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家笑話你是花瓶兒。

文晴深知她媽因為從小沒讀過幾天書,自然有這個心結,她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擺脫自己的命運,就像她媽希望她做一名律師,或者老師,總之是靠頭腦吃飯的那種,最好是不論大學學什麽專業,以後考研、讀博、留洋,能成教授什麽的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就叫“望女成鳳”。

文晴表示理解。但是她恐怕這輩子都沒法讓她媽如願,因為她是她媽親生的,她愛表演。

文晴的藏書頗多,光擺在外面的書架子就有三個,這還不算老宅子那邊的。

閑來無事的時候,她除了做做家務做做運動,就是整理她那些寶貝藏書。

她記得以前的上官橙是不怎麽喜歡讀書的,每當文晴拾掇書架的時候,上官橙多是上網掃掃八卦,或者窩在卧室裏看電視。

當然,前提是上官橙不用去參加什麽大趴或者什麽紅毯秀。

怎麽着?上官橙轉性了?也開始愛書了?

莫非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文晴傻大姐氣發作,全不去想上官橙怎麽就轉了性。她的注意力皆被“終于和上官有了共同的愛好”所吸引。

她現在恨不得把所有的藏書都堆到上官橙面前讓她挑選。

挑嘛,讀嘛,随意嘛。

上官橙看到滿滿三書櫃藏書的那一刻,心髒都忍不住狂跳起來。

她對于書籍的熱愛,僅次于對那個人的愛。而書只會熨帖她的心,卻絕不會像那個人那樣,離得遠了會想念,離得近了會傷害。

這些書,是不是也是用那種簡化的似像不像的字寫就的?

上官橙暗自思忖。

文晴已然給她抱來了字典和《辭海》。

“這些書,你喜歡哪個就看哪個,高處夠不到的,就喊我來,咱有梯子。你還沒好利索,不能登高……”

文晴的囑咐略顯絮叨,可上官橙卻喜歡她的無微不至——

這個人總會替自己考慮到所有的狀況。

她輕輕“嗯”了一聲。

“喏,這個呢,叫做字典,”文晴擦幹淨手,翻開字典,給她解釋,“如果遇到不認識的字呢,你可以這麽查……你看,查到了吧?不過,最好,你還是等我刷完碗陪你一起看,不然你自己看可能會覺得累。”

“我可以的。”上官橙淡笑。一扭頭,恰好與文晴四目相對。

兩個人都怔住了。

上官橙素淨的小臉近在咫尺,文晴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上面小小的汗毛。

嫩嫩的,像一枚誘|人的桃子,要是能咬上一口,肯定很多汁……

文晴呆呆地想,渾然不覺自己已然心跳如鼓。

上官橙怎會看不懂她眼中的癡然?

這呆子!

上官橙被她一瞬不瞬地瞧得赧然,雙頰不由得微燒,倒是當真像一枚粉嫩的桃子了。

“你去吧……”她輕聲說道。

再這般對視下去,她真怕這呆子會忍不住……

“啊……”文晴醒過神來,暗罵自己又想入非非,“那個,你慢慢看啊,別累着眼睛!”

說完,逃也似的回廚房刷碗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人,敢睡嗎?

真肅靜。

文晴像每天一樣拾掇廚房裏的鍋碗瓢盆,以及爐竈雜物,洗幹淨碗筷,讓菜和飯們各自回到它們應該待的地方。

不同的是,碗筷都是雙份的,剩下的飯菜也是兩個人開動的結果。

如果不是這樣的現實,如此安靜的房間,文晴真要有自己還是一個人在生活的錯覺了。

一個人?

這樣的認知令她心生不安,仿佛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她做的一個夢。

夢醒之後,日子照舊。

在險些打碎一只碗,差點兒把鍋拍在地上,以及忘了擰水龍頭的熱水閥被冰涼的水激得直哆嗦之後,文晴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慌亂,她紮着兩只濕淋淋的手,急切地折回書房。

還好,還好,上官還在,不是夢。

文晴在門口停住了腳步。因為她怕驚擾到那個投入至忘我的人。

怎麽形容呢?

文晴覺得自己腦袋裏的形容詞特別匮乏。

人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可她的美人兒這會兒正捧着一本書越看越精神。那一刻,文晴特希望自己變成那本書。

像上官這種古典美人兒,怎麽可以在一LED臺燈下讀書呢?

