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
子,你快好起來,你要是死了,爸爸會活不下去的……”
後來,小安程漸漸地好了,卻變得十分黏人,總是纏着爸爸,哪怕爸爸去上廁所,他在輸液,他也一定要拔了針頭跟着爸爸去。爸爸無奈極了,只好走哪裏帶着安程去哪裏,連上班都帶着。于是,哥哥安鵬不幹了,在家裏吵吵鬧鬧地,說爸爸偏心,“媽媽”也沉着臉不高興。可是,這一次,爸爸卻不肯再顧忌什麽家庭的平衡了,直截了當地說:“你們說偏心就偏心吧,無所謂。安程沒有媽媽,我就偏心他一點又怎麽樣。”
晚上,小安程要和爸爸睡,他抱着爸爸的脖子,将小臉依偎在爸爸的臉上,小聲地問:“爸爸,為什麽哥哥有媽媽,我沒有媽媽?”
爸爸當時的表情安程現在都記得。
愁苦、悲傷、還有無處發洩的郁悶。
安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為記憶中的爸爸。
大壯手足無措地安慰着安程,輕拍他的背,說:“怎麽了?忽然這麽難過?”
安程接過大壯遞過來的濕毛巾,擦去眼睫上的淚,說:“我只是為爸爸難過。我在想,當時我纏着爸爸,吵着要媽媽的時候,他是怎樣的心情啊?”
大壯也心有戚戚,說:“是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可你那時候是個小孩子,你爸爸又說不出來。”
安程說:“和爸爸相比,我現在真是太幸福了,有你陪着,還有爸爸疼愛,不像爸爸那時候,真是孤零零地一個人啊,雖然有個黎叔可以跑腿,還要想方設法瞞着家裏的安鵬他們……唉,我一想到那時候懷着我在肚子裏卻無人顧惜的爸爸,就覺得很難過,很想為他做點什麽。”
大壯環着安程的肩膀,說:“老婆,我和你一起啊,岳丈大人這麽好,我和你一起孝敬他。”
安程咬了咬唇,眼裏淚光閃閃,說:“我現在最想知道爸爸以前的事情,他是和什麽人有了我,又是為什麽和那人分開,自己孤零零地隐居起來生下我。想到爸爸為了生下我吃過的苦楚,我就忍不住難過得想哭,想要找到那個人,我要去問問他,為何這樣對待爸爸?為什麽讓爸爸一個人?若是他回答不上來,我就揍他,揍死他!”
大壯說:“好!不用你動手,我來揍!你指揮就行!”
安程這才笑了,說:“好,到時候我就說一句,關門放狗!然後,你就撲過去!”
大壯不滿地說:“怎麽把老公比作狗呢?”
安程說:“狗不好嗎?狗是人類忠實的朋友呢,等我們的孩子出世後,再大一些些,身體有點免疫力了,我就要養一條大狗。現在,你就暫時頂替一下,也沒關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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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壯只好委屈求全地說:“好吧,只要老婆高興,我做牛做馬做狗,都沒問題的。不過,還是最想做馬,你的小公馬。”說着,大壯眸色轉暗,手也情不自禁地撫上了老婆的身體,低聲呢喃:“老婆,你想不想?”
“嗚,有點想……”
安程仰躺在床上,皮膚白皙柔滑,手腳玲珑修長,被情|欲點燃的面龐籠着一層紅暈,盡管有個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卻反而有種奇異的美感,叫大壯心裏按捺不住的火,好似往秋日幹爽的山林裏丢了一根火柴,熊熊蔓延……
從額角到下颌,從脖子到腿根,這個心愛的人,是我的!
滿心滿胸都是想要将他的腿架起來狂肆索要的欲|望,大壯在他的耳邊嘶啞地說:“老婆,等兒子出世,我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我要……插在裏面,睡覺也不出來!就在你裏面呆着!”
安程羞得腮幫子火辣辣地,低喝一聲:“滾!你想得美!”
架子床上紅紗帳垂落下來,遮住一室春|光。
一時雲歇雨收,安程被大壯溫柔地抱在懷裏,懶洋洋地說着話。安程的想法差不多成型了,便将肚裏的盤算都告訴了枕邊人:“這件事,爸爸一直忌諱莫深,從來不肯提及,我也不敢随便亂說,看看要設個什麽法,讓他自己說出來才好。不然,我先斬後奏去到處打聽這事兒,會惹惱爸爸的。我可不想叫爸爸生氣。”
大壯笑着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好,別琢磨了,快睡覺吧。還不累呢?”
