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5)

。”陳銘眉了然一笑:“這是兩回事,當初她觸怒了祖父,得了懲罰是應當的,現在你做的好,是賞你不是賞她。”作者有話要說:教孩子真是個麻煩事,文寫多了,深刻感覺真有個孩子的話,我教不好

☆、177

說完這句,陳銘眉突然止住口長嘆一聲,金姨娘明白陪她這麽些年,明白她的心事,輕聲勸說:“奶奶,太醫不是說了嗎?您要什麽都不想,就能更好一些。”陳銘眉搖頭:“怎麽能什麽都不想?依雲,說起來也是我對你不起,當初你要似伴月一樣外嫁,也不至于現在陪我一起守着。”

曾姑爺在女色上很平常,既要了金姨娘,也不過就指望她能生出個什麽來,可金姨娘也遲遲無孕,再加上回轉曾家之後,族內各種事層出不窮,倒讓夫妻之間更是同心協力,合力對外。金姨娘屋裏曾姑爺更去的少了。

金姨娘眼裏有淚花閃現,轉頭悄悄把淚擦掉才道:“我是奶奶的人,奶奶願意讓我去服侍姑爺,那是我的福氣,外嫁的話,誰知道是好是壞,倒不如在奶奶身邊,清清靜靜過了這輩子。”陳銘眉看着金姨娘,又嘆一口氣也就什麽都沒說,窗外呼啦啦吹過一陣風,吹的窗棂都在響,守寡之人的日子,大抵就是這樣過了。

次日睐姐兒起的極早,叫起珍兒給自己梳妝打扮時候,天才剛蒙蒙亮,珍兒打着哈欠給睐姐兒穿衣裳:“小姐,那邊說的是巳時見,這會兒才敢卯正。您還是再睡會兒。”睐姐兒搖頭:“不要,我作詩沒有姐姐們好,要先起來再默念默念,這樣才不會被罰去掃地沏茶。”

這話正巧被端着水進來的柳條聽到了,抿唇一笑:“小姐,您放心,我瞧啊,您定不會被罰的。”睐姐兒的手撐住下巴,眉頭緊皺:“阿顏比我小,比我作的差才對,可我不能瞧着比我小的人去掃地沏茶,再說,年紀不一樣,勝了也叫勝之不武。”

珍兒柳條都笑了,兩人服侍睐姐兒梳洗,剛梳洗好春雨就走進來,瞧見睐姐兒已梳洗好倒愣了下:“昨晚臨睡前,奶奶特地叮囑我,說小姐你今日有事,要我早些來叫你,這會兒,就已梳洗好了?”

珍兒笑着道:“趙嫂子,你不曉得,小姐說要早起先溫習溫習。”睐姐兒跳下椅子:“趙媽媽,爹爹起了沒有?”衙門已經封了印,陳銘遠也不必像原先那樣早起,春雨看着睐姐兒:“小姐是想讓三爺再指點指點?”睐姐兒點頭:“我聽小舅舅說,爹爹年輕時候,作詩可好了”

門簾又被掀起,這回進來的秋霜,看見屋裏的熱鬧就笑着說:“奶奶還說叫我來瞧瞧小姐起了沒有,沒想到小姐都收拾好了。”那就是自己的爹已經起了,睐姐兒往門外蹦:“那我去尋爹爹。”

屋內的人對看一眼,珍兒拿着外衫跟過去:“小姐,你先把外衫穿好。”等珍兒追上睐姐兒,睐姐兒已經跑進曼娘她們屋裏,曼娘剛起床,正在梳妝桌前梳妝,陳銘遠在一邊洗臉,見女兒跑進來,把手上的水擦一擦:“就曉得你會來找我要我指點指點,來,來,爹爹先幫你猜一猜,今兒會出個什麽題目,然後作兩首詩給你參考。”

“作弊。”曼娘從妝臺前回頭:“不過是小玩意罷了,還這麽好勝,你還縱着她,這可不好。”陳銘遠想想,的确有些不好,又對女兒說:“不如,你先寫兩首,爹爹給你瞧瞧好不好。”睐姐兒這才點頭:“嗯,娘說的對,我不作弊。”陳銘遠攤手對着自己妻子:“這樣可以了吧?”

