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那一巴掌像是地雷片區的引線,被言慈成功點燃,然後接二連三的上手扭打接踵而至,言慈從小到大都是挨打的一方,現在突然打人一巴掌被還手後,就沒有任何招架之力,被兩個人占着便宜打,那兩人一邊打還一邊尖叫,仿佛被打的是她們一樣,就算是一人難敵四手,但是言慈仍是拼命反抗一番還手,能踢一腳是一腳。
等能阻止鬧劇的人出現時,現場已經不是三人撕打,而是變成多人混戰了,有人上前去幫言慈的忙,和對面的蘇蘇周悅打得不可開交,人有五六個,蘇蘇只盯着言慈打,中間被人隔開後,索性伸手從空隙鑽過去,一把扯出言慈的頭發,起先頭皮整個兒都是麻的,疼痛感是随後才到的。
言慈後知後覺地開始尖叫。
孫社長挺着小肚腩擠進女廁,人敦實直接一個擠進幾人中間,聲音放出來,“幹嘛呢都幹嘛呢!大老板在呢!”
聞言,幾人在收手時還不忘在對方臉上來兩爪子。
只有蘇蘇還不肯送開言慈的頭發。
孫社長嘴巴裏面哎呀連連,直接用手去用力拍蘇蘇揪言慈頭發的那只手,“你還不放!撒開!”
蘇蘇面紅耳赤的,不情不願地一把撒開頭發還不忘推一把。
言慈連連後退。
高跟鞋沒站穩見勢要倒。
沒有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而是撞進堅實溫暖的懷抱裏,那味道太過熟悉,幾乎不用回頭就能知道是誰,一雙溫涼的手同時握住言慈雙臂穩住她的平衡,頭頂上落下的嗓音低低沉沉的,“當心。”
那一瞬間,仿佛回到多年前。
不過也只一瞬,言慈就條件反射地脫離開他,遠離他施以的援手,畢竟這麽多人看着,她可不想再有什麽流言蜚語。
盛南抿着唇,收回手插丨進褲兜。
衆人視線都在他身上,看吧,大家可不會用這樣的目光去看一個普通人,每次從那些目光裏,言慈就知道兩人不是一路人。
蘇蘇一下就蹬着高跟鞋沖到孫社長和盛南中間,嗚泱泱地就開始告狀,說言慈如何如何惡劣呀,居然敢在公司裏主動打人,還把臉湊給兩人看,要他們看自己的臉被那一巴掌扇得如何傷勢慘重,孫社長可不想老板來處理漫畫社裏的這些破事,女人間蓄力已久的明争暗鬥爆發了而已,他能說什麽?
況且呀,現在也沒摸清楚老板到底是個什麽想法,他偏袒誰也不好阿是不是?索性就揮揮手讓大家散了,到此為止。
言慈頂着一頭被抓得亂糟糟的頭發,去洗手臺上拿自己的包,她實在是不想在這裏多待一秒。
“散了?”
一聲低笑,透着疏離和冷漠。
那一刻,明明近二十號人在場,可就偏偏靜若墳場只能聽見衆人呼吸聲,女洗手間本就有些陰濕,此刻更是讓人覺得有寒氣從腳底緩慢爬起。
大老板開腔發話,哪裏還有人敢散?
孫社長算是能沉住一些氣,能做到這位置上的人多少有點東西,他掃一眼衆人都不大好的臉色,然後主動詢問男人,“盛總,您看怎麽辦呢?”
本意不願讓老板插手這些破事,但老板要是非要管,那自然就輪不到他一個小社長什麽事情。
從表情來分析,男人眸色不變面色沉穩,倒也看不出個什麽,只見他用指輕敲在腕表上,有一下沒一下地,丢一句,
“把人打這樣想散,不太可能。”
這事兒還真他媽沒完了。
蘇蘇頓覺心裏舒坦,她主動朝男人旁邊靠進就差沒有貼上去,“就是呀,把我打成這樣怎麽能散?到底是盛總英明周到,大家也聽見了,盛總的意思是這件事沒完——言慈,你還不給我道歉?”
道歉,她麽?
言慈都沒有轉身,人是面朝着鏡子的,鏡中的自己脖頸好幾道紅痕,道道一指粗,女人指甲又長又尖,被抓成這樣是理所當然的。
但她可沒有向男人叫冤的欲望。
言慈轉身,雙手反撐在後方洗手臺上,看向蘇蘇的眼神中總有些輕蔑的意味在裏面,“你該不會愚蠢到,盛先生會替你出頭吧?”
明眼人都能看見她是被打得最慘的那個。
當然,就算不是,那男人也會站她,這和炫耀無關,只是陳訴一種事實,起碼照兩人最近情況來看,那男人護她。
後來的好一段時間裏,總會有人謾罵言慈不知好歹,盛家繼承人是什麽身份吶?那可是萬裏人上人,屈尊降貴地追一個畫破漫畫的,她還不領情,換作別人恨不得立馬原地結婚坐地産卵。
蘇蘇正在挖苦她,“盛總不幫我難道幫你嗎?他都親自下令把你封殺,你想啥呢,清醒點吧,作風不正還自以為是。”
男人眉終于擰起。
他還沒開口,言慈倒是倏地輕笑一聲,她不願意領他的情,“請問蘇小姐,你是第三只眼睛看見我勾引男人,作風不正?還是說,江渡他親自打電話告訴你的?”