怎麽着,也得是個紗燈才對味兒啊!

不過,文晴舍不得累着上官橙那雙漂亮的眼睛。

她無聲地打量着上官橙——

柔順的烏發随意地散在肩頭,表情是專注的,眸光全然被書籍所吸引,身上是自己的家居服……

文晴一眼瞄到了上面笑得像個二逼的維尼熊,忍不住掩面。

家居服什麽的,果然好low!

上官要穿也得是穿一件雪色紗衣什麽的,外面再罩一件同色系的外氅。

頭發呢,應該梳個飛仙髻,什麽多餘的文飾都不要,頭上只绾一根玉簪。對,就是飛仙髻,才能襯出上官此時超然的氣質。

就這麽斯斯文文、袅袅娜娜地一倚……

文晴登時愣住了——

這打扮,不就是夢中那女子的模樣嗎?

上官若是那般穿着,是不是就和那個人一樣了?

瘋了!想什麽呢?

文晴使勁兒晃了晃腦袋,總算是把那些不合時宜的胡思亂想甩到了天邊。她覺得自己得說點兒什麽來打破平靜,不然,這麽純粹地看着上官橙,大腦就容易不受控制。

“看什麽呢?”文晴湊過去。

上官橙太過投入,以至于聽到她的問話時,一驚,繼而就忍不住流露出不安。

書桌上,攤開的是一本《全唐詩》。

“《彩書怨》?”文晴靠得近了,看得清楚。

“葉下洞庭初,思君萬裏馀。露濃香被冷,月落錦屏虛。欲奏江南曲,貪封薊北書。書中無別意,惟悵久離居。”

文晴緩緩地念出整首詩,忽而一笑:“不知她這是在思念誰。感覺……好幽怨。”

上官橙面上一紅,像被突然抓住了把柄。她想蓋住那首詩,卻被面前的人讀了出來。

文晴低頭看詩,并未注意到她的異樣。

“不是說她一生未嫁人嗎?這首詩寫的倒像是在思念丈夫一般。”

誰說思念就必須思念男人?就必須思念丈夫?上官橙不認同,暗暗嗔怪。

“上官婉兒這麽完美的女人,若是跟了男人,倒真覺得玷污她了。”文晴不由得抒發對上官婉兒深沉的愛。

上官橙訝然,你怎麽知道的?

文晴才意識到上官橙半天沒接自己話茬兒了,暗罵自己這記性,怎麽又當着上官誇人家上官婉兒了?上官就算失憶了,人潛意識裏也是懂得吃醋的好吧?

前女友吃醋什麽的,好讨厭!

“那個啥,看久了,累眼睛,早點兒休息吧。”文晴嗫嚅着,終于岔開了話題。

上官橙點頭。其實她還有太多的疑問,解不開她心裏不踏實。

之前在那本書裏,她明晃晃地看到她前世的三十餘首詩是“唐玄宗”下诏整理的。她忍不住查了“唐玄宗”,卻驚詫地發現那竟然是李隆基!

她不想去揣摩李隆基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思去整理她的詩,她現在最急切的渴盼便是:

這一千三百餘年間,究竟都發生了什麽?這世界到底是如何變成今天的模樣的?

她是讀書人,而讀書人最大的恐慌,莫過于對未知的無知。

文晴察覺到她的不舍,“沒看夠?”

“嗯。”

“休息一下再看,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們有的是時間,對嗎?

文晴在問自己。

但願吧。

睡覺?

那麽問題來了,怎麽睡?

明晃晃的客房擺在那兒,文晴還沒厚臉皮到腆着臉說“咱家沒空房間,咱倆一個床擠擠吧”,雖然擠擠更健康。

“那個,你睡客房,可以吧?”文晴指了指那間上官橙尚未進去過的房間。

上官橙一怔,她并未想到這處房間是所謂的“客房”,她以為兩個人會像在醫院那樣,擠在一張床上。

很暖,也很踏實……

“……嗯。”上官橙抿緊嘴唇。

既然清楚文晴對她,或者說對這副身體原來的主人,是怎樣的心思,上官橙就實在羞于開口說“可否和你同寝”。

文晴心裏這個苦啊,問完那句話她就後悔了。

特麽腦袋被驢踢了嗎?裝什麽小清新啊?活刺啦地把一塊送到嘴邊的肥肉推出去了!吃慣了肉的,誰愛吃蘿蔔白菜啊?

