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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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秋的反應是可預料的，震驚、不解，急于求得一個答案。
簡歲月依舊笑着，告訴他自己哪有那麽大的本事，這都能憑空猜得出，其實是劉導剛才找到她，讓她找個時間與他說道說道，提醒他不必那麽糾結，無論如何，先按自己的第一感覺來畫畫看。
姐弟倆和好的戲份早已拍攝完畢，那一幕的鏡頭秦以秋也已打好草稿，并且這張草稿他一打完就去給了劉程過目，劉程很滿意，又一次對他贊不絕口。
結果之後兩個多小時裏，他就只看到秦以秋坐在那裏垂頭喪氣，遲遲沒有動筆，即便動了筆，也只是虛虛比劃那麽幾下，似乎還是完全沒有思緒。
他回想起早上與秦以秋之間有過的讨論，大致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只不過礙于面子，他并沒有主動來找秦以秋，而是将這件事交托到了簡歲月手中。
“讓一丘先按自己的思路來，這小子的想法其實也挺有意思，雖然吧，跟我想的還是有不少出入……小簡，你跟他說讓他先畫着，到時候我再找他讨論。”
這話是劉程當時所說，除此之外也未再透露更多，起初簡歲月也并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一幕，但現在她知道了。
簡歲月鼓勵着秦以秋，也将劉程的意圖溫和地與他闡明，“以秋，你有自己的想法這點很好，劉導也是個很有經驗的導演，他懂怎麽構圖是最漂亮的，人物在圖中的站位、動作、面部表情，怎麽處理最有張力，這些他都是有經驗的，不過他也讓我告訴你，先按自己的思路畫，怎麽順手怎麽來，把他提的那些意見暫時丢開。”
秦以秋沒有急着寫字，他沉思一會兒，最後才輕輕點了頭。
-好，我試試。
簡歲月端詳着他的神色，見他垂着眼睫似有所思，筆反過來尾端無意識敲擊着紙張，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響，大概是在整理腦中思緒。
她也不再說話，不想打擾到秦以秋，只悄無聲息地站起身，轉身離開。
正好接下來要拍攝的是其他演員的戲份，簡歲月有足夠的休息時間，她并不是真的離開，而是特意去搬了個凳子，一如早晨那樣留下來，在秦以秋身側陪着他。
秦以秋想事情入了神，全心紮在自己的世界裏，竟絲毫沒有察覺到簡歲月的一去一回。
等簡歲月已在他身旁坐下幾分鐘，他這才驀地回神，偏頭看向側對着他正微微低着頭翻看劇本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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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秒鐘，一些驚訝的情緒控制不住從他眼底自然流露，驚覺于歲月剛才分明還在自己面前，就靠在桌前，怎麽一轉眼卻在自己身側坐下了。
但很快他就恍悟過來是自己犯了蠢，剛才竟在不知不覺中走神了。
收起外露的情緒，秦以秋兀自輕笑一下，眼底有微光浮動，随後他很快收回目光，看向面前那張畫紙。
兩個人。
一個畫畫，屏息凝神、全神貫注，鉛筆在紙上流暢地勾勒線條，似乎畫得滿意，又或是念着一份美好，藏匿于陰影下的唇角始終微微揚着。
另一個看劇本，時不時也往人群裏看去，看他們的拍攝過程，聽劉導說話，自己也總有新的感悟。
除此之外，簡歲月偶爾也會扭過頭，去看身旁坐着的那個人幾眼，見他畫筆不停，自己也安心繼續鑽研劇本。
她自己會拿一支紅筆，在早已做滿筆記的劇本上寫下自己新萌生出的想法，劇本裏也總會夾一些她打印下來的紙張，被她釘在一起，紙上是她做的角色小傳，以及她對無數段劇情的深度剖析。
她熱愛演戲，也喜歡思考，無論劇本還是紙張，都被她密密麻麻寫了很多東西，每天也仍有新東西會被她寫上去。
她腦中總會蹦出新念頭，再由她反複斟酌品味，有些可能無用，就被她毫不猶豫地抛棄，将那些她認為有用的記錄下來。
秦以秋有時也偷偷看她一眼，視線幾次掃過到劇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跡，落在簡歲月側臉。
她那麽專注，也那麽迷人。
不想被簡歲月發現自己在偷瞧她，他很快又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讓專注力重新回到畫上。
