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會保護你

而後多天見證新帝登基、面聖,他們就一直在這寧安王府待着,國不可一日無君就是這個意思,上一任的皇帝死了,下一任就要馬上安排上,不管背後實際安排的人是誰?

皇帝總是明面上的,是苻家的,是玉珩的一個侄子,年僅5歲,這樣的時候各方勢力都想參加角逐,當然輔佐小皇帝最好,可以大權在握。

符鴻義死了、苻玉凡死了是四處都反了,但是魏國的國土還在,本土還是要領導的,還有很多人被分封為太守、刺史駐紮各地,雖然大家心意不同、心思不同,但是魏國還沒有亡國。

楚燃還見到了一個人是李慶茲,現在已經是趙州刺史了,就是他當年救了玉珩和楚燃的那個。這個人從那麽遠的地方而來?

楚燃來是因為玉珩在這裏,但是他來絕不是因為忠心!楚燃的判斷是對的,這個人知道長安城被圍了,便點了大批人馬而來,因為他的嗅覺又一次告訴他,這一次不是潑天的富貴,而是天大的機會來了。

他此次帶兵勤王,自己就是大功一件,他與玉珩有恩但是玉珩倒了、先帝死了。他需要攀附新的權貴,他一定會因為勤王而立功,這樣就可以攀附到當今陛下。

到了半道知道皇帝死了,更是覺得這次是飛龍騎臉,一定會立新帝,他如果運作的好,可以留在京城成為京官,現在機會更大了,他李慶茲的運氣從不是天賜,靠的全是腦子。

而楚燃就是在現在小皇帝的安排下要求返回,拓跋楚燃老遠來勤王,祝你立為新帝,這時候殺了來勤王的官員,也是完全沒有道理,再說拓跋楚燃不是慕容逸,沒有樹大招風到處處為人忌憚.

他只是文臣是代州刺史。所以小皇帝下了遣返的诏命,那拓跋楚燃必然是要回去的。

這許多日,有小心翼翼的照料,萬般仔細地看護,有每天小心的伺候湯藥,便是知道不能複原、不能長久,還是心存希望的。玉珩也是略好,他問了他的哥哥苻玉凡。

“你哥哥帶了些人出長安城去了眠山。”

“他為什麽會去眠山?”

而後,楚燃就講了其中原委。

“出了不久就被姚反安截殺在了半路,先是被活捉,因為是皇帝,姚複安安排了兩個侍衛将他缢死在山中,你傷着他不醫治還下令鞭刑你,這般的死法倒是極合适他的。”

楚燃覺得他是死有餘辜,雖然苻玉凡對玉珩是極惡毒的,但是苻玉凡必然是自己的親哥哥,聽到他死了,玉珩是有些悲涼的。

楚燃沒有見過皇後毛氏,但是聽傳回來的消息,皇後毛氏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女人,帶着侍衛拼死搏殺竟斬殺百人,誓死不降最後被生擒。

Advertisement

姚複安見她生的傾國傾城又這般有勇氣也是女中豪傑,反而不舍得殺她了,想饒她一命收她做個妾,她不願意,大罵姚複安.

“我是什麽人?我毛氏是大魏的皇後,堂堂皇後一國之母,也是你這種賣主、叛國、弑君之人能惦記的!我父皇在世時對你不好嗎?你一個降将,我父皇當時要是想殺你,跟捏死一只螞蟻一般。但是我父皇封你官職、妥善待你,哪裏不仁義了?哪裏不好了?哪裏不重賢才了?”

“讓你可以好好在大魏活着,你不知感恩、忘恩負義、寡廉鮮恥,今天還殺了他的親兒子當今天子,我手中要是有劍,現在就該讓你血濺當場,我怎麽能讓你這樣的人收了我做妾,太可笑了!”

