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坐在床邊。
“這是手機,打電話用的,”文晴耐着性子,像幼兒園老師在教小小班的孩子,“看,這是屏幕,這麽劃開之後,就可以打電話了。”
打電話……是什麽?
上官橙困惑地看着她。
額……要不要這麽原生态啊?話說上官你腦仁兒被摳走了嗎?
文晴好想摳開上官的腦袋瓜兒看看裏面是不是空心兒的。
“這個你也有的。”文晴說着,站起身滿屋子找上官的手機。
關機了?
沒電了?
文晴按動開機鍵,還好,還有電。她猜是大華給關的,現在這種狀态的上官,着實不适合接電話。
上官看不懂她的一系列動作,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靜靜地觀察着,默默在心裏記住。
還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文晴一挑眉,心虛地撩了撩眼皮,發現上官橙只是看着她的手指,沒什麽異樣。于是她壯着膽子按開。
沈蓓?
靠!這不是那個什麽特麽的美女導演嗎?《咒》不就是她導的嗎?上官就是攀上她,回身兒一腳踹了自己。要不是她,上官就不會受傷,也不會和自己分手。果斷不是什麽好東西!還好意思打電話。
文晴腦筋一轉——
幹脆借機會删了這王八蛋的電話,反正上官現在也是什麽都不懂。
不過,這樣貌似不太好吧?
“這人,你認識嗎?”文晴試探着把手機上“沈蓓”的名字舉到上官橙眼前。
上官橙一愣,凝着神看了看,又像不确定似的湊近了瞧了瞧,繼而眉頭微皺,轉向文晴。
那張糾結的小臉讓文晴心裏一麻。曾經,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上官但凡露出糾結的表情,自己就會心疼地摟過她,問她:“寶貝兒,怎麽了?”
彼時的上官也會懶洋洋地靠在自己的懷裏。
而現在,她只會這樣無助地看着自己,卻再也不會依偎在自己懷裏了。
文晴聽到自己心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強壓下心頭的不适,問道:“不認識這人,還是……”
突地想到某種可能,文晴又追問道:“……還是不認識這字?”
上官橙一驚,她确然是不認識這些字。她自認博覽群書,可對這麽兩個字,卻是似曾相識,像是字,又不十分像,似乎少了些筆畫……
文晴也被吓着了,完了,這下真就嚴重了。上官這一失憶,連字都不認識了?
上官橙雖然虛榮吧,不過人家高低也是讀過大學的,就算再不濟,也不至于連“沈蓓”這麽常見的兩個字都不認識吧?
文晴有點兒慌了,上官橙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果斷删掉沈蓓的手機號,文晴又趕緊掏出自己的手機,趁着這會兒裴小玉估計還沒上飛機,讓她再去采購點兒東西。
上官橙眼看着文晴兩根青蔥般的手指“噼裏啪啦”地在那個叫“手機”的物事上飛舞,還有她自言自語的嘀咕聲。
“幼兒識字書,幼兒識物挂圖,《現代漢語詞典》,《辭海》,《唐詩鑒賞辭典》,《宋詞鑒賞辭典》……”
上官橙越聽越是困惑,所謂“唐詩”她略明白些,然而“宋詞”是何物?
她突然發現了什麽,凝神看着文晴的手指,兩只手,十根手指,指尖修整得幹幹淨淨,沒留哪怕一點點兒指甲。不像之前給她診病時的那些白衣女子,都多少蓄着些指甲,還塗着某種透明的油,狀似是用來護甲的。
上官橙似有所悟,不着痕跡地掃了眼自己的指甲,眉角一挑。
文晴又從頭到尾看了看自己敲下的字兒,還不錯,這些差不多夠用了,她于是滿意地按“發送”鍵。
何止滿意?裴小玉在收到她短信的瞬間簡直都快罵娘了!
是誰告訴她的她家小主是個頂好伺候的?是誰告訴她這貨心又大又義氣還不麻煩的?特麽《辭海》啊!詞典啊!姐們兒你咋想的啊?你要玩死我嗎?
等等!裴小玉突然忽然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幼兒識字書?幼兒識物挂圖?
“!”特麽姐你別告訴我你躲到Z城生孩子去了!
前幾天身材不還好好的嗎?
大棚扣的?
速熟的?
