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23)

分怨尤,後來老姑太太沒了,太太相中她們族內一個侄女,說生的十二分好看,想給姑爺娶回來,誰知老太爺又念着老姑太太,非要從徐家求娶一個。太太只得聽了,可老太爺在時,待我們小姐也好,是這樣,難免新仇加上舊恨,等老太爺沒了,不就慢慢發作起來,先頭也是常見的,幾個跟小姐嫁過去的,都找了各自錯處攆的攆趕的趕,到現在,小姐身邊就只剩得奴婢和另一個人。我們倆都是因嫁了劉家的小厮,才不被趕走的。”

饒是徐老太太也聽過不少事,也未免被氣的用手拍下胸口:“這樣的事,怎不見你們來回?”丫鬟的頭低垂:“這是十四小姐的意思,說畢竟和姑爺要做一輩子夫妻的,如果一些些小事也要來回,要娘家做主,未免就有些不對。況且十四小姐也說,姑爺原來是個好的,只是被紅姨娘勾走了魂。”

小事?徐老太太氣的直捶胸口,二老太太搖頭:“這傻孩子,這什麽是小事,我聽過無數的話,從沒見過哪家的婆婆,要把媳婦的陪嫁趕走的,陪嫁再不好,那也輪不到婆婆來趕走。你也別說別的,那姨娘是怎麽一回事,怎麽好端端的胎掉了?”

丫鬟應是:“今日這事,奴婢是瞧的真真的,小姐還離紅姨娘好大一截路呢,紅姨娘就腳一歪,踩到青苔跌下去了,等丫鬟扶起來,紅姨娘就口口聲聲小姐推了她,說小姐容不得她肚子裏的孩子。老太太,你們明鑒,紅姨娘都生了個兒子了,我們小姐又哪裏容不下了?這明明白白就是栽贓。可太太和姑爺都不肯聽小姐的分辨,就着人把小姐拿到紅姨娘床前,要小姐跪着給紅姨娘道歉。小姐怎肯,就被他們一口一個毒婦妒婦的罵。還讓人把小的們都關起來,要明兒一早找人把小的們都賣掉。小的不肯,他們就毒打。”

說着丫鬟伸出一雙手,手上全是被柳條抽的傷痕。七老爺已經氣的暴跳如雷,拍着桌子就大喊:“去,給學道寫信,這樣寵妾滅妻,當我徐家是死人嗎?我讓他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存進。再把那紅姨娘也給我捉來,我,我……”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真心對一味只知道忍讓的姑娘沒好感,掩面。

☆、145上門

說了幾個我字七老爺就咳嗽起來,總是親生父女,比別人要關切得多,徐老太太讓旁邊服侍的婆子給七老爺倒了杯茶讓他緩緩,這才對那丫鬟道:“好丫頭,虧了你,不然你們小姐日子更難過,事情原委我們已經知道,你先下去歇着。橫豎會為你們小姐讨個公道。”

丫鬟哭泣着又行禮:“小姐本也是為的夫妻和睦,才不肯讓奴婢回來和老太太們說的,可是小姐越想着夫妻和睦,姑爺就做的越過分,特別是紅姨娘生了兒子後,太太面前,更是擠的小姐快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徐老太太和二老太太都是經過事的人,當然曉得這話裏是什麽意思,不由嘆氣:“哎,你們小姐是不曉得,有些人,是給臉不要臉的。”七老爺的心情平靜一些,這才跪到徐老太太和二老太太面前:“還求二位伯母做主,你們孫女雖則庶出,卻也從來都端莊,現在被人這樣欺負,初衷也不過是為了夫妻和睦,若,”

說着七老爺就大哭起來,徐老太太忙安慰幾句,和二老太太又商量一下才道:“這事,我們定會管到底的,橫豎有這麽多的人證呢。”二老太太比徐老太太想的還更多一些:“明兒一早,就派人去十四的陪嫁莊子和鋪子上瞧瞧,看是什麽樣的人管莊管鋪,每年得的,又是送到哪裏。我想着,外甥媳婦既能連人都趕出去,只怕連十四的嫁妝也要捏在手心。說起來,還是正正經經老親,當初結親,也是一番美意。”

徐老太太也嘆一口氣,又叫過十三爺問問,大致和那丫鬟說的也差不多,還說去的時候,十四小姐已被氣的躺在床上,劉太太派來的婆子還在旁邊冷言冷語,說劉家沒休了就好的,要十四小姐安分守己,乖乖聽話,別想着那些有的沒的,天下婆婆丈夫管教媳婦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了。

