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姐您每個月的日子,可是這些日子太忙了。原本,是秋霜記着這些的。”秋霜雖然咋咋呼呼的,卻很細心,曼娘的貼身事情都由她記得的。
曼娘聽着春雨的話,心裏一時忐忑一時平靜,春雨說完才道:“哎呀,這可不成,我還是下車去把這件事告訴郡主,您還是先回去,不然這送殡路上可要走好幾天,雖說有人照應,哪比得上在家裏。”說着春雨掀起簾子就要往下跳,曼娘忙叫住她:“你這人,怎麽變成秋霜了?先不說有沒有,我聽錢媽媽也提過,說勞累偶然遲了一兩個月也是有的。”
春雨哪肯聽曼娘的,已經跳下車去尋郡主。曼娘沒叫住她,不由微微搖頭也沒說話,難道自己真的有了?如果這樣算的話,最少有兩個月了,想到有個小孩子在自己肚裏兩個月而自己絲毫沒有察覺,還真是有些讓人難以想出來。
送殡的人群走的很慢,春雨跳下車後往前面尋郡主,恰好前面一個祭棚的祭拜方完,正在往下一個祭棚行去。春雨是曼娘的貼身丫鬟,又是從曼娘車上下來的,周圍維持秩序的侍衛們并沒攔她。春雨也很快就看見郡主的車,郡主身邊的從人和春雨也很熟識,看見春雨就問:“可是小姐有什麽事?”
見春雨點頭,這些從人都吓了一跳,曼娘的脾氣大家都曉得,除非是遇到什麽大事,不然怎麽會說出來,忙讓春雨上車,雨顧不上稱聲謝就上車對新安郡主說了方才曼娘的事。
新安郡主是生育過的婦人,自然曉得只怕有七八分準了,好在今日有禦醫跟随,畢竟這送殡的人裏還有幾位別的王府的老太妃和年紀已經不小的命婦們,萬一這路上有個頭疼腦熱的,也好照護。
新安郡主忙命侍女去請禦醫去給曼娘診脈,又讓春雨先回去服侍曼娘。曼娘還沒思索完就見春雨重新上車,并說禦醫也要來了。曼娘心裏又是忐忑又是歡喜,雖嗔春雨多事,但也在那靜心等禦醫前來。
這是在路上,比不得在家裏那麽嚴謹,禦醫到來後在車轅處坐了,讓曼娘把雙手伸出來,在那細細診了才道:“瞧這脈象,要恭喜奶奶了,三月沒有,兩月是足了。”果真有喜了,曼娘心裏頓時無比歡喜,但不知道從何處來的忐忑有重新漫上。
那禦醫還自顧自在那說話,曼娘卻半個字都沒聽到,只是用手摸着自己小腹,來的這樣突然又那麽快,身邊突然多了個人,把曼娘一把就摟在懷裏,曼娘這才回神過來,剛想驚呼發現是自己丈夫,不由放松下來:“你怎麽來了?還有,你也要跟我去送殡?”
陳銘遠本該也一起去送殡的,但他一來沒有官職,二來林家和新安郡主之間的對峙還牽涉了徐家,為免再引紛争,陳銘遠也就沒有前往送殡。此時聽見妻子這樣問,陳銘遠不由捏一下妻子的鼻子:“你怎麽也糊塗了,你已經有了身孕,哪還能去送殡,我這是帶你回家。”
曼娘這才覺得,周圍太安靜了,出來這一路,各個祭棚來祭拜時候,總不免要附贈幾聲哭聲,有時還有祭文,哪像現在安靜的什麽都聽不見。
陳銘遠把曼娘打算去掀簾子的手握到自己手心,笑嘻嘻地說:“我們早離開送殡的車隊了,現在是在回家路上呢。你啊,這麽不小心,也不怕被人拐了。”從知道自己真的有喜開始,曼娘就沉浸在一種從沒有過的驚慌失措和喜悅中,平常的穩重都不曉得去了哪裏?
