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

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安程早上起來,先料理了寶寶的吃喝拉撒一應事情,看着他閉着眼睛又睡着了,才親了親小嫩臉蛋,放回了鋪着雪白蚊帳、四周都是木條圍欄的小木床裏。

出房門,靠在走廊的露臺邊,給大壯打電話,溫柔地低語:“起來了嗎?”

“早就起來了。我們今天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找一個很厲害的降頭師。老婆你呢?吃飯沒有?”

沒營養的話扯了兩三分鐘,大壯說:“我們要出發了,等會兒空了再給你打電話。”

安程收了線,往樓下走。

餐廳裏,周元奕坐在餐桌邊看報紙,等着安程。桌子上,擺着幾個盤子,都是黎叔從外面鋪子裏買回來的早點。

周元奕招呼兒子說:“寶寶又睡了?這小子幾天功夫就長重了不少,抱着都有些墜手了。”

安程一笑,說:“是啊,小孩子長得快。”

周元奕一邊看報紙一邊随手拈起一個盤子裏的包子吃,咬第一口只覺得這面和得也太糟糕了,包子皮完全趴趴地沾牙,像是沾了水的發糕,勉強吞下去,再咬第二口,周元奕差點一口吐出來。

這包子什麽餡兒啊!

太難吃了!

周元奕将就禮儀,即便是在自己家裏也不亂吐嘴裏的東西,他取了一張餐巾紙遮着嘴,把惡心的包子餡兒吐了個幹淨,拿杯子大喝了一口泡了兩片檸檬的白開水,這才覺得好些了,擰着眉問安程:“大壯出差好幾天了吧?怎麽還不見回來?去哪兒了?”

安程扯了個謊。

周元奕便以為大壯真是出去辦事情耽擱了,嘆了口氣,說:“吃慣了大壯做的飯菜,再吃這些簡直沒法忍了,胃口被養刁了。”

安程聽了越加思念大壯,不過三天的功夫,像是過了很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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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思念,還有擔心。

當然,有手機這個強大的聯絡工具,緩解了很多擔憂,能通過手機裏時刻和大壯保持聯絡,聽到他的聲音。

雖然有個追蹤攝像,但是,因為距離太遠,實在看不太清,往往是模糊的一團影像,仔細辨別,也許是大壯被風拂起的衣角。

周元奕吃了早飯就上班去了,那塊地已經征下來了,現在一堆事情,安程也沒法置身事外,回到房間後開了電腦,然後一通忙活。

一會兒,寶寶又醒了,嘴裏“哇哇哇”地叫着,舞動着一對小胳膊,不知道是餓了還是尿了。

安程走過去,解開他的紙尿褲看了看,點了點小鼻子,說:“原來你制造環境污染了!”

安程給寶寶清潔了之後換了紙尿褲,洗幹淨手出來之後發現寶寶又哭了,沒辦法只好給他喂了一奶瓶牛奶。

寶寶用力地吸着牛奶,小腮幫子一鼓一鼓地,一會兒睜開一雙黑豆般的眼睛看爸爸一眼,又閉上眼睛繼續喝奶,天生優長的睫毛在眼睑下圍着一圈兒,像是個黑乎乎的小毛邊。

安程忍不住用修長的指尖戳了戳寶寶的小嫩臉,說:“要是你爹爹在,又要說你了。吃要花錢買奶粉,拉還要花錢買紙尿褲。整個一個中國移動啊,還帶雙向收費的!”

說着爹爹,安程就忍不住擔憂,自言自語地說:“真想他早點回來啊,唉……”

倒是大壯沒怎麽想老婆孩子,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滿滿地,随着遲德哲到處東奔西走,偵查了解情況,尋找可能的突破口。

徐婉如的降頭術走的哪一個路子,探知清楚了才好請這方面的高手來降伏她,但是,徐婉如深居淺出,這一點實在探知不到。只好尋了很多人,各種法術的都有,魚龍混雜,還彼此不服氣,需要遲德哲和大壯來調節。

再有,就是突破傅家大宅的問題了。

外面的地形,遲德哲和大壯早就勘察了許多遍,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就是裏面的情形究竟是怎樣,不能知道。不敢貿然行動。