作者有話要說:
☆、烏鴉嘴
按理說,和上官橙獨處是件挺美的事兒。上官是個美人兒,眼下還是個病美人,刀刀盡戳文晴的萌點。
可是不成啊。
之前在衛生間裏給上官橙擦身體的時候,文晴的情緒就失控了。上官橙是失憶了,還不至于變成個傻子,文晴才不信上官聽了她之前的咆哮後會一點兒想法都沒有,沒準不定啥時候就要讓自己給講講兩個人“以前的事兒”呢。
“文……文晴?”上官橙試探着叫出她的名字。這兩個字于她而言太過陌生了,謹慎慣了的她需要适應。
“啊?”文晴從臆想中醒過神來。
她沒想到上官會突然喊自己的名字,瞪着雙疑惑的大眼睛,微張着嘴,表情有點兒呆。
上官橙這時才得以仔細端詳文晴的長相。
文晴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兒,她的眉很濃,眉峰不必修整,自然而然地突出;俊眉下是一雙大眼,如它的主人般,靈動有神;加上她比一般女子要寬闊的額頭,并不算高挺的鼻梁,以及不算薄的嘴唇,使得她整個人都時刻充滿了活力,像是一團火,似乎總是能給人以溫暖的感覺。
這樣的容貌,如果是個男子,可稱得上是傳統意義上的“英偉”了。
上官橙心中一動。
意識到文晴投過來的愈發不解的眼神,上官橙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喚了對方的名字。
她尴尬地自嘲一笑,笑自己癡心妄想,繼而收斂心神,重新對上文晴的目光。
“同我言說言說你我的往事,可好?”她沖着文晴一莞爾。
“嘎嘎嘎”——
文晴只覺頭頂一群烏鴉飛過,每只烏鴉嘴裏都吐出同一句話——
烏鴉嘴!烏鴉嘴!
特麽她這破腦袋瓜子一天天的就不琢磨好事兒,怕啥來啥!
“你……你想聽什麽?”文晴眼珠子亂轉,就是不敢正眼兒瞧上官橙那張漂亮的臉。
姐們兒你看出我在尬尴呢嗎?文晴心道。趕緊說“你若為難不說也罷”啊!
不過,上官橙顯然不買賬。
上官橙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寬大的病號服袖子,那儀态萬方的譜兒讓文晴絲毫不懷疑她是在理一件大袖宮裝,還理得特渾然天成就跟這事兒幹了幾十年了似的。
文晴聽到那個自己無比熟悉的聲音,用一種自己并不熟悉的調調兒說道:“說什麽,都好,只要是關于你我的。”
接着,那個時不時流露出文雅氣的女子突然撩起眼皮,掃了自己一眼,“當然,最好是,全部。”
文晴一哆嗦,瞬間覺得鴨梨好大。這還是她熟悉的那個擅長撒嬌+撒潑的上官橙嗎?
上官你真的不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體了嗎?
文晴很想湊上前捏捏上官橙的臉,看看她會不會像曾經那樣嫌棄地一巴掌拍開自己的手,順帶送自己一句“死開!”。
不過她不敢,此刻的上官橙施加給她的無形的心理壓力,使得她不由得生出一個念頭:
這會兒唯有規規矩矩地回一聲“奴婢遵命”,才是理所當然的。
就在文晴幾乎要淚奔的時候,救命的手機鈴聲響起。
上官橙聽到那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又回歸那個無措的樣子。
文晴看在眼裏,略滿意。嗯,這樣才像個小受嘛。兇巴巴的,成什麽樣子?
不過在瞥了一眼來電顯之後,輪到文晴受了。
她生命中唯二的殘暴女人來電話了。
吱吱扭扭地拿過電話,半推半就地按下接聽鍵,文晴努力地勾出一個笑容。
“媽!”
“你在哪呢?”電話那頭的女聲頗有氣勢。
“在……嗯,那個,”文晴仰着頭看看天花板上的吊燈,又低頭看看腳下的木頭地板,決定還是不要說實話的好,“……我在家啊。”
“學會跟我撒謊了?”她媽冷哼一聲。
額……
“你又去找那個小妖精了!”她媽用的可是肯定句。
“媽你監視我!”文晴炸毛了,“一定是喬瑞琪那個死女人告的密!”
她媽才不怕她的暴躁,繼續冷笑:“晴晴,你一撒謊說話就吞吞吐吐的,從小就這樣。”
文晴默。
這麽明顯嗎?
