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漢子對思思又道“勞煩公子帶我去見一見那位要你傳話之人。”
思思雖不明所以但依舊點頭答應,帶着他必過人群往後院而去。偶有遇上一二人,但這南館亦是煙花之地,帶恩客回自己卧房休息也不少見,故而也沒惹起多少人的注意。
才跨出撫春樓沒多久,宋敏帶着一票護衛趕了過來,急匆匆的往樓中去。思思帶人走的本是不惹人注意的小道,一路安穩的回到自己院落,可此處卻沒有一人。又帶人去往西苑楊蓮亭住處,亦是如此,空無一人。思思心下一驚,說道“方才宋姨帶人去了撫春樓,怕是我代替清風之事已被知曉,寒洛哥哥、、、難道又被關在暗室。”心下擔憂不已。
陸姓漢子道“公子莫急,暗室在何處,帶我去看看便知。”為抓緊時間抄起思思便踏輕功而去。思思一路指引方向,片刻就趕到了思吾房。
輕松撂下幾名護院,問明楊蓮亭所在,二人直沖入內堂。臨近刑室,啪啪的鞭子抽打皮肉之聲傳來。思思落淚哭喊一聲“寒洛哥哥”。陸姓漢子足下發力瞬息踢開房門,眼見一名赤膊壯漢手提皮鞭正在抽打一人,那人倒也硬氣一聲不吭。等将人放下,思思才堪堪趕到。撲上前将人摟在懷裏,一聲聲喚着“寒洛哥哥”
收拾掉趕來的幾個護院,陸姓漢子掌燈上前,擦幹淨楊蓮亭臉上血跡污物,看清面容,雖與當年有所出入,但還是一眼認出,喊了一聲“公子”後便查看起他的傷勢。還好,只是皮肉傷,但手觸及之處具是新舊傷疤,陸姓漢子心中怒火頓起,狠狠罵了一句。此處不宜多呆,簡單為楊蓮亭收拾一番便背起他走出思吾房。将楊蓮亭送回院子,思思駕輕就熟的為其脫下已是破爛不堪的衣衫處理傷口時,羊須男子立于院中将早已準備的信號發将上天,一聲尖厲而特別的聲響驚動了大半個聊城。
宋敏今日眼皮子跳的厲害,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跟當家的說道說道好。于是放下手中的活計去了東苑,在院子裏她見到了一個本在此時不該出現的人。
上前假咳一聲,問道“清風,你不再撫春樓招呼客人在這裏閑逛什麽?”
清風不想會在這個時候遇到宋敏。支支吾吾的說道“剛想過去呢,晚膳時候許是吃了不幹淨東西,上吐下瀉的,剛去讨了些要丸子吃了,宋姨,我、、、”
宋敏瞧他面色發白,也不願多理他,說道“那你可跟白爺言明了,若是林旗主怪罪,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清風低頭讷讷道,“事出突然,告知白爺再來安排怕是來不及,正好遇上思思就讓他替上去了。”
“什麽”宋敏一聽一巴掌招呼上去,思思現在跟楊蓮亭如膠似漆,他要是給日月神教的人遞個消息,他們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指着清風恨恨丢下一句“等我回來再跟你算賬”之後便火急火燎的往撫春樓走去。
走出幾步,又想起楊蓮亭,立刻招來護院命人将他拖進思吾房,先打一頓出出氣再說,之後又找來幾個人手趕往撫春樓,一路尋思着找個什麽由頭拿下思思。待趕到牡丹閣,早已人去樓空,招來伺候的侍從,得知思思帶着一個客人回了院子,其餘幾個客人說是有事要辦都走了。心下認為楊蓮亭應該沒有讓思思帶消息,若真是如此倒也好。只是還是沒法放心,于是回去找白爺商量。
“思思的性子你還不了解?他不敢。”白爺放下茶杯說道。
宋敏扯了扯還在跳的眼皮子說道“今兒也不知道怎麽了,眼皮子直跳,我怕出事啊。”
白爺拍拍她肩膀道“你也別急,這林旗主來這也不是一次二次,要出事早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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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敏想想心道也是。反正如今楊蓮亭被關在了思吾房抽完鞭子往暗室一關,大羅神仙也找不着,想到這裏心下稍定。
突如其來的尖嘯聲讓二人均是一個激靈,白爺忙跑出去查看。不知何時,一對帶刀武士包圍了整個撫春樓。
一人扛着一展黑底日月大旗,暴喝一聲“日月神教辦事,閑雜人等速速離開。”瞬間如同水滴油鍋一般,不消片刻人去樓空,只留下瑟瑟發抖的一衆小倌。
白爺一看帶隊的是賈副香主,于是挂上谄媚笑臉,上前道“哎呦呦,賈副香主,您瞧您這陣勢,到底出了什麽事兒了?”