讓你嘴賤!讓你裝!

文晴腦袋裏的小黑人猛抽小白人,抽得小白人口吐白沫,就差屍橫當場。

無奈,文大小姐吐口吐沫都是釘,自己不好意思反悔,只得硬着頭皮,引着上官橙去了客房。

其實天氣不冷不熱,其實上官橙穿得不少,可在這間客房裏,她就是覺得冷,陰嗖嗖的,像是冰窖。

“被子和床單都是新換的,幹淨得很……這是臺燈按鈕……這是你的手機,放在這兒,要是半夜害怕可以打給我,我手機不會關機……”

文晴生怕上官橙有一點兒不舒适,邊一樣樣囑咐,邊後悔怎麽當初就弄出個客房!

你擔心我害怕嗎?可是我現在就覺得不安了,怎麽辦?

想到即将自己面對這個陌生的環境,上官橙就心慌得厲害。

想她前世大風大浪什麽沒經歷過?怎麽如今就無能到這種地步了?

上官橙深恨自己,可心尖上的慌亂并沒因為如此而稍有緩解,反倒是有種要被遺棄的不安。

“那你早點兒休息吧。那兒有電視,可以随意。”文晴把能囑咐的都囑咐了,口幹舌燥,深覺自己再不離開就有賴皮之嫌了,才依依不舍地告別。

房門被打開了一半,外面的燈光逆着打在文晴的身上,就這樣半明半暗地映在上官橙的眼中。

“婉兒,我走了……”

上官橙的心髒狂跳——

曾經多少個清早或夜晚,也或者是白天,那人掙開自己赤|裸如初生嬰孩的身體,也把世間所有的溫暖俱都帶走了。她在自己面前一件件地穿好衣裳,又變回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徒留自己一個人和那無邊的清冷孤寂抗争。

還要留下我一個人嗎?

上官橙猛然沖過去,緊緊的,摟住文晴的手臂。

“!”

文晴被洶湧而來的潮水激了個趔趄,傻傻不敢相信上官會主動抱住自己,額,雖然只是抱住了胳膊。

“怎……你……怎麽了?”她語不成句。

上官橙驚醒,已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此情此景,她實在不知該怎麽回答。

是舍不得我嗎?

文晴很想這樣問她。

可是,口中說出的,卻是:“一個人睡,害怕?”

确然是害怕,還有……

上官橙實不願過多探究,更無法向文晴解釋,索性點點頭。

文晴捕捉到她眼中的惶惑,像是個迷了路的小女孩兒,文晴不忍心再在任何情況下抛下她一個人。

“不怕,沒事兒的,”文晴輕揉上官橙的長發,“我在呢,去我房間,我陪你睡。”

終于得到這樣的答案,上官橙大大松了一口氣,似乎周身的寒意也被驅散,無影無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放開那姑娘!我來!

煙霧缭繞,似明似暗,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恍恍惚惚般不真實。

文晴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清楚。

安靜,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是在做夢嗎?

文晴半是清醒,半是迷糊。

她隐約記得自己被上官橙抱住了胳膊,記得自己拉着上官橙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記得關了電視、關了燈……

薄被下,上官橙抱起來很舒服,雖然瘦了些,不過到底是柔軟的。

文晴心中一蕩,不由得生出些旖旎心思。

她情知自己此刻什麽都做不了,但,就算是老天爺也管不了她yy吧?

只是yy而已,既不會碰上官橙,更不會吓着她。

懷裏抱着的心愛之人,心裏臆想些美妙的東西,誰又能說什麽呢?

最開心的,莫過于上官橙并沒有推開她。

是害怕一個人,還是舍不得自己的懷抱?

文晴懶得去想答案。

她一向不是個擅長鑽牛角尖的人,很多事情,得多且過,何必同自己、同別人、同這個世界以及美好的生活過不去呢?

常言道,“花花轎子人擡人”。

常言還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這個叫“常言”的,真累。

文晴陷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如此。

“婉兒,可還習慣?”

端正的女聲劃破了文晴的夢境。在她的面前,霧氣漸漸散去,就像大幕被緩緩拉開。

碗兒?

還勺兒呢!我家廚房還有爐竈呢,要不要?