這些不過是更讓徐老太太他們惱怒,商量一下,也就天色泛白,各人先各自回去歇息,吩咐下人們,劉家若來人,就涼在那,不必傳進來。

日上三竿之後,劉二老爺帶了劉七爺前來,管家像平常一樣接進去,請到倒座廳奉茶,請兩位稍待後就出去,只剩的他們叔侄在那等候。劉七爺等管家一走就抱怨地道:“二伯,我娘說的對,就不該來,涼她幾日,等涼的差不多了,再來接,那時她家自然會把人給來。現在,這麽火熱地上門,還真當我們家上趕着呢。”

劉二老爺差點把茶都潑到自己侄兒臉上:“你娘那是內宅女人見識,以為女人嫁了人,婆婆就可百般拿捏,現在闖出這麽大的禍來。要我說,別說那個妾可能是自己摔的,就算真是侄媳婦推她一把,那又如何,不過是個庶出,難道和徐家為此翻臉,就是好事了?”

劉七爺甚為不滿:“二伯,那可是我劉家的子嗣,子嗣是何等大事?”劉二老爺見侄兒還是不開竅,用手摸了摸胡子:“你啊,可知道你大伯做官為何順利?”怎麽會問起這個,劉七爺自然對答如流:“當然是大伯能幹,甚有才華,陛下賞識,才做到這樣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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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侄兒,的确是被自己弟媳婦寵壞了,全不知道什麽大事,劉二老爺搖頭:“錯了,俗話說,朝中無人莫做官,大哥他,能如此順利,不過是因為,他是徐首輔的外孫,我還記得當日外祖父初告老的時候,我們來拜見他,外祖父對我們道,才有、財有、勢有,三者都有,才能在官場上游刃有餘,單只有一樣,總會有比你更有才、更有財、更有勢的人出現。七侄,你是個小兒子,從小被寵壞了,不明白這些我不怪你,可是你爹也糊塗了不成?這樣大事,竟任由你娘去做。”

劉七爺被訓的煩躁,借口起身走走,剛走到廳門口,就被人攔住:“表少爺,今兒家裏有客,本地知府前來拜會十三姑爺和家裏的十一爺,老太爺吩咐不許閑雜人等走動。”劉七爺差點被氣死,徐家他從小也來過數次,哪有這樣被冷待,不由摔下袖子對劉二老爺道:“二伯,他們家這樣做,只怕連親戚都不想做了,要照這樣,才該休了她,免得這樣待我們。”

劉二老爺今日是打着要來賠禮道歉,受冷遇的心來的,自然不會這樣就被氣到,喝一口冷茶就道:“坐下,你還想惹出什麽禍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是我舅舅家,我在此地尚不敢放肆,更何況你?”

劉七爺只得坐下,百無聊賴地瞧着外面,劉二老爺又喝一口茶,把杯子放下走到門口對小厮道:“還請去叫我的管家來,就說,讓他回去把我太太請來。”小厮應是,卻沒有直接去尋劉二老爺的管家,而是先去尋了婆子,把這話告訴了婆子,讓她去請徐老太太的示下。

徐老太太畢竟老了,一夜沒睡也有些乏,正在那打盹,聽了婆子傳的話就笑了:“我說二外甥不是那樣糊塗人,可三外甥,那就難說了。”吩咐婆子去告訴小厮,照了劉二老爺的話行,又問小姐們都在哪裏呢?

婆子笑着道:“今兒一早,八小姐就帶着小姐們去探十四小姐,又說園裏花開了,去看花去了。其實照小的看來,這件事,若不是十四小姐一開始忍了,劉家那邊,也沒有這樣越欺越上的。”徐老太太對着鏡子搖一搖頭:“這種事,總要吃些虧才曉得苦,再說怎麽都是自己家的孩子,難道忍心看着她受苦?”

