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大早到局裏,  趙平生先和羅明哲碰了個頭,随後權衡好措辭,将昨夜家門被撬的事情告知陳飛。确實是那天被陳飛撅進派出所的兔崽子找人幹的,  羅明哲連夜給人老爹去電話打小報告,讓那兔崽子被親爹好好拾掇了一頓。雖說羅明哲級別不高,幹了四十年刑警連件白襯衫都沒混上,  可“鐵捕羅”的名聲着實響亮,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輕易得罪他。

再者這件事說破大天也是那兔崽子不對,  不好好管教管教,保不齊真得有一天給自己親爹折進去。那邊管教完了立馬給羅明哲回電話,  問用不用帶自家兔崽子上門給陳飛賠禮道歉。這個提議被羅明哲拒了,正所謂點到為止,得饒人處且饒人,  沒造成實質傷害,沒必要把仇恨的種子埋得更深。

陳飛聽的是一愣一愣的,都沒顧得上生氣。要說家門被撬車窗被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幹的就是得罪人的工作,  要不他不愛回家住呢,  省得讓心存歹念的人摸清自己的行蹤規律。反正家裏除了個電視機上千再沒別的值錢的東西,愛偷偷去,他存折都擱趙平生家的保險櫃裏鎖着。

說完自己的事兒,他拉着趙平生去和羅明哲彙報提審秦炜的經過。那小子大半夜睡得迷了迷瞪的被拎起來,進審訊室眼前“啪啪啪啪”摔了一堆從自己家裏搜出來的毒/品,  差點當場吓尿。看完錄像他招了,承認自己見過闵鳶,  也承認那天有人用折騰寧麗的手段折騰闵鳶來着,但他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個湊熱鬧的,  從始至終就沒上過手,且堅決不承認闵鳶的死和在場的人有一毛錢關系。

他說他沒上手,陳飛信,根據推測,秦炜應該就是負責攝像的角色,真正享受“游戲”樂趣的是那些有錢的公子哥們。用秦炜自己的話來說,那些人嫌他碰過的妞兒髒,說到底就是瞧不起他碎催的身份。人家才是一個層次的人,在那些人眼裏,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連只家裏養的血統純正的狗都不如。

秦炜對當日現場所發生的事的說辭是:“……我那天……那天溜了點兒冰,有點飄,記不太清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我記得她應該沒受傷,金少還給了她好多錢呢……”

然而別說錢了,包兒、手機等随身物品并不在闵鳶屍體的周圍,當然不排除被人拿走的可能性——一個醉得神志不清的姑娘,随身攜帶大量現金,在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很容易被盯上。

那麽她到底是死在誰手裏?那些公子哥?還是見財起意的人?

“儲存卡呢?”羅明哲問。

“他說不知道,說自己清醒的時候已經是七號晚上了。”陳飛濃眉緊擰,表情略帶凝重,“師父,我覺着,這案子越查可越偏了,從意外到故意傷害致死,現在又可能涉及到搶劫殺人……您看咱到底該追哪條線?”

對作案動機的判斷一旦出現偏差,查起來就是奔着死胡同去了,多少懸案便是如此被擱置。羅明哲沉思半晌,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秦炜都咬出誰來了?”

陳飛報上四個名字,其中就有寇金麒,随後說:“已經讓曹兒去查身份背景了。”

“嗯,每個都去摸一下,別提六號的事兒,就說有事主報詐騙,涉及到在銀都華裳出入的女孩,跟他們征詢一下線索。”

“好,我待會去經偵借個人過來。”

“走訪你別去,讓平生他們去。”

陳飛聽了一愣,和站旁邊的趙平生交換了下同樣疑惑的視線,問:“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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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明哲皺眉一笑:“我說你就長了張遭人恨的臉,你信不信?”

“啊?我有那麽帥麽?”話音未落,陳飛一縮脖子躲過師父照臉扔來的記錄本,笑着撿起給老頭兒放回到桌上,“我知道您的用意,不就擔心我被打擊報複麽?沒事兒,我不跟他們硬剛,我裝起慫來那一般人絕比不了。”

擡手點了點嬉皮笑臉的陳飛,羅明哲轉頭看向趙平生,鄭重道:“這些人個個背景深厚,咱不是不敢惹,是沒必要在無用的地方浪費精力,打蛇打七寸,明白麽?”

“明白,師父。”趙平生點頭應下,餘光瞄到陳飛沖自己擠眼,又問:“那……真不讓陳飛去走訪?”

“師父就那麽一說,本來隊上人手就不足,哪能不讓我去啊。”

眼瞧着羅明哲又往起抄本子,陳飛趕緊往趙平生身後閃。從十八打到四十,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師父怎麽就改不了這順手抄起來就砸的毛病。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覺着也許自己在羅明哲眼裏就沒長大過。

趙平生習慣性的回手護了他一下,說:“要不這樣,師父,走訪寇金麒他們四個,我帶苗紅跟經偵的人一起去,周邊線索的摸排,還是得陳飛和曹翰群他們,要不真走不過來。”

“也不誰是副隊長。”

陳飛小聲逼逼了一句,緊跟着就被羅明哲瞪了一眼——

“我告訴你陳飛,真特麽出事兒了你小子別上我這報委屈,老子沒那閑功夫管你!”

