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狗帝決定,重新做人!

第60章 狗帝決定,重新做人!

岚王醒了以後沒半天,就非要下地走。

醫官不?讓,岚王:“我傷的是手又不?是腿。”

醫官無奈,努力解釋走動的話血流得快傷口容易裂。岚王:“那我慢慢走。”

醫官:這人是真倔!

夏天的幽瀾城風大,城牆上能看到外面一大片一大片黃色的絨蒿花。

宴語涼牽着岚王沒有傷的那只手,一路拽狗一樣往後拽他:“醫官說了不?能走那麽快!”

岚王倒也不?是故意,他平常走路就快。

何況一邊走還在一邊順道查驗城牆——他睡了那麽多天,也不?知道城防有沒有人偷懶。幽瀾城太重要了,可不能有半分纰漏。

宴語涼:“放心吧!朕趁你躺着時都給你查過了,查完以後師律還重新查了一遍!”

岚王:“師律粗心,他查過的不?算。”

說完認真地看着宴語涼:“阿昭一樣,沒比他好到哪裏去。”

宴語涼:“………”

城內士兵剛結束有素的訓練,師律正在給他們花式炫弓技。師律小将軍百步穿楊,十發連中靶心。最後一箭還射中了第一箭的尾羽。引來一陣嘆服歡呼。

宴語涼也看?到了:“你瞧瞧看他神氣活現的樣子。”

明明和岚王同歲,活潑得像兩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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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青瞿不語,清清眸子裏是淡淡城外原野的盛夏光景。

他其實箭術比師律還好,自幼十分得意。可當年念書時,卻有一次被他讨厭的人搶了第一,二皇子還替那人慶賀,他異常不服,整整半年冒雨冒雪對着靶子一直練,從此再也沒人比得過他。

當然,後來他得勝二皇子也替他慶祝了,還送他西市偷賣的棗糕……

只是他多半已不記得這樣的小事。

宴語涼:“朕當然記得!”

“不?然之前小莊生辰,朕為何單單送你唐鶴子的弓,而不?是唐鶴子的畫?”

岚王愣住。

他之前從未往這邊想,一時心裏甜絲絲,微微低下頭。可轉瞬之間又有些難過,萬一這次肩傷傷得厲害以後再也握不了弓,就再也用不了阿昭送他的弓了。

宴語涼十指緊扣,輕輕撓撓他手?心:“能感覺得到嗎?”

莊青瞿點點頭。

宴語涼:“那就不?會?握不了弓。”

“岚岚不?怕。岚王在戰場上真正強悍的是排兵布陣與戰略戰術,又并非與人單打獨鬥,單打獨鬥最多以一當十,而你帶兵卻可以橫掃千軍萬軍,那才叫厲害。”

“更何況咱們打完這一場,說不定以後就不?用打仗了。”

“岚岚你知道嗎,鹽海城的胡祿寫信過來說,他培育的玉黍和白薯出芽了。”

“工部那邊研制的新式兵器,前日也有一批新到了賀蘭紅珠。”

“如此這般,‘不?戰而屈人之兵’指日可待。《兵法》也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若能如此,岚岚以後也再不?用戰場了!”

岚王沉默了片刻:“可若那樣,我豈不?是沒用了?”

宴語涼:“啊?怎麽會??”

“天下那麽多事,岚王還要跟朕一起處理政務的!晚上還要陪朕睡覺,很?忙很?忙!更何況指不?定将來還要陪朕游訪海外。”

“朕其實一直想造更大的船,去落雲看?看?,去越陸看?看?,小周說的比堪輿還要遠的國度去看看?。”

他停下來,城牆上的大風把他的高馬尾吹得有點淩亂,更顯得他高挑挺拔、帥氣不?羁。他問岚王:“岚岚想不想跟朕一起去?”

莊青瞿看着他都看愣了,隔一會?兒才點點頭:“……想。”

宴語涼就嘿嘿笑了。城牆磚縫裏生了一些野草野花,他一路戳一下弄一下。

岚王在他身後慢慢走,憋了好一會?兒,突然道:“阿昭,我手?心……又沒感覺了。”

宴語涼吓了一跳:“不?會?吧?”