第一張圖畫完了，這是秦以秋完全依照內心所想畫出的一幅草稿。
整個過程十分順暢，他也因此心情舒暢，接下來的第二張圖，他準備再仔細思考一遍劉程的構思，将對方的想法也試着畫下來。
當然如今在片場畫完的圖都還不是最終成品，等到後期片子剪出來了，他自會去一趟劉程工作室，将無數張草稿修改上色，又或是撕毀重來。
這樣算來，他一個好像與影視劇完全挨不到邊的畫師，也能成為最早那批可以看到成片的人。
指尖輕撚起畫紙一角，秦以秋腦海裏第一個浮現的是那道熟悉身影。
他轉過身，想在第一時間與簡歲月分享這張畫，讓簡歲月來提提意見。
眼前卻空無一人。
他愣了一下，雙目微睜，幾秒後又無聲失笑，慢慢轉正身子，目光不死心地四下張望，找尋簡歲月的身影。
簡歲月離開得悄無聲息。
離開之前，她最後看了秦以秋一眼，見他已完全沉入畫畫的小世界中，整個人雖沉默，卻又在默默散發着光芒。
這光芒她不知道別人是否看見了，至少她自己看得十分清晰。
在這個行業裏待久了，她所遇見的努力刻苦的人也有不少，秦以秋當然不是其中最優秀的那一個，卻是對她而言最特殊的那個。
其實她說不上來他究竟特殊在哪裏，就像秦以秋這個人一樣，她說不上來為何他會突然就住進自己心裏來，在自己心上占據一方位置。
起身時不見秦以秋擡頭，知道他并未被自己打擾，簡歲月也就放心離去。
再回來時，她身邊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并不屬于劇組，是被她從影視城門口帶進來的。
兩個人約定好的時間是晚上七點，蘇婷卻提早了近一個小時過來。
簡歲月接她進來時與她邊走邊聊，問她知不知道提前過來的後果就是接下來需要她等，而這種等待多半會很乏味。
“知道啊。”蘇婷一斜眼，眼神裏透着些對簡歲月的無語，“你放心吧，我耐性哪有這麽差啊，你不知道我還有手機嗎，我可是有備而來的好吧，專門用酒店網絡下載了兩期綜藝，嘿嘿，你就別管我了，你無聊我都不會無聊。”
她從兜裏取出手機，在簡歲月面前晃了晃。
後者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的确，只需給蘇婷一部手機再加一個良好的網絡環境，她就永遠也不會無事可做。
簡歲月知道，現在她備忘錄裏都還存着太多沒追完的劇和綜藝，可能看完目前這些都要到不知猴年馬月去了。
見簡歲月不說話，蘇婷倒是又來了勁兒，毫不避諱地提起秦以秋，圍繞他展開一系列問題，問他的飲食口味與習慣，問他喜歡的電影類型。
她所提的問題眼看方向越來越歪，簡歲月聽不下去了，一擡手掌立于自己與蘇婷之間，“打住！”
空氣突然凝滞。
幾秒後簡歲月放下手，蘇婷那張笑嘻嘻的臉重新出現在她面前，伴随着對方明顯帶着幾分試探語氣的問題被抛了過來，“怎麽了，是我太過了，還是你也回答不上來我問的這些？”
蘇婷設想過簡歲月會解釋或者反駁，卻沒有想過她竟沉默下來，忽然就沒了聲。
“又怎麽了？”蘇婷倒是想給她點空間，架不住性子急，斜着眼疑問就這樣脫口而出。
簡歲月思緒被打斷，只是輕搖了搖頭，态度嚴肅起來，正色道：“沒怎麽，一會兒去片場了，婷婷，你別跟以秋問東問西的了。”
“理解。”蘇婷露出一副了然模樣，故作深思地點點頭，“你心疼他，擔心他被我煩暈，我能理解。”
與簡歲月成為摯友這麽多年，對方用這樣的态度來對待一個人，并且還是一位異性，蘇婷想要毫不誇張地說，這還是她第一次遇到。
簡歲月不像她，叽叽喳喳什麽都愛講，尤其愛講帥哥，無論是劇裏的還是現實中無意間遇到的，她都極愛與簡歲月分享。
簡歲月卻與她完全相反。
她是個看起來對異性絲毫不感興趣的人，蘇婷曾幾度開玩笑地提醒她，讓她控制住可別愛上自己了，自己給不了她任何想要的。
她這話完全是開玩笑，簡歲月當然也能聽出，于是默不作聲，不反駁不惱怒，只是點頭答應。
可那種時候，不說話才是最驚悚的。
結果就是簡歲月沒有什麽想法，倒是蘇婷開始了自我催眠，越去深想越覺得自己的懷疑是正确的。
當然她并不認為簡歲月會愛上自己，兩個人之間的相處實在太過平常，絲毫找不出哪怕一處暧昧的感覺來，只是最尋常不過的朋友關系，僅此而已。
然而她難以保證簡歲月是否會喜歡上其他同性。
這類懷疑，這麽久以來一直不曾從蘇婷腦中被打消。
直至秦以秋的出現，這是首位被簡歲月在她面前主動提及的異性。
這個“首位”固然重要，但于蘇婷來說，更重要的還要數簡歲月對這個秦以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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