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石榴
很快到了六月, 院裏的石榴花開了,一片火紅。油亮的葉, 優美的樹姿, 還有如白居易筆下“日射血珠将滴地,風翻火焰欲燒人”的花朵, 如這般盛夏,明媚, 如火如荼。
最近高考和中考疊在一起, 七中作為考場,每年高一高二都迎來難得的七天小長假。
文熙最近小測表現不錯, 文姨樂得也沒管這野丫頭成天往外跑, 說是跟朋友出去玩, 溫穗和霍希光心知肚明, 這丫絕對談戀愛去了。
歲歲長得很快,雖然是普通的貍花貓,但胸口的白月牙兒, 爪子上均勻對稱的小白毛,還有玻璃珠般黑亮的大眼,倒是越長越可愛。
霍希光是它的衣食父母,少爺看似不食人間煙火, 照顧小貓卻是細心到極致, 溫穗坐在院裏背書時常常看到他抱着小貓站在窗前,小貓還小,每天要喂一頓奶, 他握着奶瓶,喂完後還細心地用紙擦幹小奶貓嘴角的奶漬。
溫穗捧着臉笑話他:“霍希光,你以後絕對是一個好爸爸。”
開玩笑的一句話,莫名惹得少年耳根紅了,着急地背過身去。
奇怪的是,溫穗離歲歲遠遠的,可這小貓偏偏就喜歡黏着溫穗,每次她在院裏曬衣服,它就邁着小貓步到她腳邊,用爪子撓她露出的腳踝。她蹲在樹下給他熬藥,這小丫還得寸進尺直接跳她懷裏,溫穗心軟,忍不住抱了她一會,結果就開始打噴嚏不停,瘋狂揉鼻子,沒一會變成了紅鼻頭。
霍希光見她這幅樣子開始還笑,後來知道她是過敏,眉頭緊皺,臉色瞬間有些凝重。
“要不,我幫它再找個主人?”
溫穗無奈地笑着把小貓遞到他懷裏,餘光瞥見他眼裏的不舍,心知肚明。
“沒事,我過敏不嚴重,來得快,消得也快。”
“你只要管好歲歲,讓她少黏我一點就成。”
霍希光立刻點頭,拿起歲歲的小爪子,對她揮手。
“歲歲,快謝謝媽媽的不棄之恩。”
這話聽着怎麽那麽奇怪?溫穗舉起扇火的蒲扇,下意識往他身上撲,他躲過,滿面笑容地抱着小貓跑進屋裏。
Advertisement
“你跟我一起把它帶回家,你不就是它媽媽嗎?溫穗,你別抵賴。”
她偏頭,無奈彎了嘴角。
到底是誰開始在她面前肆無忌憚地耍賴?
再準備坐回小板凳上時,剛好撞見她爸跟霍鎮庭站在別墅大門口,方才的一切,像是全部目睹了。
溫穗象征性地對那邊點點頭,霍鎮庭沉沉看她一眼,直接進去了。
之後一小時,兩父子在房間發生激烈的争吵,最後從房間出來時,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文姨,幫少爺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少爺要去鄉下住幾天。”
文姨點頭,邊找出行李箱,邊小心地問:“怎麽突然要去鄉下,少爺的身體吃得消嗎?要不要穗穗跟着一起去。”
霍鎮庭冷厲地眼神落在溫穗身上,嗤笑一聲。
“不用,就幾天時間,他爺爺會照顧好他。”
霍希光的眼神一直在看她,可霍鎮庭偏執地拉着他直接出門,連句告別的話都不讓他跟她說。
最後,他上車後再給她發消息,她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霍希光:我爸說我爺爺病重,讓我跟他一起回老家看他,我盡量在兩天趕回來,你待在家裏哪裏都不要去,要是有事打我電話,實在不行找江茗森也行。
霍希光:幫我照顧好歲歲,還有。
之後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隔了十分鐘他發來兩個字:勿念。
溫穗看着那幾條聊天記錄,淺淺一笑。
或許是他們都太杞人憂天,她總覺得他走後心裏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第二天,她收到陸覺南的消息。
陸覺南:昨天去Windsky發現你不在了,都不跟我說一聲。今天天這麽熱,我貪涼想喝杯冰鎮檸檬水,之前你答應的請我和奶茶,今天能兌現不?
陸覺南:不來可就不是朋友啦。
之前的事找他幫忙溫穗心裏一直挺過意不去的,她把自己做的十幾個桑葉菊花茶袋裝進盒子裏,作為答謝他的禮物。
信息裏他說的那家奶茶店她沒聽過,走進十一中附近的小巷,她特意比對着門牌號找,結果根本沒有所謂的056號。
溫穗隐約覺得不對勁,剛想離開,突然被身後的人用布捂住口鼻,只一瞬間,意識就被濃重的眩暈感吞沒。
再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陰暗的地下室裏,手腳都用粗繩綁着,嘴被膠布粘住了,動彈不得。
門外,傳來激烈的争執聲,其中有兩個聲音,她很熟悉。
“你們不是說好只是威脅吓唬她嗎?為什麽現在把她綁在這個鬼地方?你們快放了她。”
“陸覺南,我該說你傻還是太單純。除了你魔怔了一樣喜歡溫穗那個賤人,她可是我們這裏所有人的仇人,我們會放她走?”
“當然,你也是功臣,要不是你嫉妒霍希光,我們也不會那麽容易抓到她。”
是陸覺南和魏紫。
她意識到現在處境的危險,腦子裏拼命運轉想找到保命的方法,剛好,門在這時被人從外面踢開。
那群人明目張膽,沒遮住她的眼睛。
她看到,陸覺南被人鉗制在地上,迎面向她走來的,是魏紫、齊敏,還有一個跛腳的男人。
溫穗冷冷掃過他們每個人的臉,最後故作輕松地笑了。
齊晴沖到她面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死到臨頭了,你還敢笑?”