劉二老爺伯侄等到午飯時候,也沒見人送午飯來,劉七爺怎耐得住餓,又走到門口:“去告訴廚房,送些點心來,再說,你家就這樣待客?”小厮還是恭敬有加:“表少爺,今兒家裏有客,廚房一時忙不出來做你們的,要不,讓廚房送兩碗我們的飯過來?再說了,我們老爺說了,您算起來,也是他表侄,算不了什麽外人。”

劉七爺七竅生煙,跨出門,早有兩個小厮攔住:“表少爺,這是為您好,十四小姐昨兒回來,和老太太哭了一宿,十一爺氣的七竅生煙,我們都不敢告訴他您來了,要告訴了,只怕他會過來打您一頓。您要曉得,十一爺是從軍的,和家裏這些爺不一樣。”

提到別人也就罷了,提到十一爺劉七爺不由抖了下,昨兒闖進劉家時候那兇神惡煞的樣子仿佛又在眼前,只輕輕一抓就把自己抓過來,那手,今早還疼着呢。真要把自己打出個好歹來,舅兄教訓妹夫,這也是常見的,只得忍着饑又坐回去。

午飯過了一個多時辰後,劉二太太已經到了徐家,她和劉二老爺數年夫妻,自然明白丈夫是怎樣想的,索性沒去三老太爺這邊,而是直接去了徐老太太那邊,用的是,外甥媳婦拜見舅母的名義。

此時衆人吃完午飯,都在徐老太太這邊說話,十四小姐重新梳妝過,大家又逗着她女兒玩笑,聽到劉二太太來了,十四小姐忙對徐老太太道:“大祖母,二伯母對孫女,也沒什麽不好,還是……”

徐老太太哼了一聲:“坐好,別說什麽分了家就不好管了,上面沒了父母,長兄又在外面做官,他們做哥哥嫂嫂的,見了不對就該說。同樣,做弟弟的,見了兄長有不對,也該勸說,這才是一家子的道理,不然為了和氣,什麽都不肯說,等到子弟們欺男霸女,敗壞起家業來,就晚了。”

三老太太也拉一把孫女:“你坐下,聽你大祖母的,我們一家子不就是這樣?你瞧,我和你祖父,一輩子都聽哥哥嫂嫂們的,這輩子都沒出過什麽大事。”說着三老太太就對徐老太太:“大嫂,聽你方才講的,小十一還能給我掙道诰命,這好。”

十四小姐勉強開口:“祖母,十一哥現在是三品官兒,能請三道诰命呢,要我有嫂子,那不正好每個一道。”三老太太露出舒心笑容,又和徐老太太說起要給十一爺尋個什麽樣媳婦的事。

劉二太太在廳裏坐了半響,曉得今兒只怕一直要坐冷板凳了,趁丫鬟來換茶就道:“還勞煩您去給大舅母說了,今兒,只是來拜訪舅母的,并沒有別的事。再說我還聽說幾位表侄女也回來了,正巧一起見見。”

那丫鬟笑着道:“表太太,您啊,稍安勿躁,老太太從來都是待人極好的,這會兒,只怕不得空見您。”說着就走了,劉二太太帶來的丫鬟不由皺眉:“太太,這事又不是我們家惹出的,憑什麽要我們來擔着?再說,我悄悄聽說,陸家那位表小姐上個月生病死了,三太太才這樣對待七奶奶的。”

劉三太太當時想把自己娘家侄女嫁給自己兒子的事,算是家裏人人都曉得的,劉二太太呵斥一聲:“偏你知道,不許胡說。”丫鬟重新垂手而立。

劉二太太想了想,總不能就這樣等着,看情形,能涼自己家整整一日,對丫鬟道:“你去找人,把三太太請來,三太太不願來,捆也得捆來。”丫鬟忙應是去尋人。

劉二太太稍微壓下心中煩躁,等到天快擦黑,有人來掌上燈,還沒見徐家的人來。門外已經傳來劉三太太的聲音:“二嫂,你讓我來做什麽,那樣媳婦,就該……”劉二太太把弟婦拉進來:“你少說兩句,現在,跟我去上房跪着給舅母們道歉去吧。”

天下哪有婆婆給媳婦道歉的理,劉三太太還想嚷,已經被劉二太太一把扯住往上房走,此時丫鬟們倒也沒攔她們,一路到了上房門口,劉二太太扯着劉三太太跪下,高聲道:“外甥媳婦給大舅母問安,這回的事,确是我們做的不是,大舅母要打要罰,做外甥媳婦的也只有受着。”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都記不得劉家還是徐家的外甥啊?徐首輔的長女就是嫁到劉家,從血緣上來說,十四小姐和十四姑爺和徐首輔的血緣是一樣近的。所以,舅舅要收拾外甥,是很輕易的。反過來,外甥要找舅舅撒賴,也是很簡單的。

