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言慈太了解他,在他好好叫的時候不聽,叫到最後一定會叫她破小孩兒,還是用一種家長懲罰孩子的口吻,有點兇,又有點玩味在裏面。

“幹嘛?”她瞥他一眼,“都說沒事非要上去。”

江渡一身警服英挺硬朗,在那幾名女生頻頻的目光裏,他單手插丨進黑褲包中,閑散地說:“我家小孩兒被野貓抓成這樣,我哪兒能坐視不理阿,是吧。”

我家小孩兒......

幾人心中難免一片唏噓。

多年來,總有一個問題困擾着言慈——為什麽江渡一個正兒八經的警察看上去滿身痞氣子氣?

電梯門緩緩打開。

江渡用舌尖習慣性地頂了頂腮幫,啧一聲,長腿邁出直接朝櫻田內部走去,門口有兩個保安本來想攔的,但是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沒有攔。

保安A:“我在電視上看過他。”

保安B:“法制頻道是吧?”

那是江渡被中央電視臺邀請錄制的一檔法制欄目,主要講述江渡親自破獲各大兇殺案的過程,以及他在偵查期間如何對兇手進行心理側寫的,在播放時,收視率還不低,各大衛視同時間段前五的排名。

江渡那段時間出門兒,總有小姑娘尾随他,歸根結底——都是長相惹的禍。也是,那張臉得滿足少年輕妹妹對英雄的幻想呀。

江渡的黑靴踏進櫻田,站在門口氣場強大。

不少埋着腦袋辦公的人擡起頭來,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口的江渡,受到驚吓的人不少,這突然殺過來......幾個意思?

在言慈出現在江渡身後時,大家心裏頓然明了,喲,看來是找當事人來出頭來了。

言慈壓根兒沒看那些人,只下意識看一眼孫社長緊閉的辦公室門,他一定還在裏面,她還是在勸江渡,

“算了。”

江渡沒吭聲,倒是伸手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身前,一手扶住她肩膀,一手去撩開她脖頸間的頭發,“誰給抓的?”

幾道紅痕觸目可見,口吻裏,滿滿的是興師問罪。

那道門兒開了。

言慈的視線下意識看過去,撞進男人的眼裏,他就那麽站在門口,薄唇挽着戲谑地看着她和江渡,也看着江渡落在她頸間的手。

和他對視着,言慈佯裝平靜,話是對江渡說的:“和我打架的人不在這裏,我們走吧。”

話剛說完,蘇蘇就從盛南後方走出來,不知道為什麽,蘇蘇眼睛是紅的,像是剛剛哭過。

蘇蘇小心翼翼地越過盛南往外走,沒走兩步停下,發現正前方的櫻田門口站着言慈和那個刑警總隊長。

就一眼,江渡只看了蘇蘇一眼,唇角就揚着抹不明微笑,“是你吧?”

蘇蘇:“什麽?”

江渡手輕輕撫過女人細頸,“這是你抓的吧?”

蘇蘇的視線落在紅痕上。

沉默好一會兒,她才看着言慈說:“你怎麽這麽貪得無厭?知足行嗎。”

貪得無厭?

她嗎,言慈疑惑。

言慈抿唇正想說點什麽時,感覺到江渡的手覆蓋在脖頸上,傳來幹燥溫熱的觸感,頭頂上落下江渡調侃般的低笑,“還要攻擊我家小孩兒呢?”

還當着他的面兒?

蘇蘇咬着唇,眼裏有些嫉妒,不過表情還是實打實的憤怒,“所有人都幫着你,都站在你那邊,你到底還要怎麽樣阿!”

所有人?

言慈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蘇蘇後方的男人臉上,他閑适懶散地往門上一靠,左腳疊在右腳上,指間還有煙,吞雲吐霧間投過來的視線格外湛深,帶着說不盡道不明的玩味。

終于,他動了。

盛南擡手撥開擋在面前的蘇蘇,蘇蘇差點跌倒,還好旁邊是一堵牆,他直接走到兩人面前,看一眼江渡,然後視線落在言慈臉上。

一種近乎于明目張膽的打量。

他又掃一眼江渡放在她頸間的手,微微偏着頭勾着唇問她,“這就是你的靠山呢?

“是阿。”江渡沒給言慈任何開口的機會,和西裝革履的男人針尖對麥芒,“不是我那難道還能是你麽?”

至少七年前是我。

盛南薄唇輕挽,笑意卻半分不抵眼底,寸寸生寒。

江渡向來沒什麽勝負欲和偏執欲,除開命案必破外,他認為沒有什麽東西是非要得到不可的,當然,人也是。但是眼下這種情景,居然有一股子奇怪的感覺從心底裏漫上來,他只有一個想法——護了七年的小孩兒哪能讓別人挖去?

于是,江渡垂首唇畔距離言慈耳邊不過咫尺,循循善誘地問她,“破小孩兒你說,我是不是你的靠山?”