安程懶懶地說:“我累什麽?不都是你在忙活嗎?”
大壯嘿嘿地笑,說:“你知道就好。那……等兒子生出來了,你要好好補償我……”
※※※※
第二天,大壯只是去自己的小公司裏轉了一圈就回家了,前期的新人培訓是大壯手把手教的,加上之前和幾個超市還有養殖戶的關系都理順了,所以,盡管大壯幾天都缺席,倒是運作正常。
大壯就在巡視的超市裏買了些菜,想着給岳丈大人露一手,做一頓色香味俱佳的午餐。
安程坐在桌子前看美食雜志,端上了一盤,就在雜志裏找類似的菜肴圖片來比對,不時地發出一聲驚嘆聲:“大壯,你這道菜比書上的還要好看,材料還多!”
一道芙蓉蛋。是用溫油慢炒雞蛋清,再灑上火腿細末。加上火腿特有的味道,雞蛋清的純正香味也被烘出來了,顏色漂亮得讓人不忍心下筷子破壞整盤的美感。安程舉着筷子半天,終于從邊角上扯了一點下來,放在嘴裏一嘗,哇,一個炒雞蛋竟然吃出了芙蓉雞片的味道!不!比芙蓉雞片更細膩口感更好!
一道釀豆腐。豬肉茸、香菇末、大蔥碎等加上各種佐料拌勻,腌制入味後放入豆腐塊裏,用平底鍋小火慢煎成兩面金黃,最後澆上厚厚的濃香芡汁兒。咬一口,鮮嫩滑潤得果凍一般,同時,醇厚的湯汁在舌尖上蔓延開來,鮮得人差點閃掉舌頭!
還有,姜蒜鲶魚的清甜爽口,紅酒燒牛肉的餘香綿長,更有蜜棗蓮藕清炖小排骨,叫人想到這江南的味道,清新怡人……
誰知道飯菜一一端上了桌子,岳丈大人卻遲遲不見人影,直到快十二點了,他才打了個電話給安程,說是不回家吃午飯了,而且,下午就要回h國。說了幾句話,又叫接電話的安程把電話拿給大壯接。
岳丈大人在電話裏對大壯交代了許多,總之,好好照顧安程。還說,醫生的事情,他已經在安排了,估計這兩天就有人上門,讓大壯到時候也一定在家,聽聽醫生怎麽說,怎麽安排。
岳丈大人走了!
重歸二人世界!
至于黎叔,那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新生活要開始了!
菜肴實在太多,安程和大壯再加一個黎叔,也吃不了這麽多,而且味道确實好,連黎叔都連連對着大壯翹大拇指,意思是好吃極了。
安程忽然說:“爸爸在飛機上也要吃飯的,雖然頭等艙的夥食還可以,到底不如自己家做的又好吃又幹淨,還有你的心意在裏面。大壯,不如咱們用個飯盒一樣菜裝一點,給爸爸在飛機上吃,到底是你專門為爸爸做的。”
大壯覺得老婆真貼心啊,還知道幫自己在岳丈大人面前掙表現。大壯忙擱下筷子,起身就要裝盒送飯,說:“好,我這會就去給爸爸送。”不自覺地也跟着安程叫爸爸了。
安程笑得眯起眼睛,說:“不急,咱們先把菜裝好,別弄得亂七八糟,像剩的一樣。反正爸爸也是坐飛機的時候當晚飯吃的,晚一點也沒關系。你吃完了再送去是一樣的。”
于是,大壯又來到了周氏的亞太區分公司,手裏拎着一個保溫飯盒套。前臺小姐聽說他找周董,上下打量着他,說:“預約沒有?我們董事長很忙的。”
大壯撓撓頭,說:“預約?那倒是沒有。不過我沒別的事兒,就是過來給他送個飯盒。”
正好昨天給大壯端咖啡來的秘書小姐經過,心裏大概知道這個昨天和董事長在會議室裏商談許久的年輕人和董事長關系不一般,再一看還是特意來送飯的,盡管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卻熱心地過來說:“董事長這會兒正在見客呢!這樣,你跟我上去等着。等客人出來,我用內線電話請示董事長一下你再送去。”
那也可以。大壯就跟着她坐電梯上去,在董事長辦公室門口沒多遠的休息室等着,秘書小姐還給倒了一杯熱茶。
大約十分鐘後,董事長辦公室的門開了,出來一個長相極其俊美的年輕人,只是面帶憤怒之色,走了幾步出來,卻又回過身去,把着門,沖着裏面說:“周元弈,你不能這樣!我好心好意把實情都告訴了你,你卻轉身就不認人了!我不管,我找不到他,我就找你。你走哪裏我就跟哪裏,總不信翻不出他來。”
周元弈擰着眉走過來,指着那年輕人的鼻子,譏諷地說:“謝達敏!你現在倒是上心了!說得好像多情深意重似的!當初他生死未蔔的時候,你又在哪裏呢?……”