于是,這樣的安排,其實是我故意的,掩面。

☆、146管教

劉三太太滿臉不情願,就那麽點事,值得這樣大張旗鼓嗎?門簾掀起,走出來的是七太太,她看着劉家這兩妯娌,走到劉二太太面前道:“表嫂還請起,大伯母說,當不得這個禮。”聽到請起兩個字,劉三太太一咕嚕爬起來就連連點頭:“親家太太,說的是,說來,昨日的事也是我急躁了些,想了想,這種事情……”

七太太都不理她只是看着劉二太太:“二表嫂,事不在你,還請起,至于劉三太太,我們徐家廟小,盛不下您這位舉人老爺的娘,還請出去。”對劉三太太,連表弟妹都不用,劉二太太曉得這是徐家大怒,哪裏敢站起來,還把劉三太太也扯了重新跪下:“表弟妹休如此說,娘親舅大,爹娘都已去世,所餘長輩不多,舅舅很該對我們這些做外甥的多加提點才是。反倒我們讓舅舅舅母操心,實在罪該萬死。”

說着劉二太太伏地大哭起來,七太太重又進屋,劉三太太跪了一回,心裏的怒氣開始慢慢上來,畢竟在她看來,十四小姐是軟柿子,怎麽捏都沒關系,趁着昨兒出的事,就要好好地把這口氣全都出了,這樣才能消當年被婆婆嚴厲對待的氣。誰知十一爺竟然沖進門來把人帶走,劉三太太當時被吓的魂快飛了,接着就是惱怒,你家女兒做出錯事,你家竟這樣護着,這親戚,還要不要做了?

要照劉三太太想的,倒不如一口氣寫休書,把十四小姐休了,然後再尋房好的來。誰知除了兒子,連丈夫都不同意,說總是舅舅家的孫女這樣做臉要怎麽擱,此時跪的膝蓋疼又聽的劉二太太在那哭,不由站起身就道:“二嫂你慢慢哭吧,我從沒聽過這樣的事,媳婦做了錯事,反要婆婆過來道歉的,就算是舅舅,也不能這樣颠倒黑白。”

說着劉三太太就對屋裏道:“大舅母,您既不肯見我們,我也不好意思再在這待着,我啊,先走了,至于您家的閨女……”不等說完,劉二太太已經起身,左右開弓就往妯娌臉上打了兩巴掌:“你給我好好待在這,今兒不是什麽媳婦婆婆,而是舅舅外甥。要你連這點都不曉得,別怪我寫信給大伯,七侄兒的前程就別想要了。”

劉三太太不料二嫂竟然打了自己兩巴掌,況且還拿最牽挂的兒子的前程來說事,不由淚汪汪道:“大伯那邊,可是親親的侄子,難道還不護侄兒,而是護一個外人。”到這時候還冥頑不靈,劉二太太覺得,自己這個弟妹到底是怎麽了,是原本就這樣呢,還是公公去世後她覺得沒人可以壓制才變成這樣?

劉二太太已經覺得無力,真和徐府鬧翻了,那是半點好處都沒有,大伯雖官位顯達,有一多半是仗徐家的勢,不然公公也不會執意求娶徐家女兒為孫媳,好把這親再續下去。想到此劉二太太再次跪地大哭:“大舅母,我總只是個嫂子,管教不了,求大伯母看在我死去的公公婆婆份上,管教管教小嬸子。”

管教自己,劉三太太臉色立即變了,還待要說話,就見門簾掀起,這回走出來的是十一太太,她走到劉二太太面前扶起她,柔聲道:“二表嫂請起,這事,本就不是你的錯,婆婆請二表嫂進屋裏奉茶。”

說着十一太太就和劉二太太進屋,劉三太太沒人理,哎呀了一聲,屋裏已經走出一個丫鬟,笑眯眯地走到劉三太太面前:“劉三太太,老太太說了,您是舉人老爺的娘,身份貴重,我們這地方小,盛不下,還請您出去。”說着就有幾個婆子過來,一副請劉三太太出門的樣子。

這樣狠,真是半點親戚情義都不顧了,劉三太太跺腳,下巴一擡,哼,到頭來還不是要求到自己頭上,昂着頭走出去,走到大門口不見自己家的人,不由轉身想問問徐家的人,可徐家的大門已經關上,門口除了那兩盞燈籠什麽都看不見,這是怎麽一回事?劉三太太有些慌張,走下臺階,四周都是漆黑的,想想又回到大門前,好歹這還有點光亮。