“真真是太可笑了。憑你也配惦記我!也配碰我!如果我給你做了妾,我有何顏面活着,有何顏面見我死去的父親。”

“我父親一生忠于大魏,忠于先皇,忠肝義膽的一個人。索性他是死了,不然你這樣的人,他是要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的,就你也配娶我。殺了我吧!我要是喊一聲疼,下了黃泉都不配跪拜先帝。”

而後被姚複安殺死在眠山山角下,時年不過28歲,山中樹林沙沙作響,終是黃沙掩白玉、紅顏落黃泉。

這歷史上有多少這樣俠肝義膽的女性,她們心存忠義、毫不畏死、她們的心裏也有忠義、有民族、有氣節,只是她們被歷史的長河掩埋,因為她是女性無法建功立業,平定山河,所以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只是皇後毛氏。

同時,埋葬的還有毛皇後帶在身邊的兩個孩子,一個13歲,一個5歲,是宣昭皇帝的孫子。

這世間有人記恩、有人記恨,有人卻忘恩負義、背信棄義。不知道姚複安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有沒有想起,趙國戰敗他第一次被陛下诏進宣室殿,他跪在殿中叩首說.

“臣感陛下不殺大恩,恩同再造,定當肝腦塗地、粉身碎骨報答之。”現在,他殺了陛下親子、陛下兒媳、陛下親孫、重傷玉珩,真是肝恩人的腦,粉了恩人的身,砸碎了恩人的骨,好好報答了……

楚燃沒把這些說給玉珩聽,他身體這般不好覺得不該告訴他,只說是奮力拼殺之後也被缢死了。

玉珩想起這個毛皇後是武将毛得玉的女兒,此前宮中就有傳聞,說太子妃不喜歡女紅,被他父親養的也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讓須眉,竟還敢與姚複安的将士們拼殺也是女中豪傑。

毛得玉也是歸順的降臣但是一生忠義,最後為大魏戰死,死得時候很是壯烈,被俘虜後誓死不歸順,“我這輩子,就恨殺不盡你們這些叛賊,報不了大魏的恩情,報不了帝下(玉珩的父親)的恩情。

如果死前還是什麽可遺憾的,就是遺憾的沒把你們這些亂臣逆子都殺了!”而後血濺當場,後來這位武将賜了谥號為“忠”,危身奉上曰忠、殺身報國曰忠。

山河破碎風飄絮,每個人都在當下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父親,您對大臣對各民族的文臣、武将都是仁和、包容的。

給了他們活路有人造反、有人弑君,也還有忠心不二、願誓死追随,有王丞相,也有毛得玉,還有毛皇後……,也只有毛得玉這般忠義的人,才能養出如此忠義的孩子。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但是山河上的人不在了,只有青山依舊、綠水如常。

“廷尉王太則,可還好?”

楚燃對這個人印象極深,因為他曾經在朝堂上奏,“寧安王重傷瀕死,戰敗也已受罰,可否赦免,将其放出廷尉獄?”

玉珩是新皇的叔叔又是瀕死之境,朝廷便也免了玉珩的牢獄,同意他在府上養病,将死之人何足為懼。不然因先皇的處罰在前,玉珩未必能出廷尉獄,這才能在寧安王府中養傷。

“你一定記得,代我向他道謝,我能活着完全依賴于他照拂,才能見到你。”便又講了自己昏死不醒,滴水不進,是廷尉安排了獄卒天天給他喂些水喝,吃點粥飯,後來長安城破獄卒都跑了,便也無法再管顧。

這般天大的恩情,楚燃必是記下得。“楚燃,一定記得,一定會重謝他的。”因為這個人,玉珩才能活着,他們才能相見,如此大恩沒齒難忘。

而後楚燃說了他要回去的事情,玉珩想他回去也是應該,現在朝中紛亂,離開朝堂回代州去是最好的辦法。

幸好那時父皇在世,自己還有依靠,能一步步的提了楚燃做到了代州刺史,當時的魏國國力強盛、整個北方盡歸魏,強大到根本不擔心誰會反叛,所以提拔楚燃并不困難,而且父親認定,楚燃是珩兒的男寵,自然也沒有多為難。

先是升遷了苻北榮,而後升遷楚燃為代州刺史,只是父皇還是逼玉珩娶妻,送了玉珩很多的美人、姬妾,只是這許多年過去也未見有子嗣,而後就是泾陽之戰,而後就是大敗一場,而後就是如今的樣子。

“你是地方官員,不是京官。現在勤王結束是該盡快返程的,不然你本人和你的兵馬都會引人猜忌,不殺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你帶的兵馬就駐守在京郊,殺了你怎麽收場?朝廷一向是忌憚掌兵馬的人,代州你是該早些回去的。”玉珩雖然病着思路是清晰的。

“我回去?你怎麽辦?你不想想你自己?”楚燃其實是生氣的,聽他這樣條理清晰的分析讓他回去,你就不想想你自己?