他趕緊往岚王那湊,雙手?捧着他的傷臂小心翼翼撓了幾下:“真沒有感覺了?你再試試呢?”

岚王任他撓,撓夠了才道:“好像又有了一點。”

宴語涼:“……”騙撓之辭!想要朕牽着他卻不肯好好說,結果用騙?啊,岚王如今也學會這一套了!

……

岚王這幾天可愛得很?。

滿屋子的小黃花謝了,他統統不?讓拂陵扔。都擱在一個箱子裏讓帶回去,箱子裏還有已經完全枯了幹花的絨蒿手環,全要帶回京城。

宴語涼看?着那一堆破爛:“大可不必。岚岚想要,朕再給你做一個就是!”

岚王:“嗯,那再做一個。”

宴語涼就去采花,編編編。結果他手?笨,之前編好的那個……大概是他在守在傷病岚王床邊難過過時一時晃神産生的人間奇跡。

岚王嫌棄:“阿昭笨死了。”

宴語涼炸毛:“嫌朕笨你還要!之前那個也醜的很?,你還留?”

岚王:“就是要兩個不?行麽?北疆習俗,好事成雙。”

他說着拿起的他手?,一下一下幫他編。岚王手?巧,很?快編完了。

宴語涼高高興興給他套手?腕上,岚王又擡頭看?他,眸色清淺,一絲柔軟、一絲古怪、一絲難堪。

“我其實還留了很?多東西。”他垂眸說,“在京城的府邸裏,留了很?多阿昭的東西。”

他頓了頓,喉結抖動:“我是不是很無聊。”

“沒有沒有!你留了什麽?朕能不能看看?,朕回去就看?!”宴語涼趕緊接話,心裏軟軟的像是踩在了棉花雲裏。

後面連續幾日都是這樣。

岚王依舊話不?多,卻突然有了很?多可愛的言行。

只是每次讓宴語涼覺得他“很?可愛”之前,岚王私底下都會有片刻深深的僵硬,抿一抿薄唇,眸中各種破釜沉舟的大義凜然。

幽瀾城吃的實在不怎麽樣,大漠這邊除了羊就是羊,大夏天還是各種羊肉鍋、羊肉湯。

宴語涼都被羊給弄魔怔了,還好有靠拂陵給他們單開小竈。

拂陵做東西還行,後來加入了史官小周,史官小周就厲害了,不?僅做的都是沒見過的菜色,而且色香味俱全。

岚王吊着手?,不?好拿筷子。這若是換做以前他早拿左手?逞強了。

如今倒好,學會了心安理得讓皇帝喂。喂習慣了,還學會了挑挑揀揀。

偏過頭:“要豆角,不?要肉。”

宴語涼:“不?行!之前流了那麽多血多吃肉身體才好得快。來,啊——”

岚王皺眉勉強吃吃吃。

“明明那麽香。”宴語涼不?懂他,“那咱們不?吃了,多喝兩口補血湯?”

湯也是肉湯,岚王也不?想喝湯。可是挂不?住勺子都伸過來了,宴語涼眼中全是鼓勵,一點都不嫌棄他挑食,眼神包容又溫和。

他就喝了。其實有阿昭喂,倒也沒有那麽難喝。

一勺一勺又一勺。

好容易最後一小勺。好酸!岚王炸了。

宴語涼被他吓了一跳,趕緊扶住人免得他扯着傷口。卻見岚王擡眼皺眉,赤紅色略帶晶瑩滿滿的不?敢置信和控訴。

他那麽相信他!他送到嘴邊的東西他不?看?就肯喝了,可他居然!!!

宴語涼笑死:“咳……朕是真的忘了。”

老宴家的傳統,喝羊湯喝到最後喝一小勺醋,用來解膩的。結果他喂着喂着只顧着沉迷岚王美色,完全忘記他還是個怕酸怪。

宴語涼:“朕的錯,朕的錯。”

“別生氣嘛,真那麽酸?”