曼娘已經梳妝好,把簪子插穩才轉頭對陳銘遠說:“你啊,太寵她了。睐姐兒,你祖母昨說了,你今日有事,就不用去給她問安了,馬車和跟的人我都已經安排好了,等差不多了你就去約你表姐一起去,到了公主府別淘氣。”

睐姐兒連連點頭,見女兒小腦袋點的啄米似的,曼娘伸手摸摸她的頭:“這是你頭一回自己一個人出去,可不能亂跑,知道嗎?”陳銘遠已經在旁邊說:“睐姐兒正經場合是很乖的。”

正經場合?睐姐兒的眼瞪大一些:“爹爹是說我平常都很淘氣。”這個,不是,陳銘遠咳嗽一聲,曼娘拍自己丈夫一下:“好了,我去給婆婆問安,你既沒有事,等送走你閨女,再督着你兩個兒子練大字。”

陳銘遠對睐姐兒悄悄做個鬼臉,睐姐兒也回他一個,曼娘恰好回頭瞧見,白這父女倆一眼也就忙去。

去陳大太太那邊問安過,又處理了幾樣家事,秋霜就來報睐姐兒和弦歌已經往公主府去了,曼娘點頭示意知道了。秋霜遲疑一下道:“表小姐也罷了,都十三了,可是小姐怎麽說也才九歲,獨自去……”

曼娘擡頭看秋霜:“孩子總不能一直讓她在翅膀下面,這些事情,遲早要接觸到。再說弦歌那孩子,比睐姐兒細心沉穩。況且去的雖是公主府,規矩森嚴,可是是去做客又不是去做別的,你也不用太擔心。”

秋霜應是才道:“小姐的性情,活潑跳脫,我是怕,公主府和齊王府始終不同。”公主府雖因齊王的關系,和陳家勉強能扯得上姻親,可這姻親也太遠了,曼娘瞧着秋霜這憂心忡忡的神色,突然笑出來:“剛回來時候,你還叫我小姐呢,這會兒就改叫睐姐兒了。你放心,林妹妹用過午飯也會去公主府一趟的。”

聽到林琉玫要去,秋霜這才放心下來:“壽陽縣主也去就太好了。”曼娘搖一下頭,畢竟舍不得真讓女兒去吃個小虧,再說陳銘遠身為太子重臣,長寧公主府的人,也不會對女兒怎樣。這個孩子,不會真的會長成那種跋扈的人吧?曼娘想了一會兒想的頭都有些疼了,用手揉下兩太陽,讓自己別再想了,憂思太過,可是一點也不好。

睐姐兒要知道自己的娘覺得自己會長成那種跋扈的人,大概會去找陳銘遠再告一狀。不過現在她毫無所知,進了公主府,公主府的侍女就迎着她和弦歌到了後花園,阿昭阿顏和琦姐兒都已在那,見到她們表姐妹到來,各自先打招呼。

算起來阿昭還要喚阿顏她們一聲表姑,打過招呼阿昭就嘆氣:“哎,算來算去,是我最吃虧,班輩最小,弦歌姐姐和琦姐姐倒罷了,可是阿顏和阿睐,比我還小,我要叫表姑。”阿顏聽了這話就笑嘻嘻地說:“你這一說我就忘了,竟還沒去給皇姐問安呢。”

阿昭這時候也不管輩分不輩分的事了,伸手打阿顏一下:“你瞧,又來怄我,仙游表姑,您輩分最高,大人有大量,別挑我的刺了。”阿顏嘻嘻一笑,侍女們已端上茶水點心,還把作詩要用的那些東西都備好。

不一刻鎮國公府的敏姐兒也來了,除弦歌外,她是年齡最大的一個,今年十二,個子比弦歌還要高些,披了件貂裘,那件貂裘連一根雜毛都沒有。一走進屋,敏姐兒就把貂裘脫掉,走到火爐前伸手去烤火:“哎呀,昨兒那麽大風,我還以為今早要下雪,想着詠雪最好,哪曉得只聽見刮了一夜的風,起來連雪點子都看不到一點,偏偏還這麽冷,真是掃興。”

睐姐兒伸手捅敏姐兒一下:“難怪你穿這麽厚,我本來也想穿的,可見沒下雪,就不好意思穿。”敏姐兒笑了:“穿來才好,我們才像兩姐妹。”睐姐兒歪一下頭:“我怎麽覺得,敏表姐你和弦歌表姐,更像兩姐妹?”

