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成親(3) 獸籠

芙蓉帳下,春色正濃。

就連趙行這等冷淡的人,平日裏死氣沉沉的眼中,也是染上了駭人的灼熱,至冷至熱,才更讓人欲罷不能。

趙行也是第一次知曉,原來女子與男子當真是天差地別的不一樣。

他身側的小姑娘,就如同一灘春水一樣,柔情百轉,萬種風情中又幹淨得讓人憐惜不已。

她早已經累得不行,沉沉睡去。

趙行聽着身旁女子淺淺的呼吸聲,再看着床上狼藉與暧昧的味道,他臉上多了一絲動容。

他側過頭來,瞥見女子柔軟的側容,黑發貼在臉頰上,眼尾還殘留着方才不堪而流下的淚珠。

暧昧又撩人。

趙行收回沉沉的目光來,最終閉上了眼。

這便是他要執手一生的妻子了。

她應當,是個極好的姑娘吧。

她願意對他好,他也就願意千百倍給她。

紅燭冉冉,燒了一夜。

而紀枝瑤呢,在現實之中要被趙行給折磨,渾身酸痛;等到好不容易睡着了,夢裏竟然又是夢到了他。

宮牆之下,清瘦的少年從下頭快步而過,紀枝瑤有些疑惑,以他那內斂的性子,也不知是有什麽事,竟然惹得他如此着急。

紀枝瑤跟上了他的腳步,在他身邊哼唧一聲,小聲抱怨着說:“殿下都不曾與我說過夫妻之事會那般疼,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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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着趙行的面兒,紀枝瑤當然是不敢這般抱怨,可這是夢裏,他又聽不見,紀枝瑤就可勁兒的吐了苦水。

說到方才的夫妻之事上,紀枝瑤臉上還紅着。

天知道她與趙行□□相見時,窘迫都快要将她淹沒到了窒息。

趙行腳步更快,闊步回了自己的宮殿之中,跟随他去雲國的侍衛徐林見狀,不禁問:“殿下不是去了練武場麽,怎麽又回來了?”

趙行跨過門檻,神情冷淡,滿目陰郁,如同黑壓壓的烏雲掩住了碧空萬裏,即将風雨欲來的沉重。

他往前走,并未答話。

徐林擅自揣測,“可是因為嘉悅公主……”

話音未落,趙行斜眼看來,黝黑的眼眸泛着讓人心驚的冷意,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駭人得很。

紀枝瑤知曉,這是趙行惱怒了。

徐林自知是猜對了,也觸到了趙行不悅的地方,趕緊閉了嘴。眼看着趙行進了書房之中,沒再出來。

徐林知道自家殿下的性子,是什麽苦什麽氣都自己扛着,從來不與旁人說。剛來的時候,嘉悅公主待殿下還算是好,可是後來殿下性子太過清冷沉悶,不願與嘉悅說話,嘉悅才惱羞成怒起來。

嘉悅敕令宮中宮人排擠上了殿下,所以那麽多年來,除卻桑鶴之外,殿下向來都是形只影單。

等到徐林等人發現之時,殿下已經養成了一副陰郁冷淡的性子,陰沉得讓人不願意靠近。

徐林嘆了口氣,就去打聽今日在練武場上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

花費了些功夫,才打聽明白了,原來是嘉悅公主将自己座下的一個男寵帶了過來,荒唐至極,在練武場上還明擺着表示,将來也要馴服趙行,如她男寵一般。

再好脾氣的男子聽到這話,都應當怒了。

趙行聽了,當場就拂袖而去。

跟着徐林的紀枝瑤也是明白了前因後果,氣得漲紅了臉,穿牆進入了書房裏面,趙行正在書案前寫字,紀枝瑤氣鼓鼓的走了過去,“我已經不惱殿下弄疼我了。不過我現在更氣嘉悅,她怎麽能那般侮辱殿下?”

她原本還以為趙行在寫字平複心境,結果走近一看,上好的鎮紙上墨跡雜亂,趙行手持毛筆,落在紙上,重重的胡亂畫着。

他握着筆的手骨節都泛了白,紙上也是亂糟糟的一片,看着就讓人心裏煩躁。

畫正如人。

紀枝瑤愣了愣,擡頭看去,才發現趙行眼中濃郁的戾氣翻湧,陰沉至了極致,她失聲捂住嘴,竟是被這樣的趙行給吓了一跳。

這樣的趙行,即便是在現實之中,紀枝瑤都是不曾看到過的。

眼前這樣的他,像是一把血淋淋的斷劍,一眼就能傷人。

“殿下……”紀枝瑤軟聲輕輕一喚,再無下文。

她櫻唇抿着,找了個地方靜靜坐着,等趙行自己在紙上發洩完。

秋日裏的黃昏帶了一絲黯淡,垂垂落下之時,也是朦朦胧胧的。

宮門之外傳來了匆忙的叩門聲,趙行才将手中的筆頹然扔在地上,眼中的戾氣慢慢藏住,并未完全消失。

他恢複了從前的樣子,眼中冷寂一片。

徐林在外面敲了一下門,沉聲說道:“殿下,桑鶴世子那邊的人過來了,好像是有急事。”

聞言,趙行起身前去将書房大門打開。

剛一打開,一個老仆撲了進來,老淚縱橫,跪在宮殿門口哭着:“殿下救命!殿下救救我家主子吧!”

