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4)
稀奇?”
齊王世子已經從陳銘遠手上接過孩子,見這孩子只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不由笑道:“難怪阿遠會這麽得意。老朱啊,上回你女兒做滿月酒,抱出來時候,別人一抱就哭,哪像這孩子,一抱在手裏只會笑着瞧你,真可人疼。”
朱五爺湊過來望,陳銘遠一把就把他的臉推過去:“去,去,你滿口酒味,別熏了我閨女。”朱五爺不滿地瞪他:“世子不也喝了酒?”齊王世子撮起下唇,吹出幾聲打算哄睐姐兒睡,聽了就笑:“我只敢微沾沾唇,哪像你,見到酒好就不要命地喝。”
再說,齊王世子把孩子抱回到陳銘遠那裏,眉已經飛起:“我回家也要抱兒子,可不敢像你一樣。”朱五爺的眼也瞪大:“去,別以為只有你有兒子抱,我媳婦,又有了,四個月,太醫說是男胎,到時你們這做姨父姨母的,可要記得多備些禮物。”
陳銘遠笑看這兩連襟鬥嘴,身後已經傳來輕快的說話聲:“哎,都在這,你們也真熱鬧。”聽到這聲音,衆人除齊王世子外都起身行禮:“見過三皇子。”陳銘遠忙把孩子放回到奶娘懷裏就對旁邊服侍的人道:“三皇子駕臨,也沒見你們進來通報一聲。”
三皇子請衆人重新歸座才坐到齊王世子身邊,原先坐着的朱五爺忙讓開一個位子,三皇子已經擺手道:“曉得你今日開滿月宴,我想着都許久沒和你們在一起說笑了,特地讓他們別通報的,你可不許罰他們。大家都還是和原來一樣,該說笑就說笑。”
話雖然這麽說,但現在雖沒明發诏書,衆人卻也知道,三皇子這個太子只怕是板上釘釘了。況且兩月前三皇子妃生下一子,天子親臨三皇子府,抱起孩子時,曾說了句,三代天子在此。
雖然後來就有人說不過是聽錯了,當時天子說的是,皇室有後,甚善。但衆人都更相信那句三代天子的話。對待三皇子更恭敬,但沒有昔日那樣親熱。
三皇子再怎麽說,也只有齊王世子和陳銘遠坐到他旁邊,依舊像平日一樣。齊王世子算是三皇子長輩,而陳銘遠是三皇子伴讀,對三皇子更熟悉些。三皇子也明确感到自己來了之後,這人沒有先前那樣愛說笑,于是笑着對陳銘遠道:“你喜得千金,也該給我瞧瞧。”
陳銘遠忙抱過孩子小心翼翼地遞給三皇子,三皇子見陳銘遠盯着自己的手就笑着說:“我比你當爹還早呢,柳妃生的女兒都七個月了,難道我還沒抱過?”陳銘遠雖呵呵一笑,卻還是一副随時要接過孩子的模樣。
三皇子細細打量了睐姐兒才道:“果真生的好,像極了你。我聽說小名叫睐姐兒,起大名沒?”陳銘遠搖頭,朱五爺也是個跳脫性子,憋了這半日憋不住了:“不如三皇子給侄女起一個?”這是個主意,三皇子的眉微微皺了皺就道:“女兒家要似蘭,不如就叫蘭萱吧。”
朱五爺既然剛才說的話沒有被三皇子打斷,現在就已經搖頭:“這不好,蘭是草、萱也是草,陳兄的千金,怎麽也不能兩樣草。”這說的也對,三皇子手裏抱着孩子,手在桌上輕敲一下:“有了,這孩子一雙眼睛如明珠一般,不如就叫蘭珠?”這名字不錯,雖然俗了點,但大俗就是大雅,況且又是未來天子賜名,陳銘遠自然應了,把孩子從三皇子手裏接過來,就讓奶娘抱到裏面去,并把三皇子起名的緣由說了。
