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

,語氣比原先欣慰很多,笑着坐到旁邊椅子上:“林妹妹本就很好,原先只是年輕沒有經過事,現在這樣也是常情。”新安郡主點頭:“也多虧你啊,要不是有你這麽個榜樣在前面,她哪能如此?前兒我們送葬回來進宮謝恩,陛下說,等明年過了年,就給你林妹妹尋個夫婿,等她嫁了,你阿弟成了親,我啊,也就等着抱孫子了。”

雖然說的很平常,可是曼娘還是有些不自覺地去看了下新安郡主的小腹,畢竟新安郡主和徐啓雖都是二婚,可四十歲的婦人生子也是平常事。新安郡主察覺到了,笑着說:“你也不必瞧我,我爹娘子嗣就少,我懷玫兒時候也很驚險,禦醫當時就說我以後若想再有孕,只怕有些難,玫兒小時候我都沒再有過,現在想再給你添個弟弟妹妹,就更難了。”

這是實話,福王身為親王,從王妃到夫人,光有過名分的女人就有十來個,更別提那些沒有過名分的寵姬,可也只有新安郡主這麽一個女兒,現在連禦醫都這樣說,只怕新安郡主在子嗣上的确有點難。想通了這一點,曼娘心裏不知怎麽松了一口氣,可又覺得這樣不好,忙安慰新安郡主道:“這種事,就算是禦醫說了,也是難保的。”

新安郡主笑了:“你爹現在有兩個兒子了,多一個也不過是錦上添花,我沒多在意的。當初因了這件事,我也想過給玫兒的爹尋房好生養的妾,誰知事情還沒做呢,他就這麽走了。”這是曼娘頭一次聽到新安郡主提起林琉玫的生父,聽她話裏,還是有些懷念,當初他們也是少年夫妻。

這樣的話新安郡主都能對自己說出,可想新安郡主對自己的信任,曼娘想到這不由道:“母親,您也何必這樣自苦,再說,這沒有親生,再立個嗣子也一樣的。”這些日子,林家倒在議要為林琉玫的父親立一個嗣子,還把林琉玫也請去了,按說這種事輪不到來問林琉玫這個小女孩,只怕也是看在林琉玫那個封號上面。

果然新安郡主已經笑道:“林家現在不就商量着要給玫兒的爹立嗣呢,我曉得他們的主意是什麽。我也讓玫兒幫我帶話過去了,嗣子要立就立,林家要分他一分産業,我也絕不說半個不字,但當初既這樣,也別按了規矩說是福王府的外孫,我可不依。橫豎我玫兒既不要他們林家的嫁妝,也不要他們林家撐腰。”

說着新安郡主添上一句:“真以為當日我們孤兒寡母的,就是那樣容易被欺負?欺負了,還想再回來踩我們的臉。”按理,立了嗣子,那人就是林琉玫生父正經兒子,連林琉玫都要退一箭之地,那一房的産業都該盡着嗣子,然後才是女兒的嫁妝。自然女兒們也該認弟兄,可林家現在鬧了那麽一出,新安郡主讓林琉玫帶過去那麽一句話,就是告訴林家,別指望林家那個嗣子來分自己的産業,畢竟嗣子真論起來,對嗣母的嫁妝也要分的。

至于林琉玫認不認這個弟兄,那是林琉玫的事情,況且新安郡主不要林家一厘銀子為林琉玫做嫁妝,那以後林琉玫的嫁妝這些,自然是新安郡主這邊出,即便她把嫁妝傾囊而出全給了林琉玫,徐家也不會說一個字。

也只有新安郡主這樣的,才能把這些事情解開,但曼娘耳中回蕩着的,卻是新安郡主那句,當年寡母孤兒被欺負,堂堂郡主也會受氣?新安郡主正叫丫鬟進來吩咐事情,瞧見曼娘若有所思的樣就道:“在林家那頭瞧來,不叫欺負,畢竟不過就是要求我守節并恭敬侍奉婆婆,再就是老太太要親自教養玫兒。”

