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親近

◎分別前我們說好的,他會給我寫信。◎

蓬屋裏的火爐燒的火熱,馮瀾只覺得周身降到了冰點。不知怎麽惹怒了謝淮序,連忙作揖:“瀾不敢。”

謝淮序目光冷厲看過來,聲音平靜無波:“聽聞馮公子科考在即,此時将時間浪費在此,恐負了家族期望。”

馮瀾聽出了謝淮序的言中之意,一陣失落後,存了一絲僥幸:“只是這壁畫……”

“此事,就不勞馮公子操心了。”謝淮序打斷了他的希冀。

馮瀾張了張嘴,認命:“那,便多謝侯爺。”

他朝寶兒掬禮,寶兒正兀自愣神,他黯然一瞬轉身離開。

謝淮序見寶兒呆愣愣的,眉目中蓄起不悅:“怎麽,舍不得他離開?”

寶兒有些愁眉苦臉:“倒也不是舍不得,只是他走了,這壁畫就得我一個人完成了。”

謝淮序拿起一支畫筆,慢條斯理:“我說會讓你一個人完成嗎?”

寶兒眨了眨眼,回味過來,喜上眉梢:“兄長是要幫我嗎?”

謝淮序沒有回答她,執起畫紙,研究着上頭的草圖,竟一眼瞧出了這是出自寶兒的手筆,眼中浮現一絲若有似無的欣賞。

蓬屋中靜了下來,寶兒看着他專心致志的側臉,她一直知道謝淮序長得好看,今晚覺得他尤其好看,從他的睫羽到他精雕細琢的下颚線,還是那樣清冷,卻讓她覺得不再冷漠,讓她移不開眼,忽然她想起了剛剛發呆的原因,問道:“兄長,最近侯府有收到鳳凰城的來信嗎?”

謝淮序目光凝于畫紙的一處,過了一會移目看向她:“誰會給你寫信?”

寶兒歪着腦袋笑得歡喜:“彥希啊!分別前我們說好的,他會給我寫信。只是我來了這麽些天,也沒收到他的信,不知他好不好,書讀的好不好,他也要參加科考......”寶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喃喃自語起來。

突然“砰”的一聲,寶兒吓得回了神,訝異地看向謝淮序,那聲音正是謝淮序将杯中茶飲盡重重磕在案幾上的聲音。

“兄長......”

剛剛謝淮序忽然感到一陣煩亂,必須要喝一口茶壓一壓,喝了一口覺得不太夠,所幸飲盡,好像有些效果了,誰知寶兒一聲“兄長”讓這煩亂變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閉嘴。”謝淮序忍不住沉聲道。

寶兒立刻乖乖閉了嘴,睜着亮閃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他,謝淮序驀地覺得心有些發燙,硬生命令道:“去調個間色。”

“......哦。”

蓬屋靜谧無聲,謝淮序對着牆壁開始描繪,寶兒也負責她的部分,對着牆壁,分心的時不時側目去瞧謝淮序,再看了第三眼後,她終于小心翼翼,試探性地輕輕喚了聲:“兄長.....”

半晌,謝淮序喉間發出一聲生硬的回應,聽到回應,寶兒才大膽的小聲地問道:“今天早上我做的糕點好吃嗎?”

又過了一會,才聽到謝淮序清冷冷回了聲:“還行。”

寶兒略有失望,還行啊......從前謝府裏吃過她做的糕點的,無一不稱贊她的,果然兄長的要求太高了,但是她不氣餒:“那我明日做個別的給你嘗嘗好不好?我會做的可多了。”

謝淮序沒有出聲,寶兒就當他默認了。

沒一會,寶兒又問道:“兄長,那馮公子覺得我做的糕點好吃嗎?剛剛他來,我忘了問他了......”

“閉嘴。”

寶兒抿緊了嘴唇,睜着眼眸看着謝淮序,總覺得他的語氣有幾分忍無可忍,以為他是嫌她聒噪了,寶兒就不敢再多話了。

南宋無言地擡頭望天,今晚的月亮尤其明亮,夜裏的寂靜偶爾能聽到裏頭寶兒細軟以“兄長”開頭,以“兄長”結語的聲音,他幽然嘆息,看來是得去一趟二皇子的府邸,幫他家侯爺賠個失約的禮。

***

壁畫并非一蹴而就,接下來的幾日,寶兒每日都做好了不同的精美糕點,再煮上一壺花茶,準備妥帖到蓬屋,看着茶爐“咕嘟咕嘟”,等着謝淮序來。

每日除了作畫的探讨,寶兒最常問的便是“今日的糕點好吃”?“明日兄長想吃什麽糕點,配個什麽茶呢”?

謝淮序也會從一開始的無語沉默,漸漸開始回應“今日的糕點略有些偏甜,配上君山若葉還不錯”。

寶兒高興地整晚嘴角都揚着笑意。

有時候,謝淮序會執着畫筆看着她輕颦淺笑的模樣怔怔出神,等寶兒看過來時,他會不露痕跡地移開。

“兄長,你的腰佩不見了?”

