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蹲守了将近十天, 呂晨光在家門口被付立新和曹翰群摁一正着。一開始他們都沒認出來是目标嫌疑人,大黑天的,路燈又憋了, 就看一黑影在早餐店門口鬼鬼祟祟往裏張望。曹翰群還怕抓錯人,跟付立新倆人遠遠的辨認了半天才過去。等摁那一看,好麽, 呂晨光髒的快沒個人樣了:胡子拉碴, 頭發打绺, 臉上黑的看不出本色,渾身上下臭烘烘的, 顯然是在逃期間沒找着個正經的落腳地方。
進審訊室,呂晨光先幹了一大盆飯,差不多是曹翰群三天的飯量。可是給這小子餓壞了, 連菜湯都給舔幹淨了,吃完了再看那不鏽鋼飯盆,幹淨的直反光。人還臭的要命,擱審訊室裏誰來誰捂鼻子, 不得已又押去沖了個澡, 從後勤那借了身舊衣服給套上。
許是逃亡在外沒吃過一頓飽飯睡過一天安生覺,等吃飽喝足洗幹淨了,這小子歪審訊室的鐵椅子上直接睡過去了。倒是不着急審,陳飛接着消息就說,等他回來的。
淩晨三點半, 陳飛和趙平生趕回局裏。看了眼盧念玖他們趕出來的指紋對比結果,顧不上舟車勞頓, 直接進審訊室給呂晨光推醒。那小子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緩緩支起身體, 一臉迷茫的看着他們。
“知道為什麽給你弄這來麽?”陳飛問他。
遲疑片刻,呂晨光點點頭。
“為什麽呀?”
“犯……犯事兒了……”
“犯什麽事兒,說,別等我一句句問了。”
“……”
眼圈唰的一紅,呂晨光邊哭邊磕磕巴巴敘述起來:他喜歡趙穎,從上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了,趙穎雖然長了張娃娃臉,但氣質看起來比其他女孩子都更有女人味,更成熟;好不容易熬到考上大學,他鼓起勇氣寫了封表白信,誰知道人家理都沒理;大一暑假同學聚會,散了之後他想送趙穎回家,結果一出飯店門就看見趙穎上了廖志剛的車;他認識那輛車,天天停他們家店門口的路邊。
他跟蹤了一段時間廖志剛,發現對方不光和趙穎勾勾搭搭,還和另外一個小女孩去賓館開房,那姑娘看着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他打電話跟趙穎說這事兒,沒想到卻被對方罵了一頓,嫌他多管閑事。他一氣之下跑去找廖志剛,威脅對方說,如果不和趙穎斷,就去學校告他和學生開房。
廖志剛卻笑着問他,我跟誰開房了?哪的學生?叫什麽?你知不知道跟蹤是犯法的?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其實是個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傻缺罷了,難怪趙穎不喜歡你。
受到了羞辱,仇恨的種子就此埋下。他無法忍受這個僞君子每天裝的一本正經的模樣,還天天去他家的早餐店買早餐挑釁他。他想過下耗子/藥,可又怕查到自己頭上,遲遲沒敢動手。直到頭春節看到樓裏的鄰居把花盆擺上天臺,他就想,那上面有野貓,掉個花盆下來,一定會被當成是意外。所以他極力游說老媽春節期間繼續開店,說那個時候別人都休息了就他們一家開着,正好賺錢。為了找準位置,他反複上天臺查看,圍欄扶手上的指紋就是這樣留下的。
出事之後他不敢在家裏待着了,一到店門口,就能看見廖志剛躺到在地腦漿迸裂的畫面在眼前重現,給屍體蓋單子也是怕看着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他說自從出逃之後,不敢去住賓館,不敢去火車站汽車站,怕被警察發現,每天就睡在立交橋下面的綠化帶裏。身上的錢不多,買水吃飯,幾天就花光了,餓的實在受不了了,想着半夜摸黑回家拿點錢,結果被警察摁住了。
?“我沒想……沒想殺他……”越說,呂晨光哭的越慘,“我就想給他一教訓……誰知道……誰知道那花盆那麽沉啊……給他砸的……砸的腦漿子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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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說辭陳飛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進這屋的至少有一半說“我沒想殺TA”。哦,您不想殺人,不想殺人您沒事兒老往天臺跑什麽啊?一大學生,還是學工科的,能不知道一裝滿了土的花盆自由落體下去能砸死人?
大頭兒審完了,剩下就是确認具體的作案細節。一口氣審到上午九點,不管是被審的還是審人的都困得七葷八素,簽完字畫完押,陳飛和趙平生出來轉頭紮休息室裏就睡過去了。中間付立新喊他倆吃午飯,結果進屋看這倆頭對頭睡的還挺香,沒忍心弄醒,打完飯擱桌上等他們睡醒了再吃。
陳飛一覺睡到下午四點,睜眼坐起來,卻看趙平生已經不在床上了。就手摸出煙叼上,想說抽一根醒醒覺,結果火機剛彈開就聽見賈迎春和別人打招呼的聲音從走廊上傳來,立刻條件反射的掐下煙,回手塞進枕頭底下。
賈迎春推門進屋,看陳飛頂着一腦袋睡亂的糟毛沖自己笑出十二顆白牙,不由疑心這孫子沒安好屁:“你跟這幹嘛呢?”
