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真的(4) 衛玉堂

在張記酒樓碰見衛玉堂後沒過兩日, 他便找上了門來,趙行對此,早有預料, 将人帶了進來。

衛玉堂要比嘉悅要客氣許多, 并未對趙行動辄打罵,而是心平氣和地與趙行坐了下來。

衛玉堂看一眼坐在正對面的趙行, 目光陰沉又冷漠, 不近人情的樣子讓人很是不喜。

但是往細了看, 仿佛又與離開雲國時有些不一樣了。

抿了一口茶水,衛玉堂眉頭稍稍一皺,就将茶盞放下, 嘲笑般說起:“竟然就喝這些茶?你在雲國時的茶水,也比現在好上不少。”

趙行輕輕掀起眼皮來, 冷冷的掃過,也放下手中的茶水,“楚南偏僻,沒有好茶。”

衛玉堂懶洋洋地架起腿來, 挑了下眉梢,“你們慶國的皇帝這樣對你, 趙行,你說你拼了命要回來作甚?”

趙行指尖抖了抖,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他不願在這個事情上糾結,開門見山問:“你來楚南, 是來找嘉悅的?”他理了理衣裳, 篤定地說。

衛玉堂嗤了一聲,“嘉悅失蹤,果然是與你有關。”衛玉堂手邊拿起自己的長劍來, 狀似無意地拔出些許。

劍光從趙行眼前晃過,耀目刺人。

衛玉堂在威脅趙行。

“她的失蹤,與我無關。”趙行施施然道,不等衛玉堂再說,趙行已經是站起身來,長身玉立,垂眸漠然又說:“或許,也與我有關。”

衛玉堂眉頭一皺,拔劍而起,門外雲國的和趙行的侍衛,紛紛都刀劍相向,只等各自的主子一聲令下,就能痛快拼上一場。

衛玉堂咬牙切齒問:“趙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行眯了下眼睛,依舊是那個陰郁的渾身疏離的男人,“好了衛公子,你不是還有比嘉悅更重要的事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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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玉堂目光從趙行身上掃過,将劍給收了起來,他又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壓制下心裏的不快來。

衛玉堂道:“若是嘉悅這件事情解決不了,接下來的事情也不必再說!即便是覃公來了,嘉悅的事情你也必須給我交代清楚!”

他懊惱地坐下,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衛玉堂心裏負氣,想當初在雲國的時候,趙行不過是一個任他欺負的質子,現在倒好,竟然都敢騎在他的頭頂上了。

趙行不着痕跡,冷嗤一聲,“随你,誤了覃公的大事,你能負責就好。”說完,趙行拂袖而走。

衛玉堂朝着趙行離開的背影看去,本還篤定他會回頭,沒想到趙行走得竟然是那樣決絕。

好像是真的,他們之間的合作就此斷了。

“趙行,你!”衛玉堂咬了咬牙,想到嘉悅,若是他帶不回嘉悅,勢必會讓皇帝不喜,說不定到時候連衛氏一族都要受到牽連。

衛玉堂只好追了上去,趙行才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睨眼看來:“衛公子想的清楚明白便好。”他吩咐徐林:“去将東西拿來給衛公子過目。”

“什麽東西?”衛玉堂問道。

“衛公子想要的東西。”趙行先走一步,對上衛玉堂始終疑惑的眼睛,他便難得多解釋了一句:“嘉悅想要送回雲國的東西。”

趙行給衛玉堂送來的,便是嘉悅在地牢之中寫下的血書和信物,衛玉堂看完,手上顫抖,一陣昏厥,險些有些站不穩了。

衛玉堂手上一抖,拂落了一杯茶水,茶盞徹底在地上碎掉,他才恢複了些許知覺來,厲聲質問趙行:“趙行!為何你沒有救嘉悅?!還是這封血書完全是你僞造的!”

趙行淡淡擡起眼眸來,冷漠道:“字跡和信物,你應當再熟悉不過。至于救她……我沒有那個能耐,若是貿然出手,難免打草驚蛇,誤了大事。”

衛玉堂握着手中的簪子,一陣顫抖。

他知道,他認識,這的的确确是嘉悅的東西和筆跡。

花了好半晌,衛玉堂才接受過來,啞聲問了趙行:“結果呢。”

趙行抿了下薄唇,沒有說話,而是讓徐林替他說了,徐林道:“禀告衛公子,嘉悅公主在強攻之下,屍骨無存,被陛下給帶走了。”

衛玉堂心中一陣怄火。

慶國皇帝竟然敢如此!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衛玉堂紅着眼睛擡起眼眸來,“可他竟然在楚南動手,趙行,你……”

話還沒說完,趙行面色冰冷,陰沉吓人,他冷淡掃過衛玉堂,“本王知道,不需要衛公子提醒。”他說完,已經轉身離去,這次的确是沒有再打算停留。

衛玉堂握着手中的血書,咬緊了牙關,憤然自語:“慶國。”

徐林跟着趙行離開,看着趙行是真的要回自己的院子裏去,才禁不住一問:“衛公子真的不會将嘉悅一事懷疑到殿下的頭上?”

