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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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撿個總裁生包子
作者:捕快A
莊稼漢田大壯一直努力攢老婆本,
一個不小心,撿着個失憶的漂亮男人,
又一個不小心,和男人滾了床單,
再一個不小心,居然叫對方懷上了娃。
既然這樣,就好好過日子呗。
誰知道這貨居然真的是個總裁!總裁!!!
還能不能好好過日子了?
關鍵詞:1VS1,莊稼漢忠犬攻VS總裁腹黑女王受,生包子,攻受互寵甜文,日更日更日更!!!
內容标簽:生子 甜文 豪門世家 鄉村愛情
搜索關鍵字:主角:田大壯VS周安程 ┃ 配角:太多了 ┃ 其它:前半部鄉村,生了包子後轉戰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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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大壯
太陽一點點地出來,被千萬條雲霧的絲縷拉扯着,終于還是掙出了頭,光耀耀地照在大地上,照在這深山山坳裏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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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壯早就起來了,并且已經幹了不少活兒,這時估摸是吃了飯出門的時候了,便抱了柴火填入爐膛,生了火起來,又往鍋裏摻入涼水。
田大壯幹慣了活兒,手腳十分麻利,等鍋裏的水煮得大沸的時候,他已經調好了一大碗灰面疙瘩。
水一開,他便用一個鐵勺子将灰面疙瘩沿着碗沿兒一勺一勺均勻地剔下來,只見靈巧的手腕翻飛,手法十分熟練。
眼瞧着那面疙瘩就如同标準作業的螺栓一般粗細長短地落下鍋去,随着鍋裏冒咕嘟熱氣的水跳躍着翻滾着,宛如一條條調皮的小魚。
不一會兒,田大壯就煮好了一大鍋面疙瘩湯,他手持一把竹抓籬往鍋裏撈,手起抓籬落,面疙瘩像下雨一般均勻地落在三個碗裏,其中,兩個是藍底粗瓷的中型碗,一個是小湯盆般的灰底粗瓷大碗,除了碗的大小不同之外,還有一個區別,中型碗裏是沒放佐料的,而大碗裏挑了一勺子紅辣椒,襯得白生生的面疙瘩紅白相間色澤鮮豔而誘人食欲。
田大壯将那兩碗無鹽無味的面疙瘩插上筷子,端到一張靠牆的桌子上,低聲地說:“爸,媽,吃飯了。”
靠牆的一側并列擺着一對遺像。一副遺像是個中年男人,黧黑消瘦,正是電視裏常見的淳樸農民的形象,也是田大壯記憶裏一成不變的爹的模樣,爹死了五六年了,相片都已經泛了黃,相架的木框也很陳舊,便顯得另一副新嶄嶄地,簡直不像是死人的遺像了。
另一副遺像則是田大壯的娘的,和田大壯的爹的典型農民形象不同,他娘長着一副十分漂亮而溫婉的江南美人的模樣,根本不像個農婦,而且,她也确實沒幹過農婦的活兒,她生田大壯的時候落下了病根,一點辛勞也受不得,頂多靠在炕上給爺兒兩個補補衣裳,就是這點活兒,當年田大壯的爹都不許她幹,等到田大壯他爹過世,她卻又躺倒了,再也沒能起來。