衆人往她們身上看去,可不是,弦歌今兒是因在孝期,穿的月白色襖白绫水波紋裙子,那襖上面還繡了梅花。敏姐兒是為了配那件白貂裘,穿了湖藍色襖,上面也繡了梅花。敏姐兒仔細瞧了就笑了:“還是睐表妹眼尖,說起來,家母和弦歌姐姐的娘,當年也是閨中密友,還一直說,曾伯母嫁到外面去,通信多有不便,現在我們也在一起起詩社,家母十分欣慰。”

弦歌本是聰明靈秀的女子,不過平日心事太重而已,初時的拘謹已經慢慢消失,做陳家的外孫女,也不能給陳家丢臉才是,笑着道:“家母也曾說過,還說不方便出門,等再過些日子,要請你們母女過來坐坐呢。”

兩人說的文绉绉的,琦姐兒已經笑了:“兩位表姐,你們說的這麽文绉绉的,是不是欺負睐妹妹?”睐姐兒正和阿顏說話,聽到這話就拿起一個梅子往琦姐兒那邊打去:“叫你笑話我。”琦姐兒抿唇一笑:“得,你們大姑子弟媳婦合夥欺負人。”

阿顏的臉頓時紅起來,阿昭笑着打圓場:“怎麽不見阿歆?平日她來的最早。”話音剛落侍女就來報,歆姐兒來了,接着走進來的卻不是一人,而是三人,除了歆姐兒,還有和歆姐兒年紀相近的一對男女。

看見那對陌生男女,座中姑娘們都驚訝,歆姐兒已經上前對她們道:“各位姐妹我來遲了,這是我姨母家的表姐和表哥,昨兒我哥哥說起起詩社的事,表姐就說在家時候也是喜歡作詩的,想帶契來。”

表姐來也就罷了,可這表哥,弦歌和敏姐兒已不小,各自側過身子,兩人四目相對,都有些許不滿。再小也是過了十歲的外男,又不是平日間見過熟悉的。歆姐兒也心裏叫苦不疊,本來是歡歡喜喜想來起詩社,可誰知道自己姨母非要把這對表姐表兄塞來,還說他們詩才不錯,其實不過是明擺着想來攀附。若不是看在自己娘的面子上,歆姐兒都把這兩人趕下馬車了。

屋內陷入短暫寂靜,那位表姐是個自來熟的,已經笑着上前做了自我介紹,還道:“本知道來的魯莽,可我想着,能借此多結識幾個人也好。”

伸手不打笑面人,阿昭剛打算答應,睐姐兒已經拉一把她笑嘻嘻開口:“這位姐姐倒罷了,可我們這個詩社都是女孩子,不如這樣,我出個題,這位朱兄能做到,那就入我們詩社。”作者有話要說:上一章有個錯誤,齊王應該是陳家姐弟的表叔,被我寫成表舅了

☆、178

睐姐兒生的俏麗,又穿了件大紅織金繡牡丹的襖子,發上戴了一個小小的攢珠金冠,腕上是九阿公送的那對金環,手腕一動上面的鈴铛發出清脆聲音,看的小朱有些目眩,如見了觀音駕前玉女一樣,此時再聽她要出題,想着這樣女娃娃,就算出題,也不過是些對子,一口應道:“還請這位妹妹出題。”

睐姐兒伸出一根雪白手指:“朱兄是男子,自然比我們女兒家看書看的多,那想請問朱兄,雙首四足又能在天上飛的,是什麽奇物?”小朱原本已在肚內搜索枯腸,尋出一些典故來,為的一鳴驚人,可誰知道睐姐兒問的竟是這樣的話,頓時呆在那裏,說不出來。

