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不是巧了麽,我也不會……

祭祖的隊伍啓程的那天,在城門口送駕的郕王等人對視一眼,覺得壓在他們頭上的兩個人一起走了也未必是壞事。

郕王性子最急憋不住話,一看車隊走遠了,馬上迫不及待地問道:“咱們兄弟好久沒聚了,今日我這個做王兄的定了解憂樓的席面送到府裏,不知道各位能否賞光一起敘敘家常?”

其他幾位王爺心知要敘的是什麽“家常”,點點頭,兄弟幾個親親熱熱的就往郕王府去了。

解憂樓的席面送到了郕王府,幾位王爺共商“大事”的內容下午就到了惜珍手裏。

惜珍看完冷笑一聲,扔進馬車上的熏香爐裏。

“诶……”巧晴阻攔不及,看着她将字條扔了進去。“王爺,您現在把紙條扔進去,一會兒又要說香味奇怪嗆鼻子,您說……”

巧晴嗔怪的看了惜珍一眼,用一旁的夾子将紙灰小心的夾出來。

“好了好了。”惜珍坐到她身邊,抓着她的手搖了搖,承諾道:“下次,下次我就記住了。”

巧晴無奈,“王爺您都說過多少回下一次了……不行,只平安跟着我不放心,還是我跟着您吧。”

惜珍笑問道:“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整理衣服什麽的我都會的,你不用擔心了。”

巧晴看着她的脖頸處,沒有說話。

惜珍擡手摸了摸,摸到了一層薄薄的,不屬于自己皮膚的東西。

“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巧晴眉頭還是蹙着,後悔的說道:“要是我會騎馬就好了。”

他們此行去秦州雖然有幾輛馬車,可這一路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麽,總要多做幾手準備。巧晴不會騎馬,萬一遇到需要放棄馬車騎馬逃命的情況就不好了。

惜珍不自然的整了整衣領,說道:“不用太擔心我了,這邊的事情還要靠你。”

巧晴知道她說的是給假宸王打掩護的事情,點了點頭,說了聲“放心”。

為了照顧身體“虛弱”的陛下,車隊行進速度很慢,入夜才到驿站。等在驿站的當地官員困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才看到搖搖晃晃靠近的燈火。

衆人跪地迎駕,自馬車上下來的皇帝氣息虛弱的說了一聲“平身”,就被硯臺扶回房間,後面還跟着随行的太醫。

驿站的驿長低着頭,心想陛下身體虛弱果然不是謠言。又一想,他一個小驿長何必管這麽多,只要別在他的驿站出事就好了。

倒是宸王殿下,正如傳言中一般的處事妥當,進退有禮。驿長想要偷偷看一眼宸王殿下的長相,在目光觸及他頸間猙獰的疤痕後,趕忙低下頭,心跳半天都沒能平複。

只要不在朝堂上,惜珍平時脾氣還不錯,不然在百姓眼裏也不會和她父王一樣是品行高潔的賢王形象。

和驿站的官員們客氣了幾句,回到屋內的惜珍對着鏡子,檢查着自己脖子上的疤痕。

巧晴湊過來在邊緣處按了按,心疼的說道:“既然都穿了高領子的衣服了,要不就別粘這個了。這一粘不知道要粘多少天,會不會對皮膚不好?”

“那可不行。”惜珍放下鏡子。“這些日子我要跟宋明煦一輛馬車,可不能大意。”

宋明煦覺得這些日子跟宸王兄關系親近了不少。可在惜珍看來,宋明煦不過是小時候一起玩過玩伴,還有如今朝堂上的合作對象,她可沒有把自己的秘密盡數相告的想法。

她如今頸間的這道疤自然是假的。為了掩飾她沒有喉結,就假稱在七年前那場刺殺中被樹枝劃傷留下疤痕。此後無論是上朝還是平日裏,惜珍都穿着高領的衣服,一說是為了遮掩疤痕,也是借口受傷留下後遺症受不得涼。

她剛才故意露出傷疤就是為了讓驿站的人對此留下印象,反正後面行宮和驿站的人也都沒見過她的臉,看到傷疤就不敢再擡頭看了。

更何況她又不像宋明煦似的,長得那麽紮眼,冒充都讓人不好冒充。

先宸王當年是上京有名的美男子,魏王妃雖然頭腦空空,但也遺傳了魏家人的好樣貌。有這樣外表出色的父母,惜珍容貌自然也是不差。眉眼如畫,清麗脫俗。

只不過和宋明煦那張禍國殃民讓人見之難忘的臉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的。

惜珍覺得她女扮男裝這麽久都沒惹人生疑,和他們的皇帝陛下生的過于出衆也不無關系。

惜珍故意吩咐車隊放緩行進的速度,就是為了天色暗了之後再進驿站。後面無論是在驿站還是行宮落腳,都要拖到入了夜再進去。其他人會不會懷疑無所謂,只要別讓他們抓住證據就好了。

第二天,為了給“病弱”的陛下足夠的休息時間,車隊出發時已經快到中午了。

走了不過一個時辰,就因為陛下頭痛又停下休整。等到再次起駕,兩架馬車裏坐着的,已經換了人。

用來打掩護的糧食和行李已經被镖局運出城,在前面的村子裏都安置好了,就等平安帶着惜珍和宋明煦過去會合。

士農工商四個階級,商人排在最末。雖然不缺錢財,但是按照大夏的規定不能穿着绫羅綢緞等高級衣料制成的衣服。

既然要扮作商人,惜珍和宋明煦也都換上了布衣。這還是惜珍長這麽大第一次穿布衣,也說不出哪兒有問題,反正就是渾身都不舒服。

宋明煦倒是還好,氣定神閑的坐在一旁看着地圖,布衣都被他穿出了綢緞的感覺。

惜珍一看皇帝都沒她這麽大的反應,也不好再說什麽顯得嬌氣,只能忍着。

宋明煦看她一直別扭的活動着身體,忍不住問道:“王,堂兄怎麽了?”

