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喬慎:随時找我

◎“陶南嶼!開門!把你媽骨灰還回來!”◎

喬慎把得到的信息交給陶南嶼, 陶南嶼第一時間撥打當年刊登尋人啓事時陳傲文親人留下的座機,不出所料,已經是空號。登報尋人的是陳傲文的母親, 可惜只留了座機號碼, 并無聯系地址。

她又打舒寧的手機,接聽電話的女人應聲:“你好。”

陶南嶼頓時緊張:“你好,請問是舒寧老師嗎?”

“我是。”舒寧答, “你哪位?”

“我是陶良女的女兒陶南嶼。”

舒寧重複問:“誰?”

陶南嶼把話說得更詳細些:“你還記得二十年前你畢業時去過一個海島支教嗎?你們在村裏認識了一個被拐賣到島上的女人,你和陳傲文陪她一起離島回家找親人。那個就是陶良女,我是她的……”

電話立刻挂斷。

陶南嶼再撥回去,已經無法接通。

原以為找到兩個老師的聯系方式, 最大困境就可迎刃而解,但事态出乎意料。陳傲文找不到, 舒寧又拒絕接聽電話,陶南嶼的不祥之感愈發強烈。那趟旅途必定發生了預料之外的事情, 導致頭也不回逃離囚籠的陶良女主動聯系女兒, 也導致舒寧不肯再提當年。

攥着手機,陶南嶼立刻下了決定:她要去找舒寧,當面問她。

這念頭一發不可收拾, 她立刻搜索去舒寧所在地的飛機和高鐵, 正巧喬慎撥來電話。

陶南嶼這才想起自己還未跟喬慎說進展,忙一五一十告訴他,鄭重地多謝他。

喬慎:“随時找我。”

得知她的打算,喬慎問:“你打算去多久, 什麽時候去?我有時間的話, 陪你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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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但你要拍戲, 這可是你最後的翻身機會……”陶南嶼說到一半,想起自己身上也有一堆項目,頓時頹然扶額。

“無拘”內衣的進展很順利,但隔壁BU的奢侈品廣告遭遇了阻力,她手頭上其他幾個正在收尾的工作也各有各的障礙。陶南嶼忽然開始氣自己:已經做不成創意文案總監了,還這麽拼命,有什麽意義?

楊諾看起來去意已決,暗示陶南嶼做好“無拘”項目,估計要計劃帶陶南嶼一起跳槽。陶南嶼和她合作向來很順利,也相信自己是楊諾重視的下屬,如果楊諾帶她一同離開,那是最好的發展機會。但前提是,陶南嶼必須做好手頭的事情,這有利于她跳槽後升一個職級。

她一面怨恨自己貪多嚼不爛,一面又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奮戰在這幾個焦頭爛額的項目裏。

周末時,陶南嶼抽空跟阿歪一同去表哥陶英傑家吃了頓飯。

陶英傑已是中産階級,妻子當律師,有一個正上小學的兒子,住在郊區的別墅區裏。一家人十分熱情,陶南嶼去的時候很忐忑,很快也被氣氛感染,随着他們說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

昔日不善言辭、極少笑容的表哥,多年不見,已經成了大廠的中層管理,談吐中再無一分昔日愣頭愣腦農村小孩的痕跡。他問陶南嶼失聯以來如何生活,陶南嶼略去盜走母親骨灰罐一事不提,陶英傑也沒有細問,似乎并不知道她做下這種事。

道別時相互留了聯系方式,阿歪要送孩子去上音樂課,陶英傑便提出送陶南嶼回家。

少了活躍氣氛的阿歪,兩人起初有點兒沉默。後來陶英傑主動問起陶南嶼的工作:“原來Touch是你們推廣的。如果你們也承接電子産品,我們有一款新電腦準備上市,面向學生群體的,到時候咱們可得詳細聊聊。”

聊完工作又問陶南嶼是否有男友,陶南嶼答沒有,陶英傑笑道:“一個人在這裏很難紮根,還是得有個伴,一起負擔生活。還是說你以後打算回家?”

陶南嶼笑着搖頭,并不回答。

“小妹問我要小學照片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她根本不喜歡上學,對學校和老師也沒有留戀。應該是你想要吧?”他又問,“你是打算找什麽人嗎?”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絲毫聽不出方言痕跡。

陶南嶼沒料到他居然這樣敏銳,忙答:“我也在那裏上過學嘛。”

“也對。”陶英傑笑笑。

他把陶南嶼送到小區,陶南嶼本想讓他在門口停車,但陶英傑徑直開了進去。在樓下,陶南嶼跟陶英傑道別。陶英傑問:“你在這兒住?這裏是老小區,租金不便宜。”

“是朋友的房子。”

他露出放心表情,從後備箱拿出一些禮品交給陶南嶼。“你表嫂叮囑我一定要給你,都是好東西。”

陶南嶼自從離家到這邊上學、工作,就再也沒跟任何親戚有過來往。陶英傑請她到家裏吃飯,表嫂會塞給她許多禮品,這讓陶南嶼別扭之餘,又有種奇特的親近。

陶英傑臨走時反複叮咛:有事找我,我是你哥哥。

這感受實在新鮮極了。

她回家後依舊用大狼毫毛筆細細清掃骨灰罐上的灰,跟陶良女聊自己重新擁有一個“哥哥”的事情。

“我可以相信他嗎,媽媽?”她問了個無人可回答的問題。

在陶南嶼的想象裏,陶良女若是把頭發梳理整齊,穿得幹淨,她跟天底下所有普通的母親都沒有差別。她也會打扮,也會為孩子做美味的飯菜,會高高興興跟朋友出門旅游,會在這安靜的房間裏微微笑着,聽陶南嶼講細細碎碎的事情。