曼娘聽着這話就想得出來,從小嬌寵慣了的新安郡主怎麽可以接受這樣的條件,難怪當初新安郡主守寡後不到一年就回轉福王府,打的旗號也光明正大,福王僅此一女,自然要回來侍奉。

林家的規矩再大,也拗不過皇權,新安郡主想起往事眉頭微微皺起:“其實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變現在這樣。”說着新安郡主不由嘆一聲,和人相處,自然也要互讓一步,彼此忍讓才能長遠,而不是你堅持你的規矩,我要求我的道理,徒增怨恨。

門外已經傳來難哥兒的笑聲,接着門簾掀起,難哥兒就跑進來,他已滿了六歲,生得粉團兒一般,相貌更是比爹娘都出色,衆人都說,等十來年後,京城最俊美的男子就該是難哥兒而不是陳銘遠。

聽了這句話後,陳銘遠回家後拿了鏡子左照右照,又問了曼娘許久,自己和難哥兒之間,誰更生的出色?那時曼娘才曉得,原來男子也不是不在意容貌的,還取笑了陳銘遠好大一會兒。陳銘遠順勢就說,那要自己生個俊美的兒子出來,讓難哥兒退了一箭之地。

難哥兒張開雙手就要往曼娘懷裏撲,慌得身後跟着的奶娘急忙攔住他:“哥兒,姑奶奶有孕了,您可不要撲過去。”難哥兒已經停下腳步睜着圓鼓鼓的眼去看曼娘,接着眉頭皺起來:“三嫂也有喜了,可她那肚子怎麽那麽大,姐姐,他們不會是騙我的吧?”

徐家這些年就沒斷了婚喪嫁娶,生兒育女,添丁進口。三奶奶也是在京城娶的,難哥兒不時過去二房那邊,自然看見三奶奶。曼娘懷着身子,不好像平日一樣去抱弟弟,只是摸摸他的頭:“三嫂都七個月了,我才三個月,自然肚子不會有那麽大了。”

難哥兒哦了一聲,曼娘捏下他鼻子:“前兒我聽見你都有了排行,下人們都喚你二十一爺了,你還這麽毛躁,像個孩子?”難哥兒咦了一聲:“姐姐,難道我不是孩子?”難哥兒的童言讓新安郡主笑了,新安郡主把難哥兒拉過來,握住他的手:“你已開了蒙,又入了排行,再過些日子等你姐姐給你生下小外甥,你就是小舅舅了,做舅舅的人,難道還要孩子氣嗎?”這說的很對,難哥兒托住下巴仔細想起來,接着對新安郡主點頭:“嗯,母親,等小外甥出來,我一定好好待他,誰敢欺負他,我就去幫忙打。”

這下新安郡主笑的更歡,拉着難哥兒的手晃了晃:“就你現在這樣小身板,哪打得過誰?”難哥兒圓溜溜的眼更圓了:“那,我趕緊去練武,母親,我去了。”走了幾步又回來,蹭到曼娘身邊:“可我舍不得姐姐。”說着難哥兒小大人樣嘆口氣:“姐姐自從出閣後,很久都沒回來過了。”

曼娘把難哥兒摟到懷裏:“等你再大些,就去姐姐那邊住幾日,那時你外甥也出世了,你這個小舅舅就帶着外甥玩,好不好?”難哥兒當然點頭,此時丫鬟走進來,手裏還拿着一個匣子,新安郡主接過就遞給曼娘:“上個月是你十八歲生辰,我之前給你預備的,只是一直忙也沒給你,今日你來就帶回去吧。”

曼娘打開匣子,見裏面是一副金頭面,做工精致入手沉重,也不好推辭只有收了。新安郡主輕嘆道:“原先父親在日,每年我的生辰,都要記得給我一樣禮物,等後來添了玫兒也是這樣,我收了他三十七年的禮物,就再收不到第三十八份了。”