她盯着坐在對面的“小妖精”,無聲地問。“小妖精”對着她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嘴角,文晴立馬醉了。
“當初是誰跟我賭咒發誓地說和她分了的?”電話那頭,她媽依舊不依不饒的。
還不是賴那喬瑞琪?
文晴默默吐槽。不過她沒說出口。她心裏清楚得很,如果不是她還對上官存有感情,縱然喬瑞琪也是支使不動她的。
自己個兒犯賤,能賴誰呢?文晴攤手。
可這話不能跟她老娘說,她老娘是順毛驢,最好還是縷着毛來。
“媽啊,我都快三十了,您就別總跟我操心了……”
不等她說完,她媽已經開始鋪天蓋地噴她了:“文晴你也知道你快三十了啊?這麽大人了,一事無成!要事業沒事業,要感情沒感情!讓你嫁人還不嫁!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已經打理公司打理得明明白白了……”
文晴再次默,她就知道,絕壁不能和她媽提她“快三十了”這事兒,她媽有的是話等着她。
不過她媽說得也對,她确實是“要事業沒事業,要感情沒感情”。喜歡演個戲吧,結果被半“雪藏”;愛上個女人吧,結果是個渣。
能怪誰呢?誰讓她有個強勢的媽?一個自己個兒四十三,閨女才二十八的事業有成的媽。
文晴呆了呆,果然,她媽才是傳奇中的戰鬥機。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對女人沒興趣!
文晴她媽還在唠唠叨叨個沒完沒了,從文晴尿床尿到三歲從小就不讓人省心一直說到文晴背着她改志願進戲校,簡直是陳芝麻爛谷子大清倉。
文晴的腦袋都大了兩圈,可她不敢反駁。
這世上只有這兩個女人她是真的不嗆着來的,可原因又各不相同。對上官橙是喜歡,是愛,她不舍得。對她媽,則是又怕又敬。
想她媽十六歲出道,二十歲嫁給她爸,縱橫演藝圈十餘年,又在她爸過世之後一肩挑起她爸的公司,這麽多年風風雨雨、摸爬滾打,其中的心酸苦辣大概只有她媽一個人知道。
文晴深知她媽媽是個何等有韌性的女人,又是個何等有心機的女人,她既然能屹立娛樂圈二十餘年不倒,既然能混到無論在這個圈子的哪個角落出現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叫一聲“沛霖姐”,就自有她的獨到之處。文晴也知道,她也就是因為是她媽的親閨女,不然以她忤逆皇太後的種種行為,早被斬立決了。
暗暗嘆了口氣,文晴擡眼瞧了瞧始終一動不動盯着她接電話的上官橙。
哎,還是沒媽管着省心。
文晴腦袋裏閃過這個念頭之後,就後悔了。姓文的,想什麽呢?呸呸呸!口無遮攔!媽就是媽,再不講理也是媽!
既然惹不起又躲不起,文晴只好祭出最後一招——
打岔。
“媽啊!”她狀似随意地問道,“咱家公司最近弄啥項目呢?有啥好本子啊?”
“有啥好本子也沒你的角兒!”她媽倒是答得幹脆,繼而又道,“文晴你甭跟我打岔,我現在說你的事兒呢!”
“可是媽,我待得快長毛了啊!你跟喬瑞琪說說呗,給我個角兒呗,我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啊……”文晴越說越幽怨。
薛沛霖冷哼一聲:“閑着好啊,正好有的是時間伺候你那小妖精!”
“……”媽啊,還能不能聊天了?唠的細碎。
文晴無語望天。
“現在過得最舒坦的還不就是你們這種有錢有閑的?像我這種勞碌命想閑還閑不下來呢!”薛沛霖的口氣特像一仇富的。
文晴摔。說誰有錢呢?您老太太才是那有錢的吧?除了家裏那套房子,姐花的每一分錢可都是姐起早貪黑掙來的!
額……當然房子也是錢。
她深深覺得沒法兒和她媽唠下去了,只好沖着上官橙大使眼色,示意她像每次和老太太沒法聊下去的時候一樣,大喊一聲:“文晴,有人找!”