對上她的眼,溫穗笑容更盛。
“是啊,死到臨頭了我得知道自己為什麽跟你們結仇不是?”
“喂,請問我溫穗哪裏得罪過你?”她這話時對着那個跛腳男人說的。
那男人笑了,露出一口黃牙。
“不愧是顧麥的妹子,兄妹倆都不是慫膽。”
“小妹妹,你跟我是沒仇,但可憐見的,你哥得罪了我,他死了,只好兄債妹償。”
溫穗垂眸,淡然自若地笑着。
“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現在被警察全稱通緝的陳有德吧?”她眼神凜冽地對上他的臉。
“我哥日記裏描寫了你的長相,可沒說你是個跛腳,還好,我曾經在警察那裏見過你照片。”
聽完她的話,那個跛腳像是深深刺激了他,他沖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擰。
“小表子!你他媽還在我面前橫是嗎?”
“我跛腳是拜誰所賜?要不是你那個殺千刀的哥把我的事全捅給了警察,我會被逼着從四樓跳下來躲警察嗎?”
陸覺南拼了命地掙紮,他盯着溫穗逐漸漲紅的臉,咬牙推開了控制他的人,一把沖過去,把陳有德踢開了,伸手擋在溫穗身前。
“他娘的,臭小子,我想放你一條生路,是你自己找死。”
“來人,準備兩支藥!”
溫穗看到陳有德的人撕開一次性針管的包裝,從藥瓶吸光了不知名的藥液,那兩支針,就被他夾在手裏。
她心髒瞬間被提到嗓子眼。
魏紫笑着湊到陳有德耳邊提議:“那愣頭青先不用管,先給溫穗打了。”
陳有德笑。
“行啊,這不是致死量,卻是最能成瘾的。”
“霍總的兒子啊,最痛恨吸|毒的人,這一針下去啊,你們倆喜歡的少爺,絕對不會再看她一眼。”
魏紫笑得得意猖狂,拿着針在溫穗眼前晃動。
“你別怪我們狠心,誰叫霍希光太不給人活路了,我不過在學校說了你幾句閑話,學校拆遷的老街上有我家,他讓人直接把我家奶茶店拆了,還一分賠償金都不給。”
“你說他做得過不過!”
魏紫已經瘋魔了,齊晴待在一邊,看這陣仗臉色變得慘白。
陸覺南紅着眼,他被人用腳壓在地上,拳頭狠狠砸地,悲痛欲絕地喊着:“你們他媽有種沖我來!”
溫穗望着地下室狹小的鐵窗,在臨近天花板的地方,結了蜘蛛網,這是房間唯一的光明來源。
她突然想起那個星光漫天的春夜,她跟他說的那句“不懼怕黑暗,要迎接光明。”
溫穗抹了抹眼角,豁出一切跟他們對峙:“陳有德,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主意吧?”
“你一個要到處逃命的人,哪有本事弄出這麽大的陣仗。”
“是霍鎮庭對不對?他顧忌我知道的太多,所以安排這一切。”
陳有德臉色一變,狠絕的眼神多了幾分意外。
“你倒是聰明,但你猜到了又能怎樣。”
“怎樣?那就拜托你告訴霍鎮庭,我早料到那本日記在我這他不會安心,我已經把日記和從我哥那裏找到的其他證據托付給我朋友,只要我失聯超過24小時,她就會轉交警方。”
“不能殺敵一千也能挫敵一百,我沒猜錯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我聽說霍氏醫藥正準備上市,你問問霍鎮庭,看他願不願意把這件事鬧得滿城皆知!”
陳有德意料之中地神色一僵,恨恨叫手下的人把針收了,緊緊捏住她下巴。
“你給我等着,別他媽耍花樣。”
說完,連同一臉不甘心的魏紫也被拉走了,所有人都出去了,門再次被緊閉。
陸覺南被綁在她身邊,一室靜谧,他輕咳了聲,想說的話卻開不了口。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要這麽害你。”
過了許久,他顫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他剛才被往死裏打時也沒低頭,此刻,卻不敢擡頭看她。
溫穗望着窗口笑。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陸覺南,別喜歡我,我不是什麽好人。”
他喉結滾動,着急地想反駁什麽,又被她打斷。
“我沒有什麽證據能交給警察,剛才說的只是緩兵之計。”
“他們現在應該在趕着查人,再過幾個小時,要是還沒有人來救我們,等他們發現我根本沒有什麽證據,我們還是死路一條。”
看他惶恐凝重的眼神,她雲淡風輕地繼續說道:“別這麽看着我,我這輩子最恨那東西,真讓他們給我打了那一針,我馬上撞牆尋死,不會茍且地活着。”
聽完她說的,他攥緊拳頭,指甲一點點嵌入肉裏。他費力地一點一點挪到她身後,直直倒地,顴骨撞到地面,疼得他五官扭曲。
他臉朝着她的背面,張口,咬住她手上的繩子,用盡全力開始磨。
“溫穗,我他媽一定讓你走出去。”他嘴裏含糊不清地宣誓。
就算他死在這,就算他從此萬劫不複,他也要讓她完完整整。
就那一天,在那個潮濕悶熱的地下室,陸覺南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個生死關頭依舊咬牙硬撐的姑娘,無論她是善是惡,他這輩子栽她身上了。
陸覺南不喜歡壞女人,但溫穗除外。
謝謝大家的支持~
我大概更新時間太不穩定的作者,因為,我是一個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的人
明天更新應該是零點左右啦
感謝王饕餮童鞋每天的地雷投喂,阿珠只能回贈專享大紅包
感謝每個小可愛的評論,阿珠都發紅包感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