田大壯小時候身體也不好,貓兒一般又瘦又小,故而才得了“大壯”這個名字,原是他爹的的美好願望,可惜,他爹勞碌了一輩子,沒看到兒子如今這身強力壯的棒小夥兒的模樣就去了。
田大壯常常疑心他爹是累死的,因為那時候他一個小孩兒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只知道張嘴嗷嗷叫着吵吃的,而他娘又是個病歪歪的,只求不躺下生病就要念菩薩保佑了,哪裏還叫她幹什麽活兒。所以,這窮山惡水的小村莊裏,田大壯他爹是主外又主內,一個人挑起了養活三張嘴的重任,能不累嗎?能不早死嗎?偏他爹還挑得樂呵呵的,心甘情願的。
好在他爹死了之後,田大壯是喝涼水也見長,本來一個麻杆兒一般的身體就像是抽杆兒一般地長,一直抽到一米八多,十七八歲的時候簡直瘦得吓人,只見骨頭不見肉地,好在,慢慢地養了起來,成了現在這麽高大魁梧的一個棒小夥子。
所以說,人都是逼出來的,環境造就人啊。
田大壯他爹在的時候,頂多叫兒子割割豬草喂喂豬,而現在的田大壯呢,為了生活絞盡腦汁,而且無師自通,木工、泥水工等到樣樣都會了,就在去年,田大壯一個人燒瓦燒磚,砍樹刨木頭加固房梁做家具,居然将這破爛陳舊的祖屋裏裏外外翻新成了青瓦紅磚的大瓦房,叫村裏的人都啧啧贊嘆不已。
田大壯的娘是上個月才沒的,不過從她病得癱在床上到咽氣的那一天,卻花了足足五年時間,叫田大壯忙完了外面忙屋裏,從莊稼地到照顧病母,生生從一個荏弱的少年成長為現在這樣強壯而無所不能的青年。
再怎麽累,再怎麽辛苦,田大壯也認了,誰叫他僅有這麽一個親人呢?
可是現在,連這唯一的親人也走了,同時還帶走了屋裏僅剩下的一點人氣。田大壯茫然四顧自己家的五間大瓦房和寬敞的小院,只覺得冷冷清清地,連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田大壯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讨個媳婦了。
有了媳婦,就有了說話的人,而且,男的女的在一起滾了被窩,三年五載地,就能生一窩小崽子出來,還愁這五間大瓦房冷冷清清沒人住嗎?
其實,田大壯滿可以像別家的後生一樣,長大成人了就出去務工,去城裏的建築工地挑沙土蓋房子掙工資,怎麽也比在田地裏刨土坷垃強,可是,田大壯的想法不同,一來,他長到現在的二十二歲,連這山外面是怎麽個情形都不知道,本能地不想改變現狀,二來,他是個光身,一旦走了,這房子就沒人住了,好不容易花了許多心血翻新得跟全新的一樣的大瓦房還沒怎麽住就落到別人手裏了,能叫人甘心嗎?
所以,田大壯不想出去打工,只想守着爹娘留下來的這點房子田地過日子。
而且,他自忖憑着自己的一身本領,一定能把日子過得紅火起來。
田大壯連湯帶水地喝完了一整碗面疙瘩,因為又燙又辣,他的鼻尖上都冒了汗,摸着飽飽的肚子,覺得痛快極了,且不忙涮洗鍋竈和碗筷。他走進裏屋,從牆上搬下一塊活動的磚,摸出一個鐵皮盒子,開始數起了盒子裏的鈔票。
數了兩遍,零零碎碎地加起來,大約是兩萬一千零伍佰多。
這就是田大壯的全部家當了。
有點少。
特別是這些年來,娶媳婦的費用水漲船高,沒個五六萬聘金哪行,再加上辦婚禮的錢,至少得十萬塊。
不過,田大壯琢磨着,到了後年這會兒,差不多就夠了。
雖然這麽說有些不孝,不過田大壯的娘去了,倒真是省了不少,一來少花了許多看病吃藥的錢,二來省了照料她的時間,田大壯就能幹更多的活兒,掙更多的錢了。