可她是真被她媽唠叨糊塗了,渾然忘卻了此上官橙非彼上官橙,這會兒的上官橙,只會瞪得無辜又迷茫,錯愕地看着她表演什麽叫眼珠子快從眼眶子裏飛出來了。
上官橙這召喚獸不好使,不過老天開眼,聽到了文晴內心的吶喊,送來一陣敲門聲。
文晴如獲大釋。
“媽啊,不和你說了啊,有人來敲門,我開門去了啊!”文晴的聲音裏抑制不住的歡脫。
薛沛霖其實也知道“兒大不由娘”,她的閨女随她,想做什麽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滾蛋吧!”薛沛霖沒忘了囑咐一句,“不過晴晴別怪我沒提醒你,上官橙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別到時候被禍禍了再來找老娘哭天搶地的!”
先不提文晴去開門,只說薛沛霖挂了自己閨女的電話,支着腦袋想了想,又一個電話按了出去。
喬瑞琪剛下了飛機,開機就一個電話進來了。
看到來電顯,喬瑞琪整個人都忍不住歡喜起來。
她朝着陪在身側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的大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緊跟着自己。
大華立刻會意,放慢了腳步,心道人在江湖漂,為了生命安全,有些電話還是少聽為妙。
喬瑞琪含着笑,快走幾步,以最優雅的姿勢接起手機,就跟電話那頭那人在欣賞她的動作似的。
“沛霖姐!”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又親切。
薛沛霖可沒她那好心情,她聲音淡淡的,程式化地打了個招呼。
“喬總,您好!”
喬瑞琪被她冷淡的語氣激得心裏一涼,不過她倒是蠻看得開,羅馬又不是一天建成的。
“沛霖姐有什麽指示?”喬瑞琪的聲音依舊溫暖如初。
“指示不敢當,”薛沛霖依舊不溫不火,“明人不說暗話,只是想問問喬總,文晴是你派去照顧上官橙的嗎?”
喬瑞琪心中一黯,她就知道,這女人找自己不是關于她那寶貝閨女的就是關于合作事項的,絕不會有第三種狀況。
不過輸人不輸陣,喬瑞琪也是自诩娛樂圈一方霸主的,怎麽能丢了份兒?她于是也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上官橙受了傷,文晴和她熟悉,照顧照顧是人之常情。”
要不要說的這麽理所當然啊?薛沛霖眉梢一挑,于是也不客氣。
“喬總難道不知道文晴和上官橙曾經是什麽關系嗎?”你讓我的女兒去照顧那坑人沒商量的前女友,不是把她往火坑裏推嗎?
喬瑞琪也不是個省油的,她故意反問道:“文晴和上官橙,曾經是什麽關系?”
薛沛霖氣結,這女人跟自己玩一退六二五、一問三不知呢?
她哼了一聲,實在是不好意思當着外人的面說出自己閨女的丢人事兒。
喬瑞琪得逞,故意媚着聲音:“她們是什麽關系?沛霖姐不妨直接告訴我……”
薛沛霖一滞,這女人反将自己一軍!她性子急,一時沖動,就忍不住沖口而出。
“喬瑞琪,別跟我陰陽怪氣地繞彎子,我對女人沒興趣!”
喬瑞琪聞言打了個哈哈,聽到薛沛霖再也繃不住那不溫不火的态度,她忍不住在心裏給自己豎了個大大的“V”字。
“沛霖姐真逗,我這問您閨女呢,怎麽還扯到您自己個兒身上了?”
惹毛什麽的,好萌。
薛沛霖覺得沒法和她聊了,這女人太狐貍了。
再次回歸高冷,薛沛霖冷冷清清地道:“文晴是你公司的藝人,她自作自受,出了什麽事兒,她自己擔着,每個人都得對自己犯的錯承擔責任。”
喲,這是威脅我呢?喬瑞琪覺得好笑,文晴真要再跟上官橙搞到一起,您是不是要找我算賬啊?
既要顧着小的,又要顧着老的,喬瑞琪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左右逢源的功夫厲害得很了——
也越來越有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嘴角
“篤篤”,“篤”,“篤篤篤”……
文晴和上官橙對視一眼,誰也沒動。
“篤篤”,“篤,”,“篤篤篤”……
這回文晴聽清了。
大華臨走前囑咐過她,現在公司對上官的保護是全方位、多角度、立體化的,上官橙失憶的消息是無論如何不許洩露出去的。喬瑞琪又唯恐娛記們無孔不入,特意安排了專人負責上官橙的飲食,甚至連查房、診病的大夫和護士都是打點好了的。
文晴當時聽到這些時,不禁暗翻白眼,喬瑞琪是有多精?又是想在上官橙身上撈到多少?這層層關卡的,您要是去潛伏,都不用訓練了。
至于專人聯絡,喬瑞琪更是親自設計了一套暗號,就是這有規律的敲門聲,據說是按照摩爾斯密碼設計的。
文晴好想吐槽。
不過吐槽歸吐槽,誰跟吃的有仇?又是前女友又是老媽的,文晴被折騰得心力交瘁,這會兒真就餓了。
推着餐車的清秀小哥在看到開門的是文晴的一瞬間,眼睛一亮,露出兩排小白牙。
“晴姐好!”