但陶良女在骨灰罐裏,沉默不語。

她搖搖頭,提醒自己:寧可信任喬慎,也不要信任一個與陶氏家族有千絲萬縷關系的男人。

幾天後,上班的陶南嶼忘記帶飯,也忘了點外賣,将近一點才想起自己腹中空空。帶着錢包手機和通行卡下樓,她忽然聽見有人在一樓與物業争執着什麽。

“陶南嶼,我寫給你看,是這三個字。”那幾個人圍着寫字樓的物業保安嚷嚷,“17樓的公司嘛,我們找的就是她!”

陶南嶼一顆心怦怦跳得激烈。那是她非常熟悉的鄉音!其中一個她認得,是族裏沾親帶故的堂兄。

她迅速閃到拐角,不巧與端着咖啡走過閘口的江以冬撞上。滾燙咖啡灑在陶南嶼胸口,江以冬吃驚:“燙到了嗎?”

陶南嶼忙捂住她嘴巴把她拉進消防通道。隔着門上小窗,看見那幾個熟悉的人果然在閘口張望。

江以冬為她擦去胸口咖啡污漬:“債主?”

陶南嶼沒聽清:“啊?”

“你不會借了什麽網貸,還不上吧?”江以冬打量陶南嶼。

“怎麽可能。那是我家裏的親戚。”

江以冬也湊過去看:“找你借錢?”

陶南嶼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解釋。江以冬能理解那偏僻小島上執着于宗族榮譽、面子的人嗎?況且她也不願意袒露太多自己的隐私。正遲疑,消防通道的門被楊諾從外面打開。

“幹什麽呢?我聽到你聲音了。”楊諾回頭看閘口那邊的人們,“你家裏人?”

楊諾并不知道陶南嶼家裏的事情,但陶南嶼eTO工作好幾年,春節、清明和中秋這些重要節日,從來不回家。她猜到陶南嶼與家人關系惡劣,但不知具體為何惡劣,又惡劣到什麽程度。

“幫我拿上去。”楊諾遞給陶南嶼一盒沙拉和一杯咖啡,“你們幾分鐘之後再出來。”

她想想又補充一句:“讓向宇路送她回家。”

楊諾離開消防通道,走向閘口。她跟物業保安和那幾個人說了些話,人群随着她往另一個方向走。

江以冬立刻護着陶南嶼上電梯。她叫醒睡覺的向宇路,向宇路二話不說拿起車鑰匙就走。陶南嶼連反對或道謝的空隙都沒有,江以冬把她和向宇路一路送到地下停車場。

“到家後發個信息給我和楊諾。”江以冬對車裏的陶南嶼揮手。

還未到家,楊諾打來了電話。

她稱陶南嶼已經離職,公司沒有這個人,把那些半信半疑的人打發走了。

他們聲稱陶南嶼從家中盜走了極其重要的東西,他們是專程找陶南嶼要回來的。要找到陶南嶼确實不容易,就連島上唯一一個跟陶南嶼有密切聯系的老莫也只知道陶南嶼在哪個城市工作,以及她的微信號,至于手機、住址等等,一概不知。

但之前瞿鳴利用工作室微博發出陶南嶼照片,以及在發布會上故意制造以陶南嶼為中心的争議,還有後來陶南嶼被誤認為“助理”拍下的就餐照片,意外地讓族人發覺她的蹤跡。族人中有瞿鳴粉絲,時刻關注瞿鳴動向,很快認出陶南嶼。雖然信息不多,但發布會上陶南嶼戴eTO胸牌的照片,十分清晰。

陶南嶼恨得牙根發癢。

楊諾在電話裏說:“我不知道你和你親戚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對錯我不關心,我只希望你不要把家庭糾紛帶到工作場合。下次如果再有類似的事件,我會選擇報警。”

陶南嶼已經很感激她的幫忙,連忙應承。

向宇路豎着耳朵偷聽:“他們不會知道你住哪兒吧?”

陶南嶼收起電話:“不可能。”

她回到家才稍稍安心。族人找上門,估計不能善了。可當日她對着大家,指向懸崖,聲稱自己已經把母親骨灰和骨灰罐一起丢進海裏,為什麽族人說的卻是“偷了東西”?

陶南嶼摸不着頭腦,除了喬慎、康心堯和阿歪,沒有人知道她盜走母親骨灰罐。而這幾個人都不可能聯系族人……她在屋裏亂走,忽然想起前幾天見過的陶英傑。

房門被敲響,聲音很大,吓了她一跳。

她從貓眼看出去,心立刻沉下來:是那幾個人。

當中還有一個沒見過的陌生女人,遲疑着問:“是這裏嗎?确定嗎?萬一吵到別人會不會報警抓我們?”

“阿傑說過,就是這裏。”他們用濃厚鄉音溝通,說完後堂兄舉起拳頭砸門,“陶南嶼!開門!把你媽骨灰還回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就請大家吃沙拉和咖啡吧!

喬慎:……就請這個啊?

囊中羞澀的陶南嶼:幹什麽幹什麽,不吃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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