奶娘抱了睐姐兒進去,笑眯眯把方才的事一說,陳大太太頭一個十分高興,能得未來天子賜名,這孩子真是天大福氣。來赴宴的人也在旁邊贊這孩子剛滿月就得皇子青目,日後定是十分有福氣的。
說的陳大太太滿面是喜,曼娘雖也歡喜,卻不自覺想到一句,月滿則虧的話,忙笑着道:“曉得你們都是好心,可是我當日聽的人說,說孩子如十分贊譽了,将來……”曼娘的話還沒說完,秦婉柔就拿起筷子打她手腕一下:“你啊,是生孩子糊塗了不成?曉得你心疼孩子,可是有大福氣的人自然就能壓得住。來,我先賀你生了個有大福氣的女兒。”
既然秦婉柔都這麽說了,曼娘也只有一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此事也就揭過不提。有人歡喜就有人不高興,還在歡喜時候就有丫鬟進來對陳二奶奶道:“奶奶,二爺喝多了,不小心絆倒了,請您過去呢。”
陳二奶奶曉得,自己丈夫心裏是有些不歡喜的,畢竟自己兒子滿月時候雖也擺了酒,可不過就是家裏人熱鬧一下,比不得陳銘遠的女兒滿月,這來賀的人送的禮都無法相提并論。他心裏不歡喜又不能說出,也只有借酒消愁,忙起身對陳大太太說了就要退出,陳大太太也遣個丫鬟跟陳二奶奶出去問問,又讓陳二奶奶晚間不用再過來,也就繼續應酬。
陳二奶奶出去後,聽到屋裏繼續說笑,不由微微嘆了聲,為什麽二爺就想不通這點,總是要因自己是兄長就要出頭?或許是因為他總得了公公的疼吧,比不得自己總是女兒家,姨娘又不得寵,自然入不了爹的眼。況且六品京官又沒多少俸祿,就了幾位嫡出的姐妹都還不夠,哪有多少輪到自己這個庶出女兒身上?
橫豎現在自己已經有了兒子,只要教好兒子,哄好婆婆,等分家時候多分些産業去過,至于他肯不肯聽,那就由他去。
到了晚間送走客人,陳銘遠腳步飄飄地回到房裏,見曼娘守在搖籃跟前,一副若有所思樣,不由輕手輕腳上去搭上妻子的肩:“你在想什麽呢?”
曼娘沒有回頭,看着沉睡中的女兒小臉,真是怎麽看都看不夠,過了好一會兒才把心中疑惑說出。陳銘遠不由呵呵一笑:“你啊,叫做關心則亂,我們的孩子,又是女孩家,哪會遇到什麽困難?再說,有你這樣一位好娘親,當然也會教導的十分出色,怎會去闖禍?”丈夫說的也有道理,曼娘不由微微一笑,這笑容看在陳銘遠眼裏十分好看,鼻子不由在妻子脖頸中間嗅:“你已經滿了月了,是不是,我們?”
這賴皮模樣,曼娘不由啐他一口:“小心驚醒睐姐兒。”這好辦,陳銘遠放開妻子,掀起簾子就喊奶娘,奶娘趁空在廂房裏歇會兒,聽到叫聲急忙走出來,陳銘遠已經把睐姐兒抱起來:“你先帶着姐兒玩一會兒,等我們喊你你再把孩子抱過來。”
奶娘自然明白是為什麽,笑嘻嘻地抱了孩子走,曼娘覺得有幾分羞澀,眼波流轉往丈夫面上瞧去:“呸,沒臉沒皮。”陳銘遠已經把門飛快關上:“我這不叫沒臉沒皮,你不曉得,老朱今兒在那炫耀,他再過幾個月就要抱兒子了,我這不是要快些再給睐姐兒生個弟弟?”
說着陳銘遠只輕輕一抱就把曼娘從地上抱起來,噗一聲吹熄旁邊的蠟燭:“生兒子去了。”曼娘的手握成拳往陳銘遠肩膀上打去:“你叫這麽大聲做什麽?”陳銘遠已經把妻子放到床上伸手去解自己衣衫,聽到妻子抱怨就把外衣一摔伏到妻子身上,在她耳邊輕聲說:“難道你以為我們不說,別人就不曉得?”