文晴一開始戒備心滿滿,仔細打量着這個年輕人,有三分面熟,貌似是大旗娛樂的後勤人員?她不确定,不過是自己人無疑。
“快進來!”
她無暇戳在門口敘舊,拽着清秀小哥的胳膊,連帶着他手裏推着的餐車一起進了門,然後“啪嗒”關緊。
“晴姐近看比遠看還漂亮!”清秀小哥渾不知狀況,繼續對着文晴發花癡。
文晴可沒空兒和他搭讪。
“喬瑞琪讓你來的?”
“啊!喬總讓準備了橙姐喜歡的菜,還有補身子的湯……”
不等他絮叨完,文晴急着打斷他:“外面的情況怎麽樣?”
“晴姐你說那些娛記嗎?”小哥望了望天,狀似回憶,“醫院門口都快被堵滿了,連帶看熱鬧的,還有看病的,加上醫鬧,那個熱鬧啊……”
“行了,我知道了。謝謝你啊!”文晴可不想聽他現場直播,一會兒飯菜都涼了。
送飯小哥被推搡到門口,還弄不清狀況,把着門框,笑嘻嘻地看着文晴。
“晴姐,您下頓想吃啥告訴我,我給您準備……這是我電話……”說着,把個名片塞到文晴手裏。
“行行,我知道了,謝謝……”文晴不由分說,打開門,把他推了出去。
還名片?哥們兒你送外賣的嗎?
喬瑞琪這女人吧,雖然又缺德又渣,不過還算細心。
看着一推車的各色吃食,文晴就不由得淌口水。葷的、素的、湯湯水水,一二十個碟碟碗碗,讓文晴突然想起來她大三的時候接拍的第一只廣告,掙了錢就特燒包地帶着上官橙去開|房,第二天早上還學大人玩浪漫花大頭錢讓人送來一手推車的“愛心早餐”。
啧啧,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昔日土豪化身今日土鼈,沒有人伺候,只好屈就自己個兒。
文晴推着車到裏間,在上官橙略微吃驚的表情中推到她面前。
上官橙啊上官橙,在你那失憶的腦袋瓜兒裏,是否還存有那麽一丢丢曾經和我在一起發生的事?
文晴怔怔地想。
“餓了吧?開動吧!”文晴決定暫時放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象。
吃飯大過天。
哇靠!掀開的第一個大蓋盅,黃澄澄的一下子小米粥,聞着就讓人食欲大增。
如果這會兒是裴小玉在場,鐵定會賤賤地想:下一個會不會是紅糖和雞蛋?晴姐剛生了娃兒,得大補啊!
文晴拿過小碗,盛了大半碗,放在上官橙面前。
粟米粥。
上官橙掃了一眼,心中了然。
“自己可以嗎?”文晴遞過來個勺子,還有點兒猶豫。用不用我喂你啊?
上官橙雖對她一度陌生,不過她本是個極善察言觀色的,早将文晴的內心看個通透。想到對方喂食的畫面,她微赧。
“我自己可以。”聲音淡淡的。
文晴只好把勺子遞給她,有種說不清楚的小失落。
或許,在內心深處,她還是希望上官需要她的。
不等上官橙舀起一勺粥,文晴已經掀開了下一個蓋子。
哇靠!焖豬蹄!
文晴歡悅了,深覺喬瑞琪也不算特別讨厭。
豬蹄豬皮什麽的,最美容不過了。這會兒嘴裏淡出鳥來,正該來個焖得爛熟的豬蹄才解饞。
“喏!焖豬蹄!”
文晴特懂得孔融讓梨、先人後己,兩根筷子插着一只最大的,在上官橙面前揚了揚,就差說句“看這裏!看這裏!”了。
上官橙看着眼前晃動着的汁水淋漓的物事,嘴角抽了抽,不會是讓自己吃了它吧?
