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春日(2)二更 嘉悅

清溪料想的沒錯, 等紀枝瑤對踏青時的事有所記憶時,羞得下不了床,直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

趙行笑了笑, 又問了她一遍:“這事已經過許多日了, 怎麽還不願出這房門?”

紀枝瑤用被子捂着頭,“殿下你先出去吧, 我…我随後再出去。”

趙行無奈, 只好自己先出去了。

趙行先在院裏澆了花, 覺得花葉仿佛也舒展了開來,小煤炭喵喵叫着走過來,蹭了蹭他的小腿。

⑨拾光

他彎下腰, 将小煤炭抱在懷中,撓了撓它的下巴, 微微嘆了口氣:“果真,還是枝枝摸着更舒服。”

小煤炭不滿的大聲“喵”了一聲,像是在說着自己的不高興。

這時,暗衛毫無聲音地忽然出現在身後, 趙行微微側了側身,陰沉看過去。

暗衛垂着頭禀報:“殿下, 晉京城中出了事。”

“哦?”趙行垂下眼,心不在焉地撓着小煤炭,小煤炭咕嚕咕嚕發出舒服的聲音來。

暗衛道:“一個月前,晉京中來了一群人, 是雲國人。”

聽到雲國, 趙行手上不禁一緊,正扼住了小煤炭的咽喉。

剛剛還舒服着的小煤炭受驚的“喵”了一聲,從懷中一下就跳了下去, 徹底躲了起來。

紀枝瑤起身後就聽到了小煤炭的慘叫,心中擔憂,連忙從房中出來,看到趙行,急匆匆問:“殿下,我剛剛聽到小煤炭的聲音了,怎麽了?”

她快步走來,不掩飾臉上的擔心憂慮,剛剛還陰冷的男人,忽然間就收斂起了身上的戾氣,對紀枝瑤說:“無事,我不慎弄疼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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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枝瑤松了口氣,“那就好。”不然她還以為,是小煤炭經常上蹿下跳,這次從房頂上跳下來摔到了。

她朝着一邊的暗衛看過去,忽然明白趙行許是在處理別的事情,她這樣貿然打斷,着實不好。

紀枝瑤抿了抿唇,低聲問:“我是不是打擾到殿下了?”

“無妨。”趙行拉過她的手,示意身邊的暗衛繼續說,“繼續。”

暗衛聽到主子的吩咐,繼續說道:“是雲國的嘉悅公主親自率人而來,說是要您親自來接她入京,為此,還将整個晉京城鬧的天翻地覆。”

嘉悅?!

紀枝瑤不禁吞咽一口,一下就想到了趙行所有回憶之中的事情。

那個女人……

她咬緊了後槽牙,小手也捏了拳頭。趙行眉眼一凜,五年過去,嘉悅也從白雀宮禁足之中出來。

這出來的第一件事,不正是要找趙行的麻煩麽。

只可惜,趙行早就已經從雲國脫身而去,嘉悅出宮後無處發洩,就帶人直逼晉京城。

趙行陰郁的眯了眯眼,将紀枝瑤擋在身後,怕自己無意間透露出來的戾氣将她吓到了。

趙行問:“大鬧晉京城?陛下是如何處置的?”

暗衛道:“陛下迫于雲國強大的壓制,自然是不敢多言,只能讓五皇子殿下前去招待解釋。”暗衛繼續說,“不過,按照孟昭儀傳來的話,陛下惱怒至極。”

“他向來不喜旁人在他面前放肆與揣度,嘉悅此舉,無疑是在觸碰他的逆鱗。”趙行道。

紀枝瑤半知半解,也聽得出趙行話中的意思,又在書上看到過一些帝王,對絕對的上位掌控力有些極其深的執念。

不允許旁人插足他的皇權,也不許有人觸碰他皇家的臉面。

趙行說的,應當是這樣。

趙行完全沒有顧及她的存在,徑直就問暗衛:“之後呢?”

暗衛道:“後來嘉悅公主就從晉京城出發,正在來楚南的路上,孟昭儀探得陛下安排了一隊人馬,準備在楚南城外擊殺嘉悅公主,以敬天威。”

趙行眼皮子冷漠一擡。

紀枝瑤卻是沒有忍住,驚呼出聲:“什麽?!嘉悅要來楚南?”她仰起頭看向趙行,滿眼都是擔憂。

這個嘉悅,非得纏着她的殿下不放!

趙行微微一愣,“枝枝,你認識嘉悅?”

紀枝瑤回過神來,吓了一跳,趕緊別開頭去,回答道:“自然是沒見過,不過曾聽長姐說起過這個人來,聽聞是雲國最受寵的公主,為人嚣張跋扈得很。”

趙行長長的眼睫壓下暗湧的眼波,淡淡說了句,“不止是嚣張跋扈。”

是啊。

簡直是歹毒至極!