可也不能這麽等着,劉三太太伸手拍門,門裏毫無反應,只得坐到門口,二月下旬的天氣,夜裏還有些涼,徐家大門口自然趕不上劉家的上房,劉三太太只覺得手腳都凍僵了,起身往門上拍了兩下:“你家就這樣對待親家嗎?徐……”

徐家大門這時打開,露出張睡眼惺忪的臉:“原來是您啊,我們老太太說了,您要還認她這個舅母,就在門外好好想想。”這樣的羞辱,劉三太太眼裏的淚頓時下來了:“好,等天一亮我就找人評評理,這有為了媳婦把婆婆關到門外的,徐家護短,未免也太過了。”

守門的把門打開一些:“您就算走到天邊,這舅母管教外甥媳婦,也沒人敢說個不字,您不會把這個給忘了吧?”沒了爹娘的外甥,舅舅管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劉三太太後退一步,覺得和這樣的人說話太有*份,重又坐下,門再次關上,劉三太太越想越傷心,就沒過過什麽順心日子。

臺階下有腳步聲,接着劉七爺跑上來:“娘,您怎麽在這。”劉三太太一把拉住兒子:“兒啊,徐家做事也未免太,等天一亮,就寫休書,這門親,不要了。”劉三太太說的氣勢洶洶,劉七爺卻沒有說話,劉三太太不由拉兒子一下:“你怎麽了?”

劉七爺艱難地說:“娘,這話,還是別說了。”劉三太太怒了:“媳婦不好就要管教,你別怕,我們有……”劉七爺抱着頭:“大伯不會護着我們的,方才表伯父說了,要給學道寫信,革了我的功名,二伯也說,給我吃個教訓也好,我這樣的脾氣,未免太唯我獨尊,到時真出仕,說不定就給大伯帶來麻煩。娘,”

劉三太太的唇張大:“可是,你可是大伯親親的侄兒。”劉七爺的聲音很低:“大伯他,還是幾位舅公親親的外甥呢,娘,我們怎麽就忘了這個?”說着劉七爺嘆氣,其實妻子也沒什麽不好,樣貌美麗,嫁妝不少,性子溫柔,還給自己生了三個孩子,這些年來,對自己的起居也很用心。

若不是娘成日在自己面前說妻子不過是個庶出,當時就不該應下這門親,來往都被親戚笑話這樣的話,又給了自己個嬌美的妾,也不會這樣吧?當初,也過過好日子的。劉七爺只覺得心煩意亂,不知該做什麽,猛地站起身,劉三太太拉住他:“你要幹什麽去?”

劉七爺轉頭看着自己的娘:“我要去尋舅兄,讓他打我一頓。”劉三太太的眼頓時睜大:“你瘋了,他是什麽樣的人,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別說打你一頓,就算是,你不許去,你是我的兒子,我不會對你不好。”劉七爺只覺得頭暈腦脹,把自己的袖子從劉三太太手裏抽出就往三老太爺家的宅子走去,劉三太太看着兒子離開,頹然地坐下,感到風更冷了,自己沒做錯什麽,天下的婆婆不都這樣對媳婦的?

和冷風吹的門口相比,徐老太太的上房是溫暖熱鬧的,劉二太太一進屋就跪在徐老太太和三老太太面前,口口聲聲只是道歉,外甥媳婦這樣,兩位老太太也不好再端着,徐老太太親手扶她起來又讓人送來燕窩粥給劉二太太墊一下才道:“這件事,原本也不怪你,可是這結親,是兩家之好,不是那随便兩個人高興了就結,不高興了就分開。”

劉二太太急忙起身,十分恭敬地道:“舅母教訓得對,其實呢,也要怪做外甥媳婦的,只想着妯娌間和睦,卻忘了,這婆婆待媳婦不慈愛,傳出去也是要被人笑話的。甚至還出現這樣的事,外甥媳婦真是最改完。”說着又行禮下去,徐老太太攙住她:“我曉得你是好孩子,可是這事,說起來是真的難辦。別說我們這樣人家,就算再次一等的,嫁出閣的女兒受了這樣對待,夫妻情分全無,婆婆毫不慈愛,也該……”