此時聽到丈夫笑嘻嘻的話,曼娘也笑了:“好,那你就把我們都拐了,要拐到哪裏去?”陳銘遠把妻子抱在懷裏:“嗯,我想啊,就拐到我這裏,一輩子不離開好不好?”盡說傻話,自己不是已經嫁給他很久了,還能到哪裏去?
但曼娘沒有說出來,只是偎依在丈夫懷裏,手一直放在小腹那裏沒有動。陳銘遠也看着妻子,妻子懷着自己的孩子,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車到陳府,陳銘遠跳下車,看見只有下人們迎出來就道:“快,快些去拿轎兜來,把三奶奶擡進去才好。”出來迎接的管家吓了一跳,不曉得曼娘是出了什麽事,一疊聲答應着就往裏面去催轎兜,曼娘在車裏聽的着實無語,扶了春雨的手下車,對陳銘遠道:“你着急什麽,這才幾個月,我又不是走不動路了,就要坐轎兜?”
陳銘遠見妻子自顧自下來,忙阻攔道:“這可不成,禦醫說了,你還沒到三個月,還是小心些。”曼娘更加無語了:“禦醫素來都小心,你放心吧,那些日子在福王府那麽忙碌都沒出事,更何況現在?”聽了他們夫妻對話,管家明白曼娘有喜了,登時帶了人就行禮下去:“恭喜三爺三奶奶。”
陳銘遠笑的嘴都快裂開:“都起來都起來,曉得你們是要讨賞錢了。去,就去給賬房說,說我說了,給你們支二十兩銀子。”管家忙謝賞,曼娘又在心裏搖頭嘆氣,這才剛懷上就是二十兩,等以後呢,還不曉得是多少,要告訴丈夫,這銀子錢是難賺的,該省的地方要省,不然這以後要拿什麽養孩子?
這時轎兜已經被擡出來,陳銘遠不顧曼娘的反對,小心翼翼地扶妻子上去,擡的人更是百般小心,前呼後擁地擡了曼娘進去。剛走到二門處,就見陳二奶奶帶了人走出來,瞧見只有曼娘夫妻回來,倒微微一愣才問:“我聽說回來了,還當是婆婆回來了,正要出來迎接婆婆。”
陳二奶奶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隆起,曼娘忙從轎兜上起身道:“婆婆那裏還要祭拜,總還有些時候,不過是我先回來了。”陳銘遠已經喜氣洋洋地對陳二奶奶道:“二嫂,你妯娌也有身孕了,郡主才讓你妯娌先回來。”
原來如此,方才陳二奶奶就已經猜了些,但沒作準,此時作準竟不知道心裏有什麽滋味,只有笑着恭喜,曼娘白了陳銘遠一眼才對陳二奶奶道:“二嫂還請先行。”曼娘的禮儀沒有可挑剔處,陳二奶奶也就攜了人先行,走出幾步吩咐身邊丫鬟等會兒拿幾樣東西去賀。
丫鬟應是後又嘀咕一聲:“其實三奶奶那裏什麽沒有,奶奶您又何必?”陳二奶奶輕嘆一聲,接着就道:“這是人情往來,是不能小氣的。今日小氣了,以後就不好來往,再說我還盼着你二爺能被你三爺提攜提攜,日後也能有個官做。什麽都不做,難道等分家以後就守着那幾畝田地過苦日子?我是不怕,可你二爺不能,他從小沒吃過苦,還和我抱怨,說嫡母刻薄,他那是沒見過什麽叫刻薄的嫡母。”
丫鬟忙應是:“那是,您現在過的日子,雖說比不上三奶奶,可什麽都不缺,季季衣衫、月月月例,每年還有莊上分的那些東西。”陳大太太談不上是那種對庶子視若己出的嫡母,可該有的也不會刻薄,就是認清了這點,陳二奶奶才要對婆婆越發恭敬,還要友愛妯娌,畢竟陳大太太手指縫裏露出的東西,就夠自己家吃喝一陣子。
