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蘇蘇跑到孫社長跟前,神采頗有些飛揚,“聽說盛總到公司來哪?是不是來找我單獨談的,我還得好好感謝一下他呢。”
一衆人都聚在社長辦公室門外,孫社長本人也在門外,他比了個手勢,示意大家都壓低聲音,他把蘇蘇拽到人群外說:“盛總就在裏邊兒,你先等等。”
蘇蘇大喜過望,揚聲便道:“那一定是在等我阿。”
人一轉身就朝辦公室裏面沖去,孫社長都還沒來得及拉就沒了影,晃眼間蘇蘇已經去拉辦公室的門了。
“攔住她!”
留一聲徒勞的呼喊後,辦公室門被拉開。
蘇蘇表示對眼前情景很疑惑,和她設想的貌似有出入。是的沒錯,大老板是在裏面,但是為什麽她的死對頭也在裏面,還和大老板面對面站着?
聞聲,言慈轉過頭就看見死死正盯着自己的臉。
她用手扶了扶鏈條包帶,平靜對男人輕聲颔首,“看來是找您的,我就不打擾了,盛先生。”
言慈轉身離開時,餘光從男人的薄唇上擦過,總讓人不由自主想起那晚兩人接吻的畫面,有着令人心悸的誘惑。
他沒有出聲留住她,沒有追上去。
盛南理智也懂克制,尤其在一刻鐘前兩人的對話還歷歷在目——
“我想離開櫻田,不想和你再有糾葛,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過去。”
他抿唇不語,眉卻是皺的。
“哦對——”她倏地又出聲,緋色的唇輕輕彎出弧度來,“盛先生和我從不是一路人,我們沒有所謂的過去,是我措辭不太恰當,見諒。”
那樣的神色,生生從他眼裏一路刺到心裏。
如萬裏荊棘,叢叢見血。
不過也只片刻,他便舒展開眉眼不想令她有壓力,伸手時剛好握住她手臂脈搏,順着她的話說下去,“就算沒有過去,那也得有未來。”
言慈霍地擡頭,看他,一張清隽的臉上滿是溫潤,周身清香攜裹着些煙草味,都變得分外缱绻起來。
他們?
能有什麽未來。
那好看的手指帶着涼意,在脈搏上游移有些癢,言慈用另外一只手按住他,他不再動,仍是目光溫善地看着她。
須臾,兩人對視着。
“同理,我們也不會有未來。”言慈說完便想抽手。
卻被他緊握着。
他也不急,薄唇反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我問問你,什麽叫一路人,恩?”
“盛先生。”她喊得客套又疏離,“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那件事,甚至應該比我記得更清楚——你父親報假警用假口錄讓警察抓走我爸爸,我媽被逼得滿臉煞白給我下跪,求我應下別再見你。”
世間之大,哪有母跪女如此罔顧人倫的做法。
盛南表情滞住,那張臉上有一瞬的慌神,顯然他也在回想當晚的情景,少女面前跪着她的生母,求她,哭着求她......少女絕望又無助,沒辦法最後只能像權勢低頭服輸,答應盛印:永不見他。
......
間隙間,言慈收回手,且後退兩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這就叫兩路人。”
“而且,”她把視線轉向窗外,捕捉到一只枝頭青鳥,“不光是我,所有人對你的認知,都是你在神壇他人在塵土......塵土蝼蟻不能觊觎神明。”
音落時,青鳥雙腳騰空朝藍天飛去。
直到完全消失在言慈的視線裏。
從小到大,盛南幾乎不會在意任何人對自己的評價,恭維、豔羨、溜須拍馬的話畢竟太多太多,多到輕而易舉地就會令人覺得麻木,直到今日從她口中也聽到這樣的話,沒有麻木,絕大部分是無可奈何。
無可奈何?
呵,他終于知道這個詞的意思了。
要知道,他從小含金湯匙出生,家境好、皮囊好、智商高,所以通常能讓他産生無力感的事情幾本沒有......眼前大變樣的言慈,絕對能擔得起這四個字。
“言慈。”
他低低沉沉喊一聲,聲有無奈感,“我就是個普通人。”
言慈的心中緩緩冒出個問號。
那其他人算什麽呢?
......
嘩啦,門被推開。
男人思緒到底為止,他轉頭,目光歸于平淡冷然,就掃一眼蘇蘇的臉,“有事?”
蘇蘇阿一聲,順手還帶上辦公室的門,“盛總,你不記得我了麽?我就是你給孫社長打電話點名指姓直接給全渠道推薦的人呀?”
盛南好似根本沒有在聽,兀自獨身走到窗邊推開窗,迎面而來的是七月微風,一陣又一陣的。
喉間一陣癢意。
剛掏出煙盒時,蘇蘇竟帶着滿眼期待走到旁邊來了,“盛總,真不記得人家了麽?蘇蘇呀,我呀。”
管你他媽是酥酥還是脆脆?
他抽出一只香煙,用煙嘴兒在煙盒上敲了兩下,沒看她,“出去,叫孫社長進來。”
“......盛總?”
