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玉墜(1) 會一輩子待殿下好
“不,不要……”紀枝瑤呢喃着睜開眼,灰蒙蒙的日光從外面照了進來,頭頂是紅色鴛鴦帳頂,在微風中輕輕擺動。
紀枝瑤粗重的喘了兩口氣。
她猛的一下從床上直起身來,往床邊看去,趙行坐在床畔,腰背勁瘦,黑發如墨垂落,看着是想要起身的樣子。
還未徹底天明的灰蒙蒙的光落在趙行肩上,紀枝瑤嘴巴一癟,眼睛又紅了起來,她不顧什麽羞澀和敬畏了,從後面徑直抱住了趙行勁瘦的腰身。
被她抱着的男子身子一僵,側過頭來,狹長眼眸冷冷睨着她。
“嗚嗚……”紀枝瑤哭出聲來,趁機把眼淚都給抹在趙行的裏衣上,“殿下,我這輩子都不要離開你,我會一輩子待你好的。”
趙行愣了愣,沉沉的臉龐上出現一絲怔愣,他緩慢垂下頭,一雙玉臂正環着他的腰。
手腕上的一圈紅痕在雪白之中尤為顯目,那是昨夜他禁锢着她時造成的。
從背後抱着他的軟乎乎的女子不曾穿衣,她身上的幽香立馬就将他層層包裹。
趙行腦海裏浮現昨夜裏的香豔場景,加上她哭泣的抱着他說會待他好,趙行心裏頭莫名有些奇妙,他的手動了動,覆蓋在她冰涼白皙的手背上。
好像,從未有人與他說過,會一輩子待他好。
他的王妃,是第一個。
趙行并未問怎麽了,只垂着眼簾斂住眼中的些許溫柔的情緒,淡淡“嗯”了一聲,收回目光,“既是醒了,就盡快起身,一會兒要去宮裏見陛下。”
紀枝瑤“啊”了一聲,用被褥擋住身子,紅着眼呆滞的點了點頭,“是了,要進宮的。”
趙行撥開紀枝瑤的手,彎腰穿上鞋,他回頭一看,她身上只搭着紅色的被褥,因為自己的動作,褥子還跌落分毫,居高臨下,看去,她身上星星點點落着些許紅痕。
趙行斂眸,那都是他昨夜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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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下手輕,卻不曾想她皮膚如此嬌嫩,輕輕一掐,便如此了。
他抿了下唇,将一旁櫃子之中的衣裳遞過去,說:“昨夜是我莽撞了。”
他的眼神不再放在她的身上。
紀枝瑤也想起了昨夜的場景,身上還酸痛着,她眼睛紅着,臉也漸漸紅了起來,她可憐巴巴的垂淚擦了一把,“那殿下日後要輕一點。”
紅着臉嬌嗔的模樣,嬌豔欲滴。
趙行喉間幹澀,忙轉過頭,應了一聲:“好。”
的确是他太過莽撞了。
他也是第一次如此,也唯獨對紀枝瑤如此。
新婚第二日,要去宮裏面見陛下,紀枝瑤不敢耽擱,紅着眼就起身來。清溪打了熱水進來想要伺候她與趙行,趙行見了,沉着俊臉說:“不必伺候我了。”
說完,趙行就繞到了外間去。
清溪自然是不敢多言。
外間,永壽和徐林早就已經備好了熱水給趙行梳洗,擦過臉後,趙行感受到了徐林欲言又止的眼神,他放下帕子,淡淡問:“馬車可備好了?”
眼神依舊清冷陰沉。
徐林低頭應道:“已經備好,就等殿下和王妃了。”
“嗯。”
徐林一再猶豫,終于是忍不住了,硬着頭皮說:“殿下,忠勇侯府和五皇子走得格外近,屬下擔憂王妃會是五皇子與劉妃特意安插在您身邊的。”徐林一臉嚴肅。
趙行頭也不回,眼中一暗,“放肆。”陰冷的聲音讓徐林一亂,忙壓下頭說:“殿下恕罪,是屬下逾越了。”
趙行将手指攏在袖中,餘光往屋裏一瞥,不曾見到人。他便越過門檻,從屋裏出去,秋風瑟瑟,帶着灰蒙蒙的日光拂開,他站在屋檐下等紀枝瑤打扮完。
女子要打扮,應當頗花費些許時候。
趙行颀長隽秀,身姿挺拔,明明生得俊郎無二,可他往那兒一站,無端就凜冽許多,陰沉沉的讓人不敢靠近。
沉默片刻,趙行對身旁靜候的徐林說:“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抿了下薄唇,“我信她。”
徐林微微一驚,心情複雜。
自從去了雲國之後,趙行心門緊鎖,從不輕信也不與誰親近,唯獨一個桑鶴世子還死于非命,至此以後,趙行更是陰沉冷淡,身邊再無一人。
可現在,他竟然如此容易就信了剛娶的王妃?