同樣一個月上中天的時辰,他們并肩同行回府,寶兒低頭時,發現他來時別在腰間的青魚腰佩不見了,她回頭望去:“那個一看就是上等貨色,一定是落在蓬屋了,我去找找。”

謝淮序拉住了寶兒的手,寶兒轉身轉了一半,狐疑地回頭,謝淮序深邃的鳳眸低頭凝視着她,好一會沒有開口,寶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她手的溫熱直抵謝淮序的手心,軟乎乎似無骨的觸感,讓他倏然松開了手,他語聲冷淡:“一枚腰佩罷了,丢了就丢了。”

寶兒想起那枚青魚的腰佩,十分精致,覺得很是可惜。

第二日她又趁在謝淮序上朝前等在他的院裏,謝淮序出來時,她笑得燦若朝霞,東升的朝陽都不及她半分。

謝淮序眼眸一滞,朝她走來,面無表情問道:“何事?”

寶兒忽然一笑,獻寶似的手裏突然出現了一枚青絲香囊,上頭的青魚栩栩如生正是昨日謝淮序丢失的腰佩的樣式,只是這青魚是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墜着墨青的流蘇,在空中輕輕飄蕩:“雖然兄長說那腰佩無甚特別,但是我覺得挺精致的,丢失了挺可惜的,我也沒錢買個一模一樣的,就繡了一個,兄長喜歡嗎?”她笑吟吟又期待地看着謝淮序,熠熠生輝的雙眸中沁着絲絲紅絲。

謝淮序眉心驟擰:“為了繡這個你一夜沒睡?”

寶兒不太在意:“也睡了小半個時辰的,我幫兄長別上吧。”她歡喜地低頭摸到他的腰間。

謝淮序垂眸看到她長卷的睫羽微微煽動,大概是不太熟悉男子的衣服,動作有些笨拙,研究時将臉側了過去,纖細優美的頸線在朝陽下晃動人心,他驀地心頭一滞,奪過了她手裏的香囊,握在手裏。

“落英宴事關重要,我不想此事在你手裏出了岔子,并無其他,你莫要生旁的心思。”他語聲清冷,自始至終平視前方,未曾多看寶兒一眼。

寶兒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神色有幾分莫名,正是此事重要,一開始卻并不關兄長的事,兄長日理萬機還要幫她,為此還丢了一個很精美的腰佩,她才想着繡個一樣的,也好表達一番對兄長的歉意和謝意,不過......她摸了摸下巴:兄長說的旁的心思是指什麽呢?

寶兒思量了半天,沒思量出個所以然來,想着問問幼寧,幼寧拉着她去挑選落英宴當日穿的衣服,她就将此事給忘記了。

寶兒看着幼寧在天衣樓将新式的衣裙十分重視地比來比去,知道這落英宴是長安才子才女們比才華一場宴會,不禁問道:“幼寧,你這般重視,是你的作品有把握拔得頭籌嗎?”

幼寧仿佛聽到了什麽大笑話,捧着绛紅的裙子笑得彎了腰,俏皮道:“我可沒有那樣的造詣,前兩年折桂的可都是你們家行曦小姐,我不過是去湊個意趣,不過呢,這場宴會,表面是評選那些作品,其實真實目的還是選人。”

“選人?”寶兒不懂。

幼寧沖她眨眨眼:“這樣好的機會,讓自己大放光彩,力壓衆人,好成為名門望族主母的首選啊。”

原來如此,落英宴當天,赴宴的皆是,達官貴人名門望族家的千金和郎君,再有長安城最負名望的幾位學者挑選出三甲作品,得選者,自然名聲大噪了。

行曦連貫兩連,今年自然是大熱門,她所繪的富居春山圖被擺在了最顯眼的地方,聚集了衆多才子駐足,寶兒本來和玉李玉鸾在一塊,中途卻被幼寧拉走,幼寧挑眉:“瞧,今年折桂的必然又是你大姐姐了。”

寶兒看着有幾位郎君站在行曦的畫作前,和行曦認真探讨,幼寧拱拱她:“你在想什麽?”

“只是有些意外,大姐姐才貌雙全,何以今日還未曾定親。”

幼寧捂臉一笑,湊近她偷偷朝玉鸾的方向指了指:“才情人品雖然是當家主母選兒媳的标準,可這不是肅安府有一位攔路虎,加之行曦眼光也高。”

忽然一陣哄鬧聲,引起了寶兒和幼寧的注意,她們向後看去,四五郎君圍在一起,正沖着寶兒暧昧地笑鬧,馮瀾在中央紅了臉有些局促,不時制止身邊郎君的笑鬧聲。

其中一人看着寶兒打趣道:“她正看你呢,馮郎還不去?”

又是一陣哄笑,連幼寧也沖着寶兒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寶兒有些尴尬,朝馮瀾颔首。

馮瀾心中一震,不顧身邊人的取笑,大方朝寶兒走來,拱手作揖:“同窗胡鬧,叫二位小姐看笑話了。”

幼寧揣着壞心眼,佯作天真明知故問:“什麽笑話?我竟不知,馮公子細細說來?”

馮瀾出生書香世家,為人正直有禮,哪裏經得起幼寧打趣,不禁又紅了臉。

正當馮瀾局促時,有人喊了一聲“馮瀾”,他們看過去,春光臺的牆壁前已經站滿了人,玉鸾竟也在,沖着寶兒笑着招手,寶兒走過去,就聽玉鸾伶俐的聲音笑着:“這幅壁畫的作者來了,你們瞧瞧。”

作者有話說:

謝侯爺:你莫要生旁的心思。

寶兒:?????

過幾章......

謝侯爺:你對我難道就沒有別的心思?

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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