此時是春日,能聞到屋外春花開放的香味,曼娘仿佛還能看到天上的月亮那麽圓那麽亮,感覺到丈夫那熱熱的呼吸,曼娘覺得全身也開始熱起來,抱住他的脖頸輕咬他耳朵一下:“壞人,只會欺負我。”
陳銘遠已把曼娘身上的衣衫褪盡,嘴裏的話已經開始含糊:“欺負的不就是你?別人,我還不想欺負。”之後再沒聽到他們說話,只過了很久,奶娘都已模模糊糊睡着,才有春雨過來,讓她把睐姐兒抱到陳銘遠他們房裏去。
奶娘忙應了,抱了孩子跟了春雨往曼娘房裏去,見曼娘僅着中衣散了頭發坐在梳妝桌前,陳銘遠雖穿了外衫,但頭發也有些亂,做了什麽別人都心知肚明。
奶娘才走進去曼娘就把孩子接過:“以後睐姐兒還是和我們睡罷,等再大些再分開。奶喂過沒有?”奶娘答了也就退出,見陳銘遠又湊過來和曼娘逗着孩子,不由心生羨慕,生在這樣人家就算是女孩也是千嬌萬寵比不得別人家的孩子。
日子就這樣如水一般過去,原本陳銘遠還想在三月時候帶了妻子女兒前去別莊,賞桃花看風景。可徐啓算着明年就是會試之期,讓人送來不少文章和書,陳銘遠曉得自己岳父是什麽意思,只得收了心,乖乖地在家裏念書寫文章,等待明年會試之期。
轉眼已到八月,睐姐兒也長大許多,雖不能說話,卻已能抱着曼娘大腿站穩,平日裏見人就笑,一大家子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十分疼愛她。雪琳的婚期就在九月,全家上下就在忙碌她的出嫁,雖說雪琳已被家裏教了很多,可還是難免有新嫁娘的忐忑,每日拉着曼娘問東問西,要不然就是抱着睐姐兒和睐姐兒說話。
曼娘要幫着陳大太太料理雪琳的嫁妝,恨不得分出兩支手來,回頭就見雪琳抱着睐姐兒在那叽裏咕嚕,仔細一聽,全是什麽,睐姐兒你以後出嫁,可要好好選人家,千萬別選那樣不好的,不然嫁過去就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陳蘭珠,感覺好俗氣。。。
從今天起,大概三點左右一更,七點左右又一更,其實,我只是受不了自從雙更開始後那狗啃過似的點擊。。。你們鄙視我吧。頂鍋蓋。
☆、89商議
曼娘不由聽的笑了,把女兒從雪琳懷裏抱走,叫來奶娘帶走孩子就對雪琳道:“她才點點大的孩子,你就和她說這些。安生嫁人吧,不然閑了時候就來幫我,免得你成日沒個去處。”雪琳靠在曼娘身上:“哎呀,人家就這麽來尋你撒嬌,再過些日子,都尋不到了,你還這樣說我。”
曼娘摟一下她:“好,你和我撒嬌,我依你,可是呢,沒有個姑姑和侄女撒嬌的。”雪琳不由吐一下舌,嘻嘻一笑沒說話。春雨帶了人走進來,手裏還端了什麽東西:“奶奶,太太說,您瞧瞧這幾塊料子可好,要合适,就裁了給姑娘帶去的人做衣衫。”
曼娘把雪琳推一下讓她坐好,然後就瞧瞧那幾塊料子就道:“還不錯,就拿去吧。”見雪琳又跟沒骨頭一樣靠在自己身上,輕輕拍她下:“你啊,沒事也去磨你四嫂去,盡來煩我。”雪琳的手扯着曼娘的衣帶卷着玩:“四嫂都有三個月了,怎好老去煩她,再說,四嫂熱情是熱情,可我總覺得有些……”
