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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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澡吹過頭發，簡歲月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終于看到蘇婷在一個多小時之前發來的消息。
婷婷仔：小秦老師還真是厲害，居然可以全程一句話也不說，換我早憋死了，我是真佩服他們這種沉默寡言但能力又強的人，希望下輩子我也能投胎成為這樣的人。
在這句話裏，簡歲月首先注意到的，是蘇婷對秦以秋稱呼發生的改變，由“一丘老師”換作“小秦老師”。
小秦老師。
她不由自主跟着低聲念了一遍，覺得這個稱呼其實還挺可愛的。
歲月簡：也不用下輩子，可以從今天就開始學着少說話多做事。
簡歲月雖遲了一個多小時才回複蘇婷的消息，蘇婷那邊卻直接秒回過來，先是抱怨一句“你怎麽才回複我啊”，緊接着對簡歲月說的這“六字箴言”展開讨論。
婷婷仔：少說話多做事……哪有這麽容易啊，如果能做到我早就做到了，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看我哪個時期話少過？
婷婷仔：所以真的，簡，還得你幫我問下小秦老師，你說類似他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是不是天生就自帶一部分這種能力？
婷婷仔：一個人到底是怎麽做到沉默成這樣的？
蘇婷提出的這個問題，簡歲月當然不可能幫她去問。
關于一個人怎麽能如此沉默這個問題，她雖不曾真正見過這樣的人，但她自然也願意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着這樣的人，至于以秋……
她忽然回想起兩個小時前他們兩個人在花壇前發生的那幾幕場景，以秋給她發來不少消息，一條随着一條。
他的表達欲在這時如同開閘洩洪，他想要與她說的有太多太多，那些被他藏在心底的事有太多太多，他好像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适的時機來将它們一點一滴都告知她。
她這才知道，原來秦以秋喜歡她，比她想象中還要喜歡，一直都喜歡着，從兒時那一見起，之後便一直默默地将那份喜歡藏在心裏，他從始至終沒有忘記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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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秋的表達欲難得高漲起來，自是讓簡歲月歡欣不已，她太願意看秦以秋給她發來的消息，太愛看他打字時的專注模樣。
當簡歲月又從回憶裏穩穩落回現實，目光聚焦，她發現原本是自己與蘇婷的微信聊天，竟已在她渾然不覺的情況下轉換至她與秦以秋的聊天界面。
秋：歲月……
秋：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
秋：其實，從小時候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心裏就有種想法，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可那時候太小，那時候的喜歡與愛情無關，或許有些自私，那時的我很想有個陪伴，而你……你是那個最善良與美好的存在。
秋：歲月，長大後，我總是會想起你來，想起那個小女孩稚嫩的面容，想她如今長得多高，生活在哪裏，做着什麽樣的工作。後來你重新出現在我的眼前，以一名優秀演員的身份，我在網上看你的作品，又偷偷去看你在微博分享生活，我想找到你，想告訴你一聲我在想念你，卻不敢打擾你，可沒想到與你見面這個願望竟會在那天成了真。
秋：在畫展上認出你時，我很驚訝，以為自己在做夢，可為什麽夢會這麽真實？可惜我當時懦弱得不敢靠近，後來開第二次畫展也是想再給自己一個機會，我問自己，如果你來了呢，如果能再一次見到你呢？我想見你，哪怕這個幾率只有萬分之一。
秋：歲月，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你能來我的第二次畫展是我的幸運，被劉導選中是我的幸運，能和你一起工作是我的幸運，我覺得真好啊，原來我真的可以離你那麽近，真好啊。
秋：我以為我能得到滿足，可是後來我越來越發現，原來我心裏始終有一團欲望，它叫貪欲，我真的很貪心很貪心，貪心地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也想過有一天能好好地對你說一句我喜歡你，把這份已經在我心裏存了很久的感情傳達給你，就算遭到拒絕也沒關系。
秋：所以我一直恨着這個懦弱的我，我總是在退縮，總是沒辦法真正表達自己的心意，我明明已經很多次做好被拒絕的準備，可仍然害怕被拒絕。
秋：我一直都知道你對我就像對待弟弟那樣，我們只是姐弟之間的關系，你怎麽可能會喜歡我，我應該只是你的世界裏一顆很不起眼的石頭吧，你那麽耀眼，我卻什麽也不是，連話也不會說，不能和你流暢地說話，不能給你省事，讓你要那麽麻煩地去看我打字，就像現在這樣，我要讓你硬生生等着，換誰都會不耐煩的。