說着徐老太太嘆一聲,劉二太太的心肝都顫一下,原本以為被叫進屋來,又這樣相待,再哭求一番,徐老太太就會點頭,誰知毫不松口,不由看着徐老太太:“大舅母,我……”徐老太太已經擺手:“這事,本就不該你來賠罪,你來,是你知禮,我歡喜,你放心,以後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我外甥媳婦,這點不會變。只是以後,等我們不在了,也就難說了,不過這也應了句老話,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就不來往了。”

徐老太太看似嘆息,劉二太太卻知道話裏有深意,劉徐兩家,都是走書香這條路子,官場上互為奧援本是常事,可此時徐老太太這話,輕描淡寫的就要把劉家這邊的親斷掉。不過想想也是,徐家族內人才濟濟,親戚衆多,多劉家不多,少劉家一個不少,但劉家可不一樣。

劉二太太心裏更惱劉三太太,正待開口十一太太已經笑着道:“其實這事說起來呢,還是我們家把孩子教的太好,太過賢良淑德,一心只想着孝敬婆婆,連嫁妝都全交到婆婆手裏,才惹出這樣事來。”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七太太已經把幾張紙拿過來:“這呢,是今日我們細細去查訪,才曉得我們姑奶奶的田莊鋪子,統統換了人管,帳也只交到劉三太太那邊,甚至,”七太太微微一頓才道:“我們千方百計尋到一個被攆出去的陪房才曉得,連去年那邊的表侄女出閣,首飾裏的一套玉作,也是我們姑奶奶的。其實去年我們去吃喜酒就看見了,想着只怕是她們姑嫂情深,送去添妝的,誰知道,竟是,”

☆、147利弊

七太太話沒說完,劉二太太就明白了,那臉頓時羞成一塊紅布,婆婆插手媳婦的嫁妝,插手媳婦的房中事,甚至為了妾逼迫媳婦,将心比心,劉二太太想想自己,若是出閣的女兒是婆婆這樣對待,只怕也早尋上門去,此時對今日被冷待哪有半分不滿,只想着怎樣才能說服徐家,讓這門親不斷,忙道:“表弟妹你不肯說,是給我留着面子,可是說句實在話,誰家婆婆不疼自己親兒媳婦,去疼那下|賤婢妾的?我們平日也曾勸說,只是她總不肯聽,到今日鬧出這樣大事,說來,我們本就是小輩,家裏出什麽大事還要舅舅們做主。只求舅母看在我過世的婆婆份上,給我們留點面子。”

說着劉二太太又哭,徐老太太示意十一太太她們上前勸着才道:“這事,今日也掰扯不出來,我乏了,想歇着去,你今兒也累了一日,和你表弟妹她們去歇着。”絕口不提劉三太太,可又句句似乎提到,劉二太太曉得,這事一定不能善了,只得起身随十一太太她們出去。

等劉二太太走了,裏屋的簾子才掀起,十四小姐在幾個姐妹的簇擁下走出來,臉上尚有淚痕,從劉家出來這一天一夜,哭訴、傷心,再到姐妹們勸說,十四小姐才曉得,自己有多離譜,此時見家裏長輩都為自己操勞,更感慚愧,撲到三老太太懷裏大哭:“祖母,是孫女錯了。”

三房的女兒都是稀罕物,三老太太頓時眼淚也掉了:“哎,年輕的孩子,犯了錯也是難免的,吃了個虧,以後的路也好走些,倒是我的不是,當初只想着是老親,看姑爺也還好,沒有教你那些,只要你好好去做人家媳婦,誰知,就害了你。”

七太太已經走進來,見三老太太在那傷心,忙上前勸道:“婆婆還請暫止傷心,十四小姐的事,總還要拿出個章程來。現在瞧着,劉家那邊,擺出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十四小姐別嫌我這個嫡母多口,你呢,是想繼續過下去,還是索性回來?”

這是十四小姐一直回避的事,現在被問出來,不由咬一下唇,十八小姐已經嚷出來了:“七伯母,那樣人家有什麽好回的,別的倒罷了,嫁妝也不過是些身外物,可怎能讓下人那樣對待幾個外甥?今兒幾個外甥還是有些怯生生的,我讓人去問,還說奶媽媽吃他們的東西。虎毒不食子,別的能忍,這個萬萬不能。”

十一太太正好進來,聽了自己女兒這話就拍她肩膀一下:“你爹把你寵壞了,出嫁時候還說什麽,千萬不能受委屈,女兒出嫁可不是讓她去受委屈的,虧了你婆婆性子好,現在倒好,還撺掇起這件事來。”十八小姐吐一下舌,拉着十一太太的手撒嬌。