“聽不懂人話麽。”
這下他倒是轉頭看去了,眉眼冷漠得沒有半分人情味,周遭溫度都得呈直線下降,能凍死人。
旁人看來,蘇蘇在進辦公室前後完全是兩幅面孔,沖去找老板時那笑容甜得能膩死人,出來時......就一個字,喪。
衆人:害——不是說老板看上蘇蘇麽,不然怎麽全渠道推薦的捧她,但是現在看來剛才蘇蘇也沒撈着啥好阿,坐等吃瓜。
......
言慈近幾日生理期,小腹處總有隐隐疼痛感,她從社長辦公室出來就往社裏洗手間走去,令她沒想到的時,在隔間裏剛剛整理好衣物,手落在把手上還沒拉開時,就聽見門外有人在說自己名字,兩個女人,蘇蘇的聲音尤其熟悉,至于另外一個言慈暫時沒有聽出來,兩人對話如下:
“剛剛你進去老板是不是讓你趕緊超過阿言那個傲慢鬼?”
蘇蘇剛洗完手,在牆上盒裏抽出一張紙,“她算什麽東西,以後不要再拿我和她相提并論了,在圈裏她現在連姓名都不配擁有。你可不知道,她剛才在辦公室裏扭着腰身勾引盛總呢,老板根本不為所動。”
言慈的手從把手上滑下,不由低頭看看自己腰部,怎麽扭的?
她怎麽就勾引人了?
她絲毫不記得蘇蘇在闖進來的時候,她的行為舉止有什麽過分愉悅的地方,可以說是沒有半點。
“我聽說,她不就勾着個當刑警總隊的男人麽,經常挺着一輛黑色路虎來等她,真不簡單吶,但是也沒聽她說是男朋友,不會就是那種各取所需的床伴兒吧?”
“夠騷呗,就她那樣也只能拿來玩玩了,哪個男人敢往家裏娶阿,看起來正正經經高傲得不行,私底下這種是最騷的,說不定天天就高翹着個狗屁股等男人上呢。”
在兩人議論得熱火朝天,完全沒防備的情況下,最近的隔間門倏地打開,當事人言慈就那麽直接出現在視線裏,言慈不是蓄意,只是那個門不知道為什麽就自己打開了,場面一度陷入尴尬。
......
辦公室內,男人站在窗邊抽煙,孫社長站在身後兩步遠的地方,談話的內容大多是圍繞着漫畫社,當然孫社長也有旁敲側擊地想要試探男人對于蘇蘇和阿言二人的态度,但是很可惜,一提到阿言,老板就像是失聲似的不說話,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着,又猛又快,哪怕再笨人也能看出老板此刻心情不好。
不知怎地,外面傳來漸漲的吵雜聲,混亂間,能隐約聽見有人高喊:“怎麽辦阿!蘇蘇她們打起來了!”
漫畫社裏向來小事不斷大事沒有,偏偏在今天大老板在的日子出這麽幺蛾子,孫社長臉上一下就看不過去了,一把走過去拉開門,呵斥道:“一個二個又不是小孩子!吵什麽吵阿,多大點事兒阿?”
有人高喊:“社長,那是和阿言打起來了阿,不對,是蘇蘇和周悅兩個人打阿言,阿言完全處于下風!”
他媽的——
男人指間煙落,擡腳轉身前一刻煙頭被抛出窗外。
......
場面相當混亂,女洗手間外堵滿社裏各部門的人,也有熱心腸上去拉三人的架,不慎被打兩巴掌誤傷後大為光火,索性撸起袖子一同參戰。
動手的越來越多,圍觀的也越來越多。
言慈撞破說自己壞話的兩人後,心中沒有半點理論吵架的想法,舉步欲走時候卻被兩人叫住,最開始,言慈居然天真以為兩人是因為心有愧疚準備道歉來着,沒想到是叫住她當面質問她,問她啥?問她是不是個勾引男人的騷貨。
蘇蘇一朝得勢,借這個揚眉吐氣的機會當然要在她面前好好舞上一番,擡着下巴說:“走什麽走吶?看來你也是被我們拆穿說中痛處,不好意思見人才想着逃吧,呵呵,你自己做的出來怎麽就怕人說了呀?”旁邊兒周悅是個新畫手,無資歷無成績自然不敢舞,只能在蘇蘇說這些話的時候頻頻點頭。
可全漫畫社誰不知道一句至理名言阿:阿言從不受任何委屈,她向來在社裏不招惹人但也不怕人,今天是有心事不願計較,卻被一個撿便宜的小人踩到頭上來了,還不依不饒的。
她早就吃夠言語暴力的苦頭了,七年前。
她現在不想吃了。
言慈走過去把包放在洗手臺上面,在對面兩人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揚手一記耳光重重地甩在蘇蘇的臉上。
蘇蘇被打得耳中嗡一聲,好幾秒都沒反應發生了什麽。
轟——
然後就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