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悅
◎“你經常收到情詩?”◎
珍珠媽媽看到荷花往箱子裏整理寶兒的衣裙,走過去拿出幾件來:“這幾件都太素淨了,一眼飄過去全身白,姑娘雖給老爺戴孝,這段時間在咱們府裏穿着素白,自然沒事,可進了京,明府裏還有一位太夫人,怕是沖撞,我已經讓繡房趕制了幾件白底染色的衣裙,總是有幾分不紮眼的顏色才好。”
珍珠媽媽雖然說的平常,可聽到寶兒耳朵裏已經想象出明太夫人整肅的模樣,已經開始緊張起來,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了出發那日,寶兒看着十幾個精衛列隊騎在大馬上,齊齊看向她,頓時膽顫一下。
謝淮序已經坐進了馬車裏,寶兒站在府門前跟珍珠翡翠話別。
謝老二謝老三夫婦強打着笑容送別,心裏卻是咬碎了牙和血吞了!
這麽大的陣仗,百姓們對謝淮序又多有好奇,不禁圍滿了人。
人群中有人咋舌:“這大公子回來幾日,謝家二房三房也不敢鬧了,聽說二房連兒子的親事都定了下來,二公子不依成天在家鬧呢。”
“不還說三房那個表姑娘一直當親閨女養着的,不知怎麽的,就送回去了,也聽說加緊安排了婚事。”
“喲,這是發生什麽大事了?不是說大公子一向看不得寶姑娘,怎的就帶寶姑娘進京了?”
街邊的男人們不由将目光投向寶兒,見她迎風抹淚,鐵石的心腸都不由一軟,心裏同聲道:這換我也得帶走!
“只是可惜了,鳳凰城失了這麽一個美人。”
旁人笑:“輪得到你可惜?真正可惜的人來了!”
那人努努嘴,看向街頭,打馬而來的少年郎一臉冷凝急切。
寶兒聞聲回頭望,見馬還未停,沈彥希已經縱身下馬,又怕馬沖撞了寶兒,急急扯住了缰繩。
“怎麽走得這樣急,連道別都未說一句?”沈彥希正在謝師宴上,聽聞謝府寶姑娘就要進京了,他急忙告罪夫子,策馬而來,想着他與寶兒的關系親近,想着他對寶兒的心意,心裏難免生出一股責備。
寶兒眼角的眼淚已經抹去,眨了眨眼看着他:“我讓人送了信給你,告知你了,你沒收到嗎?”
沈彥希這才知道誤會了寶兒,搖搖頭,但此時也顧不得信送哪兒了,回頭看向馬車,謝淮序竟也挑着窗簾看過來,沈彥希對上那雙淩冽的寒眸,硬生生逼着自己直視半晌,那樣的目光,讓沈彥希覺得侵略。
他鄭重凝視着寶兒:“若是有什麽不開心有人欺負你,一定寫信告訴我。”
他中了舉人一直想去告訴寶兒,可謝府的門只是不讓他進,他猜想大概是謝淮序的原因,怕寶兒受着委屈,總想着辦法混進去見寶兒一面,可這謝府圍的鐵桶一般。
寶兒心裏一暖,點點頭:“我一定會給你寫信的。”
沈彥希看着她,腦海裏全是謝淮序的目光,他難得不再隐藏眼中的情意,溫聲道:“寶兒,我中舉了,等開了春就要進京參加春闱,等我。”
寶兒自然是替他開心,未想他話中的深意,點着頭。
沈彥希見她顯然未懂,又上前一步:“等我……”
等我高中……
這句話,在寶兒天真的目光下,他怎麽也說不出口。
寶兒依舊笑眯眯:“我會等你的。”
珍珠翡翠自然看得出沈彥希的心意,所以她們截下了寶兒的離別書信,這個時候,她們不想謝淮序對寶兒有不好的揣測。
但若是沈彥希将來高中狀元,授職京城,未免不是個良婿,但也要看寶兒自己的心意就是了。
謝淮序看着沈彥希千言萬語無從敘的深情模樣,擰眉凜聲:“南宋。”
南宋會意,走上前:“寶姑娘,時辰不早了,該啓程了。”
寶兒回頭留念地看了眼珍珠翡翠:“我走了,兩位媽媽保重。”
又轉身看向沈彥希:“我走了……”
寶兒步下臺階,往後面一輛馬車走去,途中與謝淮序冰冷的目光相觸,她眸光微頓,低頭加快了步子走過。
小舟嘆着氣搖頭晃腦,拍了拍沈彥希的手:“你可得快點來哦,不然姐姐就要被京城的公子哥兒搶走咯!”
珍珠媽媽含淚笑着:“人小鬼大。”
南宋看了眼沈彥希,抱着小舟上了後面的馬車。
***
回京的隊伍途徑烏城已近黃昏時分,在烏城的悅迎客棧住宿。
深秋的黃昏涼嗖嗖的,寶兒給小舟穿坎肩,下車就慢了一步,小舟催促着,一穿好就下車去找謝淮序。
正看到一條紫色繡了牡丹的手帕飄飄蕩蕩落在了謝淮序前面,被謝淮序無情踩過,留下半個腳印。
小舟眨了眨眼。
寶兒跟在後面,頓時覺得更冷了,拉緊了鬥篷的領口,縮了縮。
荷花靠近她些,很低聲道:“那手帕就從侯爺眼前飄過,他真沒看見?”