幾個少女也在那皺眉細思,可想了半日都想不出來,阿昭讓侍女去拿山海經來。睐姐兒看着小朱好整以暇:“朱兄,想出來沒有?”小朱搖頭,他妹妹和他是雙生子,雙生子之間總比別人多些默契,已經開口道:“陳家妹妹這是刁難人,別說山海經了,把那些奇異怪志都翻出來,也翻不到這麽個東西。”

睐姐兒轉頭看她,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朱姐姐你這就錯了,這麽淺顯的道理你怎麽不曉得呢?書上說,烏鴉有反哺之德,這烏鴉老了,不能飛了,要去哪裏,不是該它的子女托着它飛,如此不是雙首四足?先生常說,讀書要舉一反三,不能拘泥于書。”

竟還有這樣的道理?朱表姐的眼都快瞪出來,卻反駁不出來。敏姐兒見狀笑着說:“平日姐妹們在一起玩耍,就喜歡編些書上的事來互相考校。這種不過是小技,和你們男子平日的大事不一樣。”敏姐兒說的婉轉,話裏的意思卻很明白,小朱的臉紅了又紅,對睐姐兒作揖道:“姑娘的聰慧,在下領教了,既答不出來,就出外等候妹妹們就是。”

他妹妹還想再說話,可看大家沒一個願意幫忙的,只得閉嘴不說。睐姐兒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已經笑嘻嘻對阿昭道:“阿昭,人齊了,你說我們今兒起個什麽題目,詩社叫什麽名字?還有,要拿什麽彩頭出來?”

琦姐兒掩口笑了:“睐妹妹你說慢些好不好?說那麽急,也不怕舌頭打結?”歆姐兒已經把睐姐兒拉過來捏捏她的耳朵:“這樣刁鑽古怪的,還不曉得以後嫁到誰家,不如我回去和我娘說說,把你娶回去?”

睐姐兒吐下舌:“歆姐姐你又和我開玩笑了,誰不曉得你上個月才定了親,我聽娘說,這人一定了親,就喜歡給人做媒,原來歆姐姐你也是這樣。”歆姐兒伸手捏下睐姐兒的臉:“好利口,不過呢,這話,可是把你弟媳婦也說進去了。”

說着歆姐兒秋波一轉,看向阿顏,阿顏正和弦歌她們商量今兒要出什麽題目,見歆姐兒這樣就道:“歆姐姐是曉得我口笨,特地來欺負我。好姐姐,你可要多幫我幾句。”這下衆人都笑了,阿昭笑完才又和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詩社叫什麽名字,要起什麽題目。

因是冬日,應景叫了臘日詩社,每月開兩次,初三十八,按年齡大小輪換着來,下回就是弦歌做東,再下回是敏姐兒,依次排下去。社日誰要請假,下回的彩頭就要她來出。商議已定,也就出了題目,作了點評一回,用過午飯,又玩耍一會兒,各自告辭回家。

睐姐兒今早起的早些,一上車就有些昏昏沉沉,靠在弦歌肩上打算睡去,弦歌摸摸她的臉:“你啊,非喝一杯酒,瞧瞧,這會兒臉紅了吧,等回去,舅母又要說你。”睐姐兒把眼皮支起一邊瞧着表姐,撒嬌地說:“那酒甜的跟蜜水樣的,再說表姐你喝的比我還多呢。”

弦歌瞧着她嬌嗔地小模樣,手竟舍不得從她臉上離開:“難怪人人都喜歡你。”睐姐兒搖頭:“不呢,娘總說我,沒有表姐你沉穩,可我覺得,人人都沉穩了,豈不不好玩了。”

弦歌不由噗嗤笑出聲,馬車已停下,春雨帶人上前來扶她們姐倆下車,睐姐兒困的很,用手掩住口打個哈欠,巴不得趕緊回屋睡覺。曼娘管家管的嚴,春雨也不敢讓丫鬟進去擡轎子過來給睐姐兒過來,只有扶着她往前走。