賈副香主呵呵冷笑“什麽事兒?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白爺偷偷瞧了眼宋敏,見她還算鎮定心知她早有準備。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依舊笑道:“賈副香主,此處是縣城,瞧您整的這麽大陣勢,若是官府知曉怕也有所不妥,不如這樣,請各位兄弟坐下喝杯水酒如何?”
“哼,酒你還是自己喝吧。”從後方傳來一個聲音,冰冷至極。
衆人擡眼望去,只見羊須大漢攙扶着一人行了出來。一見此,宋敏跌坐在地,白爺也是面無人色。
賈副香主上前與羊須大漢一同攙扶着楊蓮亭坐下。這次楊蓮亭身受二十餘鞭,背上火辣辣的疼。可見此番情景卻是哈哈大笑。
“白爺,宋姨,怎麽這幅神情?”楊蓮亭聲音舒緩如同與長輩敘話一般。可這聽在二人耳中确如遭雷擊,不知說什麽才好。
“屬下賈布見過公子。”黃面漢子上前向楊蓮亭抱拳說道。
賈布?這麽巧?楊蓮亭點頭,後方陸向東與他耳語幾句,随後說道“賈副香主不必多禮,這次有勞了。”
賈布又一抱拳“公子言重,我等尋了公子數年卻不想被奸人所欺,屬下失職還望公子恕罪。”
楊蓮亭擺擺手道“一切罪在這二人,與你無關。”看着被押解在地的二人冷冷一笑“二位,楊某說過,若有脫身之日必将會讓你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日看來是要實現當日之約了。”說話間,楊蓮亭衣衫上映出血跡,覺得身上粘膩便退下了上衣,而思思見他背上有滲出血來含淚為其上藥。
此處燈火通明,陸向東賈布等人站的極近,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一條條鼓起的泛着黑褐色和嫩粉色的新舊傷,看的連幾個江湖老人都有些不寒而栗。思思上藥極為輕柔,但在如何依舊是疼痛難當。衆人眼見一個十四歲的娃娃受此鞭撻,卻在上藥時不吭一聲,心下都有些佩服起來。
☆、南館六
此時底下跪着的二人早已肝膽欲裂,渾身瑟瑟發抖。他們那裏有膽子與江湖著名魔教相抗。宋敏跪爬向楊蓮亭,已是哭的梨花帶雨,哽咽着說道“楊公子,咱們夫妻一時鬼迷了心竅,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恕我們吧。”
白爺也道“是啊楊公子,我們知道錯了,在也不敢了啊,求你繞我們一命吧。”
二人哭求之聲聽的只叫人心煩,楊蓮亭站起身一腳一個将二人踹翻在地,一腳踩着宋敏背上冷笑道“宋姨,這麽些年也逢你照顧,楊某感激不盡,有道是知恩當圖報。今日我便還你如何。”說完看向一衆小倌說道“我給你們一個機會,每人好好伺候宋姨一番”邪笑一聲看向宋敏又道“宋姨,在場的這麽些人裏恐怕都領教過你的‘三十鞭’了,今日我也請宋姨你好好嘗嘗如何啊,不過楊某自認體力有限伺候不了你了,只能讓他們代勞,您可別見怪。”
