這樣一手遮天,連尊上都可不理?”

說完林老太太就帶着離去,靈堂前的也沒一個去送她的。她們倆那說,新安郡主倒沒法插口,等林家的走了才道:“婆婆,真要出什麽事,自有一力承擔。”三太太笑了:“會出什麽事?郡主也是心急了,縱然林家是侄女父族,可也不外乎情。再說了,林家時時以自己家教為傲,她家的走出來都恨不得把別的錯挑了個一幹二淨才能顯出自家特別優秀能幹。早看她家不順眼了,此時既這樣不通情,非要規矩為重,那也要和她辯一辯。”

徐老太太笑了:“阿梧還是少年時的脾氣,眼裏揉不得沙子,還以為,嫁過來這麽多年,性子被磨的差不多了,誰曉得還會這樣想。倒說的痛快了,讓玫兒怎麽想?讓郡主怎麽處?”三太太的閨名,嫁過來那麽些年很少被提起,此時徐老太太如此,三太太不由掩口一笑:“表姑媽又笑話家。”

新安郡主不由抿唇一笑,徐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不管遇到什麽事,先把福王的喪事辦了要緊,等喪事完了,怎麽處置總是有朝廷法度的。林家就算這會兒鬧上去,陛下也只會留中不發,況且福王生前如此疼愛玫兒,哪有他方一閉眼就折騰玫兒的。只是……”

徐老太太閉嘴不說,林家的要求換別家也算合理,但遇到的是新安郡主又心太急了,不起沖突是不可能的,真鬧到皇帝面前,最後也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林琉玫還是跟随新安郡主居住,等婚期定時再回林家待嫁。

新安郡主也想到這點,唇緊緊一抿就道:“婆婆要說的,明白的,只要玫兒選婿由了就好。從哪裏出嫁,本就不是什麽要緊事,偏偏他家這樣逼上來,這口氣怎麽忍得下去?”徐老太太見新安郡主明白其中關竅,也就沒有再說。

風波既平,林琉玫也就重新進來,新安郡主見她雙眼微紅就把她攬過打算出言安慰,林琉玫已經低低地道:“方才姐姐已經和說過許多話了,娘,已不是小孩子了。這些事,橫豎都要經的。”

新安郡主又是一番苦痛和欣慰,再小的孩子也要長大,娘能護住的,畢竟有限。說到曼娘徐老太太才擡頭:“哎,曼娘姐姐去哪兒了?”林琉玫指向那邊待客的地方:“曼娘姐姐前去請各位客先回去了,後面還有吊唁的,她也另請到一邊,說堂上正做法事,等歇了再來。”

話剛說完,就見曼娘領了來吊唁的進來,新安郡主等忙停了說話,客們依次到靈前上香磕頭,又對新安郡主致以問候。林家的來而又走,走時還面帶怒氣,這已經被不少看見了,況且還有方才留這的的偶爾議論。曉得定是出了事情,但大家都是聰明,也沒相詢更沒議論,上過香被請到旁邊廳歇息一會兒,喝杯茶後也就走了。

福王的喪禮依舊井井有條地進行,身為親王又是當今天子的叔祖,禮部官員也沒有因福王無子而有半點怠慢,禮部尚書親自來操辦福王喪禮。到第三日,三皇子以半幅銮駕前來代今上上香,并帶來給福王的谥號,康。

福王的靈位上,終于補齊那個谥號,而對衆來說,三皇子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做太子是不是就板上釘釘了?有這個念頭的何止一,曼娘發覺來吊唁的衆對她也親熱許多,畢竟陳銘遠曾是三皇子伴讀,和三皇子十分親近,若三皇子成為太子進而登基的話,那陳銘遠就是天子近臣,此時和曼娘拉關系總是好的。

曼娘也察覺衆三皇子來之後對自己的變化,不過這些變化曼娘從不放心上,還是每日幫着新安郡主料理這些事情,漸漸來吊唁的慢慢少了,下們還是各司其職。新安郡主見曼娘自己身邊忙碌了這些日子,也就催她回去。

曼娘也曉得之後就是每七日做一次法事,直到七七四十九日,斷了七,再由欽天監選定出殡日子,送福王下葬。福王沒有兒子,今上特旨由福王陪葬皇陵。

前期的事已忙的差不多了,只要到出殡那日前來送葬就成,也就應了讓收拾東西回家,還收拾時候就見林琉玫走進來,曼娘招呼她坐下:“也偷空歇一會兒,不然瞧這小臉,都瘦了一大半。”