“我跟這還能幹嘛,睡覺啊。”陳飛故作無辜狀,“這不剛起你就來了。”
多年刑偵生涯使得老賈同志落下了職業病,堅持靠事實說話。他抽了抽鼻子,沒聞見煙味,還算滿意的點點頭:“不許跟這屋裏抽煙啊,再讓我逮着一次,看我怎麽收拾你!”
“看你說的,我是那不守規矩的人麽?”
陳飛面上挂笑,實則心裏念叨:你走了我就抽,看你能拿我怎麽着!
白楞了他一眼,賈迎春正要走,忽覺空氣裏飄起絲異樣的味道——像是什麽東西燒焦了的……
“我艹!陳飛!你後面冒煙了!”
他這一嗓子嚎的,給陳飛吓得蹭一下從床上竄起,鞋都沒來得及穿。也就一兩秒的功夫,就看床鋪上濃煙滾滾而起,他一下懵了。而老賈同志不愧為後勤頂梁柱,防災意識抗災手段皆屬上稱,遇到險情迅速反應,身手矯健的抄起置于門後的滅火器——
噗!
滅火幹粉霎時奔湧而出,兜頭噴了陳飛一臉黏糊糊的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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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陳飛跟個雪人似的被賈迎春拖過走廊,付立新和曹翰群笑得都沒人形了。事後查明,是陳飛順手塞枕頭底下的煙燙透了枕套,引燃了枕頭內部的化纖填充物。他以為自己沒點着,其實卷煙紙已經着了,再被枕頭一悶,暗火彌漫導致濃煙滾滾。
這回賈迎春可算是逮着了,跟局長辦公室裏上蹿下跳的,慷慨激昂的控訴陳飛種種罪行。那口沫橫飛的陣仗堪稱前所未見,生生給齊耀祖洗了遍臉。
“禁閉?三天?”陳飛一聽大老板的決斷立馬竄了,回手朝端着杯子補充口水的賈迎春一指,義憤填膺的:“要不是他突然進來,我能給煙塞枕頭底下去麽!?”
他一邊說話,腦袋上還一邊“噗噗”往下掉幹粉渣。
“別廢話啊,那就不是讓抽煙的地方!”
齊耀祖也想一碗水端平,奈何陳飛實在是不争氣。要不是剛破了個案子,今兒怎麽着也得給陳飛停職了。別人也偷着摸着跟休息室抽煙,也給枕套床單燙的大窟窿小眼的,可沒一個跟你陳飛似的火燒阿房宮啊!
回頭看着一臉得意的賈迎春一眼,陳飛牙根一錯,跨步走到對方身邊,“咔”的一躬身,對着人家喝水的杯子就往裏胡撸幹粉渣。
賈迎春被這堪稱幼稚的舉動弄得一怔,随即跳着腳喊道:“齊局!您看吶!他挾私報複!給我下毒!”
回手扣住臉,齊耀祖萬般無奈的喘出口瀕死般的嘆息——也就這特麽是在九樓,要二樓,我給你倆一塊兒從窗戶扔出去!
既然是要關禁閉,陳飛晚上就不可能回家睡了。聽到消息,趙平生氣得直撸袖子,恨不能沖後勤辦公室找老賈幹一架——能不能行?好不容易結案了!老子憋他媽一禮拜了連親都沒親上一口,就指着晚上回家舒坦舒坦,你丫居然給我對象關禁閉室去了!
陳飛邊擦剛洗完的頭邊叮囑他:“記着幫我寫檢讨啊,齊局說了,八千字,不算标點符號。”
“我給齊局兩萬字的檢讨,不算标點符號,抵禁閉!”趙平生打定主意複制粘貼兩萬字的“對不起我錯了我保證再也不在休息室裏抽煙了”給領導。
曹翰群跟旁邊幸災樂禍的:“人家是局長,說出去的話那就是潑出去的水,哪能說收回就收回,再說關禁閉挺好的,反正案子結了,就讓老陳跟禁閉室睡三天覺呗。”
陳飛回手拿毛巾抽了他一下,惡狠狠的:“你怎麽不去睡啊!那屋裏蟑螂比特麽臉都大!”
“呦,你這麽大人還怕蟑螂啊!哎哎!別抽!疼着呢!”
曹翰群在前頭跑,陳飛在後面追,剛追進樓道裏就看羅明哲沉着個表情迎面往過走。後面還跟着個人,陳飛定睛一看,呦呵!居然是柯建國!
這倆人趕緊原地立定——當着外人不好追跑打鬧,丢老大的臉。
羅明哲皺眉掃了他倆一眼,錯身而過。路過他們身邊時,柯建國點了下頭算打招呼。目送那倆人進了電梯,曹翰群擡胳膊肘撞了下陳飛,暗搓搓的問:“诶,你說柯副總隊來幹嘛來了,霍軍那案子不是已經移交檢察院了麽?”
“不知道啊,師父沒跟我提過老柯要來。”陳飛推了把曹翰群的後背,“你過去看一眼,電梯是不是去九層。”
曹翰群跑過去看了看,又折回來,點點頭:“對,停九層了,是去找齊局。”
“又有案子?”陳飛說着,嘴角挂起絲笑意,“要有就太好了,我這禁閉不用蹲了!”
趙平生跟屋裏聽他倆在那嘀咕,心裏憋屈的想罵人——沒完沒了了是怎麽着?我特麽想跟對象踏踏實實睡個覺,怎麽就這麽難!
TBC
作者有話要說:看标題想歪了的舉手我看看……
感謝訂閱,歡迎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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