睐姐兒困的眼皮都快合上,只是任由春雨扶着,聽到耳邊有靴子響,下意識想避開,擡頭睜眼看見來人,立即笑出來:“小舅舅,你怎麽來了,哎呀,要曉得你來了,我就該早些回來。”

徐明楠沒有平日見到外甥女的歡喜,只是摸摸她的發:“看你這困的,快睜不開眼了,趕緊回去吧。”睐姐兒剛想說自己不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舅舅,你不在家吃晚飯嗎?”徐明楠搖頭:“不了,我還有事呢,這是你馮二叔,你見見。”

這時睐姐兒才看見徐明楠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男子,難怪表姐都不說話了,睐姐兒後知後覺地想,對馮毅道個萬福:“馮二叔好。”馮毅的神色比起徐明楠好不了多少,勉強點頭道好,春雨對徐明楠說了一聲,也就帶着她們繼續往裏面走。

徐明楠見馮毅往另一個方向望去,那個方向就是陳家合族買的宅子,也是劉吟梅現在住的地方,不由嘆氣拍一下他的肩:“走吧,我姐夫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阿毅,仔細想想,我姐夫說的也對,你已成了家,縱有再多不甘,也要全放在心裏,不然對現在的馮二嫂也不公平。”

成了家,馮毅苦澀一笑,跟着徐明楠一步步往外走:“可我,只是想見她一面。”徐明楠手一攤:“可你今日見到了啊。”那怎麽一樣,今日見面,是在下人們的陪伴下,連一句貼心話都不能說,只能問幾句她可好。

還有,今日的她,對自己更加禮貌客氣,看着自己如看一個陌生人,這不是馮毅想要的結果。徐明楠可不知道馮毅心裏轉着的念頭,自顧自道:“你也曉得我姐姐的脾氣,只要說幫忙照顧,定會妥妥帖帖,再說那宅子,雖是合族而居,可等閑的人也進不去,下人們也會細心照顧,比住柳樹胡同好多了。等過了年,我再去求求姨父,讓把劉兄從牢裏放出來。”

說着徐明楠四處一瞧湊在馮毅耳邊:“姨父上回說,按例是該放的,不過汪家那邊,來打過招呼,說多關幾日,等過了年,就把人放出來。你放心吧。”馮毅的眼還是沒有轉回來,縱然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新婦雖好,卻難忘舊人。這一回,就是徹底地再無重見之日,馮毅重重地嘆了口氣。

徐明楠沒識過情滋味,不懂得馮毅的糾結,嘀嘀咕咕又說了些別的,不外就是連劉大爺也不用擔心,牢裏有人打點,過的比普通犯人好多了。

馮毅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一路上愁緒萬千,到了家才和徐明楠道謝進家,徐明楠調轉馬頭回家,別人已經忙着過年,可錦衣衛過年是沒有假的,還要去衙門走一趟,總好過回家聽徐啓和新安郡主唠叨他該尋房媳婦的話。可原來不是說讓自己尋嗎?怎麽這會兒又要唠叨,哎,長輩們就是這樣變來變去。

睐姐兒睡醒的時候已經日頭偏西,聽到曼娘在那和秋霜說晚飯的事,這才一咕嚕爬起來,鞋也不穿就搖擺擺上前:“娘,您怎麽也不叫醒我?”

曼娘把女兒的發絲往旁邊攏一下:“睡夠了?以後還這樣早起嗎?你表姐都還沒走,你就已經開始打呼嚕了。”睐姐兒不好意思地笑笑,往曼娘手上瞧去,見是今日詩社作的詩,立即喊起來:“娘,今兒敏姐姐贊我作的好呢。”

曼娘見她沒穿鞋,讓珍兒上前給她穿鞋,聽了這話就點她額頭一下:“你作的除了比阿顏好些,我瞧比誰的都差,而且阿顏還比你有靈氣。你啊,可別仗着自己有點小聰明就以為人人都不如自己。”