“我說過不同意你和……”周元弈忽然轉眼看見大壯,趕緊把到嘴邊的罵詞又給咽了回去,沉着臉對謝達敏說:“滾吧,不想見你。再鬧,我叫保安來轟你走,就一點面子也沒有了。”
那個叫謝達敏的年輕人憤憤地走了,大壯看得一頭霧水,周元弈對他招了招手,大壯急忙過去,将手裏提溜着的飯盒遞給岳丈大人,說明了來意。
周元弈呵呵笑着,說:“好,我就嘗嘗你的手藝。一會兒上了飛機,讓空姐熱一熱給我吃。你趕緊回去照顧安程吧!”
大壯完成任務回家,下午就陪着老婆睡了一會兒午覺,又看了一個文藝片,然後,做晚飯來喂飽老婆。
剛剛吃完沒一會兒,岳丈大人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說是飛機沒晚點,已經平安抵達h國。
大壯忽然想起下午的事,自言自語地說:“老婆,你爸會不會和你一樣,也喜歡男人?”
安程沉下臉,徉做惱怒地說:“我爸的事,你也敢八卦?”
大壯忙搖手,說:“不敢,不敢!我就是今天看到……随口說說而已。”
安程敏感地問:“你看到什麽了?為什麽會這樣想?”
大壯只好老實交代,說:“今天給你爸送飯的時候,我看到有一個很年輕很漂亮的小夥子,把着你爸辦公室的門不走,還說你爸走哪他跟到哪,我就想,是不是……”到底是岳丈大人的隐私,即便是對着親密無間的老婆,大壯也不敢随意說話。
“很年輕很漂亮的小夥子?”安程直覺不妙,卻不露聲色地問:“有多漂亮?比我怎麽樣?好哇,你在外面偷看別人,還覺得別人漂亮!”
大壯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平時從來不管別人長得漂不漂亮,這不因為是你爸的事兒嗎,我才留心看了一眼。”
安程說:“到底長什麽樣,你倒說說。”
大壯回憶了一下,說:“個兒不低,和你差不多。臉有點長,眼睛挺大,雙眼皮,反正,就是電影明星那樣子的,挺帥。我當時是挺吃驚的,還以為你爸爸……嘿嘿嘿,那個……老牛吃嫩草呢。我肯定是誤會了!哪能呢?哈哈哈。”
安程已經猜到了那個所謂的很年輕很漂亮的小夥子是誰了,又聽到大壯沒心沒肺般的描述,頓時心裏暗暗傷神。
不過一年不到的光景,竟然物是人非到這種地步!以前和初戀情人的甜蜜,現在只想繞開他走,或者說,再也不見。
唯願爸爸走了之後,他也自行退散吧。
☆、 59|57.5.13
好在謝達敏不能知道安程的住所,故而只能去纏周元奕,周元奕一走,想來也跟着走了,叫安程松了一口氣。
第三天,周元奕安排的醫生就來了,四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很精幹,自己開着一輛商業車帶着自備的醫療儀器過來,卻連個護士都沒帶,十分低調,想來早就得了岳丈大人的特別提點。
大壯連忙趕上前來,幫着醫生把儀器啊醫藥箱之類的拎進去,按着醫生的指定放好了位置。。
及到看見大着肚子的安程,醫生并沒有露出什麽大驚小怪的神情,很淡定穩重的樣子,看起來很有專業素養。叫大壯在心裏默默贊許了一番,又佩服岳丈大人的神通廣大,能把這樣的人都召至麾下,任憑調遣。
做了一系列的零零碎碎的檢查之後,醫生下了診斷,說:“胎兒一切正常。放心待産吧。孕期的話,我這裏推算,應該是三十二周,正好八個月。正常生産的話,一般是三十七到四十二周。當然,也有可能提前。孕二十八周到三十七周之前為早産,早産的話一般也能成活。不過,還是盡量争取自然生産,對胎兒對大人都好。我會每周來檢查一次。”
大壯點頭如搗蒜,說:“那當然,孩子能在媽媽肚子裏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營養。”
聽到“媽媽”這兩個字,安程和醫生的嘴角都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等到醫生走了,安程就開始尋大壯的晦氣:“憑什麽我還沒有發話,你就把我的名頭占了?我才是爸爸!不許跟我争,不然丢你出去!”