紀枝瑤在心裏暗自說道。

趙行并未疑心紀枝瑤的話,喃喃道了句:“這也确實是陛下的作風。”絕不容皇權有損。

紀枝瑤從不虞之中脫身而出,略略皺了下眉頭,輕扯了下趙行的衣角,“不過,陛下為何要在楚南城外對嘉悅動手?不是應當在晉京城中,他更有把握麽。”

趙行捏了捏她的小臉,沒想到她竟然想到了這裏。

趙行也并沒有瞞着自己的猜想,說:“若是嘉悅死在晉京城,他可是沒法子給雲國交代。可若是死在楚南,大可将所有罪責都甩給我,說是我殺了嘉悅,這樣,他便有對雲國的交代。”

春日暖融融的,可是此時,紀枝瑤的腳底下卻莫名升騰起一股涼意來,很快的,那股涼意就變成了惱怒。

紀枝瑤橫眉,拽緊了趙行的衣角,咬着牙也冷着臉。

趙行微微一怔,似乎是第一次瞧見紀枝瑤這般惱怒。

他屏退了來報信的暗衛,攬了攬自個兒生氣的紀枝瑤,沉穩冷靜地說:“枝枝,莫怕,我自有法子應對。”

紀枝瑤埋在他的懷中,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身上所有熟悉的氣息都在鼻息之間。

她搖搖頭說:“我不是怕,是覺得……他是你的親生父親啊,怎麽能如此對你。”紀枝瑤心疼着趙行,忍不住哽咽一聲。

就算紀文德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可也不會置她于死地啊。

何況陛下是趙行親生的父親,他為何要這樣對殿下啊!

“枝枝,莫要生氣了。”趙行淡淡笑了一下,“他本就是這樣的人,我對他早就已經沒甚期待了。”

沒有任何的期待了。

所以從桑鶴死後,趙行的人生裏早就已經是漆黑一片,沒有一點點的光和期待。

紀枝瑤更加心疼了,眼睛都已經紅了一圈。

小嬌妻在自己懷裏哭得有些難受,她一哭,趙行就更加手足無措起來。

她的眼淚珠子,好像刀刃一樣直勾勾就插在他的心口上。

“枝枝,莫要哭了,你這一哭,我心裏也疼。”趙行說。

紀枝瑤可舍不得他疼,抽噎了一下,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轉過頭去背對着趙行,使勁擦着小臉,直到擦紅了才作罷。

她沒回頭,悶着聲說:“殿下,沒關系的,他們不愛你,我愛你便好。”她捏緊了小拳頭,“我不是說過嗎,我會一輩子陪在殿下身邊的,兩個人相伴一生,白頭偕老。”

趙行目光溫柔,站在她的身後,身影挺拔,壓下沉重的影子來,将她完全蓋住。

趙行僅僅只應了一聲:“好。”

卻能聽出他的歡喜和寵溺。

嘉悅要來楚南,并且陛下要在楚南城外擊殺嘉悅的消息,在紀枝瑤心裏激起了千萬層浪來。

她一想到嘉悅猙獰跋扈的面容,夜裏根本就睡不安生,趙行本就眠淺,一察覺到她的動作,就會翻身過來将她擁入懷中。

用朦胧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枝枝,夜深了。”

趙行每每這樣與她一說,便又有了睡意,非得要與他相擁而眠,才肯罷休。

春日一過,天氣就熱了起來。

徐林來說嘉悅的隊伍已經到了城門外,不日就能抵達,紀枝瑤聽了又是一陣心驚膽戰,怕所有人都對趙行不利。

她擔憂地看向趙行,趙行卻一副平靜的模樣,慢悠悠替她倒了一杯溫茶,細心叮囑:“雖然天熱了,可吃太涼的東西對你身子不好,還是吃些溫茶好。”

紀枝瑤點了點頭,趙行這才回頭問徐林:“陛下的人呢?”

“一路上都跟在嘉悅身後,并無動作。”徐林道,“他們還傳信到了朱家,要朱朝天裏應外合,務必要将嘉悅之死嫁禍到咱們桓王府上。”

只是晉京城裏不知,楚南早就已經在趙行的掌握之中。

趙行沉默下來,手指落在桌上,好像是在想着該如何處置這件事。

紀枝瑤偷偷擡起眼眸來看,抿了抿櫻唇,終究是沒有說話。

她喝了一大口溫茶,茶香四溢,唇齒之間,都是清香。

趙行似乎是已經想妥當了,吩咐徐林:“靜觀其變。若是嘉悅自己能應付,便不用管,她若是應付不了,就出手幫她一把。”

紀枝瑤放下手中的茶杯,杯中茶梗起起伏伏,她微微有些震驚了。

“殿下要幫嘉悅公主?”

這完全是在紀枝瑤的料想之外了,趙行應當是極為痛恨嘉悅的,怎麽忽然要幫她一把?

趙行點點頭,垂下眼簾,掩蓋下眼中殺意,說:“她的命,只能我來收。”

放在身側的手掌,驟然握緊。

壓抑着許多日日夜夜以來的憤恨,他怎麽能讓嘉悅就這樣被除掉。

紀枝瑤微微笑着點了下頭,說:“這些事我并不懂,不過殿下說要救她一命,就救她一命吧。”

“她這條命,必須是殿下的。”

紀枝瑤長睫顫了顫,側過頭去,琥珀色的漂亮眼眸中,笑意褪盡,只剩下一片黯淡。

那條命若不是趙行的,如何能對得起他過去的那十年。

如何能償得起桑鶴那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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