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糕點

◎謝淮序冷冽的目光掃過來:“你在教我做事?”◎

車廂裏,南宋見謝淮序正襟危坐,閉目養神,只是眉宇間微促,昭示着他的不悅,南宋識相的沒有出聲,坐在靠車門的一邊,食盒放在身邊,盯着手裏的糕點好一陣,心想,上一回寶姑娘做的糕點侯爺也沒吃,這一回顯見的也沒有心情,不如自己再次代勞了?

“做什麽?”

南宋剛捏了一塊糕點正要塞進嘴裏,一旁清冷的聲音傳來,他張着嘴轉頭,就見謝淮序冷冷瞧着他,他咕嘟咽了下口水,放下了糕點,雙手遞上去:“侯爺請用。”

謝淮序接過糕點,眸光卻還盯着南宋身邊的食盒,南宋下意識半遮了食盒,小聲提醒:“這是姑娘要屬下送去馮府的。”

謝淮序掀眼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拿去內閣給各位大人分了。”

“這......這不太好吧,若是寶姑娘知道送給恩人的謝禮......”

“恩人?”謝淮序輕嗤,“那也能叫恩人?”

南宋思索着,一時拿捏不準他家侯爺這句話是個真誠的發問還是單純的諷刺,沉吟半晌,忽然琢磨一點味道來:“那自然得像侯爺這樣救寶姑娘于水火的才能算是恩人。”

說出這樣的話南宋起先是有些不自信的,但看侯爺面色稍霁,驚奇地覺得他竟然蒙對了,原來他家侯爺有時候也想聽一些奉承的話。

***

昨日鬧了那麽一場,寶兒踏入琅嬛閣時,她以為大家會避之不及,沒成想,還未到杏林苑,一群貴女就将她圍住,歡聲笑語,殷勤熱切地同她問好,寶兒愣怔着被簇擁着進了杏林苑。

原本以為會看到宋伊人充滿恨意的一張臉,她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一進杏林苑,除了一張張讨好的笑臉,竟沒有看到宋伊人。

連着在水榭作畫時,寶兒朝後張望一眼,宋伊人的位置是空着的。

“在找宋伊人嗎?”

寶兒轉頭,幼寧正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她:“不用找啦,她被宋太師禁足了。”

“禁足?”寶兒驚愕。

幼寧攤手:“沒辦法誰讓她得罪了謝侯爺的妹妹呢,宋家子嗣不争氣,宋太師逐漸顯出了獨木難支的境況,即便惱怒侯爺不給他臉面,也無可奈何,京城啊,就是這樣的地方,誰的官大,誰的權利重,誰得聖人器重,誰就能一手遮天,寶兒,恭喜你哦,有了京城最大的靠山,以後你就能在京城橫着走了。”

幼寧眨眨眼,手裏的畫筆随手在宣紙上畫上枝葉,有些難看,她不滿意地皺皺眉,拿過寶兒的畫作,寶兒還沉浸在幼寧的話中猶自沉思。

“淑媛娘子,讓寶兒去吧!”

寶兒猛地回神,就看到幼寧放下舉着的手,她一臉迷茫地問幼寧:“去哪?”

教她們作畫的淑媛娘子已經站在寶兒身邊拿起她的畫作,滿眼欣賞。

幼寧拱她的手,說道:“落英宴上有一處壁畫,原先的畫師傷了手,正缺人呢,你技藝高超,又有經驗,由你頂上,自然再合适不過了。”

寶兒滿臉震驚,還沒想到拒絕,卻問:“你怎知我有經驗?”

幼寧滿不在乎:“陸乘淵說的啊,他特別喜歡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事。”

“陸少卿?你與陸少卿相熟?”寶兒有些意外。

幼寧忽然板起臉一巴掌拍在案幾上怒道:“我和那個花花公子才不熟!”

淑媛娘子對于小兒女們的打情罵俏沒興趣,她想着先前不知寶兒的身份,由得她被宋伊人那樣欺負,指不定謝淮序心裏惱怒,不如趁此機會讓寶兒露個臉,出個風頭,也好讨好謝淮序一番,如此一想,她立即拍板讓寶兒頂上。

寶兒雖有畫壁畫的經驗,可那是在鳳凰城時,胡鬧随意畫的,這落英宴她聽到過幾次,好像是個很重要的宴會,她有些生怯。

幼寧看出來,寬慰道:“別擔心,也不是你一個人畫,馮瀾會幫你的。”

“馮瀾?”

***

放班出宮來,南宋架着車過來,問謝淮序:“侯爺,是先回府更衣嗎?”

謝淮序坐上車,略有沉思,道:“去琅嬛閣。”

南宋微訝,颔首領命。

侯府的馬車停在琅嬛閣外時,各家閨秀正陸續離開,撞見威遠侯府的馬車,不由都放慢了腳步,矜持着垂眸紅了臉。

車廂的窗戶被打開,閨秀們等待多時,只為這一刻,站在原地用上最為優雅的姿态亭亭行禮。

謝淮序卻未多看一眼,深邃的眼眸凝于一處。

“表哥!”

玉李乍然看到謝淮序的馬車,眼前頓時一亮,歡快地跑上前:“表哥,你來接我的嗎?”

“嗯。”謝淮序淡然應聲,眸光看向玉李的身後,垂眸看向玉李,“怎麽只有你一人?”

玉李揚起笑臉:“你說寶兒嗎?她去栖山居院了,授教娘子請她幫忙畫一幅壁畫。”

謝淮序沉默一瞬,玉李臉上的笑容有一絲遲疑:“......表哥,你是來接寶兒的嗎?”她問得有幾分小心翼翼,笑容逐漸也開始僵硬。

“不是。”謝淮序否認。

玉李心裏一松,歡快地上了馬車:“今晚去陪祖母用膳嗎?”

