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淩晨五點五十七分,言慈醒了。

她是被噩夢驚醒的。

言慈知道自己會做噩夢,以前無數個夜晚她都是這麽醒來的。她睡覺習慣側着用手枕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床邊沙發上江渡熟睡中的側臉。

在這一瞬前,言慈沒有好好看過江渡的臉。

準确來說,江渡很符合現在社會對男性的審美标準,留利落的寸頭,單眼皮,眼睛不小黑漆漆的,薄唇在熟睡狀态也是抿着的,不會松散的張開因此拉低顏值分數。

眉骨上的那道疤很紮眼。

會不會是江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弄到的,那塊兒皮膚薄,看上去就很疼的樣子。但言慈不知道,是不是,她亂猜的。

言慈從被窩裏抽出手,擦了擦鼻翼上因噩夢冒出的冷汗。

手剛落下,江渡就睜眼了。

“你醒了。”

江渡的嗓音中帶着剛睡醒時的低磁。

言慈看着他,問:“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總覺得,是因為她剛才擦汗的細微動作,吵醒的江渡。

江渡注意到言慈滿臉是汗唇色蒼白,說:“沒有,我睡眠淺。”他掀開身上的被子坐起來,拿起手機看一眼時間,“我去給你買早點,樓下早餐店開門了。”

江渡換好衣服洗漱後,出門了。

江渡出門沒多久,他手機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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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帶手機出門。

言慈知道不能随便動別人的手機,就沒有管。

手機鈴聲剛停,門鈴又開始響個不停。

言慈唯一的念頭,就是江渡沒有帶鑰匙,她掀被赤腳下床,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讓她渾身一激靈。

因為沒有傷到骨頭,休息一晚後,言慈勉強能走,就是走起來時渾身上下都漫出疼痛感。

客廳燈是江渡出門前專門開着的,窗外還是黑漆漆的,難以窺見天光。

言慈走得慢,步履間門鈴聲沒停過。

她想——

江渡看上去不像是這麽沒耐心的人。

江渡的公寓是密碼鎖,和言慈家老舊的鐵鎖截然不同。言慈研究上好一會兒,終于打開了門,可惜,門外站着的不是江渡。

“阿渡你怎麽不接電話,我——”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言慈和那女人四目相對。

她穿墨綠色的冬季套裙,細眉大眼,化着當下最流行的複古妝容,牛血色紅唇凸顯出一股冷豔的氣質來。

兩人的眼神中都是震驚。

不過,那女人目光游移在言慈的臉上和身上,看看她腦袋上纏着的紗布,又看看她身上穿的全是江渡的衣服。

問的第一個問題就很犀利。

“你在這裏過的夜?”

言慈看着她,抿着唇沒有回答,注意到女人手裏提着塑料袋,裏面有兩碗粥和一些包子醬香餅之累的。

看來是來和江渡一起用早餐的。

“我在問你話,小姑娘?”

那女人往門上一靠,頗有番逼問的味道流出來。

見言慈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那女人索性自報家門,說:“我叫沈妮,阿渡的青梅兼未婚妻,我覺得我有權知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過夜?”

言慈:“......”

她要怎麽說,她和江渡沒有什麽特殊關系,只是江渡見她可憐施善心所以帶她回了家。也是,換作任何一個女人,看到自己男人公寓裏憑空出現個異性,都會不爽。

沈妮面露愠色,說:“你啞巴是不是?”

言慈被沈妮突然拔高的分貝吓得後退一步,她很怕別人兇她,以前本就怕,在經歷過昨晚後,仿佛變得沒有一點接受度。

“對不起......”

言慈帶着歉意開口,對着沈妮說。

沈妮深呼一口氣,仿佛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她用手指摁了摁眉心,問言慈:“你有沒有和江渡睡?”

言慈瞪着眼睛。

沈妮皺眉:“說阿!”

言慈驚得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示意她沒有。

沈妮沒有懷疑她,看言慈一副膽小怯弱的樣子,有些心煩,朝她揮揮手說:“那你現在可以走了吧?”

言慈喉間一塞,沈妮已往旁邊挪一步,替她讓路。

言慈看一眼沈妮,收回視線埋着頭就往外面走,光着的雙腳上還有前日因受暴留下的淤青烏紫,每走一步,都會疼。

沈妮冷冷注視着言慈離開的背影,擡腳進屋關門。

言慈穿着松垮垮的男裝光腳走到電梯門口,伸手按了下樓的鍵。

電梯正在往上。

26層。

兩扇門緩緩打開,言慈埋着腦袋往裏面走,腳還沒踩進電梯裏,就撞在了屬于男性的結實胸膛。

那煙草味有些熟悉。

言慈擡頭,果然看見是江渡。

江渡皺眉看着她,又看她光着的腳,說:“你跑出來幹什麽?”

言慈低聲說:“我該走了。”

江渡:“你這幅樣子走哪裏去?”