說着雪琳就頓住不往下講,曼娘明白,韓氏自然是看起來十分熱情的,可是那種熱情總覺得帶有了些刻意,初時還不覺得,等日子久了就察覺的出來,甚至還不如陳二奶奶的微微逢迎。不過這些事曼娘是不會明說,畢竟說出來了就是背後說人,只是笑一笑:“這人呢,什麽樣的人都要相處,只要她不是存了惡意,那就由她去。”再說,曼娘頭微微一偏:“做媳婦總比不上做姑娘時候,多熱情些也是她做嫂嫂的讨好了你這個做小姑的。”
雪琳也笑了,接着就嘆一口氣,曼娘曉得她過去那邊也是有小姑子的,這種事也只能心領難以言表,輕輕拍了她一下雪琳的一雙眼眨一眨,想起另一個問題:“那要是存了惡意,比如口蜜腹劍那種。”曼娘用手輕敲一下頭:“遇到那種,你就要仔細留心觀察,看他待別人是什麽樣的?你要記住,凡是人人都贊好的,要不呢,就是真的好,要不呢,就是大奸似忠。”
雪琳的眼閃一下就伸手摟住曼娘的脖子,親親熱熱地說:“嫂嫂這樣,就是真的好。至于大奸似忠的,我卻還沒看出來。”曼娘捏一下她的鼻子:“得,我不過順口一說,你就發了這樣的議論,我有什麽好,不過是少點錯處罷了。那大奸似忠的,若是下人,就好辦多了,若是上人,”
話沒說完門口就傳來韓氏的聲音:“三嫂借了這時候和妹子說什麽呢?都說三嫂為人最好,我這個做小嬸的也來聽聽,瞧瞧可是什麽樣的。”曼娘讓韓氏坐下,又讓人拿了幾樣點心過來,笑着道:“我方才還在和小姑說呢,讓她過去尋你,她說你懷了孕,不好過去打擾,我才在這和她說些閑話,正巧說到怎麽對待下人上呢。四嬸子你平日也極有心得,也來說給小姑聽聽。”
韓氏聽完就笑了:“婆婆平日間教導小姑極為嚴格,這種事早已教過了,怎還會來問我?不過呢,方才三嫂說的,大奸似忠之人也是有的,就要仔細瞧了。但我再說句大話,就算遇到這樣人又怕什麽?橫豎下人的身契都在我們手上捏着,他也飛不了天上去。”
說着韓氏用帕子點一下唇角:“不過呢,這些也不過是我的見識,小姑你聽聽就好。”韓氏說的自然是有理,可雪琳要問的,是那家裏的姨娘,畢竟姨娘說來半主半奴,可等生下孩子那就不一樣了,看在孩子份上,也不能再似原先那般。
可這樣的話,雪琳好和曼娘講,不好和韓氏講的,只又說了幾句別的,也就各自分開。晚間陳銘遠回房,見曼娘在那拍着睐姐兒,就往曼娘身邊躺下:“今兒啊,被岳父拽着我去見這位先生,又見那位先生,還要去……”
說到一半感到沒人聽,也沒人回應,陳銘遠趕緊爬起來往曼娘那邊看去:“曼娘,你就理一理我。”曼娘回頭,懷裏的睐姐兒覺得娘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伸手去抓娘的頭發,還鼓起眼睛瞪向陳銘遠。
陳銘遠看着女兒瞪向自己,對睐姐兒張開雙手:“來,乖女兒,給爹抱抱。”曼娘的手沒有停下拍着,只是瞧着丈夫小聲說:“好容易才把她拍的發困,你這一逗,她又要鬧了。”陳銘遠已經把女兒抱過來,手也很輕地拍着:“才不會,你瞧我,一會兒就把她哄睡着了。”
話還沒落,睐姐兒就眉頭一皺,小嘴一裂哭出來。曼娘忙把女兒從丈夫懷裏搶過來:“你先自己躺着去,我把孩子哄睡着再說。”陳銘遠覺得女兒太不給自己面子了,對女兒做個鬼臉,睐姐兒已經把頭轉向曼娘那個方向,靠在娘胸口準備睡去。
為哄孩子睡覺,曼娘已把外衫脫掉,只穿了件沒刺繡的軟綢小襖,燈射在她的臉上,顯得很溫柔,從臉再往下看,起伏之下就是那把細腰,陳銘遠看着妻子,眼不由有些癡了,手已經搭上妻子的肩:“曼娘,你真好看。”