說着新安郡主看着曼娘:“你沒推辭,我很歡喜,我只願我能給你一直送到五六十歲,之後,也就看天了。”曼娘被說的也有些酸楚,忙笑着以掩飾眼裏的酸楚道:“等送到女兒五六十歲,那就是讓女兒為女兒的孫女攢嫁妝了。”

新安郡主不由笑出來:“若能如此,那就更好了。”說着看向曼娘的小腹:“哎,一想到再過數月就要做外祖母,我竟還有些不敢相信。”曼娘也笑了,說笑一會兒用完晚飯,曼娘也就和陳銘遠夫妻歸家。

日子就這樣緩慢流過,中間陳太妃在陳銘遠帶曼娘去問安時候,曾經想給兩個侍女,被陳銘遠以自己平常得了太妃太多疼愛,現在要再帶走太妃身邊侍女,未免太過不孝回絕了。回家路上曼娘笑着問陳銘遠:“那兩個侍女,我瞧着樣貌什麽都比我強,拒絕了可後悔?”陳銘遠的手搭在曼娘肩上:“你飽讀詩書,難道不曉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道理?真要了別的水,只怕你這一瓢水就變成醋了。”

這樣說話真甜,接着陳銘遠的唇湊到曼娘耳邊:“而且,今兒我問過太醫了,他說,你的胎相穩固,我們可以……”說着陳銘遠的手就悄悄往曼娘身上摸去,懷孕之後,曼娘覺得身子也變的極其敏|感,陳銘遠的手碰的不過是平常地方,但曼娘竟起了一串雞皮疙瘩,有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從腳底板竄到頭頂,曼娘竟覺得控制不住,緊握住丈夫的手,有些顫抖地說:“這是在車上,等……”

陳銘遠不過是想沾些甜頭,等聽到妻子這話就喜悅地問:“嗯,我會很小心的。”曼娘的臉登時通紅,這人,到底想什麽呢?但心裏竟還多了些期待,畢竟不是當初剛嫁過來時的少女,而是已經經過人事的婦人了,只任由丈夫在下車後就拉着自己往屋裏去,連依例要去給婆婆先問安都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太甜了太甜了,怎麽可以這麽甜。其實古人對懷孕時候的OOXX也是有分寸的,并不是完全禁絕的。

☆、86發動

七月的天有些悶熱,更別提兩個人窩在窄小的床上,但再熱,也比不上曼娘和陳銘遠的身上熱。雖只是淺嘗辄止,陳銘遠卻十分心滿意足,畢竟算起來,已有三個來月沒近過妻子的身。此時得到釋放,也不肯就此放手,還是緊緊抱住曼娘。

曼娘懷孕這些日子,本就愛發懶,更何況現在又折騰了那麽一下,閉着眼懶洋洋地道:“你放手,現在都熱死了,讓我一個人睡會兒。”陳銘遠的手雖然離開曼娘的身子,但還是卷着曼娘的發在那無意識地扯。

曼娘的發比起陳銘遠的發要軟一些,此時沾了些汗,有些微濕,恰好能在陳銘遠地手指上纏緊。曼娘睜開一只眼,無奈地說:“你就是鬧我,快些出去提水進來,我好擦擦身子。”妻子的嬌嗔讓陳銘遠十分受用,放開手上纏着的曼娘的發就披了衣衫下床:“好,你先歇一會兒,我這就提水進來。再伺候你洗澡,你說好不好?”

好,怎麽會不好?曼娘唇邊露出笑容,但還是抵擋不過困意,眼一閉就又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感到身子被放進水裏,曼娘睜開眼睛,看着陳銘遠說:“你還真伺候我洗澡?”除了浴桶和陳銘遠,這裏再沒外人,陳銘遠手裏拿着手巾笑嘻嘻地說:“伺候我娘子,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過呢,看來我伺候的還不大好,你這麽早就醒了。”

哪個女人此時此刻不覺得心裏是滿滿的甜蜜?曼娘也不例外,趴在浴桶邊感受着陳銘遠給自己擦背。陳銘遠的動作自然比不上近身服侍的丫鬟們的動作熟練輕柔,但心中的甜蜜是那些人比不上的。