林琉玫眼睛本就大,又忙碌了這些日子,臉瘦了不少,越發顯得一張臉只有眼睛。聽到曼娘這樣說就勉強笑一笑,接着就道:“曉得,不過是舍不得姐姐。”曼娘伸手揉揉她的頭發:“等喪事辦完,就去尋,們一起住幾日。”

林琉玫嗯了一聲才說:“這幾日,祖母那邊也遣來尋,說只要點頭答應,他們就不請陛下評理,可真的不想回去,那樣日子不愛過,可又不願娘要去和別争論。”難怪這幾日林琉玫越發心事重重,曼娘握住她的手:“曉得,可阿玫,這件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總歸是要做決定的。說,舍不舍得讓娘傷心?”

林琉玫的眼裏頓時有淚湧出,自然是舍不得新安郡主傷心,曼娘剛要再說就有侍女進來:“宮裏又來了旨意,還請小姐出去聽旨。”旨意,總不會是林老太太真去請今上出面做主要自己回去?林琉玫登時感到一陣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不曉得叫啥名。。。

☆、80皇命

曼娘瞧見了,伸手摸一下林琉玫的發:“不會的,出去罷。”林琉玫嘆氣,父族和母親針鋒相對,夾中間的那個最難受,可要說誰沒道理,又不對,畢竟雙方都是為她好。至于為她好的話裏面有幾分真意,林琉玫自然是品的出來。不由對曼娘道:“有時想,索性把分成兩半,一半随了祖母去,另一半跟了娘走,或者就不會這樣。”

曼娘輕笑:“傻孩子,要真這樣,不管是郡主也好,還是林家祖母也罷,都會還要另一半的。且安心去接旨,覺着,只怕陛下是給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什麽折中的法子?林琉玫的眼閃了閃,也就跟了出去。

曼娘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也就重新收拾起東西,天下婦再嫁,最難處置的就是前房兒女,若原本夫家所能托,自然沒有任何争執,最難的就是林琉玫這樣,偏偏兩邊沖突,傷的最深的也是她。

春雨走進來:“小姐,是要等一等林小姐呢,還是先回去?”曼娘還沒說話,門外又進來另一侍女,面上有歡喜神色:“姑奶奶,們小姐進宮謝恩去了,說請您先回去。”進宮謝恩,那必是有好旨意,曼娘的眉一挑,那侍女啊了一聲就道:“是奴婢糊塗了,陛下降旨,着家小姐以親王孫女例,封為縣主,賜號壽陽。并割福王府花園及樓閣由小姐居住,之後挑選夫婿,也秉其餘縣主例。郡主已帶了縣主進宮謝恩。”

雖說孝期不能進宮,但也有例外,比如這樣的喜事。曼娘只略一思索,就明白這是今上給林家和郡主下的臺階,畢竟真争執起來,兩邊說來都有道理,都是為林琉玫好。偏了林家,郡主這邊定會生風波,依了郡主,林家那邊卻是實實的父族,天下沒有不聽從父族道理的。

索性賜以封號,了結這段公案。橫豎封林琉玫為縣主,福王時也曾說過,原本福王是想今年過壽時候上表為外孫女求以封號,可惜福王去的太快,若真是纏綿病榻時還清醒,足可以遺表裏也為林琉玫請封。

不過不管怎樣,這樁公案就此了結,林家也沒什麽話好說,畢竟林家女兒裏出了一個縣主,也是榮耀。郡主更沒有話說,這是福王素來心願。

曼娘也十分歡喜,笑着對侍女說聲恭喜,畢竟割王府部分由林琉玫居住,自然也會留下王府部分下繼續府中伺候,這些近身侍女自然是會留下的名單裏,好過前程未明。侍女道聲不敢,也就送曼娘出府。

路上遇到的下們,神色也和前兩日有不同,那有資格繼續留府中的,自然很歡喜。那沒有資格的,自然要更努力,好讓縣主看中,能繼續留府裏。這也是之常情,曼娘走出王府上了回家的馬車,才覺渾身都有些酸軟,用手捶了幾下肩,挑起車簾往外一瞧,不知不覺間,春要歸去,夏意漸濃,能看到別家院牆內,探出的石榴樹已經一片濃綠,偶爾還能看到樹梢有幾個很小的花苞,再過些日子就是石榴花開的時候了。