曼娘剛把睐姐兒哄睡着,手指放在唇中示意丈夫不要說話,這才起身把女兒放到搖籃上。睐姐兒已經能睡整覺了,曼娘很多時候也不假手奶娘等人而是自己照顧女兒。等坐回床上,曼娘才把燈吹滅帳子放下,輕聲說:“要說什麽,這會兒可以說了。”
陳銘遠手輕輕一帶,就把妻子帶到懷裏,兩人都已不再是初盡人事的人,已經配合默契,還曉得要怎樣才會不驚醒孩子而得到最大的滿足。等陳銘遠的唇從曼娘的肩上離開時,曼娘這才把手放到他手裏,玩着他的手指:“你似乎有心事。”
兩年夫妻,兩人之間已經很熟識,陳銘遠把妻子抱緊一些:“今日,我見了三皇子。”丈夫和三皇子之間交往密切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曼娘嗯了一聲:“他和你說的,定是和別的時候不一樣。”
陳銘遠沉吟一下才道:“曼娘,我明年就要參加會試了,雖說我從沒說過,但大抵中試是沒有問題的。”中了進士就入了仕途,入了仕途有時并不是像別人想的那樣,而是艱險更多。陳銘遠的聲音放的很低:“三皇子他,一日诏書不明發,一日就不名正言順。”
縱然朝中人人都認為,三皇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但名不正則言不順。況且二皇子雖則體弱多病,但三皇子後面還有四五六三位皇子,雖說無嫡立長,二皇子因體弱被排除,但也有立賢之說,三皇子名分一日不定下,等到後面幾個弟弟長大,那時情形就和現在不一樣了。
三皇子希望朝中出現請立太子的風聲,是正常的。但今上未到五旬,還算不上年邁,誰說這件事難免就觸了逆鱗。用新進官員來提這件事是最好不過得了,陳銘遠一旦得官,就是最恰當的人選,但成功了還好,不成功?
曼娘從小生長官宦人家,這些自然也是曉得的,可是陳銘遠一開始就和三皇子綁到了一起,就算陳銘遠想撇清也撇清不了。曼娘輕聲道:“你是三皇子的伴讀,不是想撇清就能撇清的。再說,若有個萬一,我就陪着你一起就是。”
臣子請立太子,是為臣子的本分,縱然皇帝大怒,也不過是會貶斥而已,不是殺頭的罪。陳銘遠當然曉得這裏面的道理,可是若被貶斥,說不定就貶到千山萬水的地方,怎麽舍得妻兒受苦?但若不答應也是不可能的。此時聽到妻子這樣說,什麽都沒回答,只是把妻子抱緊。
這件事夫妻之間既有了默契,陳銘遠也就在心裏定下,每日依舊讀書不提。轉眼到了九月雪琳婚期已到,陳大太太雖嫁過一個女兒,可小女兒總是要多嬌寵一些的,打發了女兒出嫁就有些心裏不爽,雖有韓氏陪着說笑,但還是難解郁悶,索性把家事全都委給曼娘,自己去莊子上住了幾日。
曼娘雖是頭一次全部照管家事,可她一直都幫陳大太太料理,接過來也駕輕就熟,并不得一點抱怨。到了十一月,林琉玫婚期也到,禮部為她擇婿,也是精挑細選,最後選了鎮國公的二兒子,非長非幼,這位公子又生的相貌堂堂,也沒什麽劣跡,新安郡主親自去瞧過,這才點頭應了。
林琉玫現在有壽陽縣主的封號,禮部也派官員來料理她的嫁妝,新安郡主當日說過不要林家一點東西,現在也說到做到,嫁妝全是自己私庫拿出。新安郡主的東西,自然是原來福王府的,裏面好東西不少。