其實,娶媳婦不是非要花十萬塊那麽多,有便宜的,甚至有倒貼的,不過,那樣的女人據說都是去外面撈錢被人家玩爛了的,田大壯別說看不上了,就是偶然在村裏遇上,他老遠就避開來,即便是看一眼都替她們難為情。當然地,他要娶的女人,必須是黃花大姑娘,認真過日子的那一種類型。
早飯後,田大壯盤算了一下今天的安排,現在是初冬的季節,莊稼地裏已經沒什麽搞頭了,不過,趁着動物還沒有完全冬眠,倒是可以去林子和山上看看,能不能逮些個兔子野雞啥的,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搞到什麽大點的野物。
這麽一想,他就馬上開始忙活開了,又去放農具的雜物間裏翻找了幾個捕獸夾子出來,打算去挖陷阱逮獵物。
要是運氣好,逮住大的獵物,是很有搞頭的。比如上次用落入陷阱後叫田大壯抓住的一頭小野豬就很不錯,連皮帶肉足有快兩百斤肉,除了打了牙祭開了葷還挂起來風幹弄成臘肉過了個肥年,剝下來的皮子也沒扔,等開春的時候賣給了鎮子上來的收雜物的商人,又小賺了一筆。關鍵是,野豬是自己踩上獸夾的,等他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拿石頭砸死就往回搬,半點也不費力氣,相當于在路上撿了錢夾子了。
不過野豬這玩意兒可不好逮,大的野豬三四百斤,普通的獸夾子怕要掙脫,而且,野豬警惕性高,嗅覺靈敏,嗅到人或者獵犬的氣味就不敢來了,這一天,田大壯為了布這獸夾子花了不少功夫,直忙了大半個下午才弄得妥妥帖帖,臨走時還把幹樹枝點燃了熏了熏,掩蓋掉他自己身上的人的味道,如此,才好叫野豬放心大膽地步入“死亡”地帶。
☆、 撿來的人
設置獸夾大約三日後,田大壯估摸着怎麽都該有點收獲了,便打算今天去看看。
出門的時候,田大壯背了個背簍,手裏還拿着一卷麻繩,想着小個的獵物比如野雞野兔果子貍之類的就丢簍裏背回來,若是大個的比如野豬之流背簍裏裝不下,麻繩就派上用場了,捆得緊緊地好用繩子拖回去,一般農戶常用的草繩就不行了,地上摩幾下就斷了。
一想着野豬,田大壯頓感舌頭下面津津地口水直冒,好久沒吃過新鮮豬肉了,想着都饞。
若說吃肉,雞肉魚肉,全不如豬肉好吃,特別是燒得晶晶亮的紅燒肉,或是熏烤得焦黑的農家臘肉,又或者是裹了面粉下到油鍋裏的酥炸肉條,都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們的最愛。可惜,“賣油的娘子水梳頭”,即便是養豬的人家,也不是常常能吃到豬肉的。能大快朵頤的時候往往是快要過年的那會兒,那叫“殺年豬”,從殺豬那一天開始,先喝豬肚湯,漸次是大塊耳朵肉,總之,此後天天飯桌上都能見葷腥了,農戶人圖啥呢,不就圖一家子能吃得上飽飯,過年有肉吃嘛?故而過年那一個月一般莊戶人家都是喜氣洋洋,辛勞了一整年的回報算是來了。
可是,田大壯家裏今年沒養豬。
一般來說,農村家家戶戶都養豬,就以為殺豬吃肉是常事,而實際上呢,一般農戶家裏,一年也就養一兩頭豬,雖然農戶家家都短不了米糠、雜糧,和大葉子菜等,且鄉村山野好打豬草,不缺豬的吃食,但是,養豬實在是太麻煩了。從小豬喂起,要花一整年時間,一天三頓都得給豬準備飼料,豬草、米糠、紅薯啥的都要煮食,別人家家裏人多倒是順手就做了,田大壯家攏共就他一個勞力,床上還癱着一個娘,吃飯還要靠喂,喂完了還有許多的麻煩事,田大壯怎麽還騰得出精力來喂豬?