兩人很有默契地看向一旁手帕的主人,一位嬌嬌的姑娘和她的兩個同伴,從一開始的嬌羞都變得臉色蒼白。
寶兒頓時生了同情。
小舟蹬着小短腿跑上前,拿起手帕,很細心地拍了拍手帕的腳印和灰塵,寶兒頓感欣慰。
“小舟真懂事,才不會像那個男人一樣無情……”
“姨姨,你的手帕。”
寶兒噎住了,她眼看着那嬌嬌姑娘一臉羞憤欲死的神氣,連忙跑過去拿過小舟手裏的手帕遞過去,賠笑道:“真是不好意思。”
姑娘被加倍打擊後惱羞成怒狠狠瞪了一眼寶兒:“要你多管閑事!”
姑娘扭頭就走,寶兒呆在原地。
小舟看向她:“姐姐,她說你多管閑事。”
寶兒抽了抽嘴角,将手帕揉成一團丢在地上,上前一步蹲下身去:“還不是你喊人家姨姨!”
小舟看着被寶兒踩在地上的手帕,歪歪腦袋:“我這是讓她死心,哥哥肯定不會中意她的!”
寶兒:“你怎知你哥哥不會中意她?”
小舟不服氣拉着她的手往謝淮序那兒跑去,“哥哥,你會中意她嗎?”
謝淮序看了眼寶兒,涼聲道:“不會。”
荷花冷不丁又打了個寒顫。
小舟得意地看向寶兒:“我是有經驗的!”
寶兒訝然:“你這麽小有什麽經驗?”
“給你退情詩的經驗啊!”
走向客棧的謝淮序停下了步子,回頭望了過來,寶兒不小心對上了,臉上頓時一熱,慌忙轉過臉去輕輕捏了捏小舟的臉:“別胡說!”
客棧小二人精,一看這一行人不同凡響,立刻請了老板出來,老板點頭哈腰殷勤伺候着,被南宋勸退了。
本來熱鬧的客棧大概是受了謝淮序清冷的氣場影響,自覺的都放低了音調,怕打擾了貴人用餐。
在本來熱鬧卻安靜的環境裏用餐,寶兒很不适應。
好不容易等到菜上齊了,她調整了心态,餘光瞄着,見謝淮序慢條斯理拿起了筷子,她和小舟也拿起了筷子。
就等着謝淮序用餐。
“你經常收到情詩?”
寶兒夾到半道的菜頓住了,她硬着頭皮默默夾回來放進小舟盤中,然後放下筷子,很心虛地看向謝淮序,他不緊不慢呷了一口茶,寶兒本想否認,謝淮序卻放下茶杯,悠悠看過來,寶兒心口一跳頓時撒不起謊來:“偶,偶爾,以後不會了!”她堅決地看着謝淮序,就差舉三根手指了。
她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心裏建設,秉承阿娘的遺願,尊敬謝淮序,把謝淮序當兄長,當長輩,做晚輩的就是要聽話,表演聽話她很在行。
小舟卻皺了眉:“那進了京,一定也會有公子給姐姐寫情詩,那怎麽辦?”
寶兒吓得條件反射幾乎做出了正義的模樣:“不會的!”
謝淮序凝視着寶兒,微微皺眉,冷然道:“進了京需應規蹈矩,莫與外男有牽扯,若有男子贈送信件物什,直接拒了。”
寶兒認真聽着,點頭應了。
“吃飯。”謝淮序對她的态度很滿意。
寶兒卻一點胃口沒有了,到了半夜果然餓醒了。
她和小舟睡一個房間,是個套房,荷花睡在外間,睡得太沉,叫醒她也費勁,寶兒就蹑手蹑腳出了房門,想去廚房找些點心,好在這裏是客棧,不用擔心沒得吃。
走到院兒裏時,突然起了一陣陰風,寶兒渾身一個哆嗦,拉着鬥篷邊裹緊了自己,睜眼時“啊”的一聲,從天而降一群帶刀黑衣人朝她沖了過來。
一把把寒刀的光反射刺了她的眼。
寶兒面色煞白,正要往後跑,雙腿卻不聽使喚,左腳絆右腳,整個人撲向地面。
被從身後疾步而來的謝淮序撈起,寶兒驚魂未定,見是謝淮序,她本能地抓住救命稻草,緊緊揪住謝淮序的衣袖:“什,什麽人?”
“殺手!”謝淮序凜聲,身體擋住了寶兒。
寶兒還來不及驚吓,那群黑影殺手出手迅猛攻向了謝淮序。
謝淮序應敵,卻多有掣肘,回頭一看,寶兒躲在他身後,白嫩秀氣的手緊緊揪着他的衣袖,纖細的指關節白的發光。
作者有話說:
今天開始就日更啦,每天中午十二點要來看哦~
有事會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