衆小倌從小受他們二人欺淩,平時只是敢怒不敢言,楊蓮亭一處此言,膽子大的已經開始躍躍欲試。幾名教衆想将人壓下去用刑,楊蓮亭擺手阻止道“就在這裏無妨,也該讓白爺好好瞧瞧的。”
宋敏哪裏不明白,每人三十鞭,那是要她的命呀,自知楊蓮亭不會放過她,便求起了思思來“思思,救我啊,思思,我一向待你不薄,替我求求情啊思思。”
思思如今哪裏還會聽命于她,見她撲将上來,退後幾步偏過頭不願再看。楊蓮亭上前掰過思思臉頰含笑道“思思,怕什麽,她再也傷害不了你了。”接過手下遞上的鞭子,放到思思手中“你就來掌第一鞭”言罷,拉着思思就往宋敏處走去,思思本欲掙脫,可是楊蓮亭手勁遠大于他,更何況思思哪裏敢忤逆他的意思,掙脫兩下不成便放棄了。
此時的宋敏被綁在了柱子上,楊蓮亭就着思思的手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宋敏哪裏受過這等苦,一鞭子下去皮開肉綻,哀嚎頓起,連抽幾鞭後楊蓮亭道“宋姨,您這麽個叫法咱們還得從頭計數了。”松開思思的手上前撥開宋敏粘在額上的發絲“三十鞭而已,很快就過去了,別急。”回頭看了眼思思,皺眉暗道“這小子哭個什麽勁,沒用的東西。”不在理睬他,奪過他手中鞭子扔向一小倌,說道“開始吧。”
片刻後哀嚎聲,鞭撻聲此起彼伏。楊蓮亭坐回座位,聽着宋敏的叫聲,閉上眼如同在欣賞美妙音樂一般。一盞茶後,扭頭看着已經沒有一絲往日風采的白爺道“給白爺準備紙筆。白爺,畢竟你從沒打過我,今日這等皮肉之苦你是不用受了。不過,要想保命你還得補償我些東西才是。”言畢,一名教衆取來紙筆放于白爺面前,楊蓮亭起身圈了一圈點點頭說道,“這裏不錯,白爺不妨寫封轉讓契書與我,我留你性命如何。”白爺此時如何能違抗,只是看兩眼已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宋敏道“能否留她性命?”楊蓮亭一笑道,“白爺還是管好自己吧。”
古人雲,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此話對于別人楊蓮亭不知道,但對于白爺,可以用真實寫照來形容那是極為恰當的。白爺嘆氣一聲寫下契書,陸向東查看後交給楊蓮亭,點了點頭。楊蓮亭将契書随手交給思思。
此時,宋敏那裏的動靜卻是小了下來,她已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幾個小倌不敢在用刑,看向楊蓮亭卻又不敢說話。
楊蓮亭注意到後問道“怎麽?都打完了?”
清風出列說道“回林、、、楊公子,她快不行了,若是在打下去、、、”
楊蓮亭看了眼宋敏,拔出身旁一名弟子的腰刀,在宋敏臉上劃了數道,又砍下宋敏的二根拇指,說道“帶她下去養傷,等好了七八成在割了她舌頭轟出去。”衆小倌見他眼都不眨一下就切下了宋敏二根指頭,早已吓的魂飛魄散,那還敢違抗他的命令,幾人架着宋敏就拖回後院去了。
白爺明顯不忍,卻是怎麽也不敢開口求情的。看着宋敏被擡走心中也只能哀嘆。
陸向東此時上前說道“公子,這賊子如何處置?當真就此放過?”