小聰明?睐姐兒頓時想起為難小朱的事,眨眨眼:“娘,表姐和你說了?”曼娘嗯了聲:“就算你表姐不說,今兒這麽多人呢,總會知道的。睐姐兒,娘曉得你從小聰明伶俐,可是你有時不免失于刻薄。要知道,精明和刻薄,只差了那麽一線,卻完全不一樣。此時你是陳家女,你爹又得重用,縱然刻薄些,旁人也只贊你精明,可人這輩子,縱是公子王孫,也沒有順遂一輩子,沒有挫折的時候。”

睐姐兒乖乖地聽自己娘的教導,等聽完了才問:“娘,那刻薄和精明,有什麽區別?”曼娘知道女兒好奇心重,點一下她心口:“一呢,是本心要寬厚,二呢,是要有閱歷,經過的事多了,就自然明白,你現在還沒經過多少事呢。”

睐姐兒的眉皺起,用手托住下巴問:“所以娘讓我學的沉穩一些?”曼娘點頭:“雖說你不必像我一樣,泰山崩于前而不言,可是也不能咋咋呼呼。”睐姐兒不由吐一下舌,曼娘摸摸女兒的發,母女倆沒有再說別話。

轉眼就過了年,初二日要回娘家,今年陳銘眉回來,曼娘也能帶着孩子們回去娘家,果然把三個孩子留給新安郡主,等過元宵節再回來。還沒過正月,一個消息就震驚朝內,陛下駕崩。陛下駕崩比起太後駕崩來,雖同樣是國喪,牽扯更廣一些,好在太子已立了日子不短,駕崩第二日,就在皇後和群臣支持下,于靈前即位。

曼娘夫妻照例要進宮哭靈,忙個不停時候,家鄉又傳來消息,陳閣老在正

作者有話要說:寫長文往往就會遇到這種時候,哎,所以這是我不願意寫跨度時間長的文的原因。年紀越大,生老病死這種事情,就覺得開始虐了。

☆、179

若說皇帝駕崩,太子即位,陳家雖進宮哭靈可心裏還有喜悅之感。現在陳閣老的過世,帶給陳家的就全是哀痛,九阿公和陳閣老雖非同父同母所生,弟兄相處這麽多年,比起親生弟兄也差不了多少,命陳大老爺帶了陳五爺親自趕回家奔喪,合家老小又齊齊帶孝。

最傷心的是曼娘,外祖父沒了,算起來徐尚書夫婦比陳閣老小不了幾歲,現在身體雖還康健,怎麽說都是風燭殘年,也不知什麽時候,家鄉就傳來祖父母去世的消息,一想到此,曼娘的心就一陣陣疼。

再次入宮哭靈時候,曼娘想着外祖父,心一陣陣疼,哭的比別人都傷心數分,等哭完靈去側殿歇息時,就有老夫人道:“陳奶奶和邱夫人兩人,這些日子哭靈,真是比別人要傷痛數分,難怪兩位的夫君做官如此順溜。”

話裏帶着嘲諷,曼娘此時不願去回這位老夫人的話,只是往陳珍蘭那邊看去,見姨母面色憔悴,臉上淚痕縱橫,姨母只會更傷心吧?可此時是在宮中,曼娘也不能上前去安慰姨母,只有坐在那裏,眼裏有憂慮之色。

一個女官走進來,對衆人道:“太後有旨,宣邱尚書夫人陳氏即陳庶子夫人徐氏進見。”命婦們進宮哭靈這些日子,也常有被宣去的,不過多是宗室,少有外官之妻,此時見一宣就宣兩個,命婦們都看過去,方才冷言嘲諷的那位老夫人不由哼了一聲,曼娘也不在意,和陳珍蘭兩人起身随着女官而去。

新帝雖則登基,大行皇帝喪禮尚未結束,後妃們都還住在原來地方并沒搬遷,只是改了稱呼而已。太後帶了妃嫔們在另一邊安置,也無需往昭陽殿去。

曼娘二人進到太後所在的側殿,殿內除了太後,還有皇後也在,曼娘姨甥二人忙下跪行禮,太後命起,皇後親自上前攙扶,太後又命賜坐,兩人謝恩後才各自坐下。

太後往陳珍蘭和曼娘臉上看了看才到:“陳閣老為國之棟梁,驟然去世,陛下甚感哀痛。”陳珍蘭二人忙站起身連道不敢并謝恩,太後讓她們倆坐下,又講幾句寬慰的話,也就請她們二人出去。