打隊長辦公室裏出來,一看苗紅沒在屋裏,陳飛推開窗戶叼起根煙。抽了兩口扭頭看趙平生坐辦公桌前回短消息,嘴角上揚對着手機笑得一臉蕩漾,随手抄起根筆丢到人家身上。

“嘛呀你?”臉上的笑意頓時消散,趙平生皺眉看他。

陳飛雲淡風輕的問:“給相親對象回消息吶?”

“男的。”趙平生心說我都多少年沒相過親了,上特麽哪找相親對象去?

“嚯,那還能笑得跟傻逼似的。”

“……”

就說這話搓火不搓火吧。趙平生倍感無奈,彎腰拾起掉到桌子下面的筆,擡手丢進陳飛辦公桌上的筆筒內,沒搭理他,繼續給陸迪回消息。

陸迪聯系上了兩個當時和他們一個宿舍的同學,問趙平生什麽時候有功夫好約着聚聚。他笑是因為陸迪提的是那倆同學的外號。一個因為一笑露牙床,同學都說得勒個馬嚼子,按嚼子的諧音起了個外號為“喬治”。另一個是因為白的過分,怎麽曬都曬不黑,一男孩子的皮膚跟牛奶一樣白,故而被同學稱作“奶牛”。

說到底都是被其他同學嘲笑排擠的人,而作為班長,他是唯一願意也必須以身作則和他們三個住同一個宿舍的人。陸迪是被欺負的最慘的一個,其他倆人還好,頂多是被起了外號。所以那倆人其實也和陸迪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不然會被那些混小子劃歸為陸迪的“同類”。不過他們從來沒欺負過陸迪,私下裏也會共同交流學習經驗。他們那個寝室的四個人成績常年穩居年級前十,陸迪更是從來沒掉出過前三,最後都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大學,人均學歷博士,現在各自的發展也還算不錯。

陸迪又回了條逗笑趙平生的信息:【诶,我跟你說個好玩的事兒,李光勇你記得吧?就當初給喬治起外號那個,昨兒喬治跟我說,現在李光勇是他負責的那個項目的一個小組長,所以說,千萬別以貌取人,保不齊哪天他就成你領導了。】

正笑着,趙平生忽覺頭頂罩上片陰影。擡眼對上陳飛走訪時不動聲色瞄證據線索的視線,他下意識的扣上了手機的翻蓋屏幕,問:“你是不是特閑啊?”

陳飛立刻回手敲曹翰群的電腦顯示器,一百八十個不樂意的德行:“還沒查完啊你?”

“四個人名給到我手裏還沒半個小時,就局裏這破網速,我人都到派出所了頁面還沒刷出來呢!”曹翰群煩的就差舉顯示器砸他了,“嫌我慢你自己查去,漢語拼音都記不全還有臉跟我這吆五喝六?”

陳飛臉一拉:“滾蛋!我特麽用五筆!”

“好意思說?人家盛桂蘭用五筆一分鐘打一百三十八個字,你?打人一零頭,還是個位數。”

“嘿!我最近沒揍你是不是?”

陳飛上手就去掐曹翰群的脖子。他倆跟那鬧,趙平生沒跟着摻和,起身去外面給苗紅打電話。這丫頭連軸轉兩天了,趙平生本想着早晨讓她多睡會,但說話就來活兒了,還是得叫起來交待一下任務。

眼瞅着趙平生不哼不哈拿着手機去外面打電話了,陳飛松開掐着曹翰群的手,背一弓,壓低聲音:“诶,先幫我查個人。”

“叫什麽?”曹翰群以為是案件相關人員,立馬把剛才陳飛掐自己脖子的事抛諸于腦後。

“陸迪,大陸的陸,啓迪的迪。”

“本地人?”

“全省搜。”

曹翰群按條件輸入人名,蹦出一百多個叫陸迪的。他看向陳飛,一臉“你再給點縮小範圍的條件”的表情。

琢磨着趙平生的同學應該跟他們歲數差不多,陳飛說:“年齡三十九到四十一的挑出來。”

這樣一來就剩倆了,有一個是女的,直接舍了。打印出陸迪的個人資料,陳飛坐回椅子上翻看。看着看着,他忽然擰起了眉頭——

“老趙!”

出屋去走廊上拍了正在打電話的趙平生一把,他把陸迪的履歷資料往表情詫異的人眼前一遞,語氣嚴肅的提醒道:“你最好離你那老同學遠點,他在金鷹國際貿易集團工作。”

“……”

趙平生視線微凝,金鷹國貿,那是老鷹的買賣。之前和陸迪聊天的時候沒聊具體單位,冷不丁得知,确實有些吃驚。随後他意識到了什麽,挂上電話,給陳飛拉進安全通道,遲疑着問:“你查他幹嘛?”

“——”

陳飛登時怔住——對啊,我吃飽了撐的查他幹嘛?

TBC

作者有話要說:老陳:我那個……我……诶老趙!你看天上有飛雞!

這倆老家夥簡直是長我坐骨神經上了【不是】,寫起來那叫一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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