楊蓮亭一笑,道“我既然答應不殺他,自然是不殺。不過他既然好心花二月餘為我找來破功神藥,這份情我也是要還的。”
白爺一聽此言,心道不妙,楊蓮亭此子睚眦必報,不知又想用何種手段。如今心下雖害怕,但又仗着之前楊蓮亭答應不殺他,說道“楊蓮亭,你到底還想如何,要殺要剮給個痛快。”
楊蓮亭看看白爺,嗤笑一聲說道“別急啊白爺,我說過,讓你們身不如死。楊某是個講信用的,既然白爺你斷我武學前程,我可也是廢了好大心思才想好怎麽招呼你白爺的,我聽說白爺你背着宋姨在城東有所宅子,養了不少美姬”見白爺此時情緒不穩,哈哈笑道“別急,他們很快就到這裏,這麽大的事兒總該一家人度過才是。”
果不其然,不出半個時辰,嘤嘤的哭泣聲從外傳來。四個貌美女子或牽或抱着幾個孩子進來。眼見最大的不過與楊蓮亭一般年紀,最小的還在襁褓之中。
楊蓮亭本欲狠下了心腸,但見此情景也有些于心不忍。搖頭暗嘆,還真如當初看的一本小說裏說的“在我決心要為自己複仇的那一天,怎麽沒有把自己的心剜出來。”
白爺這下急了,江湖仇殺滅門之事不再少數,他心知日月神教被稱為魔教更不會心慈手軟。此時哪還有功夫害怕,沖着楊蓮亭吼道“楊蓮亭,你要殺要剮沖我一人來,牽連女人孩子算什麽好漢。”
楊蓮亭聞言哈哈大笑說道“楊某可不是什麽好漢,欺負手無寸鐵之人倒是得心應手。”
聽他這麽說,白爺一時語塞。
楊蓮亭看向報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幾人。說道“今日我就仁慈一回,白爺,這些人裏我可以流下一個”說着将一柄腰刀扔向白爺,繼續說道“其餘的就勞煩白爺動手了,如果白爺一炷香內不處理幹淨,那就別怪楊某假手于人了,到時候還留不留人那就不好說了。”
白爺顫巍巍的拿起刀,看着姬妾子女。那些女子也不笨,之前一群帶刀漢子闖入宅院,一路砍殺護院侍從,将他們擄來此處,如今又是這番景象,自然是知道會發生什麽。幾個女人摟着自己的孩子哭喊道“老爺,不要啊、、、”
白爺看着眼前的鋼刀,有看向自己的妻兒,嚴重慌亂。楊蓮亭催促幾聲後他顫巍巍拿起刀,楊蓮亭微微一笑,轉過身。“啊、、、”白爺猛然暴起 。只聽“噗”的一聲,接着,白爺被一名神教弟子一腳踢開,而後壓倒在地。白爺嘴上還在喋喋不休“楊蓮亭你這個畜生,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楊蓮亭、、、你這個畜生,老子後悔當初沒一刀、、、”話沒說完被一人猛砸一拳,牙齒崩飛老遠再也說不出話來。
而剛才,楊蓮亭本以為他白爺會乖乖舉刀沖向他的那些姬妾,再加之四周神教弟子環繞,也不防會有此等變故。白爺舉刀沖向楊蓮亭時他剛面相那些姬妾,後背暴露與白爺面前不足三四步。就在白爺将要沖殺得手時,思思迎面撞在刀上,待衆人反應過來卻是來不及。刀子尖端沒入思思胸膛。眼見如此,楊蓮亭慌忙上前扶住真在倒下的思思。陸向東急忙封住思思幾處大穴。賈布隔的最遠在手下制服了白爺後上去就是一拳。