有知情的人搖頭說:“徐婉如以前未必見得很厲害,因為傅家曾經請過外面的降頭師和她決戰,那一次,徐婉如是慘勝,傅家是大敗,傅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落得死的死、傻的傻、瘋的瘋的地步,剩下的要麽被施了法術、充做奴仆,要麽遠走他鄉,再不敢惹這個女魔頭,而徐婉如歇過那一口氣之後,修煉精進了不說,還把傅家大宅加固了許多,而且,很多關卡都施了法術,現在外面的人根本不能探知裏面的情況,說是固若金湯也不為過。”

遲德哲和大壯都犯了難,知道此事要冒險,只是,太多冒險了不行,說好了要平安回家的。

直到……

他們找到一個關鍵的人。

一個遍體傷痕、口不能言的十七八歲男孩子。

請一個降頭師給他解了身上的降頭,孩子“嗚嗚嗚”地哭着,斷斷續續地說:“那女人好狠,她拿針紮我三叔,叫我看到了,就……幸虧我逃出來了……”

遲德哲和大壯沒想到的是,這孩子居然要算是安程的堂弟。傅家算得上人丁興旺,傅俢然本來三兄弟,他是最小的老三,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哥哥都各自生了不少孩子,而這個孩子是傅俢然二哥的第三個孩子,名叫傅興安。那一次決戰之後,傅家元氣大傷,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其中傅興安就是其中之一,被徐婉如用靈降之術控制着,在傅家大宅做工。

遲德哲和大壯聽到他說的三叔,這不就是傅俢然嗎?傅俢然還活着?頓時兩人興奮了!

傅興安哭着說:“活着又怎麽樣?跟死了也差不多。他就是成天地躺在床上,連那個惡女人拿針紮他都不知道!算是個活死人!”

大壯抓着這孩子連聲問:“你三叔怎麽了?他……為什麽會變成活死人?是那女人給他下了什麽降頭術嗎?能解開嗎?”

傅興安抽抽噎噎地說:“解應該能解開吧,不過,他已經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年了,就怕解開了,反而催他快死。那女人都不敢給他解開,怕解開了就死了。”

随後,遲德哲和大壯才知道傅俢然到底是怎麽回事。

徐婉如算是個隐藏的降頭師,法術來自家承,不像別的降頭師要行走江湖,她本意是做個少奶奶,暗中操縱把持住傅家,過富足逍遙日子就得了的。直到,傅俢然的出軌,讓她忍無可忍地亮出爪子,先是用拆散降迫使他們分手,随後給傅俢然下了愛情降。要是一般人,被下了降之後就老實了,可是,傅俢然算是意志特別堅定的一類,總是有神智回歸,意圖逃離的時候,某一次他向傅家大哥求救,說了被下降頭的事。傅家大哥震驚了,再聯想到之前傅父暴亡的事,多半和這女人脫不了幹系,便私下聯絡人手,想要拿下這妖邪的弟媳婦。哪知道這弟媳婦還很有兩下子,竟然把大哥請來的降頭師打敗了,同時妖性大發,害得傅家傷亡慘重,傅家大哥、二哥乃至幾個孩子都在此戰中死去,而傅興安當時年紀尚幼,才容下了。

但是,在這一場戰役中,徐婉如自己也是元氣大傷,以至于控制不住傅俢然,眼看着他試圖逃跑。徐婉如心一橫,給傅俢然下了一種最厲害的愛情降,叫做“情定終生”,這一種降頭術對施降者有極大的反噬作用。施降者徐婉如再不能反悔,必須愛傅俢然一生,一旦變心,三倍反噬于她本身。

傅俢然被下了這種降仍然不肯屈服,他恨透了這個女人,在殘留的意識裏不願意面對她,加上降頭術的作用,終于失去了意識。

徐婉如費盡心力,卻只得到一副軀殼,心裏這叫一個恨啊。她天天拿針紮傅俢然,想要叫他醒來,可是,對方怎麽都不醒。

恨到極致,恨不能他死。

偏偏不能叫他死。

因為這愛情降的反噬作用,他死了,她也活不了。

聽完傅興安的話,大壯看着遲德哲,問:“現在怎麽辦?”

遲德哲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說:“帶着這孩子去警察局,以謀殺罪控告徐婉如,和警方聯手,救出傅俢然。”

大壯欣喜若狂,這事兒總算要等來好結果了,算是不辱使命!