這般,太失儀态了……
文晴哪知她心中所想,還以為她不知該怎麽下嘴呢。
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好吃貨,文晴以身作則,也不管湯汁粘稠,手一伸,從盆裏又撈起一個。
“跟我學,就這麽吃……”她說着,張大嘴在那胖胖的豬蹄髈最嫩的地方啃了一口。
味道不錯……
文晴吃了一嘴的汁水,嚼了兩口,才覺出上官橙的異樣。
“這麽看着我幹嗎?開動啊!”
“婉兒這般瞧着我做什麽?”
像從遠古飄來的一句話,在上官橙的腦中閃了個悶雷,她呆呆地看着一臉困惑的文晴,還有那嘴角邊的湯水。
那一刻,上官橙竟想溫柔地揩幹淨她的嘴角,就像許多許多年之前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
☆、吻
裴小玉在看到病房裏的上官橙的一瞬,雙眼bilingbiling地大放光芒——
晴姐又和橙姐在一起了?啧啧啧,百合盟的小夥伴們又有尿可爆了。
橙姐那大美女,額,雖然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不過人家美就行呗,都是美女了,你還想挑啥啊?有能耐你長個又美又好脾氣的樣兒試試!
配上晴姐,好吧,差強人意吧。倆女的湊一塊兒養眼啊!
不過,裴小玉還是更萌上官橙和沈蓓。人沈蓓混血啊,五官立體啊,皮膚白皙什麽的,而且還有才華……
顏控裴小玉發着花癡,渾然忘了自己大包小裹的苦。她騰出一只手,沖着上官橙擺動得歡暢。
“嗨!橙姐好!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文晴牙酸,她認識的怎麽都是這種二貨?她才是裴小玉的正經兒主子吧?這貨眼巴巴地去抱別人大腿是怎麽個意思?
上官橙對裴小玉是完全陌生的,更不用說回應她的熱情了。
上官橙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兒,她和文晴穿的衣服很像,都是那種很簡單的樣式,沒有裙裾,沒有裳,甚至沒有衿帶,只用一些奇怪的圓形物事或者是長條狀的物事連接起衣襟——
這裏的每一個她見過的人,都是這樣的打扮,和她曾經熟悉的一切全然不同。
之前被文晴的熱心照顧所沖淡的孤獨與恐慌又一次湧上心頭,她習慣性地把目光投向文晴,似乎文晴才是她在這裏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文晴感知到了她的目光,但是上官橙真實的內心想法文晴并不知道,她以為上官是擔心被小玉看出自己失憶了。
不錯,上官失憶的事兒事關她的事業和前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自己最最信任的助理,也不行。
文晴想罷,故作不耐煩地擺擺手。
“要敘舊有機會再說吧!上官受傷了,這會兒沒那個心情。”
上官橙眼中帶着一抹感激看向文晴,感激她關鍵時刻替自己解圍。
這個眼神卻被百合萌裴小玉誤讀了。
原來是這樣……
裴小玉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兩下——
橙姐果然是被壓的那個……
文晴可沒閑工夫搭理她。粗魯地扒下裴小玉身上所有的包包袋袋大小裝備,大手一揮。
“行了!你的任務暫時完成了!去離這兒最近的賓館,給我定個房間,你也在那兒住下來,随時待命。”
裴小玉淚目。為什麽吃苦出大力的永遠是她?連多看會兒美人兒都不讓?
手一伸。
“咋個意思?”文晴一挑眉。
“姐,我沒錢了!買東西、訂機票幾千塊,打車到機場,又從機場打車到這兒又好幾百……姐我也要養家的好吧balabala……”
嘶……
文晴最恨她念哭窮咒,話說大旗的工資不低吧?獎金不少吧?你先給姐姐我墊上是能死啊還是能死啊?
可文晴這人豆腐心,一想人家一沒根沒腕兒的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在這城市裏打拼也不易,又碰上自己這麽個不上進的主子,想出個名露個臉多掙點錢都沒機會。算了,算了。
“喏,這卡裏有五萬塊錢,你先拿去用,密碼是上官的生日。”文晴從錢包裏掏出張銀|行卡,遞給了裴小玉。
裴小玉立馬星星眼,哇靠!銀|行卡的密碼都是對方的生日,JQ滿滿啊!