丈夫的抱怨陳二奶奶從來不理,畢竟陳二爺又不是陳大太太肚子裏爬出來的,生母還擔了個毒殺嫡長子的罪名,陳大太太能做到這點已算很好。陳二奶奶摸摸自己的肚子,等生下兒子,教養好兒子、恭敬好婆婆,攢下私房才是正經事,至于別的,陳二奶奶冷笑一聲,以為有了男人的寵愛就可以橫行無忌的,那不過是無知婦人想的。
兒子、錢財,才是在後院立足的根本,男人的寵愛,不過是次之又次的東西。陳二奶奶瞧一眼身邊的丫鬟就柔聲道:“昨兒我見二爺似對你有意,你要也喜歡,今晚就去伺候爺去?”丫鬟的臉頓時紅了:“奶奶,我……”
但見陳二奶奶笑的那麽溫和,丫鬟又想到陳二爺素日的溫柔多情,臉已經紅的不能瞧了,只是小聲道:“能服侍爺,是小的福分。”陳二奶奶唇邊笑容越發溫和,丫鬟服侍的越發盡心,二奶奶人這麽溫和,跟了二爺,能生下一男半女,也是終身有靠。
轎兜一直進到臺階下面才停下,趙媽媽忙上前說恭喜,錢媽媽已伸手扶曼娘下來,嘴裏還在抱怨秋霜:“因你心細,才讓你記得這些事,誰曉得這麽大的事,你竟不記得。”曼娘已經道:“這怪不得她,那些日子我在福王府呢,她又沒近身服侍。你們啊,也別做的太草木皆兵了。”
秋霜吐一下舌就上前來扶曼娘,衆人簇擁着曼娘進了屋,椅上放了軟墊,曼娘剛一坐下就有人往腳邊放了小杌子,手邊的茶也是熱的。
曼娘喝了一口就搖頭:“你們啊,真是把我當豆腐做的,這都什麽天了,還在給我坐軟墊,收下去吧。以後該怎樣就怎樣。”
作者有話要說:每個人的處境不一樣,所以生活智慧也不一樣。
☆、83教誨
陳銘遠在旁邊猛搖頭:“那可不行,我問過禦醫了,不可着涼,不可太熱,不可……”見他還要繼續不可下去,曼娘啞然失笑:“禦醫自然是順着你的話說,我又不是沒見過那些懷胎過的,你趕緊坐下,她們也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你杵在那裏,指揮的別人團團轉,盡添亂。”
趙錢兩個媽媽領着丫鬟們出去,陳銘遠這才搬個椅子坐到曼娘前面,雙手托住下巴看着曼娘。曼娘點一下他的下巴:“傻乎乎的,等生下來孩子像你,我可不帶。”陳銘遠只覺得妻子的嗔怪直接讓自己的心都柔成一灘水:“你不帶,我帶,到時我帶他上朝去,別人問,我就說,我們是父子傻……”
曼娘已經笑出聲:“去,還有你這樣的。生個傻小子呢,好好教着也不怕娶不到媳婦。要生個閨女,像你一樣傻乎乎的,可怎麽辦?”陳銘遠急忙搖頭:“誰說的,我閨女一定很聰明漂亮,到時換門檻都來不及,哪會嫁不出去。”
等見到曼娘的笑容還是那麽溫柔,陳銘遠就明白過來:“啊,你真壞,故意逗我的。”說着伸手就要去抓曼娘的咯吱窩,曼娘平日都怕癢,更何況這時,忙舉起手道:“不許這樣,不然,等孩子生出來,我可要和他告狀。”
原來用孩子來進行這樣話題竟是如此甜蜜,陳銘遠的眼珠轉了轉就道:“好,那等孩子出來,我就說,你娘可壞了,說你傻乎乎的。”曼娘忍不住大笑出聲,笑聲傳到外面,趙媽媽和錢媽媽相視一笑,等再過幾個月,就可以聽到傳來嬰孩啼哭了。