林家派了那位嗣子過來,說要給妹妹添妝,林琉玫卻不過面子,只收了一根簪子,但回了一套頭面回去。也算是不忘林家本家的表示,這讓那位嗣子松了口氣,他雖是林家子,但卻不是嫡支而是旁系,曉得名頭雖好聽正經過日子還是要和那位名義上的妹妹多來往才是。
新安郡主既說過這事由林琉玫處置,當然也不會反對。再加上徐家多少也為林琉玫備些嫁妝,各親眷處送來的添妝,林琉玫的嫁妝只比當日新安郡主出嫁時少了八擡,那八擡還因為是制度如此才不得添上的。
嫁了林琉玫,徐明晉又娶了媳婦進門,曼娘這個徐家姑奶奶也是忙得不得了,轉眼忙過了年,就是春闱時候。陳銘遠這日一大早起來,拜了祖宗,別過爹娘,也就去考場。陳大太太已經從雪琳出閣的難過中走出來,瞧着兒子背影喃喃地道:“也不曉得他這回能不能得中?”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越早期越野蠻,漢朝動不動就砍大臣頭什麽的。。。
做官的,還是生在宋明好一些,當然,宋朝最佳。
☆、90無題
陳家雖是世代官宦之家,但九阿公這一支是因蔭襲入仕的,陳大老爺也沒中進士,陳大太太盼着兒子高中的心比誰都要急迫些。韓氏是最會說話的,張口就想說定會高中的,嘴剛張了下就看見旁邊的曼娘,忙又轉了話頭:“婆婆平日虔誠向佛,定會如願的。”這話讓陳大太太聽了心裏歡喜。見一邊的曼娘臉上神色似乎十分憂慮,陳大太太忙開口道:“曼娘,你先坐下罷,阿遠今年不過才二十三,就算是舉人都還是年輕舉人,再走一科也沒什麽。”
曼娘自然不能告訴婆婆,自己是為的丈夫一定能中而心裏憂慮,而不是為的丈夫不能中。只是輕聲應是才道:“媳婦也是曉得的,畢竟當日我父親也是走了三科才中。”韓氏也笑了:“當日我還記得,親家老爺中了後,我爹還說,徐家真不愧是名門,這進士都接二連三的出。”
這話讓陳大太太微微一嘆:“哎,但願我們家,也像這樣。”這支現在雖稱富貴,可卻欠了一點清貴,也不僅是陳大太太這樣想,號稱不問世事的九阿公前些日子也把孫子叫去,好生問了一番,臨了還賞了陳銘遠一塊硯,那硯還是當初九阿公初次觐見仁宗時候,仁宗賞賜的,說唯願以書香傳家。此時賞給陳銘遠,意義不言自明。
此時曼娘更覺心亂如麻,但又不能把心裏話說出,只得道:“方才三嬸子說的對,婆婆虔誠,定會如此的。”陳大太太勾唇一笑也沒再說,管家娘子已進來,說有事要回,曼娘對陳大太太行禮後自去理事。
曼娘走了韓氏才笑道:“三哥和三嫂,真是天生一對,哎呀呀,說到穩重謙和為人妥帖,媳婦真是連三嫂的腳後跟都比不上。”韓氏的嘴乖會來事,陳大太太也是喜歡的,不由瞅她一眼:“似你這般,不也很好。”
說着陳大太太才像想起什麽似地看向陳二奶奶:“你也好,你們三個媳婦,我個個滿意,沒有一個不滿意的。”陳二奶奶恭敬地道:“那是因為婆婆好,媳婦們才好。”這話拍的陳大太太十分滿意,韓氏又來湊趣幾句,陳大太太也漸漸把對兒子的擔心收起,畢竟怎麽說,陳銘遠高中,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有很好,沒有的話,還有下回呢。
三場已畢,出場這日一大早陳家就打發人去接,若不是出門不方便,只怕陳大太太還會親自去接,等陳銘遠一跨進來,陳大太太就上前牽着兒子的手左看右看,問個不停。