“江渡是誰呀阿?”圍觀人問。
言慈拉開小包的拉鏈,漫不經心地答一句,“就是她倆口中的刑警總隊,她們可關心我的私人生活。”
漫畫社裏,可能有人不知道江渡,但是一說那個刑警總隊,就沒人不知道了,那男人社裏不少女孩子都眼饞得很,有人甚至三番幾次問言慈那是不是她男朋友,不是,回答後那些個小姑娘躍躍欲試,可江渡是什麽人吶,什麽人什麽事沒見過,處于一個男人最黃金的時期,才不會随随便便就被幾個熱情滿溢的姑娘勾到手。
言慈已經把手機掏了出來。
她沒看面容陰郁的男人,直接把手機朝蘇蘇遞過去,“你給江渡打電話,問問我是怎麽翹着屁股勾引他上我的呀?對了,你千萬別忘記再問問他,被我勾引的滋味如何?”
蘇蘇倒是愣了。
真沒想到言慈會整這麽一出。
蘇蘇沒接那手機,“你有病吧?”他媽的,整得人毛骨悚然的。
“打阿,通訊錄第一個就是。”言慈的手久久沒有收回,語氣還帶着點惡趣味的鼓勵,“你不多打聽點兒,怎麽大肆渲染我那不堪的私人生活呢?”
蘇蘇:......
衆人:......
她大抵是瘋了。
......
走出社裏,把所有烏煙瘴氣都抛到腦後。
七月光景的陽光正好,微風不燥,言慈領着包站在櫻田門外,呼口氣的間隙,後方傳來兩聲鳴笛。
熟悉是什麽呢?——就是你連那個人的鳴笛習慣都能掌握得一清二楚,第一聲鳴笛是一秒,第二聲是半秒。
她轉身。
和江渡的視線撞上,隔一扇擋風玻璃。
江渡在車內朝她勾手指,言慈沒來得及擡腳,江渡表情瞬間凝住,他解開安全帶,開門邁出長腿。
言慈原本是準備過去的。
但她看見江渡正朝自己走來,就停在原地乖乖等着。
上方數十米的窗口,男人淡漠着一張臉靜靜地注視着一切。
江渡穿着隊服,一身純黑,腰帶裏紮着長期鍛煉的精瘦腰身,兩邊褲腳也都紮進黑色皮靴裏,看起來顯得腿格外長。
一個男人,穿正裝是最迷人的,更遑論是一身警裝,那氣質真不是三言兩語能描繪的,絕了。
他長腿幾步邁到言慈面前,都沒等她開口說點什麽,就直接伸手一把撩開她頸間的黑發,偏着腦袋去看那幾道顯眼的紅痕,
“誰打的?”
那指間是幹燥溫熱,輕輕撫過傷口。
還是疼,言慈嘶一聲,身體出于條件反射地就躲他的手,縮到旁邊埋怨一句,“別摸,疼啊。”
“誰打的?”
“是我和人打架了。”言慈重新把頭發順好。
“......我問你是誰。”
“......同事。”
江渡每次挑眉,那道疤都會跟着動,不熟悉的人看上去會有些滲人,好比此刻,他挑着眉點點頭,什麽也沒說,人直接往櫻田裏面走去了。
“江渡!”
言慈追上去,企圖拉住男人,“你幹嘛呀?”
江渡沒有停下的意思,一直走到電梯門口,伸手摁鍵後,在等待電梯的那段間隙平靜說:“你身上出現傷,就是對我的侮辱。”
叮咚一聲,電梯到一樓。
在電梯門打開前,言慈拉住江渡的胳膊,勸:“不是單方面被打,我也還手了,你就不要上去了,我們走吧。”
電梯門緩緩打開,裏面幾名櫻田員工,更是剛才打架事件的圍觀群衆,一開門兒就看見阿言拉着滿臉不悅的刑警男人,頓時呆住了。
這這這這......
見有熟人,言慈咬唇湊過去低聲求,“走吧,江渡。”
江渡的一只腳已經邁進電梯,并且,将她整個人也一把帶進去,他勾着唇看起來似笑非笑的,“你這麽緊張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的白月光在上面了。”
......真是。
言慈松開他的手臂,位置在電梯的左邊角落裏,她站在那裏沒有動,她就知道無論什麽都瞞不過江渡,江渡從警多年,敏銳得像是荒野裏面的狼。
那幾人沒有下電梯,此刻緊張得話都不敢說,肚中一顆吃瓜話八卦的心卻開始熊熊燃燒着。
“對麽?”他問她。
“......”
“言言。”他這麽一叫,那幾人瞬間不淡定了,哇靠,叫這麽親密還澄清說不是男朋友!唬狗呢?
“......”言慈不理他。
“言慈。”
“......”還是不理。
“破小孩兒,我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