大壯弱弱地問:“那我呢?寶寶出來喊我什麽?”
安程沒好氣地說:“叔叔!”
大壯慘叫道:“怎麽可以這樣!完全體現不出來血緣關系啊,就好像一個陌生人!”
安程轉了轉眼珠子,說:“那就幹爹?”
大壯不滿地說:“明明是親爹!”
安程從善如流地說:“那就爹吧。”
大壯撓撓頭,說:“我是沒問題。關鍵是,現在哪裏有小孩子喊爹的?你不覺得有種一下子回到了舊社會的感覺嗎?”
安程瞪了瞪眼,說:“這個不好,那個不好,你自己想一個呗。腦子不動,要鏽掉的!”
最後,就變成了土洋結合的“爹地”,安程捶着桌子笑,說:“不錯,不錯,這個好。很有種言情小說裏的霸道總裁的感覺!”
違和感滿滿,大壯的嘴巴雖然不算笨,到底拼不過安程,只好委曲求全地同意了這個頭銜。
二人世界,甜蜜而溫馨,加上一個即将來臨的小天使,生活充滿了期待和幸福。
轉眼的功夫,時間嘩嘩地流走,安程孕三十七周了,到了臨産的邊界。
這一日清早,大壯從背後小心地環抱着安程,睡得正香,忽覺老婆動了動,忙張開眼,一看,安程并沒有醒。那是什麽?
大壯忽然就懂了,驚喜地說:“老婆,剛才是兒子,兒子在動!”
安程睜開眼,慵懶地打了個哈欠,說:“你才感覺到呢!早就會動了。要不會動還得了?”
大壯嘿嘿嘿地笑,說:“你怎麽早不叫我知道?我還是第一次摸到他動呢!”
安程撫着肚子,低聲地笑,說:“你這個遲鈍的家夥!小家夥每天在我肚裏擡胳膊伸腿的,動靜小的,你可能沒注意到,剛才那一下,肯定是他用小屁股拱了一下,才叫你感覺到了。”
“真的啊?”大壯新奇極了,說:“咱兒子還很調皮嘛,每天在媽媽肚子裏動來動去,等他出來,我打他小屁股,看他還調不調皮了。”
安程一聽不幹了,說:“人家在肚子裏動動,怎麽就惹着你了?還沒出世呢,你就想着要動用家庭暴力了?一邊去!當不來孩子爹就叫你下崗!”
大壯這叫一個悲催啊,忙解釋說:“哎呀,我就開個玩笑嘛,哪能真打呢?我就是逗兒子玩兒。打是親,罵是愛,就像我……”
安程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扶我去尿尿。”
這老房子确實不方便,主卧裏沒有衛生間,還要穿過客廳。安程這些天來肚子飛漲,眼看着又大了一圈,現在他自己站着已經看不到腳面了,所以,上廁所都要人扶着,還要幫忙解褲子穿褲子。
大壯也是謹遵岳丈大人的教誨,除非緊急事情或者必須他那小公司的老總出面的必要場合,都盡量呆在家裏陪老婆。
“扶什麽扶?我抱你去!”大壯試圖一個公主抱把老婆抱起來走。
安程打他的手,說:“不要你抱!我自己走!摔着了可不得了!”