陳大老爺在旁邊輕咳一聲:“他也不是頭一回進考場了,況且父親還在裏面等着呢,你先讓他回去洗把臉,換換衣衫再去見父親。”陳大太太也曉得自己太過激動,但還是對丈夫道:“能一樣嗎?這是會試考場。”
陳大老爺也要讓着太太:“你說的有理,可是這一家子,你瞧瞧,老的老少的少,還有懷着孩子的,你不坐下,別人也要站着陪你。”韓氏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這樣時候,自然也要出來陪着丈夫婆婆等候,陳大太太瞧了一眼才道:“好,好,你說的也有理。曼娘,你就帶阿遠先下去,洗把臉換換衣裳去見過你祖公公再來。四奶奶,你趕緊坐下吧,你這孩子,就是太拘禮了,別人能站,你可千萬不能站。”
陳銘遠這時候才總算逮到機會開口:“娘,我沒事的,大家也都散了吧,您再讓大家都等着我,兒子下回可再不敢去考試了。”陳大太太啐兒子一口:“什麽下回?難道你還想等下回?”陳四爺扶了韓氏坐下才笑嘻嘻開口:“三哥,這話可不能說,連祖父都說,你和我們弟兄是不一樣的。”
說着陳四爺就問陳二爺:“二哥,你說是不是?”陳二爺的思緒早就不曉得飛到什麽地方去了,聽到四弟問話才回神過來:“自然,祖父可是說過,三弟是陳家千裏駒。”陳銘遠又是一笑也就和曼娘一起離開。
陳二爺看着弟弟離開,心裏又有那熟悉的羨慕,可是就算再羨慕陳二爺也曉得,自己無法取代弟弟在祖父父母眼中的位置,即便有一日成就能高過弟弟,也是如此。不僅僅是嫡庶之別,還有其它的東西。
陳二爺心裏嘆了聲,幸好嫡母再怎樣也給自己尋了個好妻子,長相出衆持家有道,這以後的日子總算還能過得去。
陳銘遠一進了屋,曼娘就親自端來洗臉水,伺候他洗臉梳頭,又讓他衣衫換掉,這才端來一碗粥:“先喝這個墊下肚子,等會兒午飯給你備了你喜歡吃的菜。那幾日,熬壞了吧?”陳銘遠接過碗,也沒用勺,就着碗一口把粥喝幹才對曼娘道:“不熬是不可能的,中了也是必然的,只是中了之後,”
陳銘遠頓一下,曼娘接過碗放到桌上,坐到丈夫身邊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我們這樣人家,難道還正經有順順當當一輩子不遇到點事的?那也不過是外人以為罷了,旁的不說,我祖父還有曾祖父蔭庇呢,有年還不是差點被彈劾丢官。再說,”
曼娘瞧着丈夫:“你是三皇子伴讀,這是改不了的。只要不謀反不叛逆,有些事,不是不想就能不做的。”陳銘遠當然曉得這個道理,只是人有了兒女之後,想法和原來就不一樣了,但妻子說的很對,這些事,不是不想就能不做的。
春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奶奶,奶娘說,姐兒吵着要見三爺呢,還有老太爺那邊,也遣人來請了。”曼娘讓人進來,奶娘抱着睐姐兒走進來,睐姐兒瞧見父親,雙手就張開要爹爹抱。
陳銘遠和女兒也很親,接過睐姐兒就往她小臉上親去:“乖女兒,想不想爹?”睐姐兒只會說幾個單字,見爹爹親自己,也先用口水在爹臉上洗了個臉才叫:“爹、爹。”曼娘拿過手巾給丈夫擦着臉,嘴裏就在抱怨:“叫爹比叫娘還清楚呢,小丫頭,怎麽就忘了誰生的你?”