陳大太太老早就曉得曼娘有了身孕,等到祭拜一完就催着人趕緊回家。進的家裏,見了來迎接的陳二奶奶,又交代她以後別再這樣拘禮,畢竟她也大着肚子。見陳二奶奶應是,又吩咐身邊的丫鬟,讓再拿些東西去陳二奶奶房裏讓她好生保養着,就匆匆往曼娘房裏去。
陳二奶奶看着婆婆遠去身影,再羨慕也無法嫉妒,畢竟以後還要仰仗着陳銘遠一家過日子,只有對拿東西過來的丫鬟又表謝意,也就自行回房。
陳大太太一走進院子,就見陳銘遠百無聊賴地坐在廊下,雙手支着下巴不曉得在想什麽,屋裏傳出雪琳的笑聲,曉得女兒已經知道曼娘有喜,忙着過來賀喜,就笑眯眯叫一聲遠兒。
陳銘遠聽見娘叫自己,忙的急忙要跳起來迎接,可是跳的太猛,差點閃到腰,陳銘遠不由哎喲叫了一聲。陳大太太搖頭:“都當爹的人了,還這麽毛毛躁躁。”陳銘遠扶着腰走過去:“就曉得娘您聽說您媳婦有了孫子,就忘了你兒子了。”
陳大太太白兒子一眼:“說的就跟那不是你兒子一樣?雪琳來了?正好我有句話對你說,你媳婦有了喜,你可不能惹她生氣,要曉得,有喜的人和原來不一樣,一受了氣對孩子不好。還有,你們是年輕小夫妻,自然是難分難舍的,但……”
陳大太太看了滿院子的丫鬟婆子們又把這話咽下去:“橫豎你給我記住了,你媳婦現在和原來不一樣,你可要好好待她。”陳銘遠連連點頭:“娘,我曉得,曼娘是我好容易娶回來的,哪會不好好待她?”
看見兒子臉上笑容,陳大太太又把話咽下去,兒子雖然從小嬌寵,卻也是個有分寸的人,此時曼娘的聲音響起:“婆婆,您放心吧,他已去問過禦醫,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他比那些丫鬟婆子都問的清楚呢。”
有了媳婦的力挺,陳銘遠點頭如搗蒜一樣的,扶着曼娘的雪琳也笑嘻嘻開口:“娘,您啊,一聽到嫂嫂有身孕,就趕緊過來,再這樣,女兒都要吃醋。”
兒子兒媳恩愛甜蜜,女兒聰明伶俐,眼看就要抱孫,再過些時又要為四兒子娶媳婦,陳大太太只覺得人生如此,實在是圓滿至極,笑着點雪琳額頭一下:“你比我來的還早,還說你娘我,快進去吧,這裏風雖涼快,也不能一直站着。”
雪琳自是又拉住陳大太太的胳膊撒了一氣嬌,這才各自說笑着進屋,陳大太太進屋後環視一下四周,當日成親時的那些擺設已經撤了下去,換上了些家常用的。那桌上,卻供了一枝新折的石榴花,花正開的紅似火,襯着那綠油油的葉子,顯得格外喜氣洋洋。
曼娘正給陳大太太倒茶,順了陳大太太眼望去,不由臉一紅道:“就是他方才出去外面折的,說許久都沒供花,荷花也沒開,就折了枝石榴花來。”陳大太太笑眯眯地道:“這好,石榴多子,是好兆頭。”
陳銘遠并沒進門,只是倚門靠着,聽了這話就對曼娘笑嘻嘻地道:“你聽見了吧,娘也這麽說。”當了婆婆面,曼娘不好說丈夫,只是斜瞟了一眼,陳大太太笑吟吟地往兒子兒媳臉上瞧去,就對兒子說:“你啊,也出去逛逛去,我和你媳婦說說話。”
好嘛,妹妹來了,自己就被趕出屋子,等娘來了,連院子裏都不能待了。陳銘遠磨蹭着不肯走,但又見陳大太太定是有很多話要和曼娘說的樣子,只得摸摸鼻子道:“娘,您可不能趁我不在時候說我的壞話。”陳大太太嗤一聲笑出來:“去吧,去吧,我什麽時候說過你壞話了?”