想到今年的年豬都沒着落,田大壯有些發愁,也是辛苦了一整年啊,到了年末居然連豬肉都吃不上。不過,田大壯又寬慰自己說,反正現在家裏就他一個光杆司令,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就不需要像別家一般,炫耀似地将年豬殺了,在院子裏屋檐下挂一整排香腸臘肉了。實在要是想弄點豬肉來解解饞,就上鎮上割幾斤回來也是一樣的。
不過,想到要花辛辛苦苦攢下的鈔票去鎮上買肉吃,田大壯有點心疼,覺得還是撿來的野豬好啊,不需要花精力,只要它踩上獸夾或是掉進陷阱就好,不過,野豬比飼養的家豬聰明多了,田大壯自學會使用獸夾捕獵野物以來總共也就捕着了那麽一頭,而且是個小的,不過兩百斤。不過,要真是幾百斤重量的公野豬,即便踩了獸夾了,恐怕也逮不住。那玩意兒掙紮起來的陣仗吓人得很,就算是田大壯這樣的個頭力氣,都難以制服。
田大壯就盤算開了,聽村裏有經驗的老人說過,大田村外的林子裏野豬不少,到了冬天,憑着雪上的豬腳印最好獵捕,不過,獵捕和守株待兔等着野豬踩獸夾不同,那等于是主動出擊、和兇狠的野豬面對面了,必須要有獵槍獵犬護身,不然很容易受傷,甚至把小命弄丢了。不過,田大壯腦子靈活膽子大,根本沒放在心上,他只是在盤算投入産出比:買獵|槍獵犬的錢和買半邊豬的價錢差不多,而豬肉吃了就沒了,獵|槍獵犬則是可以反複使用反複捕殺野物的,他便決定了,明天早起去鎮上買把趁手的獵|槍,再物色一條合适的獵犬。不過,現在嘛,先去看看已經布好的獸夾子陷阱裏有沒有傻不愣登掉進去的獵物。
今天的“獵物”還真有。
而且,雖然沒有野豬那樣幾百斤的規模,卻比野雞野兔大多了,一百來斤呢。
田大壯摸着下巴,俯視着趴在地上的倒黴催了的“獵物”,苦笑着說:“喂,你長沒長眼睛啊,這麽大個獸夾子你要踩上去?還左右腳都踩上了,害我白花了功夫!”
田大壯為了捕捉野豬,特意選了這麽個少有人走、野豬卻愛出沒的荒寂道路來布下獸夾子,而且是連續的夾子,就怕野豬萬一個頭大了,一只夾子未必能夾得住。沒想到這麽慎密的布置,沒獵着野豬,卻獵着了一個大活人!而且,這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只腳踩上獸夾被夾得血淋淋地也不知道吸取教訓的,另外一只腳卻又湊上。
兩只腳鮮血淋漓地一邊挂着一只獸夾,倒是對稱了,看得田大壯哭笑不得。
田大壯以為這人是疼暈了過去,便蹲下來推他的肩膀,一邊推一邊喊:“喂,醒醒!喂,你醒醒!”
見他沒反應,田大壯不明所以地說:“不會吧,難道疼死了?”便使勁将他翻了過來,一探鼻息,倒是還有氣,沒死。
這人一露出臉來,叫田大壯都愣了一下神。
這人也長得太好看了一點!
盡管他的臉色十分蒼白,可是,完美而俊朗的面部輪廓,還有搭配着的高挺的鼻梁,紅潤而漂亮的唇形都是一萬個人裏面也難得見到一個的,是絕對的美男子。而此時,他的眼睛緊緊地閉着,看不出眼睛的大小和形狀,可是,田大壯從他那優美的長眼線能看出來,這人的眼睛一定也長得很好看。此時,黑黑的睫毛垂蓋下來,遮住他眼臉下的淡青色,越發顯出幾分脆弱的美來。
不過,光是這樣打動不了田大壯,他的第一直覺還是想要溜之大吉,畢竟這人是踩着他布的獸夾才倒在這裏的,醒了來萬一賴上他了可怎麽辦?