她剛想說“謝謝晴姐!晴姐真大方!”,就聽文晴又說道:“收據、發|票都給我留好了啊!到時候對不上賬可都讓你補上!”
裴小玉掩面,生生咽下贊美的話。
晴姐,還是那個晴姐。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花癡裴小玉。文晴扒拉着裴小玉留下的東西,從裏面翻出兩套內衣褲。
唔,顏色、款式中規中矩。文晴還算滿意。
這玩意兒是堅決不能立馬上身兒的,得洗幹淨了消毒。
然後,上官橙就眼看着文晴裏裏外外、忙前忙後。拆包裝,抖落出來,泡,洗,晾幹……
看到那一紫一藍兩套怪模怪樣的亵|衣被挂在衛生間晾起來的時候,上官橙的臉微紅。
她當然知道那物事是給自己準備的,知道是要套在自己身上的,可是這般……窄小,還有那緊貼在胸口上的……兩片,這麽明晃晃地挂出來,着實讓人難為情。
“怎麽樣?喜歡嗎?”文晴對于上官可以再次穿上自己親手打理的內衣,大感欣慰。
上官橙聞言,整張臉都紅透了——
這裏的女子,怎麽說話都這般……不矜持?
她一度以為她那時的女子就足夠張揚了,到了這裏,才發現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喲!害羞了?
文晴笑嘻嘻地尾随她回到房間裏,從書堆裏摸出張幼兒識字挂圖,挨着她坐下。
“看,上官,這是汽車,‘滴滴滴’開的。這是手機,你之前看到的那個玩意兒……”文晴指點着挂圖上的Q版圖案,邊給上官橙解說。
上官橙就像是個剛剛見識這個世界的小嬰兒,看到什麽都覺得好奇,她更好奇這些圖案是如何印在這類似硬紙的物事之上的。
她好奇地擡起手掌,試探着碰觸挂圖的塑料材質,确認沒有危險之後,才敢大膽地摩挲。
瓷白的手指拂過,文晴幻想自己是那張塑料挂圖。她的眼睛随着上官橙的手指游走,四周都安靜下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了,文晴只能聽到自己毫無規律的心跳聲。
“上官……”文晴的聲音夾雜着沙啞。
上官橙一愣,以為她怎麽了,關心地扭過頭。
兩個人挨得很近,上官的雙唇就近在咫尺,只要稍稍探身,就能撷到那抹清甜。
文晴聽到自己的大腦在轟然作響,她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所見所感唯有上官的唇。
一個吻,顫抖着、渴盼着,落在了上官橙的唇上。
作者有話要說:
☆、別哭!
“婉兒,你喜歡我吻你嗎?”
“婉兒,喜歡我這樣碰你嗎?”
“婉兒,你是我的!只能屬于我!不許喜歡他!不許喜歡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婉兒……
婉兒……
婉兒……
衣衫零落,纏|綿輾轉。
那是她的第一次,很疼。
那個人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故意在她身體上發狠般地啃咬,故意弄疼她,故意讓她不停地顫抖、瘋狂……
時空錯亂,滄海桑田,那個人在哪兒?自己又在哪兒?
雙唇間是熟悉無比的淡淡的薄荷氣息,讓上官橙沉迷——
是那個人嗎?是嗎?
上官橙猛然驚醒——
時非其時。
地非其地。
人,亦非其人。
一切,不過都是她的幻覺而已,只是她的幻覺。
驀地,上官橙陡生酸楚,抑制不住的酸楚湧上心頭。
已經多久沒有這樣品嘗上官的味道了?
文晴記不清了。
她只知道自己很渴望眼前這個人。尤其是那鮮少在上官身上出現的婉轉與屈就,更加激發了文晴潛意識裏的肆虐因子。
她的顫抖、她的溫柔,在這樣的屈從之下幾乎是瞬間化作激烈的情緒,文晴暴虐地碾過上官的雙唇,抵開她最後的一道防線,直到和她唇|舌相交。
就在意亂|情|迷之際,文晴的舌尖忽然感知到某種苦澀的滋味,将她即将失去了唯一一絲清明擴大。
文晴終于意識到了那是什麽,猛然驚醒,像被突然燙傷般離開了上官橙的雙唇。
“對不起!對不起!”文晴手足無措,好生自責,趁人之危什麽的太不要臉了!
上官橙整個身體都輕輕地顫抖着,她緊閉着雙眼,淚水貼着白皙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