秋：歲月你知道嗎，太多時候我都希望自己能勇敢點潇灑點，像白易程那樣的性子多好，敢愛敢說，但我不行，我一直在害怕着，一直在逃避。或許沒有今天，我就會永遠這樣逃避下去，一邊奢求着想要靠近你，讓你能多看看我，一邊又害怕你對我好，你離我太近，讓我以為這場美夢還能再繼續做下去。我想過很多次，如果能永遠不醒來多好。
秋：可是今天你突然問起我，看向我的眼神那麽明亮，有那麽一刻我覺得自己好像靈魂出竅了，它讓我一定要說，它抱着這一份你也喜歡我的期待，讓我好像看到了一點希望，它讓我一定要說，哪怕這份期待只是我的一廂情願，我也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想每時每秒都能見到你，想看到你的笑容，看到你快樂，想和你在一起。
秋：所以歲月，你……喜歡我嗎？
秋：我說的也是那種喜歡。
幾乎占滿整個屏幕的，正是秦以秋在花壇前給她發來的那些消息，一段又一段，都是他最誠摯的真情流露，就像是現在網上所說的在寫一篇真情實感小作文。
簡歲月卻不可能将那些文字視作所謂的“小作文”，她在沉心讀完後笑意粲然地問了秦以秋一句——以秋，所以這算不算是你寫給我的情書？你不回應，那就是默認了。
她漂亮的會說話的眸子裏盛了亮盈盈的光，似乎有淚光在閃爍，她鼻尖紅紅的，因光線問題不被秦以秋輕易察覺，只有她自知鼻子酸酸的，酸得她就快忍不住讓淚落下來。
秦以秋愣愣地看着她，從未想過他在情急之下寫出的這一串啰裏啰嗦、語無倫次的東西會被簡歲月當作寶貴的情書。
情書在他眼中是最美好幹淨的，它該是完整的，讀起來能讓人不自覺真心笑起來的，而不該是他寫出來的這些東西，既不完整又不美好，還不能讓簡歲月發自內心地喜悅。
他因此惴惴不安，仍覺得自己懦弱，自己不配。
他太不自信，總是不願相信自己在簡歲月眼裏向來都是最好的。
簡歲月從他眼中看出一些類似自卑的情緒，這種情緒許多次都被她從秦以秋身上捕捉到，這一次她直白地問了，問他在想什麽，心裏有什麽想不明白的都可以說出來，不要自己鑽牛角尖，不要懼怕，不要懼怕向她表達。
“以秋，想說什麽盡管說出來，我真的很想聽你表達。”
而後，在從秦以秋那裏得知他的忐忑與不安後，她又笑了起來，笑秦以秋的傻，“以秋，自信點，你要自信點知道嗎，你看我現在像不開心的樣子嗎，我多開心啊，我在今天得到了你隐藏那麽久的小秘密，我多幸運啊。”
“我是真心把這些話當作情書的，以秋，你不能否認，這幾段話你是在向我表白，不是嗎？”
“情書是什麽呢，就是你揣着一顆真心告訴我你喜歡我，哪怕只有一句話，哪怕只有短短幾個字，我也願意把它當作是你送給我的情書，對我來說，這就是最珍貴的東西。”
“所以啊以秋，你要多對我表達，我真的沒有不耐煩，也不覺得你給我制造了什麽麻煩，我喜歡你專注打字時的樣子，喜歡等你打字的那段時間裏我能靜靜欣賞着你，喜歡看你發來的那些文字，特別喜歡。”
簡歲月鄭重地對秦以秋說着，說的都是內心深處最赤誠的話。
今夜她捧着一顆真心，坐下來與秦以秋好好聊了聊，不曾料到結局會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更美。
若要問冷冷清清昏暗一片的街邊有什麽美可言，簡歲月會毫不猶豫地說，外界一切都并不重要，此刻她眼裏只容得下秦以秋一人。
至少在幾個小時之前，當兩個人還面對面坐或是蹲在桌前時，他們誰都沒有想過幾個小時後一切會發生近乎翻天覆地的變化。
尤其是秦以秋。
甚至他連做夢都不敢想。
做一場夢，夢裏他向簡歲月堅定地告白，或許這還有可能，夢裏的他取代現實裏怯懦的那個他，但反過來簡歲月也向他表達了愛意，他覺得那是夢裏都不會發生的事。
可一切就是實際發生了，一切都真實存在于這個世間，再覺得難以置信它也是真實的，只要一伸手，兩個人就能觸碰到對方肌膚下跳動的脈搏。
簡歲月與秦以秋的最新聊天停留在後者的信息上，上翻數次也始終不見她的回複，一眼下來只有秦以秋發來的文字。
可她并不是已讀未回，而是早在花壇前就已于第一時間對秦以秋做出了回應。
那一刻，在屬于他們兩個人的世界與時間裏，她那麽真摯地望着秦以秋，那麽認真地開了口，去回應秦以秋留下來的那個問題，将他所有的期待都滿滿當當接在懷中——
“秦以秋你聽好了……”
簡歲月深吸一口氣又再重重吐出，心頭有巨響在劇烈跳動，她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可她不再猶豫，用力克制手上的顫意，心上的顫意，目光直直看向秦以秋，瞪得眼眶濕熱，眼睛泛紅。
“我喜歡你，我當然喜歡你，如果我不喜歡你，為什麽我想和你一起吃飯，想坐到你身旁，和你多待一會兒，多看你一眼，還想我們兩個不要分開，那都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想和你純粹只是姐弟的關系你懂嗎，我反悔了，我反悔了可以嗎，我想和你在一起。”
“所以，秦以秋，既然你情書都已經給了我，我也看完了，那你就別想再收回去了，我可以反悔，但你不能，你明明那麽喜歡我，那我們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以秋，我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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