陸向東當即檢查了思思的傷勢,說道“公子莫急,那賊人不會武,如今刀尖卡在肋骨上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楊蓮亭此時心已經慌了,對着圍過來的教衆吼道“你們還等什麽,趕緊找大夫啊。”
陸向東心知楊蓮亭此時陣腳大亂,對賈布說道“賈兄,煩請你即可差人前往平陰縣。若我沒猜錯,平一指應該在那一帶。若請不動他,綁也要把人綁來”轉頭對楊蓮亭道,“目前請那些個大夫也不頂用,穴道已經封住,頂上大半日不會有事,只是刀子最好別動。賈兄,你我合力砍斷刀子。”
賈布正在吩咐林凱去往平陰縣找平一指的事宜,乎聽陸向東喚他立刻跑過去。二人合力,瞬息将刀子斷為二截,楊蓮亭小心翼翼将人橫抱回了後院。
賈布知曉今日之事怕是難了了,吩咐衆人将人帶下看押後也跟了進去。
思思住所處,如今可謂崗哨林立。
因失血,思思面色已然慘白一片。楊蓮亭坐于其身側,時不時的為他擦拭額間細汗。輕輕在其耳邊低語“思思,你真傻,為我這樣值得嗎、、、自始至終我只是在利用你,為什麽還要為我擋刀,你這樣讓我如何是好。”楊蓮亭深吸口氣,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楊蓮亭自不是聖人,回憶過去種種,又加之如今之事,叫他如何能理清。“思思,若你能挺過這次、、、我便如你所願,将你留在身邊可好。”為他撥開額間碎發,親親吻上額頭。
聊城與平陰縣來回差不多二百餘裏地,快馬不消半日便能有一個來回。平一指此次下崖與陸向東一路,只在聊城分道。這也是天意如此,他在平陰縣采買阿膠,本想在末時繼續向東去往泰山入山采藥的,卻不想末時一場瓢潑大雨,于是便延後了行程。也正因此林凱才輕易找到了他。
平一指顫這兩撇鼠須,怒目圓瞪“告訴你就算是把老子綁去老子也不會治。”
林凱駕着馬車不時回望被捆綁起來的平一指,一臉苦相的說道“平大夫,您瞪我也沒法子啊,賈副香主之命林某不得不聽從,更何況這事兒還是楊公子的。”
平一指別過頭,過了片刻,顫了顫鼠須“楊公子?什麽楊公子?”
林凱道“還能是哪個楊公子,楊蓮亭楊公子啊,副教主和楊堂主找了三四年的楊公子。”
平一指一愣,随後大叫道“你是說楊蓮亭楊小子?你怎麽不再說啊,快給我松綁,咱們快馬過去,快啊。”
這下林凱倒是愣了,這平一指雖說性情乖戾,可聽說就算是任教主找他瞧病都是一副要殺了他的樣子他才乖乖趕去的,怎麽這會兒就跟親爹出事了一般。見平一指又要發飙,急忙答應下來替他松綁。
☆、南館七
思思在半夜便開始發熱,嘴裏胡話不停。楊蓮亭寸步不離的照顧。
天未亮,在一陣嘈雜之音下門被人踢開“楊小子,你死了沒有。”進來一個矮胖身影。
楊蓮亭對這胖子的聲音很是熟悉“平大夫”,于是叫了一聲迎了出去,還不待說上話,平一指一根指頭就搭上他的脈門,也就搭上脈的片刻功夫,平一指大叫大嚷道“哪個王八羔子給你下了化功的藥。”
賈布等人剛接到來報,就在平一指踢門入內時候趕到,這片刻功夫不到,平一指就說出了楊蓮亭身上的問題所在,當真是醫仙般的人物,心下佩服。
楊蓮亭哪有時間跟他扯這些,拉着平一指往內屋走。“我沒事,你先幫我醫治他再說。”
平一指見床上躺着一人,胸口還插着半把刀,上前查看一番問道“這是什麽人?”
