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除夕之夜,  萬家燈火,春節聯歡晚會的經典曲目《難忘今宵》從一扇扇窗戶飄出,彙于煙花璀璨的夜空。

就在這合家歡聚的時刻,  依然有許多人為了保一方百姓的平安而無法與家人團聚。大約兩小時前,110報警中心發布警情,在某高層住宅密集的小區內,  有個男人揚言要點了煤氣罐與前妻及其家人同歸于盡。接警單位迅速調派人手趕赴現場,  半小時之內,  市局重案,分局刑偵治安,  派出所,消防,特警,  聯勤,防暴,急救乃至市委等各方人員全部到場。

煤氣罐一旦引燃爆炸,劇烈的火勢極有可能引爆煤氣管道使整棟樓陷入火海。針對此類有可能造成重大財産及人身安全損失的案件,  疏散居民是首要工作。惶恐無措的鄰居們分批分次從家中被請出,  從抱在懷裏的嬰兒到無法自主行走的老人,烏壓壓近千人,均被送至警戒帶之外的安全地段。維護現場秩序的喊聲此起彼伏又沙啞急切,每一個工作人員臉上都神情嚴肅,精神高度緊繃。

嫌疑人所在房間于整棟樓的第十七層,  而整棟樓高三十三層,目标房間的陽臺外還有金屬安全護欄,  特警無法垂直突入。狙擊點位不佳,破門又怕引發嫌犯恐慌點燃煤氣罐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各級領導商定的結果是,先談判。

“邵晖華!我們這有湯圓有餃子!有酒有肉!你只要出來,想吃什麽都有!大過年的!咱別拖這麽老些人跟着你一起守歲好不好!”

齊耀祖對着擴音器喊得嗓子都啞了。這一談就是三個鐘頭,春節聯歡晚會都結束了,嫌犯還是不肯出來。

同時在這三個小時裏,曹翰群和付立新他們協同市局分局刑偵治安,迅速對此人進行了背景摸排:邵晖華,四十三歲,無業,有盜竊和吸毒前科,已經是三進宮了;老婆在他第三次被判刑入獄後和他離了婚;去年下半年釋放,出來繼續不務正業,除了賭博什麽也不幹,給手頭唯一的一套房子輸光之後,又去問前妻要錢;前妻父母家的房子去年年初拆遷,她分得了二十萬和一套四十平米的一室一廳,邵晖華以拆遷安置補償款和所分的房子是婚內財産為由,逼前妻給自己五十萬;前妻為孩子考慮,只給了他十萬,哪知這人沒一個禮拜就把錢造光了,趁着除夕夜,又跑到前岳父岳母家來找前妻要剩下的四十萬;之所以會出現如此緊張的局面,全因他進屋之後看到前妻的現男友也在,非說是人家挑唆他們夫妻倆離婚的,揚言要弄死這對兒奸夫□□。

然後他就走了,沒過多久,又拖了個煤氣罐回來了。報警的是邵晖華的女兒,她爸拖着煤氣罐進屋時,她正在外公的房間裏睡覺,被客廳的吵鬧聲驚醒後,聽爸爸說要炸了他們全家,立刻用房間裏的座機打了110。

此時此刻,羅衛東已帶領三名特警經由窗戶進入了卧室,并用吊索将女孩安全轉移,他們則留守在卧室裏面等待命令。陳飛和趙平生跟消防員和另外一隊特警守在目标房間大門外,只要上面一聲令下,立馬突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底下喊話的領導換了一個又一個,客廳裏的邵晖華也愈加煩躁,握着打火機在客廳裏繞着煤氣罐不停的轉圈。以陳飛對這類案件的經驗來看,邵晖華大概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數百名警察将整棟大樓圍的水洩不通,弄得他現在是插翅難飛。投降,面子上挂不住,不投降,那就是魚死網破。

除了被轉移走的女孩,屋裏現在還有七個人,包括邵晖華在內。讓這七個人毫發無傷的出來,是在場所有人唯一的期盼。

又僵持了将近一小時,邵晖華還是不肯束手就擒,但他顯得有些疲憊了,此時正抱着煤氣罐坐在地上。陳飛他們在屋外蹲守了差不多四個鐘頭,弦兒都繃到快斷了,還不見行動指令下達,不免有些焦急。

趙平生出了個主意,說讓女孩給她爸打個電話,什麽都別說,就對着電話哭就行。聽見孩子的聲音,這邵晖華只要不是禽獸不如,應該是能勸降,最起碼也能争取到一個嫌犯精神松懈好讓他們行動的機會。陳飛考慮這樣一來邵晖華就知道女兒已經被救走了,可能會狗急跳牆。商量來商量去,最終決定還是給齊耀祖打電話讓領導來拍板。

底下商量了大概有十分鐘,隔着門,傳來手機的鈴音。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随之而來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就在他們屏息凝神關注客廳內的動靜時,步話機裏突然響起“上上上!”的急促指令——

“砰!”的一聲響,大門被沖擊樁撞開,陳飛剛要第一個往裏沖突然感覺自己被推了一把,再回神就看趙平生已然竄進屋內,和同樣接到指令從卧室內沖出來的羅衛東他們一起把邵晖華摁倒在地。

轉瞬之間,危機平安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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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艹,你們可全都差點變成燒烤啊,我聽消防的說,那孫子給閥門都擰開了。”

辦公室裏,一堆人東倒西歪的,睡姿千奇百怪,就剩曹翰群還有精神跟那甩嘴炮:“員外是撲急眼了吧,看給衛東師兄手上抓那大血道子,我剛看見的時候還以為是嫌犯抓的呢,後來聽他說是你抓的,差點沒給我樂——哎呦!”

陳飛一腳就給他坐那轉椅踹牆上去了,不耐罵道:“你叭叭叭叭叭叭的煩不煩?沒看老趙都睡着了?”