兩人不時交換個甜蜜的笑,直到水漸漸涼了陳銘遠才伸手把妻子從浴桶裏扶起來,曼娘懶洋洋地搭了陳銘遠的手站起身,陳銘遠拿過外衫給妻子披上就突然笑出來:“娘子你此時,倒有些侍兒扶起嬌無力了。”

曼娘拿過屏風上搭着的手巾把頭發擦一下,聽到丈夫這樣說就啐他一口:“呸,你少變着法說我這些日子胖了,懷着孩子呢。”陳銘遠只覺得妻子這樣又可愛又嬌媚,心裏喜歡的不得了,把她抱進懷裏:“我這不是說你胖,是說,你這樣更好看。”

這好聽的話就跟不要錢似地,說的曼娘心裏甜蜜蜜的,門外已經響起趙媽媽的聲音:“三爺,三奶奶醒了沒有,太太那邊快傳晚飯了。”趙媽媽這一聲才讓曼娘醒過來,方才回來時候竟連去婆婆那裏問安都忘了,這會兒都傳晚飯了,也不曉得膩了多少時候。從丈夫懷裏直起身對外面道:“我已醒了,你們進來伺候吧。”

接着才白陳銘遠一眼:“都怪你。”陳銘遠笑的滿臉得意,伸手拍下妻子的肚子:“有孩子呢,怕什麽。”哼,曼娘鼻子翹一下,聽到外面丫鬟已經進來,也就重新穿了中衣走出去,中間當然少不了陳銘遠借幫忙往曼娘身上摸幾下的動作。不過好在沒有方才那樣拖沓。

兩人走出屏風時,丫鬟們也很習以為常地等候在那裏。伺候新婚夫妻,很多事情只能熟視無睹,新婚夫妻再不甜蜜,還要等什麽時候?

曼娘到陳大太太上房時候,陳二奶奶已經在那了,見到婆婆面上笑容,曼娘不由面上有些微紅,上前行禮後才嚅嗫地道:“方才從齊王府回來時候,媳婦因為路上有些發嘔,這才沒有先來給婆婆問安。”陳大太太一臉我明白我了解地笑容,笑着道:“這也是常事,懷孕的人總要嬌貴些,你瞧你二嫂,這些日子身子越發重了,我還說讓她別過來早晚問安,她不肯。既然她有孝心,我也只有讓她盡孝。”

陳二奶奶現在身子有些重了,聽到婆婆說話忙道:“媳婦聽的媽媽們說,這懷了身子,常走動才能好生些,這走路,走去哪裏都是走,倒不如過來婆婆這裏陪着婆婆說笑說笑,也能免了些寂寞。”

這個庶子媳婦,陳大太太當初不過随意選的,嫁過來後,覺得她安分守己,不是那樣随意挑唆的人,漸漸也多了幾分喜歡,此時聽到她這樣說就笑着道:“你有心了。這八月裏就娶你們四嬸子了,到那時人就更多些,你們也沒那麽寂寞。”

陳四爺的親定了很長時間,算來新娘子比曼娘還大一歲,今年十九了,但陳銘遠沒娶,自然也不好先讓他媳婦過門,等曼娘和陳銘遠婚期一定下,那邊也急忙選了個日子過來問陳家意思。陳大太太又尋人算過,見這日子還是上好的,也就定下,就在八月二十一。

曼娘想到的卻是另一層,過了八月節,祖母就要離開京城回家鄉了,等下次相見,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曼娘不由在心裏嘆了聲,聽到陳大太太問起今兒去齊王府時候的情形,忙笑着答了,又道:“世子夫人說,讓媳婦問您的安,說那棗兒糕比他們府上做的還好,她就想吃這個。還說這些日子,她也不方便出門,只有等過些時日,再過來問您安。”