楊蓮亭急道“我讓你來是幫我治人,不是叫你來認人,趕緊啊。”
平一指不服氣了“楊小子你怎麽說話的,老夫只救想救之人,我看他不爽,不救”說完轉身欲走。
楊蓮亭急忙上前一步拉着他,說道“好好好,他是我就命恩人,他為我擋了一刀,你趕緊動手救人啊。”
平一指氣極,吼道“救救救,林小子一見面就綁了老子。老子吃飯家夥都在平陰縣,還救什麽救。”
這時候外頭傳來林凱的聲音“平大夫,你的醫箱,您老跑那麽快幹嘛呀。”
平一指因為擔心是楊蓮亭那臭小子出了事,一路快馬加鞭。到了城下早有教中弟子接應,于是也沒等林凱他們,先一步來到南館。此時被林凱一說破,老臉挂不住了,上前搶過醫箱罵了句多事便不理會衆人自顧走入內室。餘下衆人各個憋着笑。
平一指再次細細查看一番,叫人多點了二三十只蠟燭便開始動手,楊蓮亭等人被他趕出了屋外。聽着思思痛苦的□□聲楊蓮亭心中不是滋味。
快接近午時,房門再次打開。思思已經包紮好了傷口睡去了。
聽平一指說人已經沒有大礙,只是傷到了肺葉和氣管,将來怕是一直要咳嗽,而且以後也受不得風。心下放心之餘也有些愧疚。
平一指捏着鼠須看着眼前這個長高不少的小子,三年裏沒他搗亂也冷清的很。從藥箱裏掏出一包東西,撅了撅嘴巴說道“楊小子,這個阿膠有補血奇效,給你了。”
接過平一指的阿膠,心知是給思思用的,當下謝過,交給身邊手下處理了。
平一指又道“你老爹身體倒是不錯,不過你老娘在你失蹤後就病倒了,早些回去吧。”說完背起藥箱走出二步又道“你身上的毒是老子配的,藥效雖然不強但對于剛剛起步練習內力的人來說就是最毒的□□。這玩意兒是老子以前弄的,沒解藥,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除了不能研修內功其他的也沒什麽,你就省點心吧”走出幾步又開始嘟囔“哪個王八羔子還留着的,他娘的。”
楊蓮亭在聽到楊夫人病了的時候他不是特別驚訝,只是心疼。又聽這毒連平一指都沒辦法解掉,心中怒火中燒。他生在江湖家庭,早就與這江湖分不開,這下好了,沒有武功前程,這輩子就只能寄人籬下,而他又是要強之人,打從知曉這是“笑傲江湖”時他就決定一劍一馬一人走天涯,如今這般叫他楊蓮亭如何不氣?如何不恨?又想起往日裏所受的,又想想如今母親為他病倒,思思為他差點身死,心下百感交集連平一指什麽時候走的都沒留意。心中怒火越燒越旺,随後便帶着幾個人去了思吾房。
宋敏被關押在暗室,正在養傷。白爺和他一衆姬妾子女被帶上來時楊蓮亭正在堂上擦拭那口刺入思思胸膛的斷刀。
見人帶到,楊蓮亭起身走到白爺一名姬妾身旁,什麽話也沒說直接一刀割斷了那人脖子,血濺了一身,這時看他,就如同是地獄羅剎一般。人在見過血之後不是變豬狗就是變虎豹,而在憤怒時見了血,那他就會成為豺狼。
手起刀落,多年的練劍讓他手法幹淨利落,就連身旁幾名教衆也都自嘆不如。不消片刻,八具屍首橫陳在白爺面前,他此時瞪大雙眼,嘴巴大張,額頭青筋暴起,滿面通紅。四周除了還在襁褓中的嬰兒哭泣聲和白爺喉嚨裏的咯咯聲再無一絲聲響。
瞬間,一聲撕心裂肺的豪哭響起。
“楊蓮亭,你這個畜生,你這個畜生。”白爺掙紮着想要起身與楊蓮亭拼命,可惜二名教中弟子壓得他動彈不得。
這時候陸向東走了進來,看見地上的屍首不由皺眉,在看楊蓮亭,青色的外袍早已染成黑色,滿臉的血漬和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讓他一滞。
楊蓮亭血紅着雙眼,帶着嗜血的微笑走近白爺,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随後在白爺身上擦了擦,笑道“從第一天起你就一直在罵我小畜生,白爺,那我就再畜生一把好了。”
提着刀走到屍堆處,抱起那個嬰兒,解開襁褓“原來是個小子啊,白爺,老來得子真是恭喜啊。話說回來,我也是我爹的老來子”抱着孩子走向白爺“人比人真是氣死人,您說是吧,白爺。”