陳銘遠又是一笑,這才轉身離去。陳大太太對曼娘笑道:“他啊,在外頭呢還穩重,一進了這家門就跟孩子似的,其實男人這樣也是平常事,在外面端着,回家呢,自然要松快松快才好。”婆婆說話,曼娘只有應着,陳大太太擡頭見女兒笑嘻嘻望着自己,把女兒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你啊,也不能再小孩子樣了,定了親,等出了閣,那就是要去婆婆手下過日子了。這些話,你也該聽聽。”
雪琳一雙大眼眨了眨,對娘點一下頭,但看她眼神,明顯沒有聽進去,不由嘆氣:“都和你說過,要和你嫂嫂多學學,你怎麽就是不聽?”雪琳伸出胳膊摟住自己的娘:“我曉得,可是娘您放心,我是絕不會和二嫂一樣的,既然如此,您有什麽不好放心的?”
雪琳是陳大太太愛女,嫁的人家自然也是精挑細選的,陳大太太沒料到女兒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當初那樁公案,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又有陳銘遠這樣出色的兒子,但陳大太太終究意難平。畢竟那是自己的頭生子,渾身滾燙死在自己懷裏時候,陳大太太都快懵掉,那時陳銘遠還沒有出生,耳邊是長女的哭叫,把死去的長子放下,陳大太太想都沒有想,就沖進妾住的屋子,看見妾抱住陳二爺在那哄的時候,陳大太太從沒想過自己會做出這樣事,從妾懷裏奪過陳二爺,然後就伸手往妾臉上狠狠打去。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甚至耳邊傳來丈夫憤怒的聲音:“知道你很傷心,可這事和雨濃沒關系。”雨濃?陳大太太那時才放下被自己打的雙頰紅腫的妾,回頭看着自己的丈夫:“你說沒關系,我這就回去查,查個天翻地覆,查個水落石出,看看你心愛的妾,到底有沒有動手害人。”
妾吓的立即撲倒在陳大老爺腳下:“老爺,冤枉啊。”畢竟,陳大太太放出這麽一句話,那就是沒有冤情也要被做出冤情來,更何況妾并不是完全清白,雖然本意只是想讓那個孩子經點風受點雨,以後身體越來越壞,無法在丈夫面前得到寵愛,這樣自己兒子的機會才會更多。
壓根就沒想過要弄死人,畢竟嫡長子代表了什麽,妾是明白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家裏的下人們自然都是陳大太太的人,有人很快出來舉證,說看見妾那日偷偷地掀開了孩子的被子,還有人說,那日妾讓自己去拿些東西,等回來時候看見孩子的臉有些發紅,還以為是蚊蟲咬了。
到此時妾明白就算喊冤也沒用處,曉得再辯解也沒有,陳大太太抓了自己出了這口氣,或許不會對兒子怎樣。如果苦苦哀求老爺,或者可以留的一條命,但以後母子的日子就難了。
妾沉默不語,陳大老爺倒想護住妾呢,但想想那是自己的嫡長子,而且她起了這樣心思,也就留不住了,也只有不說話任由陳大太太處置。現在雪琳提起,陳大太太不由輕聲道:“你是在怪做娘的不該那樣無視你二哥二嫂?”