趙行頭也不回,冷笑一聲,“懷疑?”他嘲諷般朝着天際看了眼,天色湛藍,陽光刺眼,“衛玉堂怎麽可能輕易相信,不出兩日,他定然會把楚南上上下下給摸得清清楚楚。”

“他想知道,就給他知道好了。”

若是從前,趙行尚且有幾分心思陪着衛玉堂戲耍一二,可是現在,紀枝瑤有孕,趙行時時刻刻都擔心着他的枝枝,哪裏肯把心思放在旁人身上。

一有空閑,趙行便去尋紀枝瑤去了。

到了夜裏,燈火初上,桓王府中如晝。

幾道陌生的身影穿梭在府中,隐藏在暗處的暗衛聞風而動,立馬就去禀報了徐林,徐林只讓衆人按兵不動。

衛玉堂帶着人将桓王府上上下下摸了個透徹幹淨,的确是沒有查到關于嘉悅的一點蛛絲馬跡。

但是沒有探查到嘉悅的事情,反而是讓他無意間得知了別的有趣的東西。

趙行的書房裏放着還沒有寫完的書信,收信之人是趙行在晉京的棋子,只是趙行那時候仿佛被什麽給打斷了,所以并未寫完。

那封書信上寫了關于十年前的真相。

沒想到趙行的生母和他的外祖父一家,竟然全是被慶國皇帝一手誅殺謀害,駭人聽聞。

這也讓衛玉堂也對趙行更信了幾分。

慶國皇帝竟然在楚南的地界上殺了嘉悅,就是想要趙行去背鍋,沒想到趙行竟然拿到了嘉悅的求救書信。

趙行和慶國,早就已經鬧翻了。

所以趙行才會找到雲國來合作的麽。

衛玉堂将今夜所查到的事情盡數讓人傳回了雲國,同時也是忍痛将嘉悅遇害一事告知,希望皇帝能夠替嘉悅報仇雪恨。

在楚南一連過了許多日,衛玉堂都沒有再等到趙行來找,覃國公和雲國的計劃也就不能順利實施,所以衛玉堂只好親自去找了趙行。

彼時,趙行正喂了紀枝瑤吃下安胎藥。

紀枝瑤苦得小臉皺了起來,直搖頭想要吃甜的,可是前幾日大夫才告知紀枝瑤,她應當要少吃些甜食,為了孩子,紀枝瑤只好忍住了苦楚。

紀枝瑤撒着嬌說:“這般熱的天,不讓我吃涼的,也不讓我吃甜的,殿下,好難過啊。”

她杏眼之中都已經泛上了水汽,看得人格外心疼。

趙行眉頭緊緊皺着,心疼地将紀枝瑤輕輕攬在懷中,他安撫般拍着她的後腦勺說:“枝枝,快了快了。”

趙行的心高高攥緊,全都被紀枝瑤給一手握住。

她只要有一丁點的不舒服,趙行就覺得心疼。

子嗣對他,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情,有了紀枝瑤,旁的都沒有所謂,若是可以,他寧願紀枝瑤能夠快活歡喜上幾分。

想到這裏,趙行便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她,唇瓣從她的脖子間掃過,對上她水盈盈的目光,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嘴裏的藥渣苦味都從舌尖傳遞而來,的确是有些苦。

趙行抽身而去,看着紀枝瑤紅透的臉頰,溫柔的撫摸着她的下巴說:“枝枝,想和你一起吃苦。”

紀枝瑤這下子已經是忘掉了那份苦,只剩下趙行身上的味道,她紅着臉推了趙行一把,回過頭看去,果真是看到清溪立在不遠處,一臉不願直視的樣子。

她呢喃着說:“殿下你想要吃苦,那你吃我的藥好了,為何、為何……親我。”她紅着臉,側開頭。

沒想到,一側頭,就看到了院門口忽然出現的一個男人,竟然是衛玉堂,看他的神情,顯然也是已經看見了方才的場景。

紀枝瑤愣了下,回過神來,飛快貼在趙行的胸膛上,擋住了自己的臉頰。

可是衛玉堂那人,放肆慣了,這個時候竟然還直勾勾盯着紀枝瑤看,趙行眉眼一冷,将紀枝瑤擋在身後,柔聲說:“枝枝,你先回房,莫要出來。”

紀枝瑤小聲“嗯”了下。

趙行仿佛能預料到紀枝瑤下一步的動作一般,又囑托了一句:“慢慢走,莫要急着跑。”

紀枝瑤嘿嘿笑了兩聲,收回自己想要撒歡跑的腳,慢慢地往屋裏走。

走到屋檐下,她才又回過頭來,戀戀不舍地看着趙行,趙行對着她淡淡笑了一下。

如此,紀枝瑤才舍得回了房中。

院中,衛玉堂已經大大咧咧走了進來,促狹笑了下:“啧啧啧,早就聽說桓王殿下回慶國之後娶了親,今日一看,你這王妃,還真是嬌憨可人,甚是貌美啊。”

趙行眉眼又是一片涼薄,他眯了眯眼,不耐煩地看着衛玉堂,冷厲道:“衛玉堂,你若是敢動她傷她一根毫毛,我會讓你死的很慘。”

趙行是何其了解衛玉堂。

他只要稍稍揣摩一下衛玉堂的動作神态眼神,便知道他是想要以紀枝瑤來威脅趙行妥協,确保他們雲國的計劃更加無誤。

衛玉堂眉梢一挑,沒想到竟然自己的心思被趙行給看了出來。

而且趙行那個眼神語氣,真真是像一個個地冰錐子,把人的脊骨都給戳的千瘡百孔。

衛玉堂只好不再說起紀枝瑤,而是說:“覃公的人馬和武器不日就能到達楚南,趙行,你我現在已經是一條道上的人。”

“等日後大局落定,陛下定然會如同曾經承諾你的那樣。”衛玉堂朝着房門看了眼,“封侯拜相,不在話下,你和你的王妃孩子,也不必像是蝼蟻般活在楚南這個地方。”

衛玉堂沒有看到趙行感恩戴德的表情。

趙行只淡淡嗯了一聲,就讓徐林把他給請了出去,他站在院中,孑然一身,收拾着院中的常青樹。

可再仔細看,他好像已經不是在雲國那個,孤僻陰暗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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