趙行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後,眉頭一皺,他擡手揉了揉眉心,外加解釋:“她若是欺我騙我,我會親手解決掉她。”
戾氣乍現,倏而之間就被趙行很快掩飾過去。
仿佛只剩下了陰沉與避而遠之的冷漠。
徐林眼皮子一抖,後背一陣刺人的涼意竄來,他回應一聲:“是。”
他知曉,趙行說的話,都會做到。
趙行屏退了徐林,一個人靜靜的站着,孤身一人自成一個天地,無人能近他分毫。
所有人都以為他本就是如此冷淡陰沉,也因着這個性子,都對他避而遠之,也不曾有人對他有過分毫關心。
可他……終究是一介凡人。
他也曾渴望,能有一個人願意從心底裏接納他。
即便是一點,他也想抓住。
若她騙他,他錯付了,他就親手将騙他之人湮滅。
房中,昨夜紅燭當真是順暢無比燃了一夜。燭淚流着奇怪的形狀,順着燭臺凝固住了。
紀枝瑤從櫃子裏挑了一件水紅色的衣裳,穿上身娉婷袅袅,如同人間明豔海棠花,傲立花枝。清溪再看一眼紀枝瑤露出的脖頸,上面可見兩塊紅色痕跡,不用想都知曉是如何弄的。
清溪看了也覺得有些臊人,替紀枝瑤挽好頭發後,清溪才說道:“王妃,您脖子上的痕跡,我用脂粉幫你再遮一下。”
紀枝瑤剛才還在想如何對趙行好一些,并未注意自己身上,她這一被提醒,才看了眼銅鏡,看到脖子上的痕跡,臉上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她不堪的垂着頭,嘟囔着說:“知…知道了。”
得了允許,清溪才一點點替她遮掩,但她并非是梳妝的丫鬟,也沒能遮得多好,看着脖子上的痕跡,反而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了。
清溪微微嘆氣,“奴婢這手藝是比不過旁人,今兒一早還在宅子裏問了一圈,全是外頭粗使的丫鬟,沒一個能伺候王妃的。”
紀枝瑤點了點頭。
她昨夜裏就聽周姑姑說過了,殿下身邊都沒有丫鬟伺候的,想來的确是不太喜歡女子伺候他。
紀枝瑤再朝着鏡中看了眼,再摸了摸塗了脂粉的地方,站起身來,頭上的金步搖搖曳,原本幹淨嬌憨的姑娘,今日因為一襲盛裝而多了貴氣。
她說道:“這也沒法子了,看着倒也不顯眼。”
說着,紀枝瑤又估摸了下時辰,不能再耽擱了,才匆忙出了卧房。
一邊走,她還一邊問着自己嫁妝的事兒,得知嫁妝箱子都放在了旁邊屋子裏沒人動過時,才松了口氣。
好歹是從忠勇侯府拔下了幾根羽毛來。
推門出去,昨日的紅綢還高高挂着,連燈盞上也被貼了大大的囍字,廊檐下千回百轉,滿滿都是成婚時喜慶的模樣。
清澈的琥珀色眼珠裏,鋪陳着豔色一片。
昨日她蓋着紅蓋頭,都沒看到這裏的模樣。
現在打眼一看,滋味萬千。
廊檐下一抹紅色身影長身而立,玉簪束發,人如冠玉,若非是那張清冷的臉和陰沉至極的眼眸,不知這世間會有多少人愛慕于他。
他現在是她的人了。
紀枝瑤了解他,若是娶了妻,怕也是認準了她一人,絕無二心。
故,這是她一個人的殿下了。
紀枝瑤抿起櫻唇,溫和的笑容挂在臉頰上,她快步朝着趙行而去,他也聽到了她的動靜,回過頭來,負手端端立在原地等她。
她杏眸彎彎,嬌滴滴喚了一聲:“殿下。”走得近了,她才說:“可等了許久?”
趙行迎上她的笑眼,眉目清冷一如既往,“不久。”他轉過身往前走,“走吧,徐林已經備好了馬車。”
“好。”
紀枝瑤跟在趙行身後,兩人同乘一輛馬車入宮,她偶爾偷看一眼他,他都目不斜視一副冷淡的模樣。
不過跟她在一處時,眼中的陰郁之色仿佛淡了些許,他應當是怕吓到她了。
想到這裏,紀枝瑤垂下眼眸淡淡一笑。
下了早朝之後的陛下在軒華殿中,所以紀枝瑤和趙行就在軒華殿外侯着,等着陛下接見。
淡淡秋光随着太陽升起而落在軒華殿外,身旁冷淡的氣息讓人不容忽視。兩個人在這兒等了一個時辰後,軒華殿中的老太監文公公才從裏面出來,弓着身子問安:“桓王殿下萬安,桓王妃娘娘萬安。”
趙行垂眸,冷淡的嗯了一聲。
紀枝瑤揚着讓人喜歡的淡淡笑容,笑意從杏眼中流露而出,“公公客氣了。”真是讨人喜歡的很。
與趙行站在一起,雖說是郎才女貌吧……可總覺得兩人尤為違和,和這樣性子的男人在一處,是個女子應當都不會歡喜的。
更何況趙行這種陰沉到極致的,光是被他掃過一眼,都覺得心裏涼嗖嗖的。
就是苦了紀枝瑤這等小美人了。
趙行出聲問:“父皇忙完了?”
文公公露出尴尬的表情來,為難的撓了撓後腦勺,“桓王殿下,陛下讓奴才來遞話,讓您和王妃成親之後就去楚南,安守本分,多為天家開枝散葉。”停頓一二,又說:“陛下正忙着,便不見了。”
紀枝瑤櫻唇微張,下意識仰頭朝着趙行看去,大婚第二日,哪裏有父親不願見兒子媳婦兒的?
看來陛下對趙行,是真的不喜了。
趙行眉眼不動,淡淡嗯了一聲,側目就對上了紀枝瑤心疼的眼神,他怔了一瞬,“走吧。”
他轉過身,毫無留戀。
袖角拂過紀枝瑤的手背,她才回過神來,小步的跟在趙行身後。
看着玉雪乖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