大壯悻悻地說:“哪能摔着,我小心着呢!”不過,想想還是算了,改為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婆走。
一系列個人衛生的貼身服務弄完,大壯又把老婆弄回了床上躺着,狗腿地問:“早飯想吃什麽?我去做。”
安程的俊臉憔悴,哀怨地說:“沒胃口,肚子太大,頂着胃了,什麽都不想吃。”
大壯跟着他犯愁,說:“那怎麽辦?多少總要吃點吧?營養很重要啊,就為了兒子你也得多吃一點。”
臨近産期,不論孕婦還是孕夫都會情緒波動,有時幻想着肚裏可愛的小寶寶,心情飛上天,有時又讨厭自己的生活被一個孩子攪合得一團糟以至于情緒低落,所謂的孕前孕後抑郁症就是這樣。
安程以男子之身懷孕,本性又是個極其要強的人,現在過着這樣躲躲藏藏的生活,心情難免有起落的時候,比如現在,聽着大壯的話,明明知道他是為了他好,安程就是不高興,忍不住挑刺地說:“你就光想着兒子?怎麽不想着我難受呢?我又不是你的生育機器!吃吃吃!為了孩子必須吃!那你給我塞進嘴裏啊,塞不進就灌嘛!”
大壯吃驚地看着他,最終還是忍氣吞聲地說:“那就歇會兒再吃?要不要先喝一點水?”
安程吸吸鼻子,煩惱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想要對你發脾氣,我就是控制不住,太難受了……”
大壯寬容地說:“沒事,沒事。你現在身子難受,心情不好,想找人發脾氣,不沖着我來還沖着誰去?總不能對着黎叔發脾氣吧?人家一個聾啞人,還不得憋屈死?”
大壯又豪邁地拍拍胸口,說:“要發脾氣就朝我發!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反而弄得安程哭笑不得地,同時心裏感動,說:“算了,你給我熬點粥喝吧,別的真吃不下。”
大壯給老婆熬了點瘦肉豌豆粥,看着他吃完。
因為孕晚期必須補鈣,除了鈣片之外,醫生還說要早晚喝一杯牛奶。安程嫌腥味大,喝不下鮮牛奶,大壯便學着網上的方子給老婆做姜汁撞奶或者雙皮奶,雖然要損失一點牛奶裏的營養成分,總算去了腥味以後能喝掉了。
孕三十八周,九個多月了。
安程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臃腫,胃口差,睡不好,腳也浮腫,抱着個大肚子坐不舒服,站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心情也好不起來,偶爾脾氣上來了,還沖着大壯發脾氣:“你倒是來試試?我都喘不上氣來了!現在我就恨不能趕緊剖了!”
大壯忙趕上前賠小心,又給他按摩小腿等處容易靜脈曲張的地方,安程勉強舒服了一些,苦着臉說:“好難受。我真想剖腹生了算了。自然生産,能生得出來嗎?別到時候疼了半天,還是要挨一刀,還弄得這裏裂了那裏裂了的。”
大壯安慰他,他也不理,暴躁得不得了,還嚷嚷着說:“你說得倒輕巧,我現在恨不得把孩子掏出來塞你肚子裏叫你也體會體會這難受的滋味!看你還說不說什麽孩子需要營養需要呆足了月份撐到自然生産的話!”
安程已經不講理了,就鬧着要剖腹産,鬧得大壯簡直沒轍,索性心一橫,跑客廳去給岳丈大人打電話請示,自言自語地說:“好好好,剖了,剖了。估計兒子在你肚子裏也呆夠了,沒準兒想要出來自己曬曬太陽!”
黎叔着急地“咿咿呀呀”地說話,手勢打得飛快,大壯似懂非懂地說:“啊?你是說不要剖?可是,他不聽我的啊,我也沒辦法……”
岳丈大人接了大壯的電話,只有一句話:“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大壯這才算安心了。
又回去和抑郁的老婆搏鬥,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勞任怨,勤勤懇懇……
直到……
門鈴“叮咚”一聲響。
同樣愁得兩眼發直的黎叔乳燕歸巢一般奔過去,開門。
大壯沒搶過黎叔,只在心裏歡呼:救星來了!
果然是周元奕大步走了進來,沉着臉,說:“胡鬧!剖什麽剖?時間都沒到,急什麽?哪裏就那麽難受了?”
黎叔拎了周元奕的箱子,跟着進來,也激動地做着手勢,大概是控訴少爺不聽話,非要鬧着提前剖,大壯還縱容少爺。
大壯趕忙上前去解釋,周元奕擺擺手,說:“我知道不怪你,是安程任性,我去給他說,不許他胡鬧。”
岳丈大人簡直是定海神針啊。大壯由衷地想。
安程見了爸爸果然就老實了,露出一臉委屈的神情,說:“爸爸,我是真的難受……”
周元奕上前虛虛地抱了抱兒子,撫着他的背,說:“爸爸知道,所以,爸爸才趕過來陪你啊。沒事的,大家都這麽過來的……”
意識到自己說順了嘴,周元奕連忙糾正說:“生孩子的人都這麽過來的。”
對上兒子洞若觀火的眼睛,周元奕無奈地想,遮掩不遮掩都是一樣,兒子打小就聰明,現在自己都有了孩子,還能聯想不到?