還說去三皇子的別莊賞花呢,現只怕是落英缤紛再無一片花朵,況且名分上是曼娘的外祖父,也沒有熱孝時候就去游玩的道理。曼娘靠回去,不由想到數日沒見的丈夫,不曉得他會不會十分沮喪?一想到此,曼娘唇邊就有笑容閃現,原來想到別時候,也是會十分歡喜,甜蜜滿溢的。

車到陳府,曼娘先去給陳大太太問安,陳大太太曉得曼娘辛苦,只略說了幾句就讓她先回去歇着,曼娘告退出去。走出院門腳步不由有些加快,想早些回去見丈夫,春雨察覺到,不由噗嗤一笑,曼娘回身白她一眼,但那腳步怎麽都不肯聽話,還是有些急地往前走。

走完甬道,再拐過去穿過一個月洞門就到了,曼娘并不知道自己臉上笑容已滿是溫柔,就見陳銘遠從門裏出來,也是腳步匆匆的樣。兩猝不及防這門前遇到,陳銘遠臉上的笑容頓時也溢開,就像春花開放一樣,曼娘臉上的笑越發溫柔,兩都沒開口說話,只是站那互相看着,要看看對方可有什麽變化。

陳銘遠還是和原來一樣,是個翩翩佳公子,就是臉好像瘦了些,難道說服侍的下服侍的不好?等會兒要去問問趙媽媽,曼娘心裏想着,那眼卻沒離開丈夫臉上。

妻子簡直是瘦的快脫了形,哎呀當初就不該讓妻子過去幫忙,可是岳母開口,這種話總不能拒絕,一定要好好地給妻子補一補。陳銘遠心裏想着,手就摸上妻子的臉:“瘦了。”曼娘的手準備撫上丈夫的臉,聽到這句話滿心都是歡喜,什麽都說不出來。

跟随的悄悄地離他們遠些,看着他們四目相視久久沒有說話,也沒有上前催促,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才見陳銘遠拉起曼娘的手走進月洞門。

下們早已等候那裏,瞧見陳銘遠拉着曼娘進來,以錢趙兩位媽媽為首的下們上前給曼娘行禮,簇擁他們夫妻進屋。曼娘走進去解了外衫坐下喝口茶,主母回來,自然還是要交代下院裏發生的事情,趙錢兩位媽媽上前說了幾句,就見陳銘遠旁眼巴巴看着,都曾是年輕,趙錢兩自然曉得陳銘遠什麽意思,快速說了幾句也就告辭出去。

走出門趙媽媽就笑了:“哎,錢嫂子,也不怕和說,伺候三爺那麽多年,還是頭一遭見他這樣,那眼神,啧啧。”自己家小姐和姑爺恩愛,錢媽媽自然非常欣慰,笑的臉上皺紋都松了:“今兒也才敢和說,們家小姐雖然說相貌不過平平,可別的地方,那真是誰都挑不出一個字的不是來。再說們這樣家,那樣絕色到處都能尋到,再說就算尋個天仙來,過不得三年兩年,那容貌不也凋零了?”

趙媽媽應是,兩互相吹捧下自己家的的好處,就見春雨帶了小丫鬟走出來,看見兩個媽媽這,忙上前行禮,趙錢二越發笑的開懷,照這樣瞧,只怕明年這時候,這院裏就該添嬰兒啼哭了。

曼娘打個哈欠,推一下旁邊的陳銘遠:“好好說話不成,偏要湊過來,讓歇一歇吧,這些日子,那邊可累壞了。”陳銘遠久不見妻子,心裏有許多話要說,可見她滿臉疲憊,又舍不得說話吵她。

但要離開怎麽都舍不得,索性把她打橫抱起,曼娘會錯了意,不由驚叫一聲,門外已經傳來春雨的聲音:“小姐,可有什麽事?”陳銘遠已經出聲:“沒事,們不必外伺候着,也偷空歇一會去。”

曼娘不由咬住下唇,想掙紮下來,陳銘遠已把她放上了床,按住她的肩:“無事,不過見太困,讓床上歇息一會兒。”曼娘瞧着他,明顯不相信。陳銘遠連連點頭:“真的真的,正好也有些困,想睡一會兒。”說着陳銘遠就脫靴上了床,躺到妻子身邊。

曼娘見他躺下就閉上眼,雖然不大相信,但既然這麽困乏,也要睡一會兒,也就閉眼歇息,剛閉上眼就感到陳銘遠的手往自己身上來,曼娘睜開眼,嗤了一聲。陳銘遠掀起半邊眼簾看了看妻子,嘴裏嘟嘟囔囔地說:“只是想抱着睡,這樣也不許?”