安程揪着一顆心等待決戰的結果。

追蹤影像裏一會兒傳來人笑起來的“嘎嘎”聲,一會兒傳來密集的槍聲。

終于,大壯的電話來了,激動萬分:

“徐婉如死了!我親眼看着她死的!她的眼睛爆了,裏面居然長出了一棵蔓藤!”

“安程,我看到你爸爸了!天哪,他竟然是……像是時間停止了一樣,他不像你爸爸,倒是像你哥哥!”

“可是,你爸爸……”

“他們說,徐婉如死了,降頭術自動被解除,可是,你爸爸他……為什麽還不醒呢?”

“醫生說,這是人的潛意識的問題。他在睡着之前每天面對的都是傷害和欺騙,所以,他本能地封閉了自己的感官。要想他醒來,必須讓他意識到他現在安全了,還有,愛着他的人在等待他醒來,哎呀,怎麽感覺很肉麻,像是睡美人在等待王子的吻呢?這和我無關啊,快快召喚岳父大人……”

☆、 68|67.66.65.05.13

周元奕坐在飛機上,心潮起伏。

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

恨那個心狠手辣、陰險狡詐的女人,也恨自己。

恨到心顫,恨到心痛。

要是當年再細心一點,再執着一點,再堅持一點,是不是情況就會完全不同?

為什麽要那麽堅持自己的驕傲和自尊,以至于完全誤解了他,錯失了他?

想到他這二十五年來的遭遇,周元奕無法不自責難過,同時想到了許多過往的事情。

想起安程小的時候,一個小豆丁,長着一雙和他相似的眼睛,總是手牽着周元奕的衣角,哭哭啼啼地問“為什麽別人都有媽媽,我卻沒有?”

而那時周元奕恨着他的負心,總是沒好氣地回答安程說:“因為他不要我們了,你就當他死了吧。”

而那時候的他,應該已經喪失意識了吧。

等不來心愛的人的拯救。

生不如死。

在自己咬牙硬挺着一個人帶兒子的時候,他同樣在忍受着痛苦。

更大的痛苦。

非人的痛苦。

可悲的是,完全不為人所知。

周元奕下了飛機,司機早在外面等候,只待周元奕一聲吩咐,便将汽車開得風馳電掣一般,直奔他在的那一所醫院而去。

周元奕一反平時的穩健,三步兩步跨入醫院,奔過長廊,甚至等不及電梯,就直接“蹭蹭蹭”地,直接從樓梯跑上三樓。

可是,到了他的病房門口,周元奕一路焦躁的心情反而瑟縮起來。

也許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吧?

越是急于想見到他,越是不敢面對他。

盡管他沒有知覺,不能睜開眼睛回視自己。

可是,還是覺得內疚,覺得虧欠了他,以至于,狼狽到不敢面對。

周元奕舉起敲門的手頓在半中間,人,則僵硬地立在門口。

不進亦不退。

直到一個查看病房情況的護士過來,奇怪地問:“你是要探望病人嗎?為什麽不進去?”

周元奕這才如夢初醒,心一橫,牙一咬,跟着護士進了病房。

病房靠右側的病床上躺着他,了無生氣。

護士走過去,用耳溫計量體溫,順便輕柔地說:“傅先生,今天有人來看你喽,快快醒來吧!”

這是醫生的交代,別以為病人暫時沒有醒來,就當他是聾子,要以對待一般病人無異的态度對待他,

可是,就這麽一句話,說得周元奕又濕潤了眼眶:我早就該來了啊。

另一邊的一張椅子裏坐着個人,抱着手肘,臉上蓋着報紙,正呼呼大睡。

護士笑道:“這個陪護也是,像瞌睡蟲投胎一樣,病人睡,他也睡!”

大壯聽到聲音醒了,見護士進來例行檢查,忙将蓋在臉上的報紙取下來,招呼說:“又來量體溫?”

再一眼看到後面跟進來的岳父大人,大壯頓時不好意思了,忙解釋說:“爸,你來了?其實,我也不是光睡覺,我還對他說話來着,醫生說了的,要多陪他說話,別以為他睡着就聽不見了。”

周元奕現在越來越欣賞兒婿的誠實本份的性格了,含笑說:“哦,你都說些什麽了?”