雪琳忙搖頭,陳大太太伸出手來:“你瞧,十根手指有長短,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娘會疼你們。只是你二哥,畢竟不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當初他娘又出了這樣的事,我沒法也不能再對他做慈母樣。”這件事雪琳只是略有聽聞,并沒有聽過詳細的,此時聽到陳大太太提起這件事時話裏的傷悲,急忙道:“娘,女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時覺得,二哥二嫂難免有些可憐。”說到最後兩個字時,雪琳的聲音越來越小。
陳大太太明白,可是這淚還是忍不住流出來:“我自然是曉得的,可是琳兒,我沒辦法騙自己,你大哥是在我懷裏咽氣的。我雖然知道當時你二哥的娘,也未必是真要了你大哥的命,可其心可誅。琳兒,你平日和你二哥說話我也不會攔着你,畢竟你們是一個爹生的孩子。可我,只能做到這樣了。琳兒,這家裏,除了你二哥別的都是一母同出,你不曉得別家嫡庶都是什麽樣。娘只要記住,等你出了閣後,妾室們生的孩子,只能認你為母但你不能真把他們當做你自己的孩子而忘了別的。”
說着陳大太太緩緩地道:“當然,若夫婿沒有妾更好,可是有時候,這事,求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古人納妾的目的就是為了生子,就算是好色也不能說為了自己好色,而是都要打為生子的名頭。所以,什麽避子湯什麽的,基本都是現代人的yy,而且,古代有避孕方法,但是非常傷身,良家婦女是不會做的。
☆、84慈愛
陳大太太的話語裏的悲傷更甚,雪琳緊緊依偎在娘懷裏:“娘,我曉得,女兒不會……”說到一半雪琳就停住,能讓男人不納妾嗎?若夫妻之間恩愛情重,男人也不喜歡,自然可以舉案齊眉,恩愛一世。但若男人真的看上外頭的女子,難道就橫加阻攔嗎?
雪琳不由重重嘆了聲,曼娘雖然知道現在自己該出言安慰,但這時候,似乎說什麽都是錯的,不由也嘆了聲。陳大太太聽到女兒和兒媳的嘆息才擦掉眼角的淚道:“你們兩個,何必陪我傷心。曼娘,你雖是我兒媳,可我也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我雖不能做到把你當親女兒一樣疼,可也不會為難虧待你。”
曼娘急忙道:“婆婆待我,不是媳婦說別的,已經是一等一的好婆婆了。”陳大太太拍拍曼娘的手:“這句話,別人說我不信,但你說,我信。我這輩子也沒受過婆婆的氣,自然不會做個報仇的婆婆,把氣都撒在媳婦身上。只是我的琳兒,你嫁的人家,可是兩層婆婆。”
陳家這樣人家給備受寵愛的女兒尋親事,自然是家世樣貌品格樣樣都細挑了。可是家世好的,又有幾家是人口簡單的,不都是人多口雜的?雪琳抿唇一笑:“娘,您也太把我看的小了,我雖沒見過,可也聽過不少。再說,我嫁的,也是受疼愛的兒子,就算有那樣報仇的婆婆,難道她好意思不給您面子?”
女兒說的活潑,陳大太太還是把唇抿一下,雪琳拉住娘的手撒嬌:“娘,我明白你說的意思的,你女兒我也不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人。再說,我還有你們撐腰。”都是有規矩的人家,自然也不會像那樣暴發戶人家一樣寵妾滅妻,由着下人胡鬧。陳大太太當然曉得這個道理,但女兒出了閣,就不再是自己家的人了,除非出了大事,不然娘家人也不好出面的。
雪琳見自己的娘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笑着說:“娘,我們本是來瞧瞧嫂嫂的,她剛診出有了身孕,你就在說舊事,那她怎不憂心?”曼娘輕聲道:“我曉得婆婆也是為了我好,怎會憂心呢?”