只是,看着大壯老高個個子杵在這裏,周元奕還是不自在,便想着要設法轟他出去,別叫他聽到了怪不好意思的。
倒是安程也體會到爸爸的心情,先開口了:“大壯,有爸爸在這裏陪我,你出去休息會兒,這些天你辛苦了。還有,你不是老擔心公司的事嗎?現在去公司忙活忙活也行,反正爸爸在這裏,你放心吧。”
大壯有些不放心,不過看人家父子倆是想要說自己的悄悄話了,便只好識趣地出去,給他們掩上門。
臨出門前,大壯生怕他們說話太多嘴巴幹,便體貼地去廚房榨了滿滿一壺西瓜汁送去。
推門的時候,大壯聽到岳丈大人正在娓娓地勸說:“……怎麽不能自己生啊?可以的。我說可以就可以,你還不相信呢?連爸爸都不信了?再說,醫生不也說可以嗎?醫生的話你總要聽嘛。能順産就順産,肚子上挨一刀,你以為好過呢?爸爸陪着你,放心好了……”
等到大壯關門落鎖的聲音響起,确定他是出門了,父子倆互相對視。
周元奕輕咳一聲,說:“得了,別撒嬌了,自己也是眼看着要當爸爸的人,還這麽……”
安程臉上露出委屈的神情,說:“我是真的難受……”
周元奕嘆氣,說:“再堅持一下,應該沒幾天了吧?”
安程又是一聲“難受啊……”
周元奕無奈地說:“哪有那麽難受啊?爸爸……爸爸也是過來人,還能不知道嗎?”
話一旦說開了,周元奕就不再遮遮掩掩,對懼怕生育之痛的兒子現身說法,聲調也軟中帶硬:“你鬧什麽鬧?當年爸爸還不是這麽着過來的?當時的處境還不如你呢!只有個黎叔可以跑腿,也沒醫生,就是黎叔弄了個赤腳醫生來,痛了大半天,才算是把你平平安安生下來了!”
安程眼含熱淚,說:“爸爸,我知道你生我不容易……”
周元奕身體一震,再看安程,哪有剛才那麽任性胡鬧的樣子?這才醒悟過來,沉下臉,說:“你故意的?什麽産前抑郁症?就為了騙我說這些話嗎?”
安程認真地迎上爸爸的眼睛,說:“也不全是。不過,确實有順勢而為,故意誇大。對不起,爸爸,可是,請你告訴我。我一直想知道,想了二十幾年。”
周元奕嘆了口氣,說:“好吧,等你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我就慢慢地告訴你。”
☆、 60|57.5.13
周元奕這一次來,還很周到地帶來了很多小嬰兒的衣物用具等,而且都是很細心地拆開并清洗了一遍的,等孩子出世就可以用。他叫了大壯過去接收,一樣一樣指給大壯看,都是些什麽用途的,弄得大壯又是感激又是尴尬,說:“周伯父太費心了,連這個都幫我們考慮到了。倒是我和安程啥也沒準備。”
周元奕笑着說:“我也沒怎麽費心,都是叫梅姨去買的,我也不知道現在的人養孩子,竟然還有這麽多名堂。看這些,這幫嬰幼兒用品設計的公司,真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出來的。”
梅姨是在周府幫傭了十多年的仆傭,做事特別細致妥帖,周元奕就交代了那麽一句,她便将所有可能用到的物品都搜集了來。
小衣服裏面包括各種長短內衣,系帶式的、紐扣式的、套頭式的都有,還有連身衣,能把寶寶的全身包裹得像樹袋熊一樣,以及顏色鮮豔的各種外套,還有寶寶軟鞋、棉襪,擦嘴巴的紗布手帕,吃飯用的圍兜等等。
即便是尿片也有講究,方便快捷的紙尿片用于外出,梅姨還另外用細軟純白棉布做了厚厚一疊可換洗尿片,內襯塑料紙,就不容易弄髒床鋪,還有隔尿墊,寶寶專用濕紙巾、嬰兒油、痱子粉等等,不一而足。
奶瓶也是很多名堂,大小奶瓶加起來足有五六個,以及各色奶嘴一打,據說是分了年齡的,寶寶一個月時喝奶的奶嘴不同于六個月時用的,所以,梅姨各樣都配齊了,還有什麽奶瓶刷、消毒鍋、溫奶器等等。
大壯拿起一個奶瓶,上面還帶了一個水泵樣的東西,問:“這又是個什麽?幹嘛用的?”