老仆撲在地上,渾身上下都發着抖。

紀枝瑤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她下意識看向趙行,只見趙行冷寂的黑眸倏然一沉,清瘦身影俯身而去,聲音克制而又冷厲:“桑鶴出事了?”

老仆哭着說:“是,是主子在練武場上因着殿下之事,與嘉悅公主起了沖突,公主一怒之下,就将主子扔進了獸籠裏,求求殿下救救我家主子吧!”

趙行臉上的蒼白掩飾不住,攏在袖中的指尖止不住的顫抖,他立馬咬牙道:“走,去練武場。”

紀枝瑤也是高高懸着一顆心,她看到向來極會掩飾住自己情緒意圖的殿下,第一次如此失态。

他發白的唇瓣與顫抖的指尖,無一不在暴露着他的畏懼與憤怒。

紀枝瑤眼睛倏然一紅,她咬咬唇瓣,伸手一擦,小跑着跟上了趙行的步伐。她嘴裏輕輕念叨着:“會沒事的,定然會沒事的。”

紀枝瑤臉色也不好看。

她從趙行的十三歲到如今的十八歲,她非常清楚明白,桑鶴于他,究竟是如何重要的位置。

這麽多年裏,孤僻的他也就唯獨桑鶴這一個親近之人而已。

這一路上,老仆人說着當時在練武場上的光景,原是桑鶴晚去一步,聽聞嘉悅公主與趙行的事情後,一時惱怒,便回怼了幾句。

而嘉悅公主早就因為趙行冷臉離去,而變得格外生氣,這下倒好,桑鶴直接撞在了刀口上。

嘉悅公主惡劣的讓侍衛将桑鶴投入獸籠之中,想要教訓教訓桑鶴。

見狀,老仆趕緊就過來找趙行求救了。

聽着,趙行的臉色愈發的難看,紀枝瑤聽得心驚膽顫,咬着牙怒道:“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的女子……”

紀枝瑤聞所未聞。

一個女子,怎麽會如此的惡毒呢,還是高高在上富貴出生的公主!

趙行腳下走得更快。

抵達練武場時,嘉悅正在一衆人的簇擁之中,哈哈得意大笑。

角落之中的巨大獸籠裏傳來了震耳的野獸嘶鳴聲,桑鶴的老仆立馬就軟了腳,頹然倒在地上,嘴裏喃喃念叨着:“世子,世子。”

嘉悅興致正高,洋洋得意,毫不留情地将紅色長鞭揮打在自個兒帶來的男寵身上,獵獵作響,張揚跋扈的朝着身邊一衆雲國王侯之子們說:“這就是不服本宮的下場,下次誰再敢惹我了……趙行?!”

嘉悅的聲音在看到迎面而來的趙行時,戛然而止,微微一驚。她眼眸微睜,有些驚訝于趙行為何在此,不過很快,她又揮着自己的鞭子說:“喲,難得啊,怎麽自己找上門來了?”

趙行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桑鶴呢?”

嘉悅公主朝着獸籠努了努下巴,“喏,在裏面玩兒呢,你看見了吧,你要是不聽我的話,也得像他那樣。”

巨大的獸籠安置在練武場一角,用黑色的幕布籠罩着,只能聽得見惡虎咆哮,卻見不到其中的光景。

也正是如此,才是更讓人揪心擔憂。

嘉悅公主朝着趙行走來,趙行臉色難看陰沉,手上的青筋在聽到野獸咆哮時凸了起來,他一把将面前的嘉悅推開,朝着獸籠的方向而去,嘉悅公主愣了愣,又尖銳叫了起來:“反了天啊!趙行你竟然敢推本公主!”

紀枝瑤板着臉捂住耳朵,覺得嘉悅的聲音比獸籠中的野獸還要可怖難聽。

趙行往獸籠的方向而去,壓抑着頭也不回地說:“你可知你在作甚?那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豈容你如此踐踏?那可是靖國鎮北王世子,你怎麽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他眼眸之中漸漸染上猩紅,俊秀的臉頰上戾氣湧動,陰沉駭人,逼得人不敢接近他分毫。

嘉悅公主愣了愣之後大聲吼道:“你竟然敢兇我?!本宮不過是與桑鶴開個玩笑罷了,還真的能要他的命不成……”

話音未落,獸籠中野獸的嘶吼伴随着少年慘痛的叫聲襲來,紀枝瑤瞧見身旁的趙行深肩頭抖了下,快步朝着獸籠跑去。

獸籠被鎖,鑰匙在侍衛那兒,趙行斜眼陰鸷地看着獸籠旁的侍衛說:“開鎖。”

侍衛紋絲不動,朝着嘉悅公主看去,嘉悅尖銳說道:“開鎖?你休想,除非你立馬跪下來求我,我便讓人打開!”

趙行緊繃着唇,沒聽嘉悅的話,伸手一把就将侍衛手中的劍抽了出來,抵在侍衛的脖頸上:“開鎖。”

他眉目陰沉,又說了一遍:“我讓你開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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