看着楊蓮亭懷抱着的孩子,白爺懇求道“楊公子我求你,放過小兒吧。他還未滿周歲啊,我求你啦”說着碰碰的叩着頭。
楊蓮亭歪着頭看着他,幽幽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見此情景,陸向東有些看不下去了。并非同情白爺,而是心疼楊蓮亭,楊蓮亭可以說是他看着長大的,想想那時候,在看看眼前之人,誰能想到是同一個人呢,這三年多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怎麽一個看上去如同朝陽的孩子會變成這樣,上去按着楊蓮亭的肩膀道“公子,算了吧,你殺了他這些姬妾子女,夠了。”
楊蓮亭疑惑的扭頭看着陸向東。片刻後笑了,說道“陸大哥何時變得這麽心慈手軟了?”退後一步,轉向白爺“連陸大哥都這麽說了,看來我是過火了。白爺,若我放了你們,二三十年後你們會來找我報仇嗎?”
白爺哪裏還敢說狠話,忙說道“不敢不敢,我帶着兒子去漠北,這輩子不會來中原,相信我,楊公子,你相信我。”
楊蓮亭點點頭,将孩子平舉胸前。白爺大喜,上前接過孩子,哭着安撫着兒子。
楊蓮亭将襁褓遞給他,白爺接過,口口聲聲“謝楊公子”。白爺跪下身,将襁褓鋪在地上,放下孩子,想将襁褓系上,就在此刻,楊蓮亭抓過白爺的手将一柄匕首塞至其手中、、、匕首沒入孩子胸膛的那一刻楊蓮亭放開了手。由于這段時間的疲累,白爺早已沒了力氣,更加不防楊蓮亭會如此,慣性之下匕首刺入兒子身體。看着還握在自己手中的匕首,白爺出奇的沒有大叫大嚷。只是安靜的看着。
陸向東看見楊蓮亭出手确沒來得及阻止,皺眉看着眼前還微笑的年輕人,不知該說什麽好。似是感受到了目光,楊蓮亭轉過頭,對陸向東一笑“如果是我,一定會報仇。”他說完便走出門去。陸向東看着這個背影,腦子出現了還在黑木崖時,楊蓮亭從東方不敗書房跑出來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的背影,可是此刻,二個背影怎麽也湊不到一塊去了,他什麽時候變的這樣陌生。
一名教衆走來,看了一眼後說道“陸先生,這、、、”
陸向東嘆了口氣,掃視了一眼,說道“都殺了吧,連帶那個女人,記得處理幹淨些。”
那人道“陸先生,公子哪裏、、、”
陸向東看着一動不動的白爺,說道“去吧,公子不會在意這些人了。”那人應是,随後便帶人處理起來。
楊蓮亭一路走向西苑原來的住處,那些小倌目前都被安排在了西苑。遠遠看見他,一個個都躲了起來。
清風眼尖,一眼便認出楊蓮亭來。隔老遠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于是不敢向前,此時楊蓮亭已經看到了他,清風也就不敢躲閃了。
楊蓮亭走近後說道“叫人給我準備下,我要沐浴。”之後沒有理會清風便擦肩而過。
清風自然不敢不從,應下後就去安排去了。
坐在浴桶裏,楊蓮亭楞楞的昂頭看着房梁,眼角漸漸滑下淚水。心道“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為什麽我會殺人?為什麽沒有一絲負罪感?我變了麽?”滑下身子,真個腦袋沉入水下。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心髒咚咚的敲擊着胸膛,窒息的感覺讓他覺得真實。
“呼”楊蓮亭做起身子,大口呼氣,随後哈哈大笑。
清風守在門口,他不敢亂動,如今白爺宋姨被拿下,他們的命運又如何,一切都掌握在裏面那個男人的手裏。
楊蓮亭開門出來,濕漉漉的頭發随意紮在腦後,墨綠色的錦袍松垮垮的包裹在堅實的身軀上,随意而不羁,真真是個潇灑少年郎。
見他出來,清風不敢擡頭。楊蓮亭确開口聞到“有事?”