夢中的文晴,逗比氣十足,忍不住吐槽剛剛聽到的話。

正腹诽間,她眼前忽的一亮,文晴瞬間嘴巴和眼睛在臉上俱都張成了“O”,倒是喜感十足。

面前的這個,應該叫大殿吧?

怎麽形容?

金光閃閃?

金碧輝煌?

光彩奪目?

還是……bilingbiling?

文晴自诩會所、會館之類的沒少去過,什麽歐範兒、美範兒、宮廷範兒,什麽巴洛克、拜占庭、洛可可,種種裝飾風格也沒少見,不過這會兒,她只好認栽,這麽華麗麗的地兒,她真的頭一回見,“星二代”也成了土鼈。

古雅的桌案後,明黃鳳袍的女子端然而坐,手中執着朱砂筆,看不出歲月痕跡的脖頸微微傾斜,似乎在等待身後侍立者的回應。

此時,溫婉謙和的語聲響起。

“婉兒很喜歡,更感激皇後殿下能讓婉兒得以施展。”

鳳袍女子微微一笑:“你的才華,卻也着實配得上。”

婉兒?皇後?

文晴的嘴登時張得更大了——

這……這……難道她穿越到了大唐?還是……

靠!莫非她在做夢?夢見自己是那攝像師?

難道是自己個兒戲瘾發作,白天被“雪藏”,晚上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到拍人別人演戲?

話說怎麽沒看到燈光師?怎麽沒看到候在旁邊的演員助理?還有導演和監視器呢?

特麽的有沒有點兒職業精神啊?

就在文晴用心呼喚職業精神的時候,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自殿門處傳來。

“母後……”一個清脆的、雌雄莫辨的嗓音。

緊接着,活潑潑的身影閃了進來,須臾間就到了鳳袍女子案前,也不認真行禮,就毛毛草草地猴上了身,像個扭股糖似的,在女子身上扭啊扭啊扭……

文晴都替這人覺得腰疼。

鳳袍女子也不生氣,落下朱筆,臉上已然換上一副慈母面龐。

“這麽大人了,怎麽還這般膩煩?丢不丢人!”

“就是喜歡膩煩母後……”

兩人上演好一出“母慈子孝”。文晴不由得目光轉向侍立在案後的年輕女子。

婉兒……莫非是上官婉兒?

擦!我愛她啊!額,是仰慕,姐還是愛上官橙的。

文晴的眼睛直了——

這……這不就是上官橙嗎?你怎麽也跑這兒演戲來了?還是演的我的夢中情人……額,傾慕的人。

那被稱作“婉兒”的女子,看到眼前的二人,面上都僵硬了,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竟然都忘了遮掩。

那個猴上鳳袍女子的人此刻也看到了婉兒,圓溜溜的大眼睛突地一亮。

“你也在這兒!”

“你們見過?”鳳袍女子黛眉微挑。

不等婉兒開口解釋,那人已經接過了話茬兒:“母後,我曾在掖庭玩耍的時候,在內學中見過她。”

說着,還沖婉兒促狹一笑。

靠!這人是流氓!

文晴心中鄙視得很。

“胡鬧!”鳳袍女子佯裝不豫,輕輕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小臀上,“女孩子家家,你是什麽身份,去那裏玩耍!”

女孩子!

文晴和婉兒同時怔住。

可不是嗎,雖是小小少年郎打扮,可她臉上柔和的線條是遮不住的。

靠!還是個女流氓!

文晴腹诽。

婉兒已然漲紅了臉。

“婉兒,這是太平。”鳳袍女子提及女兒的名字,嘴角都斂不住笑意。

太平!

文晴和婉兒同時又是一震——

特麽這就是歷史上那不讓人省心的太平公主?

文晴嘴角一抽。

婉兒則是身子輕顫,勉強穩住心神,行禮:“奴婢上官婉兒,見過殿下!”

“快起來!”太平公主不等她跪下,便一把扶住她。嘴角含着笑,眼中流光溢彩,幾乎能掐出水來。

婉兒被她緊緊抓着雙手,抽身不得,一時無措,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太平公主笑眯眯地瞧着她,心中一蕩……對,就是心中一蕩,文晴妥妥地洞察到了她這會兒蕩漾的心。

擦!要不要這麽明顯啊?姐都能感覺到了,特麽你不就是想親她嗎?特麽你不就是覺得她漂亮嗎?