言慈堅持說:“我真的該走了。”

沒有等江渡再說話,言慈就想從他旁邊的縫隙裏擠進電梯,她的行為太天真,江渡空着的那只手直接握住言慈瘦削肩膀,強制讓她轉了身。

天生的男女力量懸殊。

江渡握着她的肩頭,輕輕松松地帶着她走。連按密碼的時候,都把言慈放在身前攔着生怕她跑了。

門一開,言慈下意識地往後退。

江渡掀起眼皮,就看見坐在客廳主沙發上的沈妮,他幾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怎麽回事。也是同時,江渡的眉就皺了起來。

“你趕她?”

沈妮聞聲回頭,看見江渡的她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站在江渡身前的小姑娘,“你怎麽還沒走。”

言慈避開沈妮的目光。

江渡把塑料袋放在手邊的高櫃上,然後面無表情地對沈妮說:“出去。”

沈妮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來時一直盯着言慈,分貝拔起來:“你這小姑娘不厚道阿,我給你說的什麽你聽不懂是嗎?”

“她聽不懂。”

江渡的手搭在言慈肩膀上,察覺到身體的顫抖,“你不要吼她,她禁不起。”

沈妮也急了,嚷着:“江渡你什麽意思阿你!你一直給我說不想談戀愛,轉頭就在家裏養個小姑娘,虧我早早地跑來給你送早飯,真是白瞎了我!”

江渡淡淡回:“她只是個小孩。”

“小孩兒?”沈妮擡手指着言慈,“她看起來十七八的小姑娘哪裏是小孩子了?小孩子能随便和男人過夜嗎,她難道不懂嗎,江渡你——”

“沈妮。”

江渡薄唇抿成一道直線,“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出去。”

沈妮一向在江渡面前盡量表現得懂事,但是今天的情況實在讓她難以忍受,她說:“我走可以,除非她也離開這裏,我不想你和她呆在同一屋檐下。”

江渡說:“你管不着我,沈妮,我不想說太傷人的話來打擊你那驕傲的自尊心,但是你也不要讓我為難。”

沈妮不肯走,甚至重新坐到沙發上。

江渡松開言慈,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着沈妮說:“你不是我女朋友更不是老婆,不要這麽驕縱,我沒有理由慣着你。”

不得不說,聽到自己喜歡的男人說這些話,會很令人傷心。

沈妮眼圈漸漸紅了,她又看着言慈問:“你喜歡那種沒長熟的?”

江渡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妮追問:“那是哪樣?”

江渡也看一眼言慈,她就那麽安安靜靜地垂着腦袋站在那裏,這令他心裏很不舒服,以至于他接下來說的話很傷人:

“沈妮,現在立馬離開,否則我保證你從今往後聯系不到我這個人。”

沈妮離開時,同言慈擦肩而過,她冷漠地看着言慈。就算沒看沈妮,言慈都能感覺到那強大的氣場嗎,她沒敢擡頭。

江渡走過來把門關上,拍拍言慈的肩膀,“你別在意,她從小就這樣,對我身邊除她以外的異性有深重惡意。”

言慈說:“她說是你的未婚妻。”

如果沈妮沒有撒謊的話,那就是江渡在騙她。

“未婚妻?”江渡顯然對這個字眼表示不屑,“她一直都對別人這麽說,我可沒承認過。她爺爺和我爺爺是戰友,兩家人關系比較好,一個院子長大的,小時候一起玩,僅此而已,沒有什麽特殊關系。”

哦,原來是一段單相思。

言慈心底好受了些,不然她可是個罪人。

江渡拎起櫃上的早餐,說:“過來。”

言慈跟着他走過去。

江渡把東西拿出來擺在餐桌上,兩份南瓜粥,兩顆茶葉蛋,兩個包子,兩份蔥油餅,什麽都是兩個。

江渡在言慈對面坐下。

江渡拿起一顆茶葉袋,抖抖汁水開始剝,“一夜未歸,你的父母一定很擔心,等下把地址告訴我,我去告訴你父母你在我這裏,不用擔心。”

言慈喝着粥,點點頭。

江渡剝蛋很利落,三兩下就剝得幹幹淨淨的,他把那顆剝幹淨的茶葉蛋放進言慈的粥裏面,“還有,你學校那裏也要讓你父母請假,不然算曠課。”

言慈還是乖乖點頭。

過了一會兒,兩人吃完。

江渡準備出門時,言慈跟在他的身後,說:“我能不能跟着你。”

江渡同樣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裏待着,回她:“到時候,你就在車裏等我,不讓你父母看到你,行麽?”

言慈點頭說好。

約莫有一個小時多一點的路程。

言慈偏着頭看窗外,耳邊突然傳來江渡的聲音:“我準備等下告訴你父母實情。”

言慈飛快轉頭,看着江渡的側臉。

半晌後,言慈說:“不行,不能說,他們會擔心。”

江渡搭在方向盤上的腕骨很分明,他的目光平視前方:“紙包不住火,他們始終會知道,你也瞞不了一輩子。”

“不行。”她還是堅持。

“OK.”江渡點點頭,“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你本可以讓事情變得簡單,但是如果要固執,我也不介意一直給你做思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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