八小姐已經點頭:“其實十八妹妹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若沒孩子,斷了也就斷了,可還有三個孩子呢。”十四小姐聽着她們的七嘴八舌,只覺得有滿腔的話也說不出,手在那裏有些慌亂地絞着。

曼娘見狀就道:“各位姐妹,這件事總是大事,十四妹妹也和他做了十年夫妻,要分要合,也要權衡利弊。”這話說的是,衆小姐停口不說,十四小姐眼裏的淚已經掉落:“我曉得,我沒有幾位姐妹們做人幹脆,又想着要讨了人好去,未免有時會……”十四小姐停口,七太太拍拍她的手,輕嘆了一聲,終究不是七太太自己生的,待她還是有些不一樣,難疼到心坎上去。

此時見她一張俏麗小臉上又滿是淚痕,又想到被抱到自己面前時候,那個嬌弱的孩子,不由生出幾分憐愛來:“你總是徐家的千金,不管怎麽說也是徐家千金,你做什麽,我們都會聽的。”

十四小姐那煞白的臉上現出幾分紅暈,對徐老太太道:“大祖母,孫女也想過了,孫女過成這樣,雖說有婆婆和丈夫的不是,可是孫女自己,未免也過于軟弱,甚至怕出醜而不敢告訴家裏人,誰知今日反出了這麽大的事。”

賢良淑德本是好的,可也會遇到不懂珍惜步步緊逼的人,此時若再一味忍讓,就是讓人堕入深淵。原來,在拜見公婆時奉上的那對鞋子裏藏的那根針是這個意思,綿裏藏針,才能讓自己過的更好。

十四小姐深吸一口氣對面前衆人道:“大祖母,就讓孫女在家多住些日子。”要忏悔,也要看他們家是怎麽做的。徐老太太點頭:“正好你姐妹們都在,只是明日她們就回去了。”已經出閣的小姐,能歸寧兩日已不尋常,待的太久未免有些不好說。十八小姐聽出祖母話裏那淡淡的嘆息,摟住她的脖子:“祖母,孫女今晚就不睡了,陪祖母說一夜的話。”

徐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啊,別和我撒嬌了,你娘還在旁邊呢,我昨兒鬧了一夜,也乏了,要睡去,你們小姑娘要說話,就說去。”八小姐笑了:“還小姑娘呢,祖母難道不曉得,我的錦兒,都已經十三歲了。我們啊,都早是小姑娘的娘了。”

三老太太摟着十四小姐:“這不一樣,在我們面前,你們就算做了祖母,還不是小姑娘。”衆人頓時都笑了,十四小姐抿唇一笑,就算各自母族不一樣,可走出去,人人都只會說是徐家千金,自己原先也太,十四小姐更感慚愧,低頭不語。

徐老太太終是上了年紀,衆人也就服侍她睡下,移到園子裏繼續賞花說笑,此時除園中亭山有燈光,別的地方全都黑了,大半個月亮挂在天上,照的剛挂上花苞的牡丹如鍍了銀邊一樣,十幾棵桃花開的粉白粉紅,這月色下的園子和平日大不一樣,十四小姐覺得自己心情都好了許多。

丫鬟跑進亭內:“十四姑奶奶,方才外面傳進來,說劉家那個去求十一爺揍他一頓,十一爺不肯,說不想髒了手,他又跪在那,說十四小姐您不原諒他,他不肯起。”衆人都知道十四小姐歷來心軟,不由齊齊看向十四小姐,若在平日,十四小姐定已經心疼,現在十四小姐只是垂下眼:“讓他跪着吧。”

這話說出口,一直壓在心上的什麽東西似乎消失,十四小姐淡淡一笑,問曼娘:“十三姐,那嶺南的荔枝,真的極鮮?”徐家這等人家,荔枝也不是弄不到,可是這東西保鮮是個很麻煩的事情,千裏迢迢運來,一人只能分一兩個不說,味道也和那新鮮摘下的不一樣。

曼娘半合着眼,似乎在回憶當日福建時候的事情:“是啊,你外甥女調皮,還常爬上樹去摘,說這樣才能吃到最好的。吃了,又要麻煩我燒荔枝殼水給她喝。”衆人都笑了,談笑說說,已是金雞唱白的時候,天邊先是露出一絲魚肚白,接着那絲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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