這樣好像也還可以,曼娘想了想,只覺得眼皮都睜不開,也就沒有說話繼續睡覺。陳銘遠已經把眼睜開,見妻子只是一瞬就睡着了,不由悄悄地把妻子抱緊一些,她這麽困,肯定是累壞了,好像再做點別的,現瞧來也不行,只有抱着她的身子略解一下相思之苦。

看着妻子安靜的睡容,陳銘遠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抓似的癢,忍不住往妻子殷紅的唇上啄了一口,又怕把妻子驚醒,急忙收回唇重新躺下,并沒看見妻子唇邊露出笑容。只是臨睡之前陳銘遠不由想,今年的桃花已經謝了,別莊的荷花又沒有看頭,要去別莊的話,那只有等七八月間,金桂飄香,菊花含苞時候去。

那時候去也好,還有最肥的螃蟹可以吃,再來一壺去年釀好的菊花酒,吃蟹賞桂,最好撿個月明夜去,那就更好了。陳銘遠越想越高興,并不知道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睡吧睡吧,等那些事都完了,就可以自逍遙了。

回到家裏,自然比福王府時輕松多了,每日早起去給婆婆問安,陪着說笑一會兒就回來,陳銘遠也不往外跑,小兩口膩屋子裏說悄悄話,就算不說話,曼娘做針線練字,陳銘遠看書,兩成日相對也不覺悶,只覺得能和對方一起,就無限滿足。

林琉玫受封壽陽縣主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京城,按理是該前去道賀的,不過此時是福王喪禮期間,自然也沒去特地道賀。林老太太接到旨意,過了兩日去了福王府見林琉玫,此時事情已定,新安郡主當然不會把林老太太擋門外,還是照了禮節接了。

林琉玫此時身份和舊日已經不同,又和林老太太說了幾句,不外就是自己終究姓林這樣的話。林老太太曉得到了此時,也不能說皇帝做的不對,來此不過是為了确認孫女是否還記得自己姓林,既然孫女做了這樣保證,林老太太也就見好就收,不再強求林琉玫再跟自己回林家。而是照了旨意上的,之後住原來福王府的花園。

這件事這樣了結,算的皆大歡喜,福王出殡的日子定五月初八,這日皇帝綴朝,百官送別,福王這一生中最後的榮耀就此開始。

☆、81出喪

曼娘身上雖沒有诰命,但因了新安郡主的關系,也要和衆一起,送福王靈柩歸葬皇陵。這一去來回就要十來天,好這種事情雖不是經常遇到,但各家有準備,再說曼娘是跟着郡主去的,服侍的只要帶兩個貼身的就行,旁的都有安排。

曼娘還是帶了春雨冬雪兩,又把衣服包好帶上,回頭見陳銘遠一臉郁悶地站那裏就笑着道:“出去這幾日,也好生出去尋玩玩,免得那日朱五爺來時,聽他笑話娶了媳婦就忘了別,都快變成女兒家,連門都不肯出。”

朱五爺娶的是秦婉寧,兩成親也有快兩年了,秦婉寧頭胎生的女兒都已經一歲。曼娘和秦婉寧交好,朱五爺也和陳銘遠是知己,自然就是通家之好。此時陳銘遠聽的曼娘提起朱五爺就笑了:“那日朱兄還說,說現也娶了媳婦,等明年要能抱個大胖小子,就和他家做了親家,舍不得走,不就是為了能早日抱個小子?”

曼娘扯一下他的耳朵:“還這樣孩子氣呢,還要再生一個出來?再說那日不是說,等忙完福王的事,也差不多秋涼了,到時們去三皇子的別莊賞桂花吃螃蟹,到那時真懷上了,還怎麽去賞花吃蟹?”

怎麽就忘了這茬?但陳銘遠很快就道:“沒事,別莊的花年年開,們明年去也好。明年桃花開,花落似錦。”想的真好,曼娘決定不打消他這個念頭,要曉得如果真的有了,那時正是孩子剛剛出世時候,哪還能去別莊賞花?

