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随着言慈房門的關閉,話題正式展開。
先說話不是盛家父子,是盛印旁邊的陳白,他喊一聲少爺,說:“您就別任性了,好好認個錯,随盛總回去罷。”
盛南站在屋子正中央,瘦削肩膀上一層薄薄白襯衫。
他的無動于衷,是在盛印的意料中,盛印不急不氣,手指撫着腕表笑了出來:“你覺得我今天是來和你商量的?”
老練的商人一說話,氣氛被推下冰點。
盛南和他這個父親向來不對盤,不肯服軟:“獨裁專斷難道不是你的常用手段嗎?”他跟着笑,“我都明白,只是不知道你居然會找到這裏來。”
盛印長腿一擡,交疊在一起,頗有幾分強勢風态。
“我不會允許我的兒子,住在這種貧民窟。”
言家父母的臉雙雙一白,但是權勢當前,不敢出言反駁。原來在有錢人的眼中,他們住的這種老小區,和貧民窟無異。
房間裏言慈聽到這句,換衣服的動作一頓。
很快,少年寡淡的聲線傳來:“我不會和你回去。”
她的動作又頓住了。
盛印視線涼涼,注視着盛南,旋即又将目光轉落到言家父母身上,淡笑道:“至少在這蓮城,還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盛南:“你威脅我?”
“怎麽能說得這麽難聽呢?”盛印的笑意絲毫不抵眼底,浮在表層,“你是不是忘記,于我而言摧毀一個普通家庭,比碾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
盛南的平靜被打破,他死死盯着沙發上的男人:“你少把你生意場上的那套拿出來,我絕對不會向你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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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盛印站起來背手踱到言家父母面前,倨傲無比,“你不肯低頭,不代表他們不肯低頭,對不對?”
對不對三字,是問言家父母的。
商人氣場強大,兩人連直視那男人的勇氣都沒有,偏着腦袋悶着不說話。
見狀,陳白額間冷汗漫溢,他忙上前:“盛總,這和他們沒有關系,他們只是普通房東而已。”
“陳白。”
盛印簡簡單單兩個音節後,一個巴掌就甩在陳白臉上,啪一聲後,聽見他道:“我養你,不是讓你來對我說教。況且,我不要理由,我只要結果。”
陳白被打時,眼睛都沒眨一下:“明白盛總。”他迅速地退到一邊。
言慈的門打開,她換好衣服頂着半幹的頭發出現,她不想讓盛南父親為難自己父母,從剛才對話中聽起來,這男人可不是什麽好說話主。
盛印注意力轉移,他直接擡手指着言慈,問盛南:“你喜歡她?”
言慈眼珠驟然收縮,他不可能喜歡她!對于她的感情,就算說得天花亂墜,也最多最多只有憐憫和同情。
盛南沒來及開口,盛印就輕笑一聲道:“她要是知道,雙親都因為你遭殃,你覺得她會不會原諒你。”
他說完,就一步一步朝言慈走去。
盛南搶先一步,站到言慈面前,和男人對峙:“你要是動他們一家,那我一生都不會再踏盛家的門,我——”
啪!
這次的耳光,重重甩在盛南臉上。
盛印雙掌合在一起,輕輕摩挲着,他掀起眼皮:“真是年少無畏,要是你不姓盛你算什麽東西?你以為人人都還會讓你三分,喊你一句盛少爺?”
被打的盛南偏着腦袋站着,臉上無波動,倒是把被護在身後的言慈吓得不輕,她捂着嘴,眼裏全是詫異。
那一刻言慈仿佛見識到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強權的世界。
她又開始戰栗,呼吸着帶着喘息:“盛.....盛叔叔,您別這樣。”
盛印永遠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他完全不理會言慈,徑直轉身又重新走到言家夫婦兩人跟前。
“兩位。”
他的口吻淡到聽不出任何情緒,卻隐含危險,“你們真是教女無方,什麽樣的人該不該接觸都沒點數嗎?”
言大國是個普通人,也是個父親,他一下就擡起頭來怒道:“我閨女有什麽錯,我們又有什麽錯!難道您家庭不和兒子鬧出走,也要怪罪于我們這些老百姓?!”
久經商場的盛印閱人無數,他一點兒也不生氣,他只是耐人尋味般打量着言大國殘疾的那條腿。
“要不要我讓手下人把你另一條腿也打斷?”
言大國臉色一白。
張春燕吓得眼淚花團團轉,慘兮兮地說:“盛先生,我們确實沒有做錯什麽,小盛——”她把目光看向半邊臉紅腫着的盛南:“你和你父親回去好不好?”
少年堅毅,無聲的沉默維持着最後尊嚴。
盛印從西裝口袋中摸出煙盒,低頭咬出一根叼在嘴角,同是被打紅臉的陳白立馬有眼見力地掏出火機上前,替男人點燃。
一室的沉默。
言慈看着男人吞雲吐霧,英俊成熟的臉被籠着,他的視線卻筆直穿過來看着言慈說:“你勸勸他?”