睐姐兒從小就愛笑,現在也不例外,只是嘻嘻笑着看向娘:“涼,涼。”咬字不準,還是把娘叫成涼。曼娘不由捏下女兒小鼻子:“是娘,不是涼,都教過你多少遍了。來,給娘抱,你爹要去見你曾祖父呢。”
睐姐兒見曼娘對自己張開手臂就把小腦袋往陳銘遠臂彎縮去,陳銘遠把女兒抱緊些:“沒事,祖父也很喜歡睐姐兒,我抱着一起過去就是。”說完陳銘遠就問奶娘:“喂飽了?也尿了嗎?”
奶娘急忙回答:“已經喂飽了,姐兒現在一天能吃一小碗飯了。尿也把過了,姐兒現在可乖的很,要尿就會說。還從沒見過這麽乖的孩子。”陳銘遠又在女兒臉上親親:“我的女兒哪能不乖,走,去見你曾祖父去,看他那裏有沒有什麽好東西,要曉得,你曾祖父那邊可是有許多好東西的。”
說完陳銘遠就抱着睐姐兒走了,老遠都能聽見父女倆的笑,曼娘不由微微搖頭就打發奶娘丫鬟跟上去。
九阿公的住處是座很精致的院落,前後三進,前有樓閣後有花園,花園裏還有座小屋,九阿公就在小屋那裏等陳銘遠。
陳銘遠一路走到那小屋外,等候着的小厮見陳銘遠來了,忙推開門,奶娘丫鬟也在外面等着。九阿公正坐在窗前,面前是剛沏好的茶,看見孫子抱着曾孫女進來,眉毛微微一抖但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示意孫子坐在那裏,端起杯茶,睐姐兒歷來不怕人,此時也一樣,伸手就要去抓杯子。九阿公把曾孫女的手放好:“乖,你還小,喝不了。”
睐姐兒能聽懂,只是看着自己的爹,眼巴巴的樣讓陳銘遠笑了,點下女兒的小鼻子:“你還小呢,來,你曾祖父這裏的茶點可是好的,嘗一塊。”說着就拿塊芝麻酥給女兒。九阿公嗅一下茶香就把杯子放下:“去年的茶,不管存的再好,都失了些香味。也不曉得今年的新茶什麽時候才能到?”
九阿公嗜茶,陳家在家鄉還有一個茶園,每年的茶都是選最上等的供給九阿公,剩下的才是別人喝或者送人。陳銘遠聽了就屈指一算:“還有一個來月,祖父也不用等那麽久。”九阿公的眉微微一抖:“每年就是這時候最難熬。”
看見孫子臉上笑容,再看向坐在他懷裏,專心致志啃糕點的曾孫女,九阿公這才緩緩問道:“你真定下了?”陳銘遠掏出帕子,給女兒擦着手上的碎點心屑,笑着說:“祖父,這不也是您一直以來的教導?您年輕時候,又甘心這樣蟄伏嗎?”
因姐姐成為外戚,于是不得不把雄心壯志藏起來,九阿公嘆氣,也想像陳閣老一樣,入閣拜相,指點江山。可是做不到的,畢竟陳家已經說過,自己和姐姐是過繼,雖是為了父母之後能有诰封,卻讓自己的夢想破滅。而兒子沒有才能,幸好孫子成器。
要博大富貴,怎不要冒風險?九阿公也明白自己的孫子也是有志向的,對陳銘遠點點頭:“你有了主意就好,橫豎這件事,又不是抄家滅族的罪名。”臣子谏立太子,這是理所應當的,畢竟早日定下國本,才能讓群臣放心,不然等到衆皇子長大,那時還沒定下太子,難免又是一場紛争。
陳銘遠應是,懷裏的睐姐兒覺得無趣,伸手去扯爹爹的頭發,嘴裏還叽叽咕咕的笑,九阿公手一張開,睐姐兒想一想就站起來往九阿公懷裏撲去。九阿公摸一下曾孫女的頭發,看着陳銘遠:“睐姐兒都一歲多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想不出章節名什麽的。。。
☆、91高中
陳銘遠的手輕輕一拍,睐姐兒就笑了,陳銘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