等走出殿,曼娘見陳珍蘭憔悴不堪,對身後宮女道:“殿內太悶,還請行個方便,讓我們在外随意走走。”太後尚且對她們溫言,宮女急忙應是:“兩位夫人可往這邊散散,離下次哭靈還有好一會兒呢。”

曼娘謝過宮女,也就扶着陳珍蘭往那邊去,走出一段路,已經看不到人群了,陳珍蘭才停下,看着遠方淚一滴滴落下,曼娘知道此時說什麽安慰的話也不管用,只是陪在一邊。宮女早在陳珍蘭停下時就在離她們數步之外站着,此時風吹着陳珍蘭的衣角,這座無數人向往想進入的天下至尊之地,竟似只剩下她一人。

曼娘眼中的淚也落下,卻不知這淚,是為的外祖父去世傷心還是為的陳珍蘭此刻的傷心?陳珍蘭低頭看着身上的孝服,天子駕崩、舉國俱哀、舉國服孝,可自己想穿的,卻是為父親,眼裏的淚似乎已經幹了,唯感酸澀沒有淚落下,縱已做了祖母,早不是父母膝前的嬌女,可從此之後,喊爹喊娘再也無人答應,心裏之痛竟是無人能訴。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珍蘭才擡頭看向曼娘:“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曼娘扶住她,陳珍蘭反拍拍她的手:“不必為我擔憂,我只是,一時有些無法适應,這沒爹沒娘的日子。”曼娘眼裏又是一陣酸澀,淚珠已滾下,此時已走到宮女站着的地方,宮女眼裏也有淚,曼娘還不忘拿出兩個小金锞子塞到宮女手裏:“多謝。”

宮女了然,收下金锞子什麽都沒說就帶她們回到殿內。

大行皇帝停靈四十九日後,才由嗣皇帝親自帶人送到皇陵安葬,從皇陵回轉時候,已是四月天,春裝都穿不住,要穿夏衣,曼娘的身孕都已六個月,高高挺起。睐姐兒看見的時候,眼不由眨了眨:“娘,怎麽就變這麽大了。”

這些日子忙着皇帝家的喪事,曼娘早出晚歸,去送葬來回,算起來見女兒的次數都寥寥無幾,看着女兒竟比幾個月前要長高許多,不由伸手摸向女兒頭發:“你都長高了這麽多,娘懷着你妹妹,當然也會大了。”

睐姐兒了然點頭:“娘說的是,阿弟們都長高了,還有世傑表弟,他差不多有慎弟高了,我記得來的時候,他比慎弟還矮。”趙媽媽上前笑道:“大小姐還是和以前一樣,見了奶奶就有說不完的話,怎麽着也該先讓奶奶進屋去,然後換了衣裳,喝了茶,再去給太太道乏去。再說大小姐也該去見見太太。”

睐姐兒臉上現出紅暈:“我竟忘了,娘您先進來,來,我扶您,還有爹呢,他不是也該跟您一起回來,阿弟們都在外面等爹爹呢。”曼娘進了屋,洗了把臉覺得清爽些,又接過茶來喝着才道:“你爹爹還有事呢,要先進宮一趟,然後才能回來。”

睐姐兒不由嘆一聲,曼娘把女兒的手拉過來:“怎麽了?誰欺負你了?”睐姐兒搖頭:“誰會欺負我呢,我只是想着,原先爹爹就那麽忙,以後只怕更忙,那不就要成月都見不到爹爹了,就跟敏姐姐一樣。”曼娘捏下女兒的臉:“怎麽會呢,你爹爹總要休沐的,再說也有早回來的時候,哪會成月都見不到?”