“岚岚,朕要怎麽賠?朕給你做豆沙小點心好不好?”

“朕保證捏得比上次好……”

今日份宮廷野史,小史官奮筆疾書。

……

幽瀾城外百裏,處月祭司阿摩耶軍帳。

處月小王子騰巴勒前來投奔,還帶着麾下十幾萬處月精銳。

此人本該與大王子一起在北邊圍攻淩雲城。只可惜夏侯烈實在擅守,他們兄弟二十萬精兵四攻城始終不?下,如此一拖士氣低落,加之兄弟本就互相看不?順眼,前日裏大吵一架。

小王子一氣之下,幹脆帶他的部隊就跑阿摩耶這邊來了。

衆将領苦勸他回去。

“殿下這一下帶走一半的人,萬一那夏侯烈出城反撲……”

小王子騰巴勒:“怕什麽?我走的時候我大哥還拍手?叫好呢,我走了他正好好一個人獨攬戰功呀!”

看?似任性賭氣,但其實小王子心裏是有自己的如意算盤的。

淩雲城算什麽?戰略上根本不如幽瀾城。好在他消息靈通,早早聽說了阿摩耶不僅射傷了岚王,還想到了一個對大夏的制勝奇策。

那他還不?趕緊帶精銳過來分一杯羹?

到時候功勞都是他的,父王肯定更高看?他一眼,他就更能壓大哥一頭了。

雖然他與大哥其實是一母所出,但誰讓烏邏祿王自幼就偏寵他一個,打個仗精銳都全部交在他手?中。

本來他倒是對那個王位不?感興趣。

可他大哥器量那麽小,一路處處嫉妒刁難他,就把他也惹火了。還沒當上大王就成日擠兌他,坐上了還得了?

他也不?能坐以待斃。阿摩耶如此厲害,拉攏到不僅能給自己增一分籌碼,也有了将來麾下的一員大将。

一箭雙雕何樂不?為?

阿摩耶部所有人連着幾日,親眼看見小王子對祭司大人日日糾纏讨好,說什麽都要投入全部精銳跟他一同攻打幽瀾城。

而阿摩耶表現得則很?是糾結為難。

跟小王子一遍遍苦口婆心,說岚王狡詐、此戰兇險,力勸小王子回淩雲城。

小王子死活不?聽。

潛伏在阿摩耶身邊的探子把這一切都如實彙報給了烏邏祿王。

當晚,水帳氤氲,副将廖曦正替阿摩耶也就是澹臺泓打水洗浴。

“主子,您射岚王那一箭,換來處月十萬精銳,可真是值。”

澹臺泓散去長長黑發,微微眯起眼睛。

“過兩天再把‘奇策’透給這傻子,不?用咱們動他就會上趕着去送死。反正我力勸過了,部将也都勸過了,烏邏祿也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麽德行,到時咱們摘得幹幹淨淨。”

他說着沒進浴桶,再出來時已經眼眸氤氲,頭發已經彎彎曲曲貼在身上。

“本來還覺得,半年前陛下未按計劃行事全殲北漠精銳,甚是遺憾。”

“不?過如今看?來,這倒也好。”

“若是上一次大功告成,處月有了前車之鑒就該有所防備了。”

他笑笑,又道:“幫我拿杯薔薇露來。”

外面半月彎彎,澹臺泓很?是放松。

“這麽多年了,始終只有華都的酒香醇好喝。”

他懶懶伸出胳膊,廖曦替他擦洗。這副官生得也算俊朗,指尖戒指一閃一閃,上頭的寶石着明明是黑色,在燭下卻又有些五彩斑斓的光澤,很?是罕見。

澹臺泓:“這個多年來一直都見你戴着這個,是什麽石?”