清風微一點頭,道“公子,如今,我們、、、我們怎麽辦?”
楊蓮亭看着清風半晌,說道“此處已經歸我,你們是知道的。我也不逼你們。願意留下的留下,不願意的,一會兒我會安排人,給你們些銀錢就可以離開了。清風,你願意留下嗎?”
清風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輕易饒了他們,正在錯愕間,聽他如此一問,說道“我早已無處可去,也不知曉還能幹什麽。”
楊蓮亭道“這次是你幫了我,本來我是打算将這裏交給思思打理的,可如今、、、你倒是比他合适的多,如果你留下,這裏就交給你。每年只要上交與我一定的銀兩就行。”想了想,又道“以後要是有人搗亂就報我名號‘楊蓮亭’我的名字,我爹是日月神教白虎堂堂主楊天成。有什麽難解決的事可以找賈副香主或者林旗主,林旗主你也認識,要是解決不了可以給我來信。”
清風聽的明白,這麽大個産業從此就是他掌管了,而且後臺如此強硬。心下歡喜,面上确不顯,輕輕的應了一聲“是”便要告辭離開。
楊蓮亭叫住了他,又道“你也是苦命人出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好,有我一個楊蓮亭,不定什麽時候又有一個。”
清風自然知曉他言下之意,點頭稱是。退下後就去告知其他兄弟此事。楊蓮亭安排了人手盤點了白爺和宋敏的財産,二人做這等生意卻是賺了不少。最終楊蓮亭命人拿出二成分于衆小倌,二成給這次來的神教兄弟,三成用于南館重修和周轉用度,其餘三成全部送往銀號暫存。至于此事是否會驚動官府,這個楊蓮亭從不擔心,先不說手中有白爺親自拟寫畫押的契約,單是神教對這類事情的處置絕對是沒有一絲問題的。
由于思思還需要靜養,除了留下保護楊蓮亭的六位神教好手,其餘人都撤了回去。不過臨走前楊蓮亭給了賈布一個任務,就是找出那個叫小四兒的地保,在楊蓮亭必殺名單上就有他。小四兒的事當天晚上就解決了,他家中六口無一幸免,讓楊蓮亭可氣的是,當初東方不敗給他的平安扣居然帶在了小四兒幼子脖頸之上。
第三天陸向東帶着一封信來找楊蓮亭。信是他父親楊天成寫的,接到信的那天,楊蓮亭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外面伺候的只隐約聽到了哭泣聲。
第五天半夜,思思醒了過來,睜眼看到的便是趴在床沿上熟睡的楊蓮亭。思思哭了,那是幸福的淚水,手放在那人臉上的一刻,他醒了。他還高興的握着他的手,問他餓不餓、、、、
☆、故人相見
在聊城足足逗留了二月。期間,東方不敗和楊天成來過數次書信,希望楊蓮亭早日回去。不得已,言明了需要照顧救命恩人思思後,二人也不在催促,只是平一指來的次數多了起來,想來是與二人有關。思思的情況很好,有平一指的傷藥好的很快。
此時,正值三伏,炎炎烈日曬的人昏昏欲睡,只是那思思許久未下過床,楊蓮亭只好每日陪着在院子裏漫步,滿身汗水浸透了衣衫。“好了,你瞧你,就跟水裏撈起來似的,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