周元奕趕緊把那東西搶下來,低聲咒罵地說:“梅姨也真是的!這種東西也買了來!安程哪裏用得上!”
大壯本來還沒留心,只是随意一問,忽然發現一貫是處變不驚的岳丈大人的臉居然紅了一紅,不禁在心裏略驚奇。再瞟一眼,看到岳丈大人把那東西胡亂塞到一個抽屜裏了,就越發好奇了。
于是,等岳丈大人走了之後,大壯悄悄地從抽屜裏拿了,回房向老婆大人請教。
安程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不過,現在是互聯網時代嘛,上網查查看。
打開那網頁一看,安程的眼睛瞬時就瞪圓了,大壯還沒看清楚怎麽回事呢,卻見他慌忙不疊地點了上方的小紅叉,嘴裏罵着自己:“混蛋,拿這種東西來調戲我!”
大壯大呼冤枉,卻見老婆的整張臉包括耳朵根兒都紅透了,就像一整個大蘋果一樣,大壯忽然就明白了,脫口而出地說:“我當是個什麽呢,原來是吸奶用的啊?”
安程将那東西朝他扔去,羞惱地說:“你還說!快把它扔了!”
大壯笑嘻嘻地湊過去,說:“确實是個沒用的東西!不管有沒有,都用不上它!這種事兒,我來做就得了,很樂意效勞!”
說着,狼爪摸上來,聲音也暧昧而喑啞起來:“老婆,會不會有奶啊?先讓我咂一口試試?”
安程氣得正要罵人,忽然蹙眉捂住了肚子。
大壯吓得不敢再胡說八道了,趕忙抱住老婆,說:“老婆,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安程眉頭深鎖,喉間漏出呻|吟:“好像……下面流水了……”
“啊?”大壯完全不明白,心想,這種時候,老婆總不會是在勾引我吧?低頭一看,果然見安程靠坐着的深紫色床罩上蔓延開一片水漬,還真是流水了,不過,此水非彼水,大壯心知異常,連忙說:“別怕別怕,我去請醫生來!”
安程捏了一把他的胳膊,忍住不适的感覺,輕飄飄地說:“我不怕,應該是寶寶快要生了吧。爸爸也在,喊他一聲。他……有經驗。”
“好。”大壯連忙将老婆斜靠在床上的一堆靠枕上,然後快步奔到門口,沖着樓下喊一嗓子:“周伯父!黎叔!安程他……好像要生了!”
周元奕和黎叔聽到這動靜趕,都飛身上樓。周元奕看見安程雖然羊水破了,卻還沒有發作,臉色算是正常,倒是沒多驚慌,問安程:“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安程說:“肚子有點疼,不過,還能忍得住……”
周元奕說:“那就忍着,我馬上打電話讓安大夫過來。”
半個小時後,安大夫就趕來了。而這時,安程的腹痛明顯加劇了,靠在大壯的身上,捧着自己的肚子,全身汗如雨出,不時發出痛苦的低喊:“啊……好疼……疼死了……”
大壯就一直抱着安程,老婆喊一聲,他那高大的身體也跟着抖一抖,心疼得無以複加,也是一腦門的汗水。看得周元奕又是好笑又是贊賞,這兒婿,還真是個會疼人的。
安大夫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清場,雖然和周元奕是老交情了,但是,這麽一圈兒人圍着,還咋咋呼呼地,叫人大夫怎麽專心做事?便說:“要是在醫院生的話,你們都不能在這裏呆着,因為對我的工作是一種幹擾。好在我還有十多年的經驗,你們又這麽擔心,就留一個人下來吧。産夫沒力氣的時候也好給鼓鼓勁。”
周元奕本來想留下陪着兒子的,畢竟自己也是有過産育經驗的人,多少能幫助一下安程,可是,看大壯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便自覺地說:“好,我們都走,大壯在這裏留着就好。”
大壯感激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