秦婉柔查出身孕比曼娘還要早些,可她懷這胎沒有曼娘這麽安穩,吃多少吐多少,懷孕四個多月,小臉生生瘦了一圈。皇家宗室更重嫡子,秦婉柔這又是頭一胎,急得齊王世子在都沒有法,不但禦醫常往那裏伺候着,秦家也把一個伺候了十來年的廚子打發過去給秦婉柔做飯備點心。

只要是秦婉柔說聲想吃的東西,別管是這世上再珍稀的,也要變了法尋來。平常來往的多的人家這時候自然也要送些各類吃食過去,以表示關心之意。陳大太太聽了曼娘這話,點點頭道:“那也不值什麽,以後世子夫人想吃,打發人過來尋就是。”

曼娘應是又笑着道:“世子夫人除了吐的有些嚴重之外,別的都還好。還和媳婦說,等明年各自生了孩子,要帶在一起玩耍。”兩家走的很近,這小孩子從小在一起玩耍,男長女大,也不是沒有配成姻緣的,再說雙方門第足配得上。

陳大太太聽了這話也就笑一笑,陳二奶奶也在旁邊尋幾句好聽的話來說說,雖不是親婆婆,但嫡婆婆能待自己這樣,陳二奶奶曉得就已不錯,畢竟又不是沒聽過嫡婆婆對庶子媳婦橫眉豎眼,把對庶子的不滿都發洩到媳婦身上。要曉得對嫡母的要求是不管是否所出都一視同仁,但婆婆管教媳婦,那卻是天經地義,外人頂多只能說幾句這家規矩太嚴苛的話。

時光是易過的,徐老太太和徐老太爺定了八月十八的日子啓程回家,三老爺一家留在京城,三老爺已在京城謀得個職位,雖說是從七品的中書做起,但也是進身之階。九爺也娶了妻,三太太要留在京城替丈夫應酬,十六小姐的婚事也快定下,這些都需要在京城。

曼娘在八月十六這日過去徐府送徐老太太,和徐老太太說了半日的話,又答應等徐老太太七十大壽時候,定會回家去給徐老太太賀壽,也就灑淚離別。

送走徐老太太夫婦,娶進陳四奶奶韓氏,韓氏是陳大老爺在戶部同僚,一個五品員外郎的女兒。韓家原籍通州,曾祖中舉後就搬進京城,此後一直在京中做官遷轉,最高做到三品的通政司正堂。所生子女也多是和京城人家聯姻,和曼娘比起來,韓氏算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身量也比曼娘略高一些,生的也很出色,講一口京中女子特有的清脆的官話。

相處起來,韓氏不管說話做事都要比曼娘響快些,一張嘴慣會說笑話,逗的陳大太太常大笑。曼娘性格溫柔內斂,凡事都不肯争先,和韓氏相處的也好。現在娶進門來的三個兒媳,一個老實本分,一個溫柔識大體,事事想的周到妥帖,擔得起主母之責,另一個讨人喜歡。陳大太太只覺得這三個媳婦選的都不錯,等曼娘生下孩子,就把家務都交給她,自己可以含饴弄孫,過逍遙日子去了。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曼娘孕期已滿,家裏早早備下兩個穩婆,還有伺候的婆子,連奶媽都找好兩個,就等曼娘一朝發動,送進産房。

誰知過完了正月十五,還不見曼娘感到肚痛,穩婆都有些坐不住,算算日子,說差不多要到月底,索性回家等着,免得在這白白吃陳府的茶飯。陳大太太怎麽肯放,畢竟好穩婆難尋,真放回去又被人尋去,到時曼娘一旦發動那可怎麽辦?不過就多破幾兩銀子,又不是出不起?