見曼娘又把手放到小腹上,陳大太太也不由伸手過去,在半空中就停下,對曼娘道:“你也知道我們這樣人家,是不會讓懷着身子的人憂思的。也不會像那些暴發戶人家一樣,趁主母懷孕丫鬟有別的心思,只是你房裏的那幾個丫鬟,我不知是不是……”
陳大太太沒有說完,曼娘卻已知道,主母帶來的丫鬟,多有被姑爺收用的。陳大太太問的,自然是自己帶來那些丫鬟的處置,不由笑着道:“婆婆您還不曉得您兒子?是個不愛在這些事上留意的,我也不是那樣自慚形穢要用這種手段拉攏丈夫的人。這幾個丫鬟,大的呢已經說過,等再過一年,就從您兒子的小厮裏面挑了配了,再不然就外面聘去,至于那幾個小的,還小呢,總要等再過些年,才各自配婚。”
陳大太太也曉得,女人為了争寵,什麽手段都使的出來,有兒女的為兒女争,沒兒女的,也要巴望生個兒女為靠。養上幾個美貌的丫鬟,拉攏丈夫在房裏的主母陳大太太又不是沒有聽過。
難得曼娘說的這麽坦然,此時再往她面上看去,陳大太太只覺媳婦原本平凡的五官,此刻看來竟越發順眼,唇邊不由露出笑容:“我們這樣人家,求個絕色還不容易?難得的是你這份心。遠兒他,是個有福氣的。”曼娘被說的面微微一紅:“媳婦,也是有福氣的。”
說完曼娘覺得羞澀無比,面更是刷一聲紅了,陳大太太正想再說話,就聽到陳銘遠的聲音:“娘,你們說完話沒有,我都去花園轉了兩圈了,荷葉才綠,也只有石榴花可以看,可是看久了還是覺得不好看。”曼娘看着丈夫,那方才的話他也聽見了,不由雙手捂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來。陳銘遠只覺得心中像吃了蜜一樣甜,也只笑嘻嘻地往妻子面上看去。
陳大太太攜了雪琳起身,看着兒子道:“瞧瞧,這就是有了媳婦忘了娘,這才說了多一會兒?”陳銘遠對着陳大太太還是那樣笑嘻嘻的:“娘,您這話就說錯了,我可從沒有這樣想。”雪琳看着哥哥嫂嫂之間的互動,只覺得十分羨慕,雖說要嫁的人也是認識的,可是不知道有沒有哥哥嫂嫂這樣,一看就別人插|不進去的濃情蜜意?
曼娘等她們走了才把手放下,看着丈夫道:“你什麽時候進來的,偷聽我們說話。”陳銘遠把妻子抱過來,現在肚子還沒大起來,腰還可以握住,曼娘的手放在他手上:“你說啊。”陳銘遠笑嘻嘻地說:“我可沒有偷聽,是光明正大地聽,再說,你說的那麽大聲,我不想聽都不行。”
曼娘的兩根手指捏起,把他手掌上的肉扯起來:“真的?”陳銘遠也不嫌疼,再說妻子力氣小,只跟撓癢癢差不多,點頭:“當然是真的。”說完陳銘遠湊到妻子耳邊:“我也想說,娶了你,格外有福氣。”
曼娘唇邊笑容越發深了,桌上的石榴花似乎開的更濃,火一般能讓人的心融化。
此後數日,都是各家聽到曼娘有喜的消息過來道賀走動的,徐家派來的人自然更多,徐老太太親自來了一趟,叮囑曼娘許多注意的事情。等再瞧見曼娘房裏的丫鬟都還是姑娘裝扮,就更明白了,覺得陳銘遠這孫女婿選的不錯。
這是夫妻之間的事,就算對着祖母,曼娘也不好多說,只讓祖母萬事放心就是。徐老太太和孫女說了一會兒話,也就道:“方才我遇到你二嫂,見她身邊帶着的丫鬟已經做了婦人裝扮,還當陳家有這樣習俗,想了半日該怎麽說呢,等進來見到你丫鬟裝扮如舊,這才放心。”
陳二奶奶前幾日就帶了那丫鬟去給陳大太太磕頭,說這丫鬟陳二爺喜歡,已經做主先讓丫鬟服侍陳二爺了。夫妻房內事,陳大太太從不管也不好管,既然陳二奶奶願意做這樣事,陳大太太也不反對,畢竟等以後分了家,生出兒女也是他們養不是自己養。
叫過那丫鬟問了幾句,賞了兩件首飾,又讓賬房的記住,以後這丫鬟的月例漲到二兩銀子,改了稱呼也就罷了。
大伯子納寵,小嬸子也不關心,曼娘只曉得有這麽一回事,倒沒在意,此時聽到徐老太太提起就笑道:“那是二嫂要為二哥置辦的,我也沒問,只安心養胎呢。祖母,您放心,我婆婆說了,她既沒受過婆婆的氣,自然也不做個報仇的婆婆。”
什麽報仇的婆婆?徐老太太的眉皺起,曼娘笑着把話說了:“都說多年媳婦熬成婆,這媳婦受了婆婆的氣,等自己做了婆婆,難免也要擺擺架子,所以我婆婆說,她不做這個報仇的婆婆。”徐老太太笑了:“這倒新鮮。這世間,那種報仇的婆婆多是愚鈍不知禮的,都是大家子出來的人,從小讀書識字,知書達理,哪會去做這些?”