“我終還是皇子,沒有官職也是皇室,我哥哥死了,我自己現在也病的這般重,朝廷知道我已經完全構不成威脅,而且現在看來,新皇也覺得我是無用之人。”

玉珩是現在小皇帝的叔叔,完全可以派個宦官來探視、可以派遣禦醫來診治,可是沒有人來,竟也沒人想起玉珩,之前是威脅,現在是棄子……

“我回去?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寧安王府等死嗎?”

“不可能的,我要帶你走。以後只要我活着,就要帶你在身邊,絕不會讓你一個人。”

“你在哪裏我都不放心,你只能待在我身邊。”

“你可以寫請辭、解官、致仕、寫告老還鄉,我們一起,我帶你走,好不好?你還年輕,我也年輕,我們還有大把的時光,是不是?”楚燃說的聲音都哽咽了。

玉珩想,年輕是真的,大家都這般年輕,但是大把的時光卻是楚燃的幻想了,沒有悄無聲息的死在廷尉獄中,兩人還有機會相見已是恩賜。

自己是好不了的,鞭刑是皮肉傷還能好,因了有光明铠在身,箭傷不是很深也可以複原,但是近距離的那一計連弩射在腹部,之前也沒有那麽明顯的感覺,但自從宣室殿被苻玉凡重傷後,這處傷口每天都在隐隐作痛,自己弱成這般怎麽可能好起來?

“還是孩子似的,告老還鄉?長安城是我的家,我還鄉也只能還長安。”離開長安,死後便不能葬在長安,将來也只能葬在代州,長安城往北有我父皇的皇陵,離開長安便是離開了我父皇。

“玉珩,我再也不想在月光裏想你,再不想人生中永遠都是月光,每一個想你的時候陪我的只有月光、就剩月光。玉珩,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這樣的每一天于我都是痛苦的,每一天都是痛苦。”

“對不起!”楚燃沒想到玉珩會說對不起,覺得更是傷心。

“哥哥,我求你,我們一起走!我帶你回趙州,我掌趙州一州,有能力照顧你的。”

玉珩聲音清淺,說“好吧!我只怕自己到不了趙州。”而後着人上疏,寫的是病體沉重,時日無多,願歸隐山林,不問世時、挂冠求去。将死之人,無人問津,獲準。

楚燃一路上非常小心的照顧着,車馬勞頓還是回了趙州,玉珩太弱又是一路的颠簸,便抱着玉珩下馬車,進了自己的府邸。

楚燃的府邸終是不能與寧安王府比,但是這裏真的是清淨、雅致,因為離了京師感覺連空氣都是輕松地,但是不好的是玉珩的身體越來越差。

在長安城還可以走動,一日一日的過去,終是連走路都不行了,終日的低燒,每天都在低燒,有時候醒着,有時候睡着,楚燃也明白,這個人終是要離開自己了。

晚上,他睡在玉珩身邊,玉珩病着他不該和玉珩睡一起,但是他好怕,好怕有一天早上進到玉珩的房間,怕玉珩已經……怕摸到冰涼的手……怕他什麽都不叮囑,默默死去。

這樣陪在玉珩的身邊,仿佛之前在寧安王府的每一個夜晚,玉珩躺着有時候醒着,就是不醒也會有呻咛,他腹部的傷口始終不好,終是潰爛累及髒腑,藥石無效。

如果當時有好好醫治,如果他的哥哥不傷他,願意給他好好治療,怎麽會這樣?不只不治還鞭打他,終是親生兄弟,一母同胞,怎麽會這麽恨?怎麽舍得?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