正在那留穩婆時候,就見冬雪急匆匆跑來:“太太,我們小姐,突然肚子疼起來。”陳大太太不由把穩婆一推:“你瞧,這不就發動了?你也別家去了,快些去瞧瞧我媳婦吧。”穩婆此時慶幸發動的正是時候,不然這樣人家,若發動了尋不到穩婆,到時出什麽事,說不定會拿自己撒氣,忙拉了另一個穩婆急急往曼娘院子裏去。

此時院子裏面所有的人都忙碌起來,趙錢兩位媽媽都是有經歷的,不慌不忙地在那指揮,讓廚房燒熱水、燙剪刀、拿幹淨白布出來。又讓人去備參湯,預備脫力時候好服用。

趙媽媽剛吩咐完見穩婆急忙走進來,當着面啐了一口:“呸,你們這兩個老貨,還不信我的,快些進去吧。”穩婆也不敢說什麽,匆忙就鑽進屋子裏去。

屋裏坐鎮指揮的是錢媽媽,已經讓人把曼娘的裙子和亵褲都脫了,在那拿着手巾給曼娘擦額上的汗:“小姐,別怕,女人都要過這個檻的。兩位老娘婆,都是接生過上百孩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又寫生孩子了,可我還自己還沒懷過呢,哎。

☆、87得女

曼娘初次生産,也曉得女人生産無異于過鬼門關,要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記得徐老太太叮囑,剛開始先別喊叫,不然後面就無力了。此時雖然小腹處有什麽東西要往下掉,但還是死死咬住唇,要積蓄力量等該用到時候才喊叫,聽了錢媽媽的話努力點下頭。

兩個穩婆已經走進屋子,見裏面井井有條也顧不得贊一聲,拿熱水洗了手就伸手往曼娘下面一摸,松口氣道:“還有些時候呢,奶奶,您這會兒要能吃,就先讓她們端幾個紅糖荷包蛋來,吃下了也有力氣。”

曼娘這會兒是真的什麽都不想吃,但想到之後還要花很多體力,點一點頭,不一時就端進來一碗熱騰騰的荷包蛋來。錢媽媽接過碗,親自喂給曼娘,曼娘在陣痛不時襲來的間隙吃了兩個蛋,又喝了幾口糖水,也就搖頭不吃。

碗送出去,得到消息的陳銘遠已經趕了回來,見到碗裏還剩下那麽多,眼一下直起來:“不行,要全吃掉,不然怎麽有氣力生孩子?”趙媽媽實在忍不住笑,忙安慰他:“三爺,這吃多了也不好,再說,總要生段時間,你等一會兒。”

陳銘遠哪聽得進去更坐不住,只是站在那伸長脖子往裏面望,恨不得能透過簾子看到裏面情形。趙媽媽面上不由有些尴尬,陳大太太倒十分淡然,對趙媽媽道:“由他去,橫豎他也幫不了忙,也只有着急一下了。再說,哪個男人,不經過這麽一遭,不曉得女人的辛苦。”

陳銘遠只覺口幹舌燥,打算回來喝杯茶聽到自己娘的話就有些尴尬地叫聲娘。陳大太太拍拍旁邊的椅子:“你坐着罷,女人生孩子,那是極辛苦的。不然,也不會……”陳大太太的神色有些許變化,陳銘遠已經接口:“娘,我曉得,以後,我會很孝敬你的。”

陳大太太聽的十分安慰,不由拍拍兒子:“傻兒子,娘這話,不是這樣意思。”陳銘遠也需要和娘說說話來轉移一下心裏的焦急,用手托一下下巴:“人都說,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兒子現在也要養兒了,當然會曉得父母恩。”

陳大太太舒心地笑了,這個兒子,能有現在這樣,也不虧自己一場辛苦。生孩子是大事,廚房也不敢派人來問可要開晚飯了,只有趙媽媽吩咐廚房送來些點心,又常換着茶水,好讓他們娘兒倆墊下肚子。

陳銘遠是食不知味的,雖和自己的娘說着話,天南地北什麽都說,可是那耳卻往房裏聽,可房裏很沉默,除了丫鬟們不時進出,什麽都聽不到。陳銘遠的一顆心不由緊揪,恨不得沖進屋裏看看,可也曉得沒人肯放自己進屋的,只有守在這裏。

猛地屋內傳出一聲尖叫,小丫鬟本來過來點燈,聽了這叫聲吓得手一抖,火折子都掉地下了。陳銘遠手裏抓着一把瓜子也全灑到地上,沖到門面前就焦急地問:“曼娘、曼娘,你怎麽樣?”