而伺候了病母五年的田大壯深深知道,現在的醫院,那是宰人沒商量,醫藥費就是個無底洞,這人還暈迷着,去了醫院先要做一堆檢查,每一項都是幾百塊,還沒救命呢就要先花掉幾千塊的檢查費用,田大壯哪裏舍得呢?不如丢下這人走了算了,反正捕獸夾上又沒有刻上他田大壯的大名,誰知道是他田大壯布下的呢?再說了,捕獸夾是田大壯布下的不假,又沒有拉着這人的手逼着他走這條道,他自己好死不死地踩上了怪誰呢?怪他自己倒黴好了。
可是,才邁開了步子遲疑地走了兩步路的田大壯忽然又停了下來,轉身回到這人的身邊,嘆了口氣,說:“唉,算了算了,就算被你訛上我也不能就這麽走了。不過,你小子可要有點良心,別看我心善就賴着我要醫藥費啊,我頂多賠你兩只腳的醫藥費。”
原來,田大壯從小被他娘教導得好,做人要有擔當,剛才轉身要走的那一刻,心裏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般,一個說,丢下他,走人,不管!另一個則說:走不得!這個人昏迷不醒,要是就這麽走了,這人腳上的血沒準會引來比野豬更兇殘的猛獸。萬一這人因此丢了小命,田大壯不是就罪過大了嗎?
所以,田大壯實在是抵擋不住良心的催促,又回轉了來,并将本來滿打滿算背獵物回家的竹簍等物都丢了,好騰出手腳來搬這倒黴家夥。
田大壯自認晦氣地蹲下身,将這人的手腳扯在背上,随即發現這人個子也很高,僅僅比自己矮一點點,也是一米八多的高個兒。
好在不算太重,田大壯一咬牙一挺身也就把他背了起來,又托了托他的屁股,把姿勢調整得更利于走路,這才開始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十來裏路開外的自己家走去。
田大壯想,回去就趕緊地給這人把捕獸夾去掉,再用傷藥把腳包紮一下,看看養幾天能不能好,實在不行再往醫院裏送。
可是,這人一直昏迷不醒,而且,像得了軟骨病一般,全身無力地俯在田大壯的背上,腦袋就耷拉在田大壯的臉頰邊,随着田大壯走路的颠簸,腦袋也跟着一晃一晃。
田大壯覺出不對勁來了。
這人要只是被獸夾子夾了那麽兩下,就是流血就是疼也是有限的,按說這會兒又搬又背地,這人就算暈過去也該要醒了,可是,他不光是不醒,還這麽一副死人一般全身脫力的樣子。
“死人”兩個字劃過田大壯的腦子,他登時就明白過來了,去他大爺的!這人還真像是個快要死的人啊!這人絕對是踩了獸夾子之前就受了很重的傷,沒準那會兒就神志不清了,正常人的話,誰會踩了一個還去踩第二個呢?
果然,田大壯的這個猜想馬上得到了驗證,這人也許是受了田大壯背上的颠簸,忽然“呃……”地一聲發出聲音。
田大壯驚喜地扭頭,問:“你醒了?”
這人沒回答,田大壯感覺到他緊貼着自己的背脊的胸部似乎猛烈地收縮了一下,随即“哇……”地一聲張口。
田大壯氣急敗壞地說:“喂,你別吐我身上……”
話音未落,田大壯的臉上被噴上一片溫熱液體。
田大壯氣得咬牙,恨不能将背上這人扯下來丢了,到底還是忍了,不過,這人吐出來的東西倒不是酸臭的飯食味道,只是……有點血腥味道。
田大壯用一只手臂支撐住他的身體,空出來的一只手來,用手背擦自己臉上飛濺上的東西。
低頭一看,田大壯的瞳孔遽然緊縮。
根本不是胃裏的食物,而是……血!
鮮紅的血!
這人原來不是嘔吐,而是吐血!