“無事。”惜珍勾起唇角敷衍的笑笑。

宋明煦擔心的打量着她,眼神最後落在她手腕上。

“這……”宋明煦抓住惜珍的手腕。惜珍本能的想躲,卻沒有躲過。

“堂兄,你的手……”宋明煦提醒。

惜珍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不只是手腕,連手臂這種和衣服接觸的地方皮膚上都已經泛起了紅腫,怪不得她剛才一直覺得難受。

拉好袖子,滿不在乎的說道:“無事,習慣就好了。”

“停車。”宋明煦沖外面喊了一聲,駕車的平安就停住了馬車。

“兩位爺,出什麽事了?”平安問道。

宋明煦撩開窗簾,吩咐道:“東邊再走幾裏有個城鎮,你騎馬過去,買完藥膏再去村子裏會合。”

平安看了後面的惜珍一眼,看她沒有阻攔。于是點點頭應了聲“是”,從馬車上解下一匹馬騎着往鎮子買藥去。

馬車上原本套了兩匹馬,如今只剩下了一匹。惜珍跟剩下的那匹馬對了對眼神,問宋明煦道:“那現在咱們怎麽辦?”

剛才她沒攔着平安,就是想看宋明煦後續有什麽主意。他把平安吩咐走買藥了,總不能大夏的皇帝陛下來趕車吧?!

沒想到宋明煦沖着她一笑,“我來趕車就好了。”

惜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宋明煦也沒解釋,坐在車架上示意惜珍放下車簾坐好。

惜珍在車廂裏到處看有沒有什麽可以抓着的地方,又覺得這樣不太好。往上卷了卷袖子,長出了口氣乖乖坐好。

好在想象中馬車到處亂跑的情形并沒有出現。宋明煦将馬車駕的很穩,穩到惜珍都開始思考他到底在哪兒學的駕車。

不過不只是駕車,宋明煦功夫不錯這一點也很讓她意外。

大夏重文輕武,太子和皇子只會學習基礎的騎射。而宋明煦不僅有功夫在身,顯然練了有些年頭不單單是個花架子。

惜珍覺得,他們的陛下遠比想象中的神秘。不過正如她自己也身懷不欲別人知曉的秘密,她也不會去過度探究宋明煦身上的秘密。

在馬車上坐了一會兒愈發覺得癢,惜珍幹脆撩開車簾小心的坐在宋明煦旁邊,吹吹風緩解身上的不适。

宋明煦往一旁挪了挪讓開了位置,又看了一眼惜珍的手腕。說道:“一會兒到了村子裏堂兄換件衣服。”

“這怎麽可以。”惜珍搖搖頭,“既然都決定扮作商人了,再穿綢緞衣裳就是自找麻煩。擦些藥就好了,不必那麽麻煩。”她不願因為自己的事情影響到原本的計劃。

“是我考慮不周了。”宋明煦抿抿嘴,說的是他提議扮商人的事情。

“這怎麽能怪你,”惜珍輕笑,“我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穿布衣會不舒服。”

宋明煦想起之前在宮裏時看他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還覺得宸王兄是愛享受吃不了苦的,沒想到眼下他卻說忍忍就好。

“那就再加一件裏衣好了。”宋明煦說道,“加件絲綢裏衣,在袖子裏別人也看不到,不礙事的。”

“也好。正好我也要換件高領的衣服。”惜珍說着摸了摸脖子上的那道疤痕。

宋明煦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看向前面。

“陛下。”惜珍開口道。

宋明煦不知惜珍為何突然這麽正經的叫他,連忙說道:“堂兄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惜珍不為所動,又喊了一聲“陛下”,望着宋明煦問道:“您不覺得,路有些不太對嗎?”按理說不應該走了這麽久還沒到村子的。

“啊?”宋明煦不安的看了一圈,指了指太陽的方向,“咱們現在應該是在向南走吧?”

“您問我?”惜珍不敢相信的反問。

“我看剛才平安駕車的時候就是在往這個方向的。”宋明煦心虛的解釋,又看了看太陽,還是不能确定。

惜珍無奈的說道:“陛下,臣并不認識方向。”

宋明煦憨笑了兩聲,“這不是巧了麽,我也不會看方向。”

“不是,那您剛才看地圖……”

“地圖上的東南西北我還是認識的。”宋明煦小聲為自己辯解。

惜珍一時語塞,陛下說的好有道理,認識地圖上的東南西北不一定等于認識現實中的東南西北,沒毛病啊。所以,“陛下咱們要不要先停下來,越走越遠就不太好了吧。”

“王兄說得對。”宋明煦讪笑着停下了馬車。

大夏國地位最尊貴的兩個人蹲在馬車旁邊,一人撿了一根樹枝當筆用,開始按照書上讀過的識別方向的方法分析到底哪邊是南。

兩人經過一番激烈的分析讨論——總算等到了一個過路的人,直接給他們指明了要去的村子的方向。

還好偏的不算太遠惜珍又及時發現。宋明煦調整好了方向,避免了兩人繞過村子越走越遠的這種尴尬事情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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