大壯撓撓頭,說:“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就給他說,都睡了二十幾年了,睡得不累啊?怎麽也得翻個身吧?不願意翻身就睜開眼看看啊,外面的天多藍,還有鳥兒飛過,紅紅綠綠的花花草草也漂亮,真不想看一眼?其他的,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了。”

大壯本來是不愛和陌生人說話的性子,這也是趕鴨子上架了,若不是看他是安程的另一個爸,大壯連這幾句幹巴巴的話都擠不出來。

周元奕笑了,說:“行了,你的任務完成了,趕緊回去看安程和寶寶吧。我的車就停在外面,我打電話讓司機送你去機場。”

大壯高興地一點頭,說:“謝謝爸。”

大壯走了之後,周元奕将大壯坐的那張椅子拖過來,在他的床前坐下,凝視着他的臉。

一如二十多年前一般地俊朗迷人,只是消瘦了許多。

緊緊地閉着眼睛,對周遭的一切,無知無識。

想想曾經的甜蜜,周元奕的淚水奪眶而出,壓制了許久的感情像是洪水決堤。

他拉住他擱在床邊的皮包骨頭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

二十五年的分離,二十五年的隔閡,二十五年的怨恨誤解。

在這一刻消融。

滾燙的淚水,斷線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滴落在他溫涼的手掌心裏:

“對不起,我來晚了,晚了二十多年……”

“我是元奕啊,你不會睡迷糊了,已經把我徹底忘了吧?”

“你快醒來吧,你醒了,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絕對想不到……”

“求求你,醒過來吧。”

“我們一家錯失了二十五年。人生,也許只剩下最後一個二十五年,還要繼續錯失下去嗎?”

“求求你,快醒來吧。”