什麽樣的人會吐血?要麽是得了痨病,要麽就是受了嚴重的內傷!田大壯心想。
田大壯當即就想把人扔了。這哪裏惹得起啊?光是腳傷都還治得起,要是內傷就不得了了,而且,萬一千辛萬苦把他搬回去就死在家裏了,麻煩事可就不斷了。
☆、 送醫院
田大壯也就是那麽想想,而實際上呢,他不僅沒把人扔了,反而是将一對結實有力的手臂反着抱緊了背上的人的腰臀,咬牙吸氣,随後提步狂奔下山。
要快!慢了沒準就沒命了!
十多裏的路程,竟然叫田大壯一個多小時就跑攏了,身上還背着個一百來斤的高個男人,田大壯自己都佩服自己。到家了,田大壯沒來得及歇口氣,甚至沒把背上的人放下,繼續背在身上,仿佛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他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似的。田大壯毫不猶豫地搬開磚的遮掩,去取那牆壁裏的鐵皮盒子,打開了都懶得放回去了,直接抓了滿把的錢掖在褲兜裏,複又轉身,背着人出了門,繼續邁開大步往外走,而這一次,卻是往鎮子的方向去了。
大約走了十來分鐘,終于到了村裏通往鎮上的主道上,田大壯背着人站了一會兒,招手攔下一輛農用車,對車上的司機說:“大哥,行行好……”
及至看清楚這車上的司機是誰,田大壯有種轉身就走的沖動,只是手臂把着背上的人的軟綿的腰,他咬了咬唇,管住了自己要往後轉向的腿。
原來,這司機是村裏有名的“二椅子”叫大牛的,比田大壯大好幾歲,卻跟個娘兒們似的。所謂“二椅子”,都是村裏人對那些明明長着一副男人的家夥,卻不把自己當爺們看,反而喜歡男人的人的蔑稱。這大牛白叫了這麽個雄壯的名字,卻長了個小身板,在家裏種不得地,挑不得擔,幸虧學了門開車的技術,他家裏人給東拼西湊幫買了一輛農用車,他就在村子和鎮上、縣上跑運輸,倒是掙了幾個錢,把家裏的欠債都還清了。本來人是不壞,就是一對上男人他那眼珠子就開始亂瞟,還愛動手動腳地,上次村裏放壩壩電影,田大壯就正好挨着他坐,他那手不要臉地居然伸到田大壯的大腿上來了,差點摸到了蛋,叫田大壯氣得推了他一個跟頭。雖然是爺兒們,被摸一下也少不了什麽,田大壯就是不喜歡嘛,亂惡心人的,以至于後來見了這大牛就二話不說掉頭走。
大牛看見是田大壯,倒是一點也沒介意上次被推一跟頭的仇,反而笑吟吟地說:““喲,這不大壯嗎?你幹嘛呢,看這一腦門子的汗水,也不擦擦?”
田大壯見他這會兒像個人樣了,也就算了,總之,身上的傷者要緊,他艱難地甩了甩頭,勉強甩去了額頭上流下來卻沒法擦以至于糊到眼睫毛的汗珠,說:“大牛哥,我背的這人受了重傷,你幫個忙,捎我們去鎮上醫院,晚了就怕救不活了。”
大牛這才注意到他背上背着的人,既然是條命,又正好遇上了,大牛也熱心了起來,且不忙着去運車後的雞鴨了,對田大壯說:“好好好,咱們去醫院。”說着,大牛拉了手剎,也下車來,幫田大壯搬弄背上的傷者。
虧得有大牛接手,背了這一路的田大壯總算松活了一下身體,手臂撐着副駕駛座的坐墊,一下子就跳上了車。接了傷員過去的大牛則是“哎呀”一聲,小身板一晃,差點被這人的重量壓趴下,幸虧下盤端得穩,才勉強支持住了,卻連聲叫嚷着:“大壯,快……快接過去,我站都站不穩了!”