“或者我換個說法。”盛印呼出一口煙,“你答應我,從此不和我兒子有來往,他是盛氏唯一接班人,就連未來的妻子也是我來選。”
言慈戰栗着,四肢血流迅速倒回心髒,落得個骨血冰涼的下場。
“盛叔叔,我——”
她的話卡在喉嚨,少年轉過身,黑眸裏染滿陰郁注視她。
盛南不想聽她點頭說好,那會擊垮他最後的心裏防線。
言慈卡在那裏,像播到一半卻斷掉的磁帶,拼接不起來。她進退維谷,猶如前方深淵,後方地獄。
男人指間香煙燃到一半,他眯眼将一切盡收眼底,然後點頭:“好。”他又吸一口煙,“不到黃河心不死。”
話音剛落,敲門聲突突響起。
被吓得神經緊繃的張春燕渾身一震,才反應過來去開門,拉開門,被門外的人吓到——數人并站,個個身穿警服。
為首的警官亮出警官證以及一張逮捕證。
“誰是言大國?”那警察問。
言大國健康的那條腿一轉,身體也轉過去:“是我。”他有些疑惑,看着警察們蜂擁而入,“你們......你們有什麽事情?”
“由我局,對你涉嫌盜竊貴重財物,對你進行逮捕。”
“言大國,如果聽清楚,請你簽字。”
“否則我們會強制執行。”
所有人思維皆是一白,尤其言大國,老實巴交的臉上又驚又怕,完全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睛看警察手中的逮捕令,他企圖辯解:“我我我——”
“回警局慢慢說。”一名警察打斷他。
“你們一定是弄錯了!”
言慈越過少年沖出來,幾步跑到父親身前,伸開雙手擋着,她心跳如擂地看着那副程亮的手铐,說:“我爸爸不會盜竊,絕對不會!”少女的聲音中全是顫抖,她質問那名警察,“誰,誰報警說我爸爸偷東西?!”
“是我。”
男人低沉冷漠的嗓音響起。
言慈轉頭,對上的是盛印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視線。
她當即愣在那裏。
盛南沒想過他會做到這種地步,直呼名諱質問:“盛印,你是不是瘋了?他跛着一條腿怎麽偷東西,你告訴我怎麽偷?”
香煙燃盡,盛印随手摁在牆上,低低涼涼地笑道:“家裏丢了條上千萬的紅寶石項鏈,丢失時正好拍到他騎車在附近轉悠,不是很可可疑?況且你覺得,警察是信證據信我,還是信你們?”
在桃江苑附近轉悠,只可能是送外賣!
警察冷面無情,秉公直辦一把推開言慈:“請你讓開,否則算抗拒執法。”
言慈踉跄站好,重新轉過臉是那副手铐已經拷在了父親的雙手上。
“爸爸!”
“大國!”
她和母親凄厲喊着,但也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群警察把言大國帶出門去。言大國腿腳不便,簡直是被拖着走的,看上去慘極了。
“盛印!”
盛南沖到高大男人面前,得到的卻是一聲冷淡的嗤笑:“怎麽,你要打我?”
少年的拳頭捏得死緊,手背上根根青筋爆起,在訴說着隐忍和怒意。
被權利支配的恐懼感,莫過于此,張春燕幾乎是哭着撲到盛印面前,求饒:“盛先生,求求您別這樣,我們是無辜的......求求您行行好放過我們!”
“別求我。”盛印冷着臉,“求你女兒,只要她答應不和我兒子來往,我就放過你們一家,否則你男人可能要把牢底坐穿。”
“小慈!”
張春燕哭得滿臉是淚水,她走過來一把拽着言慈的手,用力地拉扯着,“你答應他阿,你答應阿!”
言慈被晃得腦袋發暈,恍惚間和盛南的黑眸撞上,她到底是走不出他眼中的千山萬水。
她站在那裏。
沒有動,沒有說話,沒有答應。
沉默也是一種拒絕。
盛印昂貴的皮鞋尖在地上連點三下,三下後,他擡腳:“陳白,我們走。”直接就往門外走去。
“小慈!”
見男人要走,張春燕徹底慌得六神無主,拉拽言慈的手也愈發用力:“你想看你爸爸坐牢麽!你是不是要我給你下跪!”
言慈開始哭,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媽,媽......不要逼我。”
他不一樣,他真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撲通——
膝蓋骨重重撞到地板。
那聲清脆的響直擊靈魂,言慈滿是淚水的雙眼放大,嘴巴也張着說不出話來,看着母親就那麽直直給自己跪了下來。
盛印聽到動靜,腳步一頓停在門口,只是沒轉身。
只有子女跪父母,從沒有父母雙膝跪子女,是大不孝,是要折壽,是要被戳着脊梁骨罵的。言慈連忙也跪下去,去扶張春燕:“媽!你起來阿,你這是做什麽?!”
張春燕很執拗,餘光瞥着門口的男人:“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到達~~明天見~~晚安好夢小天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