喊了好幾聲錢媽媽才掀起一小個角:“三爺您別着急,小姐這是正經發動了,您啊,就等着當爹吧。”曼娘那聲尖叫把陳大太太都吓了一大跳,畢竟陳大太太是女人,女人生産時的兇險陳大太太是曉得的。

雖坐在那不動,耳朵卻也是豎着在聽,畢竟曼娘是自己親兒媳婦,和陳二奶奶那樣的庶子媳婦不一樣。上個月陳二奶奶生下一個兒子,陳大太太不過例行去探望,又讓人服侍好就是。

聽到錢媽媽說曼娘沒事,陳大太太這才放心下來,看見團團轉的兒子,陳大太太的心不知怎麽,竟嘆了聲。丫鬟已經重新吹開火折子點了燈,屋內亮起來,已經入夜了,算來,發動了總有三個多時辰了。陳大太太默默算着,這生一夜的都有,三個多時辰的不算什麽。

陳銘遠已經重新坐回到陳大太太身邊,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的娘:“娘,您說,曼娘她?”陳大太太把兒子的手拍一拍:“你啊,擔心什麽,娘前幾日還去菩薩面前求過呢。再說,越擔心,就越害怕。”

話剛說完就聽到屋裏傳來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生了,陳銘遠連是男是女都來不及問就又撲到門前:“曼娘、曼娘,你還好嗎?你聽到我說話嗎?”

曼娘生孩子已經生的有些脫力,此時正被錢媽媽拿了帕子把額上的汗給擦了,又被喂進去幾口參湯好補補元氣,終于有空聽到丈夫說話,唇邊不由露出無奈笑容:“你出去跟三爺說,我好好地呢。”

穩婆已經抱着洗幹淨包裹好的孩子走過來,笑着道:“恭喜奶奶,添了個千金,生的可俊俏了。要小的說,走了這麽多人家,就是府上這位爺最着急。”曼娘想接過襁褓抱抱,但手上沒有多少力氣,就着燈光,可以看到女兒一雙眼已經睜開,眼睛很大鼻子很高,真是個俊俏可愛的孩子。

曼娘的心一下就軟了,錢媽媽已經抱起襁褓:“奶奶,您先歇一會兒,小的先抱着孩子出去給太太瞧瞧。”外面可還有個心急如焚的爹在那等着,曼娘的眼十分不舍地往女兒身上瞧去,恨不得立即就摟進懷裏,親個沒夠。

但也曉得外面的人也等急了,只有看着錢媽媽把孩子抱出去,連穩婆們幫自己擦了下面的血水,給自己換了新的褥墊都不知道,眼裏心裏只有方才女兒的那張臉,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小巧的唇。

曼娘也見過不少新生兒,可是曼娘現在覺得,沒有一個孩子生的有自己的女兒好看。錢媽媽已經抱着孩子又進來了,臉上笑的都快看不見眼了:“三爺喜歡的不得了,怎麽都不肯放,要不是說還要給姐兒喂頭一口奶,三爺都不肯讓小的把孩子抱進來。還說,姐兒一雙眼生的這麽美,小名就叫睐姐兒。”

大戶人家,都會備奶娘,但總要讓母親先喂上幾日再說。錢媽媽說着話,穩婆已經熟練地把曼娘的衣襟解開,把睐姐兒接過來放到曼娘胸前。吃奶是孩子天生就會的,曼娘只覺得小小的唇含上去,先還不熟練,但很快就用盡力氣裹起來。

有什麽東西從胸前流下,曼娘只覺得這是從沒有過的感覺,低頭看着女兒,見她很努力地在吸,想摸摸女兒的臉,可見她皮膚晶瑩的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只有輕聲地道:“睐姐兒,娘的睐姐兒,你聽到沒有?”