“我愛你,還是愛你。”

~~~~~~~

這邊,大壯也是一路止不住地興奮激動,只恨機場候機太久,飛機飛得太慢,出機場也啰嗦,及至上了機場外的一輛出租車,恨不能搶過方向盤來自己開,惹得那司機白他一大眼:“再快就超速了!罰單你給交錢啊?”

到了家,大壯拿鑰匙開了門,黎叔見他回來,高興地咿呀叫喚了一聲,可能是說:大壯你回來了!

大壯已經習慣了黎叔的示好方式,但是,這會兒顧不上和他說什麽,一句“黎叔好”,就将手裏的旅行袋往地上一扔,撒開腳丫子往二樓上跑。

二樓的卧室裏聽到動靜的安程正說要去走廊看看下面發生什麽事了,才打開門,就被拉入一個火熱的懷抱。

安程心裏一喜,馬上配合地仰起臉。

随即,雨點般的吻落下來。

還有男人的粗喘:“寶貝,想死我了!你想我不想?”

一邊親一邊把大手往衣服裏探入,捏着上面小小的蓓蕾,按捏撫|弄,另一只手則強勢地把住安程的臀部,用力往上一托。

又是一次急切的深吻,大壯的手探入安程的臀縫,插了一根手指進去,按了幾下,就把安程按得腰都酥軟了。

同時,噬咬着安程細白的耳垂,口中的熱氣直撲耳內,帶來難以言說的悸動:“再不讓我進去,我都要瘋了。就讓我進去吧,當做獎勵,嗯?”

難以抵擋的挑逗和誘惑之下,安程的兩腿分開,自動絞纏上他精實的腰部,呈現一個劍拔弩張的局面。

小木床的寶寶卻“哇”地一聲震天響的哭聲,驚散了爸爸們的好事。

大壯悻悻然地看着老婆毫不留情地推開他,不顧他褲子下面高聳的小帳篷,就跑去給兒子換尿片喂奶瓶去了。

大壯平息了一下自己,也湊過去看寶寶。

幾天不見,小家夥就猛長了一截,藕節兒一般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揮舞着,特別好玩的樣子。

安程抱着兒子喂奶瓶,笑着調侃大壯:“寶寶,看你爹爹回來了。你爹爹回來第一件事,都不看寶貝兒子一眼,就要幹壞事。寶寶快羞羞他。”

大壯下面的褲子還餘興未消呢,想幹壞事的證據十分确鑿,抵賴不得,索性撒賴地往安程的身上靠,低低沉沉地說:“就想幹壞事怎麽辦?兒子再親,沒有老婆親。老婆,你倒是快點啊。”

安程白他一眼,說:“那你給寶寶灌進去好了。”

大壯嘿嘿地笑,粗粝的指尖一抹兒子的小嫩臉,說:“小壞蛋,快點吃,吃完了乖乖睡覺,別老想霸占我老婆。自個兒使勁長吧,長大了找你自己的老婆去。”

安程瞪他,瞪他也沒用,今天的大壯完全是餓狼一頭,癡漢一枚,下面某物的傲然屹立,帶動得上面的腦子裏被少兒不宜的畫面填塞滿了!

等到把寶寶糊弄住了,大壯二話不說,将老婆打橫抱起,往浴室那邊走,避免一切幹擾。

這叫一個激情四溢啊。

從身體到心理,爽歪歪。

一輪戰罷。

蓮蓬頭的熱水“嘩啦啦”撒下來,安程不顧身體後面的不适,硬是要給自己的男人修飾面容。

安程手裏拿着刮胡刀,目光專注,動作輕柔地給大壯刮去臉上的胡茬。

脈脈的目光中,流轉着無限的情意。

雖然沒有說出口,他又何嘗不想他?他又何嘗不疼他?

想到一首老歌十娘為你做面湯,雖然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場面,可是,大壯心裏湧起一股暖流,老婆,謝謝你心疼我!

将近一個星期的相互思念和擔憂,再次化作勇猛的沖刺動作和銷魂入骨的呻|吟:“我也……愛你……啊……輕點……”

到了第二天下午,周元奕打了電話過來給安程,喜極而泣:“他終于醒了。不過,他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年,身體機能嚴重退化,雖然醒了,卻要慢慢恢複,連坐輪椅都只能限定每天合計一小時。”

安程安慰爸爸說:“人醒了就好,康複的話,慢慢來吧。二十五年的時間都等了,還在乎再等兩三個月嗎?”

周元奕說:“兩三個月可能不行,徹底康複到正常水平的話,至少要半年。不過,公司那邊離不得我,我頂多再在這裏陪他一周……兩周吧,就得過去,現在,只能你先頂上了!正好又是投資的關鍵時候,唉……好在你月子也坐得差不多了……”

于是,次日,安程就開始上班了,暫時替代董事長的職責,執掌公司,指揮這次重大的投資項目。

周安鵬在一海之隔的h國,聽得牙齒都要咬碎了。

可恨的是,老爸完全不理會自己的委屈抱怨,就是不許自己也去魔都的大項目裏面摻一腳、露一手,還派人看着他,不許他亂跑,行動自由也大受影響。

還有一個可恨的,那個讨厭的遲德哲最近不知道是吃錯了藥還是怎麽着,老是陰魂不散地在他身邊出現,嚴重妨礙了他的思考能力。

煩得周安鵬恨不能操板凳劈人。

這邊,安程替代父親,有條不紊地安排公司的一系列工作,大壯也在梳理自己那個小公司的業務,同時準備交接個職業經理人來接受管理,等着安程這邊的貸款安排到位了就要上馬狩獵山莊的項目。