“你好漂亮!”太平公主突然開口,說完了,臉微紅。

哼哼!果然,我就知道。

文晴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卧龍再世,早把太平公主那點兒破心思看明白了。

公主……

靠!你是女的!

你妹的!原來古裝戲也可以如此禁斷嗎?百合背背山什麽的,光|腚總|菊那兒真的沒問題嗎?

可是!你特麽敢不敢趕緊放開那姑娘的手!敢不敢放着我來?

文晴看着太平公主那倆鹹豬手扒着婉兒的,就覺得煩,又煩又燥……

“放開那姑娘!我來!”

她真的喊了出來……

“唔……”

悶哼一聲,文晴從夢中驚醒。

原來只是個夢啊……

她迷迷糊糊地意猶未盡。

半睜開眼,額,上官你啥時候醒的?

上官橙也是半夢半醒。本來睡得好好的,突然文晴兀傲一嗓子,把她驚醒了。

上官橙略郁悶,明明……明明已經牽住她的手了,再一會兒,只要一會兒,就可以被她擁入懷中……

哎……上官橙默默嘆了口氣,這樣的場景,只能在夢中經歷了嗎?

由不得她多想,文晴已經忍不住和她分享自己的夢了。

“上官啊,你知道上官婉兒為啥一輩子沒嫁人嗎?”她的意識呈半游離狀态。

上官橙已經被她這句話全驚醒了,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文晴是不是在說夢話。

“因為啊……因為……太平公主喜歡她……”

文晴含含糊糊說完最後一個字,再次會周公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婉兒,你的心是誰的?

自打聽了文晴那句話,上官橙半宿都沒法安睡。

上官橙不知道這張床下墊着的是什麽,一動就會一彈,雖然躺在上面很柔軟,也很舒服,可她不敢亂動,她怕驚醒文晴。

怕驚醒文晴,除了不想打擾她休息,大概還有害怕再聽到如之前那般的驚人之語吧?

你是如何知道太平喜歡我的?

上官橙腦中全然被這個問題所占據。

為何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上官橙的目光在文晴安靜的睡顏上逡巡。

還是,你看出了什麽?試探我?

上官橙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且不說她前世閱人無數,賢愚善惡幾個照面就看得清清楚楚,只單說文晴這個人,太容易看清楚了。

上官橙甚至覺得這個人在自己面前就是一眼可望見底的清澈溪水。

這樣純粹的人,會有試探自己的心思?

上官橙決然不信。

那麽,到底為何呢?

她很想掰開文晴的眼皮,問清楚她到底為何說出那句話。

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上官橙無心睡眠,又不敢随意動彈,只得繃緊了身體,一分一分地熬這漫漫長夜。

這樣的煎熬,她前世早已經歷過幾十年,本就是習慣了的。

孤窗冷月,對影自艾,整夜整夜地磨着自己的心。磨得破了,就流了血,血幹了,又結了痂,痂又破,又流血……直到最後,一顆悅動活潑的心被厚實的繭層層包裹,任誰也看不到其中的真意。

“婉兒,你的心是誰的?”

那人每當纏綿之後,懷抱仍在餘韻中顫抖不已的自己時,總是喜歡這樣問。

我的心,是誰的?

這樣的問題,若是別人問,我尚可為自己遮掩得好而暗自得意。而你,卻也這樣問我,讓我如何作答?

唯有回一抹苦笑。

笑自己,隐藏得當真是好,隔絕了奸人的傷害,隔絕了小人的觊觎,卻也将你隔絕在了我的本心之外。

笑你,難道你果真看不清我的心屬于誰嗎?

是歲月還是什麽,把你的純粹都消磨幹淨了?

年少時的你,從不會問我這樣的問題。你會逗我開心,甚至會逗我哭……

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之間,只剩下了抵死纏綿?

情人刀,原來才是最烈的刀。

上官橙心中酸澀得厲害。

皎潔的月光,穿過窗簾的縫隙,潛入房間。

文晴的臉在光的折射下更顯寧靜。

曾經年少率直的你,多好?

上官橙魔障了般,呆呆地凝着文晴。

文晴似有所感,睡夢中不自然地皺了皺鼻子,擰了擰身子,再一次緊緊地八住了上官橙。

“你昨晚夢游去了?瞧這倆黑眼圈。”

文晴把牛奶倒進杯子裏,打開微波爐的門,關好,按動開關,又拽着上官橙遠離那兒。

“離那遠點兒,有輻射。”她還不忘了解釋一句。

上官橙當然不知所謂“輻射”是何物,不過所謂“夢游”大概是了解其意的。

還不都怪你!