旁邊趴桌上睡覺的趙平生,很配合的打了個小小的呼嚕。破門突入時是他推了陳飛一把,完全出于本能。在老警員間流傳着句不是笑話的笑話,那就是遇到這種情況,誰第一個沖進去誰先死。

拖着椅子搓到陳飛旁邊,曹翰群弓身把腦袋往人家椅背上一擱,壓低聲音問:“诶,老陳,你說于瑞福都走了快一個月了,上面怎麽還沒派新隊長來,還是說,打算讓你這代理隊長就這麽一直幹下去了?”

“不知道,我沒問,齊局也沒說。”

陳飛瞥了眼架在椅背上的人頭,在“給丫打開”和“就讓丫跟那擱着”之間搖擺了幾下,決定選擇後者——算了,都挺累的,愛把腦袋擱哪就随他吧。

一看陳飛也趴桌上不打算理自己了,曹翰群自讨沒趣的撇了撇嘴,起身給付立新霍霍起來陪自己去安全通道抽煙。

于瑞福走了,被陳飛打走的。當然對外說的是人家在黑磚窯和霍軍的案子上立了功,升遷了。警員互毆,傳出去它不好聽是不是?為這事兒齊耀祖氣得磕了一瓶速效救心,還給陳飛關了三天禁閉。檢讨照例是趙平生給寫的,厚厚一沓,七十多頁,夠局長大人半個月的睡前故事。

起因是一起失蹤案。一對兒來這邊旅游的日本小夫妻,在酒店訂的房間超時沒結賬,酒店聯系不上他們,只能報警。涉外案件,分局領導極為重視,火速上報到市局重案組。

對,重案大隊的門牌被于瑞福改成重案組之後,一直就這麽叫着了。

經過對這對兒小夫妻的行程走訪摸排,以及領事館和遠在日本的家屬溝通過後,确認他們是失蹤了。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大範圍的排查就此展開。以前趕上類似的案件大家都得累一半死,這回又攤上于瑞福這麽個動不動就鏟地皮的主,工作量更是翻番,一時間給隊上人累的是人仰馬翻。

趙平生就覺着這麽幹不行,別回頭那倆沒找着再給他們搭進去幾口子。于是在案情進展彙報會上,他提出應該集中人手排查小夫妻去過的旅游景點附近的餐廳,重點勘驗後廚及排污管道。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這類案件有可能是嫌疑人見財起意所犯,那對夫妻可能已經橫遭不測。而找不到屍體,大概率是被“專業人士”給處理了。

那天于瑞福剛和老婆吵完架,本來就煩,再聽趙平生這麽一說,立馬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甩了句“你腦子裏有屎吧?見天盼着人死是怎麽着?”出來。這種悲觀主義的思路讓他極為不爽,涉外案件,人死了,上面的壓力可想而知,不到山窮水盡,誰也不願意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步去考慮。

可趙平生也沒說錯啊,而且分析的合情合理。陳飛一聽于瑞福那話就火了,對方話音兒還沒落地,他“嗙”的一拍桌子就罵上了。罵的還賊難聽,給于瑞福氣的,腦子一短路,抄起記錄本就砸陳飛。這下可算摸了老虎屁股了,沒等周圍人反應過味來,陳飛已經沖過去一拳給丫撂地上了。

後來通過調查,證明趙平生說的一點都沒錯,那對兒小夫妻真是被一廚子給弄死了。那廚子有前科,搶劫罪。小夫妻去餐廳吃飯,廚子見他們是外國人,穿戴都是名牌,點菜也舍得花錢,遂萌生了搶劫的念頭。他糾集了兩個以前的牢友,以試菜的名義将夫妻二人騙至餐廳,後因擔心事情敗露,痛下殺手。查到兇手供職的那家餐廳時,屍體還在冰櫃裏凍着呢。

聊起陳飛揍于瑞福那天的一幕,付立新笑得被煙嗆了一口,直咳嗽:“我去——咳咳——就那天——你看着員外沒——咳咳——媽的笑死我了——咳咳咳——”

曹翰群揮開噴到臉前的煙,也跟着笑了起來:“我看見了,他上去就給了那傻逼一腳,那傻逼爬起來還嚷嚷‘誰踹我?誰踹我?’,給苗紅憋的,等他們被齊局叫走之後,趴我桌上笑了夠十分鐘。”

咳嗽了一陣,付立新偏頭在袖子上蹭去眼角溢出的淚水,擡起執煙的手朝他點了點:“你少惦記人家苗兒吧,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了。”

曹翰群立馬擺出張嚴肅臉:“天地良心,我可沒惦記她,我是看她一女孩子天天跟咱這群臭老爺們裹一起,平時能照顧就多照顧點。”

“诶,幾點了?”付立新懶得聽他這口不對心的辯解,“我值班就到八點啊,今兒初一,得帶媳婦孩子回我爸媽那。”

曹翰群低頭看了眼表:“七點半,沒事兒你走吧,也不差這半小時。”

付立新輕飄飄的:“嗨,不急,反正半個小時也幹不了什麽。”

“你還想幹嘛啊?”

“我十來天沒過回家了,回去得交公糧啊。”

“……”

曹翰群只想踹他一腳。炫耀,純粹的炫耀!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是怎麽着?我這想交公糧都特麽沒處交呢!

然而就在他倆準備就公糧問題深入探讨一番時,陳飛推門進來,瞪着血絲滿布的虎目,朝他倆豎起手機——

“春節輪休全取消了啊!走!出現場去!”

TBC

作者有話要說:第四卷開啓!我還是得吃點設定,請大家忘記獵證1的那篇番外吧,寫的時候過于簡略倉促了~

這章有糖,自己找23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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