見曼娘唇邊有笑,陳銘遠哎呀一聲,的确是自己想錯了,急忙道:“明年不成,還有後年,還有……”曼娘笑着把他的手拉下:“曉得,不和說了,時候都差不多了,還要趕着去呢。家,可要好好的。”

旁邊的丫鬟都笑了,陳銘遠也笑了:“曉得,出門也要照顧好自己,雖說是暑日了,但早晚還有些冷,皇陵那邊,更是比這邊冷一些,到時可要記得增減衣衫。”曼娘笑着應了:“又不是孩子,哪會記不得這些。家也要這樣才好。”

春雨已經笑出聲:“奶奶,您啊,還是少說幾句,不然這時候可就真晚了。”曼娘瞅她一眼:“連也來打趣。”春雨搖頭:“不是打趣,只是再這樣送來送去,叮囑來叮囑去,只怕又要像上回,”

見丫鬟們掩口而笑,曼娘狠狠瞪她們一眼,這才和陳銘遠告別出門。陳銘遠站門口看着妻子遠去,就開始算起日子來。趙媽媽見了就笑:“三爺,這是不是就是您說的,還沒分開就開始相思?”

陳銘遠被這樣打趣,臉又紅了,強撐着道:“媽媽這些日子,懂得了不少。”趙媽媽服侍陳銘遠日子長,自然不會意,哈哈笑着道:“也不是一生下來就老的,還不是有年輕時候。”

還沒分開就開始相思,陳銘遠品着這句沒有再說話,只是眼神漸漸變了,等見到妻子又是十日之後了,這十日要做些什麽,才能消掉?

下車時候曼娘不由摸一下自己的臉,不曉得紅色褪掉沒有?春雨已經笑着道:“小姐,紅色是褪掉了,但是臉上的笑,可是怎麽都遮不住。”曼娘回頭啐了春雨一口,福王府這邊的出來迎接聽到,也笑道:“姑奶奶和姑爺恩愛甜蜜,這是前世修來的,還不曉得們縣主是否也有姑奶奶這樣的好運氣呢。”

曼娘一張臉登時又紅透了,又不好瞪福王府的,只有又白春雨一眼。春雨混不意,伺候着曼娘進去。

明日才是福王出殡的正日子,從門口到正廳,都是一片素白,群川流不息,官員、下、前來幫忙的各色等。曼娘徑自進了靈堂,這裏卻和外面不一樣,新安郡主獨自跪靈前,身影有些蕭索。曼娘看着突然感覺到一陣傷悲,腳步不由放緩,新安郡主已轉頭道:“來了。”

曼娘應是,也跪新安郡主身邊,依例,外孫女為外祖父持服五個月,曼娘依足了規矩,衣服上罩了細麻布衣,腰上系了孝帶。新安郡主不由道:“其實,雖是的繼女,卻沒有撫養,親外祖父母尚,無需這樣的。”

曼娘曉得新安郡主這些日子雖然外面依舊,但其實內裏已經傷心的不得了,福王的喪事,辦的越隆重越盛大,其實就是告訴新安郡主,從此以後,她沒有父親了。偏偏,這些事又有些難以和自己的父親開口,畢竟男子不同女,對這些不是那麽了解。

曼娘輕聲道:“繼母如母,繼母的親眷自然也要一樣相待。母親,您要哭,就哭一場吧。”新安郡主的眼皮有些抖,接着淚就已經聚眼裏,過了明日,再回來時,福王府将會按制進行清點,家具用品和庫裏的東西會被取出來由自己帶走,剩下的大部分地方會被關鎖起來,等待着它的下一個主。

雖然還有花園和部分樓閣做為以後林琉玫的住處,但對新安郡主來說,一切都和原來不一樣了。熟悉的下也只有一部分能留下,別的統統會被帶走,等着分配到別的府邸。之後就算能再次進來,也不會再是福王府,自己出生長大,守寡後又住回來,三十多年熟悉無比的福王府,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怎麽會不傷心,可是當了別還不能說出來,畢竟今上給的恩惠已經足夠多了。此時聽到曼娘這一聲,又感到曼娘的手撫到自己手上,淚已經不知不覺滴滴答答往下|流。曼娘的手半空中停了一下,這才輕輕地像平常徐老太太那樣,把新安郡主攏了過來,慢慢地拍着她的肩以示安慰。

新安郡主本來以為自己只需要哭一小會兒,可是曼娘這樣做,讓新安郡主越發傷心,長大以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被安慰了,即便是徐啓,也更多地是安慰他而不是自己被安慰。沒想到,竟繼女這裏,嘗到了許久沒有嘗到的,被安慰的滋味。

新安郡主想說沒事,可是什麽話都說不出,并沒聽到又有腳步聲,靈堂裏又進來了。曼娘擡頭,看見進來的是陳珍蘭。接着林琉玫也從另一邊進來,兩都沒有說話,看見新安郡主曼娘肩頭哭泣,林琉玫的淚忍不住也流出,陳珍蘭把她攏過來,輕輕地拍着。