上官橙暗嗔。

女人終究愛美是天性,被說有黑眼圈,她第一反應就是看看到底何種程度。

嘻嘻,上官雖然啥都不記得了,倒沒忘了愛美。

“沒事兒,也不上鏡,除了我沒別人看到……”文晴拿出熱好的牛奶,分別倒進兩個杯子中,“放心,沒成熊貓。”

熊貓,是何物?熊和貓嗎?

上官橙謹慎地沒接話茬兒。

她捧着文晴遞給她的牛奶杯,學着文晴的樣子,小心地抿了一口熱牛奶,微微皺眉。

這是羊酪?為什麽沒有腥膻味?

她前世胃口清淡,極少碰那胡風氣濃厚的羊酪和羊肉。

文晴挑了挑眉,失憶失的味覺都錯亂了?

“這是牛奶,有營養,多喝補鈣。”文晴特耐心地解釋,就差啰嗦“能預防骨質疏松,一氣兒上五樓,不費勁兒”了。

原來是牛酪。

上官橙暗道,輕輕點了點頭。

有點兒甜味,還有點兒醇香,并不難喝。

文晴早“咕嘟咕嘟”喝得幹淨了。她抱着空杯子,怔怔地看着上官橙一小口一小口斯斯文文地飲盡了牛奶。

果然,女神和女漢子是不一樣的……

不過,斯文歸斯文——

“別浪費啊……”文晴的拇指揩幹淨上官橙嘴角不小心挂上的奶漬,笑嘻嘻的。

上官橙唇角一癢,繼而臉一紅。

竟然沾上了食物屑,太……失教養了。

早餐文晴準備了煎蛋、火腿、果醬和吐司片,又怕上官橙吃不習慣西式的,特意大清早跑出去買了小籠包,熱氣騰騰剛出鍋的。

上官橙撚起一片吐司,疑惑地打量了兩秒。

“面包片,嘗嘗,”文晴熱情地推薦,“再抹點兒果醬。”

上官橙不忍拂她好意,只用筷子挑了一小丢丢果醬,刷在吐司片上,檀口輕啓。

唔,好奇怪的甜味。

她不好意思丢掉,勉強吃下一片,就去和小籠包子喜相逢了。

原來,現在的上官喜歡傳統飲食。

文晴拄着下巴,看上官橙吞掉一只小籠包子之後,又夾起來另一只。

看來,西餐廚藝什麽的,可以暫時放一放了。

文晴暗自琢磨着。

上官橙不是文晴肚子裏的蛔蟲,她不知道文晴此刻心裏的打算。文晴的目光鎖定她,讓她心裏發虛,聯想到半夜文晴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那句話,上官橙頗有幾分忐忑。

“你昨晚可是夢到什麽了?”上官橙試探道。

“啊?”文晴一愣,她正想着下頓要清蒸還是紅焖呢。

上官橙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問題問得好傻,說不定文晴早就将那句話忘了,又何必多此一舉提醒她呢?

“你剛才說啥?”文晴追問一句。

誠如上官橙所想,文晴這貨早就把那夢忘到爪哇國去了。

常言不是說嗎,“沒心沒肺的睡眠質量都好”。

“沒什麽,”上官橙淡淡的,“我只是誇贊這小籠包味道很好。”

文晴“哦”了一聲,似乎,上官剛才說的不是這句話。算了,不想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事實證明,她不光沒心沒肺,還是個沒心沒肺的吃貨。

作者有話要說:

☆、姬友什麽的,好讨厭!

“我可否繼續讀昨日的書?”

沉默了一會兒,上官橙終于忍不住問。

她對這個世界的一切全然陌生,她太急于了解這裏的所有了。

文晴含着半口面包,一呆——

這麽好讀書讀好書是鬧哪樣呢?

不會是什麽“後天學者症候群”吧?

據說這種病是人在腦袋受了重創之後,會突然爆發出某方面的超越常人的技能,比如畫畫,比如音樂什麽的。

而且似乎這種驟然出現的天才,基本都是左腦受了外力打擊。

莫非哪個王八蛋削了你的左腦袋瓜兒?