寶寶呢,除了黎叔之外,還特意請了一位有經驗的專業護嬰師來照顧,叫小兩口放心多了,正好放開手腳打拼事業。

特別是安程很忙,到了公司就是連軸轉,晚上還要忙到七八點才能回家,偶爾還有應酬,陪着什麽市裏的、局裏的領導吃飯喝酒。

大壯心疼老婆,可是,這也沒辦法,是岳丈大人交代下來必須辦好的事情,只能看着他忙活,電話裏囑咐一聲“少喝酒,弄杯白水作假”,或者打聽出他在哪裏應酬,估摸着時間開車去接,安程總是笑話他“有司機呢,要你接什麽?老實在家裏陪着寶寶,別想趁機偷跑出來兜風。”

這一日,安程晚上又有飯局,不過,不是他請客,而是市局的一位大領導過五十歲生日,廣宴賓客。安程請示了父親之後,拿了一串金楠木的手串作為賀禮。

到了酒店一看,這領導面子大,人脈廣啊,高朋滿座,濟濟一堂啊。

安程想了想,怕這價值幾十萬的手串不能交到領導手裏,便沒有拿出來,而是學着大多數人,包了一個五千塊的紅包。

“少了!至少得一萬!”安程得耳邊忽然響起聲音。

我知道,這不過是随大流,還有重頭戲在我包裏呢,要你一個陌生人提醒什麽?安程正在心裏嘀咕,忽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驀地一擡眼,對上一雙幽深的黑眸。

雖然含着溫和的笑意,卻也帶着一點點哀憐,和一點點怒氣。

他跨前一步,試圖抓住安程的手。

安程後退一步,不動聲色地躲開他的碰觸。

他望着安程,眼底湧動着萬千情緒。

安程的心裏則是一團亂:到底還是碰上了!

☆、 69|67.66.65.05.13

“安程,我一直在找你。”

“那一次的事,是我不好,我沒想到……”

謝達敏試圖抓住安程的袖子,急切地述說。

平心而論,謝達敏的相貌比大壯英俊,是那種電影裏的奶油小生式的英俊,眉目精致漂亮,和安程自己差不多的類型,而此時,這張英俊的臉上滿是悔恨自責之意,越發引人心折。

但是,安程沒有動心,也沒有動容,只有一個感覺:麻煩!

可是,一個男人深情款款地盯着另一個男人看,說着悔恨的話,在這人來人擠的壽宴上,卻很是引人注目。再說,來參加這壽宴的不是官場上的人就是生意場上的人,要麽認識要麽以後會認識,安程不得不顧忌着別人的目光,沒辦法現在就和謝達敏撇清幹系,只得低聲說:“你先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別招得人家都跟看西洋鏡一樣。”

謝達敏一貫是知道安程的說一不二的性格的,見他這話說得還算軟和,便以為他肯原諒自己幾分了,臉上顯出喜色,馬上說:“好,我知道了。”

謝達敏雖然不再說什麽招人誤解的話,卻是亦步亦趨地跟着安程,安排座位的時候,他自稱是安程的老朋友,一起從h國來的,好說歹說地和安程旁邊的人換了座位,硬是擠在安程旁邊落座。

安程無可奈何,只盼着壽宴趕緊完事,才好走人。

上菜之後,謝達敏就跟個老媽子一樣,給安程剝蝦剝蟹,不由分說地放安程碗裏,搞得安程如坐針氈,好容易等到做壽的那領導來敬酒了,謝達敏又俨然護花使者一般,搶過安程的酒杯幫安程擋酒,弄得人家都怪異地看着他們兩個,氣得安程心裏直咬牙,又不好說什麽。

只好等着領導一走,算是打卡成功,安程借機上廁所,就打算溜之大吉。

謝達敏尾随而來,直接在洗手間裏把安程給堵住,表情悲催地說:“安程,你又悄悄地溜走,不聽我解釋?”

嘆了一口氣,謝達敏的表情無奈中帶着寵溺:“你總是這樣!幸虧我發現得快。”

安程簡直受不了他這把自己當正牌男友的理所當然的語氣和表情,站直了身體,神情冷冷地看着他,說:“謝達敏!我覺得你以前還有點眼色,有點腦子,現在怎麽退步得這麽厲害?我的意思這麽明确,你看不出來嗎?”

謝達敏馬上态度端正地低頭認錯,說:“我知道,安程,那一次次的事情是我錯了,可是,我也是不得已啊,我……”

安程見有人進來,連忙往外走,免得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叫人家聽了去八卦。

謝達敏跟着安程的腳步走,還想繼續解釋讨好,安程低聲說:“別說了!出去找個咖啡館再說!”

安程心想,是傷疤總要揭的,謝達敏這裏,總要把話說開才好,不然,他還這麽糾纏,萬一叫大壯撞上了,還不知道該怎麽說呢。

想起之前給大壯說的“我也是第一次”,安程心裏越發焦躁,看着狗皮膏藥一樣的謝達敏,只恨不能把他貼牆上去牢牢粘住,再不要來煩自己。

誰知道出了酒店大門,還沒來得及找咖啡館呢,就看見大壯笑嘻嘻地迎上來,說:“這兒,這兒呢!眼睛往哪兒看呢?”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安程必須迅速隔離開他們,只好轉頭對謝達敏說:“要不,咱們下次再聊。今天我還有別的事。”