過了好久新安郡主才覺得把心裏的郁悶都哭了個幹淨,這才擡起頭,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對曼娘說擡頭就看見陳珍蘭和林琉玫站那裏,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忙起身要說話。

陳珍蘭已經把不再哭的林琉玫扶好讓她站那就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誰也不是鐵打的,難道還不讓哭一哭?再說,曼娘現喚一聲母親,若真把她當女兒,們母女,難道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新安郡主不由望曼娘一眼才對陳珍蘭道:“多謝了。”陳珍蘭啐新安郡主一口:“呸,和客氣什麽?要真和客氣,當年怎麽會嫁了姐夫?是知道這個的,從來都是一是一二是二的。曼娘現既喚一聲母親,難道還死死守着規矩,為曼娘和親近不喜?這樣不是讓姐夫和不和睦?”

新安郡主也不是那樣不爽快的,不過是因父親去世,又遇到這樣那樣的事才覺得心頭郁悶非常,方才一場痛哭已經纾解不少,再聽到陳珍蘭這番話就道:“原先和說,別的不說,曼娘的好處是別想都想不到的,現知道了,這樣的女兒,真是難得一見。”這靈堂前都是至親,曼娘也不推辭,只握住林琉玫的手。

次日就是福王出殡的日子,方敲了五鼓,衆就皆起身,雖是夏日此時天色還沒明,從門前再到靈前,點了兩行白燈籠。新安郡主帶了林琉玫兩靈前燒紙磕頭,新安郡主着了全套斬衰,用的是未嫁女的服制,林琉玫着的孝服也是孫女為祖父着的。

既然旁邊的禮部尚書也沒有說話指出此處于禮不合,別的更是沒有說話的資格。任由新安郡主帶了林琉玫靈前燒紙磕頭做完全套禮儀,才由以三皇子為首的皇家宗室子弟前來給福王磕頭請靈,之後才是徐啓行禮。

然後才是各大臣各诰命,按了品級高低分男女行禮磕頭請靈,算着時辰已到,衆退到門外,再次跪倒,恭請福王王駕起駕。杆子手擡了福王靈柩,身後侍衛護衛,送靈的白花花一片,塞滿了兩條街。

雖說福王喪禮不是國喪,路經商家還是門楣上挂起白布,以示同悲。至于那祭棚,從福王府門口一直搭到城門處,祭棚也一家賽一家的高,來往祭祀的都快跑斷了腿。

太後、皇後、各公主王府、國公侯府,京城各府邸,祭棚依次而下,每到一祭棚就要停一次,曼娘坐車上,算着這些祭棚,等到陳府祭棚時候,說不定能看到丈夫,心裏這樣想。那祭祀的香火被風一吹,就吹進車裏,曼娘平日也聞慣了,但今日不知怎麽了,聞了這香味就有些想嘔。

曼娘忙把簾子放下,問旁邊的春雨:“這是什麽香,怎地味道這麽怪?”春雨奇怪地看向曼娘:“也就是和平日一樣的香,哪有什麽稀奇的?”說着春雨突然笑了:“哎,小姐,已經到咱們家的祭棚了,瞧瞧,能不能瞧見姑爺。”

春雨滿臉笑嘻嘻,曼娘也很想看看丈夫,悄悄掀起簾子一角往外瞧,但剛一掀起簾子,就又是一股香火味進來,入鼻讓欲

作者有話要說:古代守喪,是可以提高而不能降低,已嫁女如果願意按照未嫁女的标準是可以的。但外孫女以孫女的标準來守喪,就要看這家反對不反對,福王這支已經絕嗣,那只要皇帝不反對,別人也沒話說。

☆、82有喜

曼娘忙放下簾子用手捂住嘴,等到那股味道慢慢消去這才把手放下,覺得好受些才重新坐正。轉頭卻見春雨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曼娘不由奇怪問道:“你怎麽了?”

春雨的眉沒松開:“小姐,你那個,是不是?”什麽這個那個的,曼娘的眉也皺起來,三月初還來過,然後就是福王去世,自己過來幫忙,整個四月都是在忙亂中度過的,還真忘了這事。按說,也該是這幾天來啊。

難道說?曼娘的手不由輕輕按向自己的小腹,春雨已經哎呀一聲:“準定是的,我聽錢媽媽說了,要我們記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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