不是——惹惱江渡。

說是——惹惱盛南。

言慈幾乎在心中飛快地權衡兩人生氣的後果,江渡從來不生她氣都很慣着她,她要風江渡不會給雨,她要往東江渡不會往西;可往往,這樣的人生氣起來是最為可怕的,一個不小心就收不了場。

至于盛南......光光是碰壞他無數豪車中的一輛,都能全網封殺她,想到這裏言慈後背立馬就爬起了雞皮疙瘩。

“嗯?”

江渡鼻間哼一聲出來,很輕很輕。

與此同時,盛南的視線愈發深邃難測,筆直地注視着。

江渡在等她回答,他也在。

衆人屏息。

——不是要斷幹淨麽,何不趁現在?

這念頭是一下就竄到言慈腦中的,像是一下疏通了堵塞的神經管道,一下就令她茅塞頓開。

于是,在衆人好奇的目光和男人深沉視線裏,她言笑晏晏地看着開了口,用的是每一個人都能聽清楚的語速,“是的呀,不是你還能有誰呢?”

江渡勾一邊唇角,笑了,手指從頸間挪到後腦插丨進柔軟發梢裏,“乖小孩兒。”

誇獎完,江渡不忘看男人一眼,江渡還是很佩服這男人的,喜怒完全不形于色,看上去始終寡淡,但是可惜,江渡知道他心底此刻正在經歷海嘯呢。

海嘯;

吞沒城市的那種。

......

言慈沒能成功和櫻田解約,甚至在打開網頁時發現自己所有漫畫作品重新上線,挨個兒都是放在最好的推薦位上面的。

看來,他想通了。

言慈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心情,緩緩合上電腦,起身替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轉身走到客廳的小陽臺上。

陽臺上沒有開燈,有一方白桌,月光傾洩,照滿桌光暈。

言慈把冒着熱氣的咖啡放在白桌上,轉身把雙手撘在欄杆上,下方是車水馬龍,夜色裏,那些車燈像是深海裏的魚,穿梭前行。

包裏的手機是響了又響。

莫妮卡一連發的好幾條微信,全是長達六十秒的語音條,言慈不用聽也知道莫妮卡說的什麽,默默劃掉。

然後,是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只有短短四個字,【我放過你】

暗色裏,屏幕光映在言慈白皙的臉蛋上,她看不見自己此刻的表情,眼底是說不出的複雜以及......悲傷。

放過麽?

也不過如此。

女人,可能是一種天生矯情的生物,你愛她時,她不領情,她使勁地作阿作,作到最後終于得償所願嘗到失去的滋味,也終于知道永遠兩個字不過就十二筆而已;然後呢,她一邊心碎着一邊感慨,原來那位愛我的心,看來也不過如此阿。

那條短信,在那個夜裏,言慈看了上百遍。

然後删除。

漫畫家阿言依舊在神壇,版權賣到手軟,各方找她簽約漫畫用作商用的更是不少,最近還接到電視臺的邀約,畢竟那次果果簽售會露面後,阿言曝光足夠,熱度持續高居不下。

莫妮卡直接幫她一口應下,都沒有給她考慮的機會。

周三下午,言慈應約到電視臺進行提前彩排,當她看到主持人那一刻,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言慈認識主持人——壁葵,在三中時期瘋狂地迷戀過盛南,盛南在操場替她解圍時,還是壁葵找給盛南的校褲。

壁葵朝她走過來,穿一身黑色職業套裙,兩條白皙長腿從黑裙裏伸出來,成熟不少,頭發也剪短了,渾身上下有職業女性的獨特魅力。

言慈起身,“你好。”

應該認不出她吧?

壁葵胸前挂着電視臺的藍色工作牌,看了看她,也微笑道,“你好,好久不見。”

“......”

一句好久不見,言慈就知道自己現了原型,前一秒還在糾結壁葵會不會認出自己,但是現在可以确定了。

明明渾身上下都找不出任何一點當年影子,壁葵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壁葵打着着她,從頭到腳的,“你現在真的很漂亮阿,完全不像是臉上動過刀子的人呢,身材又這麽好,追求者一定很多吧?”

壁葵到底怎麽知道的?

言慈從她說話的語氣,根本就聽不出善惡,只能賠一臉尴尬的笑,“你也很漂亮。”

“我不行,現在人工美女多了。”壁葵撩了撩短發,“大家都已經對美女審美疲勞了,明白麽?”

言慈都不知道自己該點頭還是搖頭。

壁葵手裏拿着提問卡,她把那些卡片遞到言慈手裏,“你好好看一下,等會我就問這些卡片上的問題,別緊張阿。”

壁葵還拍拍她的肩膀。

言慈拿着卡片掃一眼,都是一些常規性的問題,比如為什麽想到畫漫畫阿、動力是什麽阿、有沒有想過自己這麽火阿。

“謝謝。”她說。

壁葵擡手看一眼手上的女表,說:“還有二十分鐘,我先去找臺長彙報一下工作,對了,這是直播哦。”

直播?

莫妮卡沒給她說阿。

壁葵觀察着她的表情,突然沒有來的問一句,“你知道麽?”

“知道什麽?”

“他回國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有雙更,愛你們(打滾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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