這對,睐姐兒臉上頓時露出笑容,門外就傳來謹慎哥倆的聲音,接着慎哥兒先跑進來,剛要喊娘撲到娘懷裏,看見曼娘頂着個肚子,立即收住腳步,謹哥兒沒弟弟跑的快,他這麽一停腳,差點就撞到弟弟身上,看見娘的肚子,謹哥兒了然,走上前給曼娘行禮:“兒子見過娘。”這才問曼娘:“娘,這裏就是我們小妹妹?”

慎哥兒也胡亂作個揖就湊到曼娘跟前:“娘,這是妹妹?妹妹好,比姐姐好,姐姐只會欺負人。”睐姐兒的腮幫子都鼓起來:“慎弟只會和娘告我的狀,以後,我再不護着你了。”慎哥兒笑嘻嘻地去摟曼娘的脖子:“我有娘護着。”

看見這三個孩子,什麽煩惱都可以沒有,曼娘拍拍慎哥兒的手:“你姐姐管着你們,也是為你們好,好了,都起來吧,跟我去給你們祖母道乏去。”睐姐兒扶了曼娘,謹慎哥倆跟在後面,嘻嘻哈哈走出去。

初夏時節,一路走過去都能看到綠色,陽光也沒有那麽毒辣,勞累了那麽久,是該歇一會兒了,曼娘打個哈欠,眯了眼帶孩子們走進陳大太太上房。

上房照例是一群人在裏面,見曼娘帶了孩子們進來,趙氏忙起身迎接,不等曼娘給陳大太太行禮,陳大太太就忙道:“你們快些扶住,這肚子越發大了,偏偏不巧,要是這幾個月,還能報個産育。”

曼娘被陳二奶奶扶着坐下來,見屋裏冬日的那些陳設都收起來,換上的都是夏日的擺設,不由對陳二奶奶笑道:“二嫂子細心,這路上我還想着,這些日子在外面,婆婆屋裏的東西都不知道有沒有換,不然這樣的天氣,蓋厚棉被,才叫我們不孝呢。”

陳二奶奶也笑道:“我不似你們,只能在家幫忙這些瑣事,若再做不好,豈不惹人笑話?”衆人也就陪着說笑幾句,見陳大太太和曼娘都是一臉疲累,也就請陳大太太歇息,曼娘帶了孩子們回到房裏,孩子們雖說都很想和曼娘說話,可見曼娘這樣疲累,也乖乖地不敢再說,只是由曼娘歇息。

這一覺只睡到深夜,中間也有人進來,想是問晚飯,見曼娘睡的踏實,也沒有再問,然後曼娘重又睡去,等醒來時只見屋內漆黑一片,也不曉得是什麽時候,感到身邊枕空,曼娘伸手摸去,剛摸到一半手就被陳銘遠握住:“我在你腳邊呢,哎,你肚子變的老大,我怕擠了你,就到腳邊睡了。”

原來如此,曼娘聽丈夫聲音還有濃濃困意,索性抱了枕頭往他那邊去,靠着他道:“你睡吧,擠不到我。”陳銘遠嗯了一聲,手摸索過來,曼娘把手放到丈夫手心,陳銘遠握緊才道:“原來不握着你的手睡覺,我會睡不踏實。”

曼娘被這句話說的心頭濃濃地全是暖意,想要回幾句,可已聽到丈夫傳來的鼾聲,不由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地不讓肚子碰到他,閉目安睡。

次日起來時,陳銘遠已上朝去,大行皇帝葬禮既完,朝中就要重新恢複正常,想來朝中會有一番換人動作,不過這些和曼娘沒多少關系,梳洗後去給陳大太太問安過,也就去和陳二奶奶一起,瞧瞧這些日子家裏的情形。

陳二奶奶先把賬本這些都遞上,又說了些家裏人員變化,接着才道:“因金姨娘好,大姐姐去和祖父說了,想把杜鵑兩口要過去,祖父沒應,但賞了金姨娘許多東西。”曼娘嗯了一聲:“杜鵑本就是祖父的人,祖父願怎樣就怎樣。”

陳二奶奶笑了:“就知道三嬸子你會這樣說,新帝登基,例有大赦,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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