謝達敏擰着眉毛看着這一幕,一個個子很高的年輕男人快步走過來,熟稔地攬住安程的肩膀,親昵地說:“走吧,車停在那邊呢。”

安程側頭看着他,嗔怪地說:“誰要你來的?你又搶人家陳司機的活兒!”

謝達敏忍無可忍地說:“安程!”

安程轉頭,淡淡地說:“還有事?明天再說吧,我今天真的有點累。”又想拉着大壯快速逃離。

安程的心裏實在是惱火,看樣子躲不過了,媽的,遇了個正着,謊話要被戳穿了!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歷!

大壯莫名其妙地看着明顯帶着怒氣的謝達敏,忽然覺得他有些眼熟,随即回憶起來這人在岳丈大人的辦公室見過一次,腦回路運轉起來:這不是岳丈大人之前的相好嗎?哦,我懂了,現在正主兒要回歸了,岳丈大人要收拾掉以前的風流韻事,自己身在h國,可能也沒好意思,便讓安程幫忙處理一下。難怪這人看起來怒氣沖沖,原來是被分手了,所以氣急敗壞!

大壯低聲對安程說:“爸也真是的,這種事也交給你來辦。不過,爸交代的事情總要給他辦好了。行吧,你就去給他把話說清楚,實在不行,給點分手費吧。快去,我就在那邊車裏等你,一個小時能搞定嗎?”

安程沒想到大壯的腦回路居然拐到老爸的身上,頗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內疚,不過,轉念一想,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和謝達敏一刀兩斷也好,便說:“好,我帶他去那邊咖啡館說一會兒話,今天要徹底了結這件事。”

大壯便善解人意地走開了。

安程看着謝達敏,說:“走吧,那邊有個咖啡館,我們進去談。”

一個“談”字,像在謝達敏的心上敲了一記重錘,這個沒有感情,只有商榷口吻的“談”,其實,是沒什麽好談的。

有感情的話,何必談,見面直接抱上了,沒感情的話,談來談去,還不是個空?不如雲淡風輕揮手說再見。

果然,進了咖啡館,安程毫不避諱地看着謝達敏,說:“剛才你也看到了,他是我現在的男朋友。我和你之間,已經過去了,不如我們退一步,做個普通朋友可好?”

謝達敏的眼睛都紅了,說:“安程,我真沒想到……你……那一次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可是,我家裏人當時都逼我,我爺爺心髒病犯了,差點……對不起,安程,我是真的後悔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啊,別這麽絕情……”

安程不想拖泥帶水,連“你我緣分已盡”這樣的話都不肯說,不然怕謝達敏會說“既然有緣,何不再給我一次機會”,只是強硬地說:“抱歉,不過,過去的事情不必再提。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覆水難收。”

謝達敏執拗地說:“不,安程,我忘不了你。你不知道,你才出事的那些天,我就像瘋了一樣,到處找你,晚上覺都睡不着,閉上眼睛,就好似你在罵我,在恨我,他們都說,你是為情所困,尋了短見,我的心,像是在油鍋裏煎熬……”

安程側頭嗤笑一聲,說:“我是那種會去尋死的人嗎?你一向知道我性格堅強,怎麽可能呢?虧你會那麽聯想!”

謝達敏紅着眼睛看着安程,說:“我沒辦法不自責,安程,我知道你怪我……對不起……”

安程無奈地搖頭,說:“我沒怪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考慮,我不能以我的立場要要求你。但是,時過境遷,我們真的結束了。”

謝達敏收起剛才一副悔不當初、痛不欲生的樣子,語言也變得尖銳起來,“因為剛才那個男人?”

安程擰了擰眉,說:“這事和他沒關系。我和你分手,是我們基于自身的原因,我們不合适。”

謝達敏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安程,說:“我們不合适?我們哪一點不合适,無論學歷、出身、相貌還是讀的書、喜歡的電影,都是最合拍的,所以,和我們同期談戀愛的同學,大多都散了,只有我們這一對留下來了,整整七年的戀愛,你說我們不合适?”

安程攪了攪面前的咖啡,說:“我們都玩過投資,你比我還要精道,難道不知道一句話,壯士斷腕?呵呵,我們真是不合适,我也不看好,就算是七年的感情投資,該斷就斷,該抛就抛,免得被套牢了悔不當初。所以,我清盤了,不好意思。”

這樣的話不啻于往謝達敏的心上紮刀子,再怎麽自命為二十四孝男友,也忍不住了,謝達敏冷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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