廖曦:“這叫磷光黑火。”

“當年我家道中落,我爹将我賣入宮中為奴,只有這個讓我戴着一輩子不?準賣,多半是傳家之寶一類的吧。”

……

處月十萬精銳增援,幽瀾城也收到了消息。

月下散步,宴語涼在城牆上望着城後面聳立的兩座山。

“十萬有點多啊,看?來岚岚的戰壕得要再多挖幾條了。”

岚王捏了捏眉心。

他挖戰壕挖在城後,所有人都不解其意,包括師律都看不?懂。結果身邊這位真不?愧他選中的男人,只一眼就明白了他的部署。

這天下就沒有什麽是他宴語涼看?不?穿的、算計不到的?

真就沒有?!

宴語涼小小聲:“朕看?得出來又不是什麽本事,岚岚能想出來才是厲害。”

岚王不?說話,繼續往前走,突然身後一暖,後腰被抱住。

宴語涼雙手?患者他,小心在他背後蹭了蹭,親昵又可愛:“岚岚,你怎麽一直不問朕了。”

夜風微涼。

莊青瞿的心有點亂:“問什麽?”

“……問那個阿摩耶的事。”

莊青瞿不說話,看?向月下隐隐可見的壕溝。

這幾日有些事情他們心照不宣地忽略不提。

宴語涼:“朕知道岚岚待朕好,舍不?得兇朕。但其實岚岚也可以問問朕的,岚岚……也是可以不?高興的、可以發脾氣的。朕不?會?生氣。”

“那日拂陵跟朕說,岚岚如今是改了性子、重新做人。”

他月下一張俊朗的臉突然湊過來,正經又無辜:“朕也想重新做人。”

“……”

“所以岚岚也別壓着性子了,跟朕說說真心話好不好?你正常點,兇朕也沒關系的。”

“……”

岚王來氣又好笑,一只手把皇帝拎回了房間。

什麽叫重新做人?皇帝要重新做人了,這話讓百姓聽了可還能行?還有,他以前何時又經常兇他了?

“我平日在宮裏,難道對你就……就不?好?”

“我對你不?一直都是比較照顧,我兇過你幾次?”他呼吸不勻,“我平日裏!何嘗不?都是——”

何嘗不?都是盡我所能溫柔地待你。

雖是不會?,但是在學。也很?努力。

什麽時候兇你才是“正常”了?

宴語涼:“岚岚不?氣,朕錯了。”

“岚岚,朕其實……是真不?太記得那個阿摩耶了。就只記得他以前也是伴讀,後來家裏出事被斬了首。荀長說是朕放走了他,但朕其實連這件事都記不?起。”

“朕沒有對他念念不?忘。”

“那天夜裏朕就是出房間來透透氣,他突然就出現了。朕也是措手?不?及。”

“他送朕的酒,朕都送給宇文太守喝了。”

“所以你別不高興。”

“……”

“你那天還說,說朕騙了你。說朕說話不?算話。”

“岚岚,朕之前說想要跟你攜手一生,不?是騙你。朕只想要岚岚。”

“你還說,跟朕在一起只是互相折磨。”

“……”

“跟朕在一起……真的就那麽折磨嗎?”

淡淡的香氣。岚王咬牙滅了燈。

他攬着他。草原窗外一望無際、星辰很美。

“不?是,沒有。”

一只溫暖的手?偷偷探到岚王的衣服裏,輕輕蹭岚王胸口,在心髒的位置感覺着一下一下的鼓動,他就把溫暖的手?掌貼在哪裏捂着。

弄得岚王僵硬又癢,無措得很?。

“以前在太廟裏,你還說朕不?曾做錯任何事。”

還說不怨你,我只恨我自己。宴語涼測着岚王的心跳,後悔自己信了他的鬼話。

岚王:“不?是,那個不?是騙阿昭,我是不怨阿昭。”

“阿昭沒有做錯任何事,就是沒有。”

“跟阿昭在一起不折磨,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既是心甘情願便願賭服輸,不?怪阿昭,何況我也沒有輸。”

他聲音沙啞,隔了好一會?兒。

“但是,一直有一件事。”

“有一件事,阿昭始終不?肯相信我。”他苦笑,“也不?知道阿昭還記不記得,我以前因這事總與你吵。”

宴語涼:“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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