剛落草的娃娃,哪個能聽到,只有很努力地繼續在吸,旁邊的穩婆和錢媽媽她們都笑了:“奶奶,姐兒一定聽到了,現在姐兒吃飽了,小的們先伺候奶奶歇息。”曼娘果然感覺到女兒已經不再吸了,見錢媽媽要來接自己手裏的孩子,不由微微把胳膊一收,錢媽媽不由笑着說:“奶奶,小的們服侍姐兒在奶奶身邊躺下。”

曼娘也覺得自己這動作有些過于緊張,臉微微一紅也收拾躺下,這一夜本極累的,可曼娘并沒睡着,強迫自己閉上眼了一會兒,接着就又睜開,看着旁邊睡着的女兒的臉,聽着她小小的呼吸,原來這就是做母親的感覺。

陳銘遠直到第二日才被獲準進屋看曼娘,進來時候曼娘剛喂完奶,在那瞧着孩子。陳銘遠只覺得人生從沒有的滿足,輕手輕腳上前,小心翼翼伸手去摸女兒的臉,嬰兒肌膚柔滑,比最上等的緞子還要輕柔。

這麽好的女兒,長大後一定很美。陳銘遠覺得自己的心都化成一灘水了,過了很久才壓低了嗓子說:“我們,可要好好待她。”這是當然的,曼娘沒有說話,只是擡頭對丈夫一笑。陳銘遠伸手把妻子的肩攬在懷裏,妻子現在身上多了股淡淡的奶香,這種味道,比最好的香還要好聞。

睐姐兒的滿月酒辦的很隆重,齊王府徐府汪府邱府等平日來往的多的府邸都送來禮物并親自道賀。在屋子裏關了整整一個月的曼娘也走出屋子,雖然舍不得,但在喂了睐姐兒十天後就讓奶娘喂了。

一個月大的睐姐兒比初生時長大了許多,也更漂亮了。凡人來抱,她都睜着一雙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人,越發讓人愛不釋手。秦婉柔比曼娘早四十天生下兒子,她和曼娘一向要好,今日也親自來了,抱着睐姐兒就舍不得放手:“這麽乖巧漂亮的小姑娘,我家那小子哪比得上?不如等她長大,給我做媳婦去。”

曼娘從秦婉柔手裏接過孩子,瞅她一眼就道:“不成,才抱了一會兒,就要把我女兒要去做媳婦,也太便宜了。”韓氏已經在旁邊開口湊趣:“三嫂說的是,表嫂要真想呢,就等再大些,托人來求親,這樣,才不叫便宜呢。”

貴婦人們有了孩子,之間彼此熟識的,常這樣開玩笑,衆人也笑着湊趣,正笑着呢,趙媽媽就進來說,外面的爺們也想瞧瞧孩子。今日來的不是親戚就是朋友,一個應酬之客都沒有,曼娘把孩子交給奶娘,讓她跟了趙媽媽出去。

陳銘遠初做父親心裏歡喜,拍着朱五爺的肩膀道:“不是我吹,我閨女比你長的可好看多了,我瞧着,等她長大,京城第一美人的名號就穩穩落在她頭上。”朱五爺一口酒噴出來:“從沒見過你這樣誇女兒的,要知,女子以賢德為要,相貌不過皮囊。”陳銘遠捶他肩一下:“什麽相貌本是皮囊,你還要不要阿彌陀佛?”

說着就見趙媽媽帶了奶娘抱了孩子過來,陳銘遠今日為炫耀女兒,連酒都不敢喝,忙從奶娘懷裏接過孩子:“瞧瞧,我閨女,長的這麽俊,你們誰家的女兒都比不上。”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古代正常人家,不會因為兒媳婦頭一個生了女兒就給臉色什麽的。

☆、88得名

陳銘遠話裏的得意洋洋,衆人都聽的清楚,朱五爺哼了一聲:“誰說的,我閨女就長的很好,而且,已經會叫爹了。”陳銘遠白他一眼:“去,你閨女比我女兒大了差不多兩歲,會叫爹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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