謝淮序伸手關上了車窗:“今晚二皇子設宴,我只是回府更衣。”

玉李失望地“哦”了一聲。

重新換上錦衣常服的謝淮序走出府,在馬車前站了一會,半晌未出聲,南宋疑惑:“侯爺?”

謝淮序擡眼:“去栖山居院。”

***

馬車在栖山居院前停下,南宋還有些不可思議,侯爺今日是非要先見到寶姑娘不可?

等他回過神,謝淮序已經進了栖山居院的大門,他趕忙跟了上去。

長安已經步入初冬,夜幕降臨時,寒風尤其凜冽,春光臺外的院牆前已經圍起了防風的蓬屋,燭火輝煌,将蓬屋照的亮堂。

亮堂中掩映着一抹倩影,纖瘦的肩披散的裙擺,發髻間的流蘇步搖在倩影微動間輕輕搖曳,謝淮序站在蓬屋外,略有停頓。

寶兒面對着一丈多高的三丈寬的院牆,墊着腳筆畫,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她恍然轉身,就見謝淮殪崋序掀起蓬簾走進來,深沉的眼眸望過來,寶兒腳尖不穩,身姿一晃,心跳快了一步,她按住驚動的胸腔,驚訝道:“兄長?”

“嗯。”

蓬屋裏生了火爐,暖烘烘的,謝淮序解下貂皮鬥篷,寶兒乖巧順手接了過來,沖他盈盈一笑,轉身将他的鬥篷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旁邊就是她的月白鬥篷。

謝淮序靜靜看着,直到她轉過身來,他才移開目光看向另一邊的案幾上,各色畫筆色彩顏料鋪了滿滿一桌。

“兄長怎麽這時候過來?”寶兒好奇問道。

“今晚二皇子設宴,順道路過。”謝淮序聲無波瀾。

南宋在外聽到,覺得這話不對,他們是繞了兩條街過來的。

寶兒一聽連忙道:“那兄長快去吧,別誤了時辰。”

謝淮序卻不慌不忙:“我将南宋留給你,待會讓他送你回府。”

寶兒有一瞬驚奇:“兄長......是在關心我嗎?”她話是這樣問,可心裏已經斷定了這個答案,嘴角壓不住笑意,燭火也在她眼中跳躍着。

謝淮序眸光微動,正色道:“長安戒備森嚴,若有沖撞,失了侯府的臉面。”

寶兒小小失落了一下,還是道:“南宋還是跟着兄長好,待會有國子監的監生過來,與我一同完成這幅壁畫,一會我與他結伴同行,兄長放心,不會有意外的。”

謝淮序眼中暗光一閃:“監生?是誰?”

寶兒轉身去幫謝淮序拿鬥篷,一邊說着:“就是馮瀾馮公子啊。”

她拿着鬥篷轉身,動作卡了一下:“兄長怎麽坐下了?”

謝淮序随手拿起一支畫筆:“不是什麽重要的宴會,不去也罷。”

寶兒抱着他的鬥篷蹲到他的身邊,難以置信:“二皇子設宴都不重要嗎?”

謝淮序側首看向她:“不重要。”

南宋捶胸頓足,今晚可是跟溫中丞陸少卿約好了,試探一下二皇子刺殺一事,怎麽不重要了!

他正猶豫要不要前去打擾提醒他家侯爺一番,就聽到裏頭謝淮序的聲音:“這幅壁畫出自你之手,若是不盡人意,豈非丢了我的顏面?”

南宋豎起耳朵,驚訝于他家侯爺何時如此在意顏面了?

他又側耳聽了聽,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聽到寶姑娘有些生硬的聲音:“……那還請兄長指點一二。”

然後侯爺似乎很滿意地應了一聲。

南宋覺得,指點這種事一兩句說不清,太費時,還是要硬着頭皮進去提醒一番。

擡起的手剛放在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南宋回頭一看,馮瀾長身玉立,手裏還拎着一個食盒。

馮瀾見到他十分意外:“南宋大人?”

南宋覺得馮瀾來得尤其及時,他悄咪咪做了個“請”的動作。

馮瀾看着他神色怪異,疑惑地整了整衣襟,颔首進入,然後僵住了。

謝淮序坐在那兒,淡淡睨了他一眼,不大想搭理的樣子,寶兒起身看着他笑,黃暈的燭火暈染着寶兒的笑意,溫柔寫意,馮瀾一時忘了行禮。

謝淮序擰眉冷聲開口:“馮公子來遲了。”

馮瀾驀地回神,放下食盒,背脊挺直朝謝淮序深深一揖:“見過侯爺,我想着今晚可能需耗費些時日,所以去置辦了些點心。”

馮瀾朝寶兒看去,謝淮序掃了一眼地上的食盒,語氣更冷了:“寶兒吃不慣外頭的東西。”

寶兒看向謝淮序,想說她吃的慣,對上謝淮序烏沉的眼眸,她選擇了閉嘴。

馮瀾卻未有他想:“是我思慮不周。”

寶兒不想讓馮瀾太過尴尬,将地上的食盒拎起來放在案幾旁:“馮公子既已來了,兄長自可去赴宴。”

謝淮序凝視着她,氣沉一處,還未開口,就聽馮瀾恭敬道:“侯爺既有要事,瀾不敢耽誤,還請侯爺放心,瀾定當将葉姑娘安全送回府中。”

謝淮序冷冽的目光掃過來:“你在教我做事?”

作者有話說:

陸乘淵:謝淮序怎麽還不來?不會是半道被什麽小妖精勾去了吧?

溫若裏:你當他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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