田大壯伸出手臂來放在傷員的腋下,一個使勁,就把人又接過來,抱在懷裏。
大牛松了口氣,這才看清楚田大壯懷裏抱着的人的長相,不禁脫口而出:“卧槽!這人哪兒來的?比電影明星還好看!”
田大壯也低頭看了看,說:“是挺好看的。可惜是個男的。”
大牛想說:“我喜歡的就是男的啊,你不要給我好了。”不過,上次被田大壯推一跟頭,他這一回不敢亂來了,再者,這傷着的男人雖然長得英俊無比,但是,卻帶着一種難言的凜然貴氣,并不是太對大牛的胃口,就好像紅樓夢裏的焦大寧可喜歡村裏的中年寡婦也不會喜歡林姑娘一樣,大牛喜歡的可不是這種俊俏精致到了極點的男人,而是身強力壯的年輕後生比如田大壯更招人喜歡,而且,上次盡管被田大壯推了一跟頭,卻叫大牛探出了他的實力,媽呀,那真是牛馬一樣的粗大的家夥,捅進來一定很帶勁,大牛就喜歡帶勁的!
大牛眼神火熱地盯着田大壯看,田大壯全付心思都放在照顧懷裏的傷員上了,知道這人受了內傷,不能被颠簸,便用手臂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胸口上,随即手臂下移,攬住他的腰,像抱一個大型嬰兒一般,姿勢親熱而暧昧,看得大牛的眼裏冒出了火星子,忽然說:“大壯,要是什麽時候我受傷了,你也這麽抱我去醫院好不好?”
田大壯擡起頭,莫名其妙地看着大牛,一會兒明白了,頓時厭惡地皺眉,說:“你家裏那麽多人,哪裏會沒人照看?好了,先不說那麽多,救人要緊!這人的兩只腳都叫獸夾給夾了,我還沒來得及給他處理,幹脆去醫院讓醫生護士一起弄。不過,他這樣拖在地上肯定不行。你給他墊個什麽,別在車裏拖來拖去地弄得他疼。”确實,田大壯雖然身長腿長,到底不能全身貼合上去照顧這個傷員,特別是護着了身體的上半部分,垂下來的腳就無法照顧了,倒是他心細得好,提前想到了這一點,指使着大牛就地取材,往路邊的莊稼地裏搬了些稻草來墊在這傷員的腳下,一一弄妥帖了,才讓大牛回身上車,發動汽車往鎮醫院去。
大牛一邊駕駛汽車,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瞟那傷員,滿心妒忌地問:“這人誰啊?”
田大壯老實地說:“不知道,他踩了我布下的獸夾,我去的時候,看到他暈倒在那裏,總不好丢下他不管。”
大牛“啧”了一聲,說:“你這一管,可別把自己折進去了!你看他那樣子,受的傷有點重,醫藥費得不少錢呢,你給他墊着呢?”
田大壯的臉上浮現出真實的矛盾,表情很苦逼,不過,還是咬牙說:“那也沒辦法,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既然叫我瞧見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大牛本來想說“你管他個屁啊,有那空兒那不如跟我去滾一會大地呢”,臉上卻浮現出一層巴結而體貼的笑,說:“對頭!大壯,我就喜歡你這人的性格,善良,好心眼!好歹一條命呢,能救就救,對不對?不過,大壯,這人身上這衣服,像是城裏人叫的什麽沖鋒衣,他應該是去那奶|頭山爬山的游客吧,怎麽走到咱們這裏來了?”