曼娘點頭:“那祖母當初定沒有受曾祖母的氣,不然啊,今兒也就是個報仇的婆婆。”徐老太太瞅孫女一眼:“都當娘的人了還來打趣你祖母我。你曾祖母呢,我年輕不懂事的時候以為她是個不好的婆婆,後來才曉得,那時是我年紀太輕,不明白,結果呢,錯還不是要我自己擔着。”
曼娘曉得祖母是想起徐大老爺了,他在那莊子上有人陪着,倒老實了許多,不由安慰地道:“誰沒年輕過呢,難道祖母是一生出來就什麽都曉得了?”徐老太太捏一下孫女的臉:“哎,原先你可沒這麽愛說話,等嫁了人,倒還變得俏皮了,這門親,依我看,結的好。”曼娘的臉不由紅了:“人家只是替祖母解悶罷了,哪經得起祖母這樣誇。”
徐老太太拍拍曼娘的肩:“我這說的是實話,女人呢,這輩子不就娘家好,等嫁了人,婆家好,這兩樣都好了,那就當得十全了。我們這樣人家,自然是好的娘家,你嫁人後這婆家,就是好婆家,你現在又有了身孕,我瞧以後,福氣更好。”
曼娘不由吐一下舌:“祖母這樣誇孫女,孫女還怕被誇的太多,福氣折了呢。”徐老太太搖頭:“不會,我的孫女,當然是有福氣的。”說着兩人都笑了,徐老太太又和曼娘說,已經定下過了八月節就離開京城。
曼娘雖然舍不得祖母離開,可也曉得那畢竟是家鄉,徐老太爺要回家鄉養老是平常事,說來家鄉的确比京城更适合居住,起碼沒那麽拘束,只是想到以後就難得見到祖母,曼娘又覺得傷心。徐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再過三年,我就滿七十了,難道我七十大壽你也不回來祝壽?到那時你可還要帶了你的孩子回來探我。”
既然祖母這樣說,曼娘也只有收了傷悲,計算着徐老太太什麽時候回鄉,還有那些送去的禮物。
徐啓夫妻送葬回來已經是一月之後,雖說早就知道了女兒有喜,也遣人送來了東西,但徐啓還是讓人來傳話,說讓曼娘得空回家一趟。曼娘曉得父親是礙于喪期不好登門,也就尋了一日回家。
徐啓接進曼娘,見曼娘一切都好,徐啓也就去考校陳銘遠的功課。新安郡主帶着曼娘進了曼娘昔日在娘家住的屋子,這屋子還是和曼娘沒嫁之前一樣,甚至連曼娘上回回來時候看的書,都還放在那裏,見曼娘在那環顧四周,新安郡主笑着道:“你先坐下吧,你爹他嘴裏不說,心裏疼你疼的慌,你日子過的好,你爹就放心了。”
☆、85甜蜜
曼娘已經三個月了,腰肢不複以前的窈窕,肚子似乎也開始緊起來,卻還是新安郡主倒杯茶才笑着問:“還沒見林妹妹呢,她去哪裏了?”新安郡主坐在曼娘日常坐的椅子上,笑着說:“她去她的縣主府了,這孩子,比我爹過世前,穩重很多。”
曼娘感覺新安郡主說到林琉玫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