文晴沒法淡定了,撇下手裏的半片面包,沾着果醬的黏糊糊的爪子立馬按在了上官橙的左側頭發上,慌慌張張的。

“這疼嗎?暈嗎?難受嗎?”

“……”

上官橙好潔,那只爪子黏上她的頭發的一瞬,她略嫌棄,不過她生生忍住了,因為她看到了文晴眼裏的擔心和不安。

“不疼,亦不暈。”上官橙淡淡地道。

那就好。

文晴松了口氣,随即意識到自己大腦秀逗了,“後天學者症候群”都伴有自閉症或者智力障礙,瞧上官橙這樣,壓根不像。

跟她一比,自己倒像是個有智力障礙的。

文晴郁悶了,難怪人上官橙甩了自己,這智商差得着實是多了點兒。尤其是現在的上官橙,怎麽看怎麽覺得脫胎換骨了似的。

文晴為自己的情路擔心了,深深的擔心,有種叫做“自卑”的情緒在她心裏一點點生發。

她這是怎麽了?

莫非我做了什麽讓她不高興了?

上官橙暗自思忖。

她本就是個不喜多言的,幾十年的人生經歷早就告訴她,“言多必有失”。文晴不言語,她便也閉口。

文晴越想越覺得她的愛情沒活路了,她腦袋裏又浮現出來她那幾個不省心的好姬友,加上她自己還有上官橙都快能湊成“赤橙黃綠青藍紫”金剛葫蘆娃七兄弟直接召喚神龍了。

姬友什麽的,好讨厭!

文晴心情不好就喜歡吃東西,用她自己的話說,“人世間唯有老媽和食物對我不離不棄”。

上官橙眼睜睜看着她風卷殘雲轉瞬間就幹掉了半打面包片以及半瓶子果醬,驚詫得瞪圓了杏眼。

這人,這麽能吃嗎?

快趕上軍中的男人了。

肚皮混個溜圓兒,文晴的心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日子還得繼續。而且,昨晚抱住自己手臂的上官橙,對自己明顯是依賴的。

現在的上官橙,吃她的,喝她的,睡她的……床,徹頭徹尾的養成模式,至少還有兩個星期,上官橙的身邊只會有她,全然屬于她。

來得及,來得及,表慌,慢慢來,你可以的!

文晴默默給自己打氣。

她竟忘了,曾幾何時,她那麽那麽想擺脫上官橙,那麽那麽恐懼于上官橙知曉兩個人過去的關系。

難道,這就是時過境遷?

究竟,是因為時間與環境變了,還是因為人變了?

“你的傷沒事兒了?”

文晴終于想起了正事兒,她并不反對上官橙讀書,相反還覺得專注于書籍的上官橙很美,很有書卷氣息,她只是擔心累着上官橙。

提到傷處,上官橙也是一滞。

昨天半夜,她偷偷地瞧過自己的傷口,胳膊上的,以及小腹處的。吊詭的是,傷處竟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恢複着。

如今看來,都已經開始慢慢結痂。

難怪……

上官橙想起離開醫院時那位男醫者詫異的眼神,還記得隐約聽到的“大明星就是矯情,這點兒傷也至于這麽折騰?”。

或許這具身體是全新的?所以五髒六腑經絡都以全新的狀态運轉着?

那麽,是否意味着,曾經的“上官橙”已經……

這只是上官橙的猜想。

在這世界剛醒來時,雙臂和腹部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記得清清楚楚,那或許才是真正的傷,但是現在,一切都在以詭異的速度恢複着。她極怕這一事實被文晴知道,怕她懷疑自己的身份。

須知,她對這世界還是全然陌生的,此刻的她,最最需要的,就是立足。

“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文晴見她半天沒言語,狀似思考,就不由得心慌。

“我就說,那大夫不靠譜,他還說你沒事兒了,還說你矯情……”

文晴抱怨着,掌心探向了上官橙的腰側。

其實她的想法很單純,只是要親眼看看那傷口如何了。雖然在醫院檢查過了,可終究是不放心。

上官橙一驚——

這人怎麽這麽毛糙?總是喜歡動手動腳的,雖然那掌心……很溫暖。

“不妨事了,”她按住文晴的爪子,“我方才只是在想,是否之前他們小題大做了。”

“你的意思是……其實你的傷沒那麽重?”

上官橙輕“嗯”了一聲,文晴的目光太過認真,讓她努力繃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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