奶|頭山是距離大田村五十裏外的一座著名的雪山,常有國內外的游客去攀爬挑戰,原名不叫這個,是大田村的人見那山兩峰并立,形狀酷似女人的胸,就取了這麽猥瑣的一個名,喊了幾十年,大家都習慣了,說起來無論男女都不會臉紅。
田大壯不懂什麽沖鋒衣,他只是低頭看懷裏的人,這才瞧清楚這人身上穿的衣服确實有點怪,橙黃色外套,面料滑不溜手地,雪亮的拉鏈一直拉到脖子下面,看起來應該是比較暖和遮擋風雨,和他素日穿的棉布褂子不同,是他從未見過的好料子衣服。幸虧總是開車往鎮上或縣城跑的大牛,見的人多,有點見識,還知道這叫沖鋒衣,是爬山攀岩的戶外運動愛好者常穿的裝備,從而判斷出這人的身份。
田大壯搞不懂這些城裏人,或者說,外國人為何喜歡跑奶|頭山這樣的地方來攀爬,那山邪乎着呢,這是天氣好的時候,遇上下雪,甚至會有雪崩,一個不小心就把小命丢了,也不知道那些游客特意花錢跑了來是圖什麽。
大牛便開始給田大壯支招了,說:“我跟你說,往奶|頭山上爬山攀岩的游客都是有錢的主兒,你別以為跟咱們似地,爬山只為采蘑菇采草藥啥的,為了把肚子填飽一天忙得陀螺似的!人家這些有錢人,根本不為吃飯發愁,人家吃香喝辣玩女人都膩味了,爬山攀岩只為了刺激!所以啊,你救了這人,別白救了,等他好了,你給他說清楚了,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沒準兒他心裏感激你,送你個十萬八萬塊的謝禮,你還種什麽地啊,跟我一起買個大卡車,跑運輸去,來錢!”
田大壯因為不喜歡大牛這個人,連帶着他這圓滑的話都不愛聽,眉頭一擰,說:“我救人可不是圖人家的謝禮,只圖自己良心過得去!”當然,若是這人醒了,實在要給謝禮,田大壯也不打算推辭,他想,救人是應該的,但是,救了人若是能有點回報,就更好了,要是都像春晚裏演的那樣,扶了倒在地上的老太太起來,反而給訛上了,以後誰還救人呢?
大牛聽了這話也不惱,而是轉了個話題,說:“不過,這人又不是太像爬山的游客,一般不都背着個半人高的登山包嗎?怎麽他……”
田大壯也拿眼睛上上下下掃視着懷裏的人,發現和大牛說得一樣,這人是空着手腳的,沒有包啊行李之類的東西。
大牛嘀咕着說:“我還說,要是找到他的包,往裏翻翻看有錢沒有,要是有錢,就不用大壯你給他墊醫藥費了,要是包裏沒錢,好歹也該有個手機身份證啥的,給他家裏人打個電話,好叫他們來領人給謝禮啊。大壯,不是我說你,這回有點懸……”
鎮醫院到了,田大壯也來不及想那麽多,在大牛的幫助下總算把人弄進醫院裏去了。
一個女醫生皺着眉斥責道:“哎呀,你們別一來就把人往急救室裏搬啊,我都不知道他傷在哪兒了,不知道鎮醫院能不能收他,救不救得了……”
當女醫生看到傷員那一張俊美的臉,嘴裏一連串抱怨的話像是被平空截斷了一般,一下子張口結舌地,田大壯和大牛就趁着她發呆的時機趁勢把人搬進了急救室。
女醫生回過神來,也就算了,人都運進去了,就先做個檢查看看呗。
田大壯和大牛退出急救室,大牛先是笑着說:“看那小娘們跟沒見過男人一樣,本來還攔着咱們不許進的,現在看着人家長得好看就不攔着了。嘿嘿,幸虧人家還傷着,這要沒傷着,她不會直接上去就扒褲子吧?”
田大壯不悅地說:“大牛哥,你可真能瞎扯,人家醫生都是有醫德的,哪有……”
大牛鄙夷地一笑,說:“你知道什麽!現在外面的男女亂得……”
說着,大牛忽然壓低了聲音,說:“說正經的,這人的身上不知道有油水沒有,要是沒有,你就白忙活了不說,說不定連你墊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