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年,不算長也不短。
十五歲剛經歷完變聲期的阿納金嘴裏還沒咽下最後一口肉,歐比旺飛速從他手裏收走餐具,連奎剛還沒喝完的湯碗也一并不見了。
“他這是怎麽啦?”又嚼了兩下,“你又搶他生意啦?”
奎剛同樣感到疑惑,歐比旺昨天剛抓了兩個人販子來局裏領賞金,心情應該不錯,“不是因為你的索雷蘇還沒學好就想練五式?”
“他是嫉妒我快超越他了。”
這幾年歐比旺賞金獵人的工作幹的不錯,同時也給了阿納金很多劍術技藝上的指導,不似一個純粹的絕地式教育,更多了濃濃的人情味和外露的感情,甚至連他都不能逃過時常突如其來的直白言語。脫離絕地清心寡欲的禁锢,沒有了要求孩子們收斂情感的立場,如今看來反而是件好事,每當歐比旺揚着腦袋露出大大的笑容,總會讓人從內心感到舒适和愉快。
“阿納金,你的确天賦很高,但別小看你師傅,有時候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你的四式再精益,歲月不饒人哦。”歐比旺從廚房探出頭,很快又不見了。
吐吐舌頭,阿納金看了眼奎剛,仗着自己還在能撒嬌的年紀擦擦手跟進了廚房。
“先說好,是奎剛還是我?”
“你是不是沒洗手往身上擦?”這孩子日長夜長,都快和自己一樣高了,明明自己才是家裏吃的最多的人,怎麽就不能再多長一點呢。
“是不是奎剛欺負你?”八爪魚一樣挂在師傅身上,也不想想現在自己有多重。
“沒有沒有,你給我下去,我要趕快洗完,等下要出去約會。”
約會?奎剛倚在廚房門口愣了一下,約會?心下不自覺抽搐了一下。
相較于包容青春期的阿納金,歐比旺對奎剛總是各種不贊同,睡覺早了是古板,回家晚了是工作狂,受了傷會被嫌棄,抓到窮兇極惡之徒又成了不給他這個賞金獵人掙錢的機會,總之就是處處不滿。但不論回家再晚,桌上總有溫熱的飯菜,受的傷再淺再小,替他包紮的力度總是那麽輕柔小心翼翼,抓不到目标時又會正兒八經極其嚴肅的請求更嚴厲的指導。
奎剛不願做假設,如果他當年聽從原力的指引,是不是歐比旺今天已經成為了優秀的絕地武士。真若如此,現在這樣美好平淡如同三口之家般的生活就不會存在。而歐比旺也不會說出去約會這樣的用詞,奎剛也不會因為青年要和別人約會感到不适,畢竟這和絕地準則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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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女的什麽時候認識的幾歲啊?”阿納金拼命搖歐比旺的肩膀,語氣裏滿滿的不高興。
“女的,比我小,異域風情冷豔毒玫瑰。”一一作答,附贈一個肘擊,把礙事的徒弟趕走。
“我也要去,不能帶我去嗎?我給你把關。”可惜牛皮糖哪有那麽容易甩開。
“阿納金!你……”歐比旺不得不向置身事外的奎剛求助,“奎剛,你管管他,我要來不及赴約了。”
“阿納金,絕地守則告訴我們,過強的羁絆會影響正确判斷,”年長者的發言讓兩個年輕人同時翻了個白眼,“要我說,你快放開歐比旺,讓他可以有時間再刮個胡子。”
聞言少年迅速松手煞有其事的點頭,“既然是約會就要認真對待啊師傅,快去剃胡子。”
沖幹淨手上的泡沫,皺了下眉,“我的胡子挺好的。”有點不太高興,好不容易才留出了雛形,讓自己看起來不再是個二十歲的小年輕,他總覺得就是這張臉讓他在阿納金面前沒有該有的威嚴。
奎剛制止了想要偷偷跟蹤出門的阿納金,搖着頭讓他乖乖去練光劍,最近總是心緒不寧,老覺得要出事,原力中黑暗的陰影幾乎要吞噬光面,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如果銀河系真的在劫難逃,阿納金就顯得更加重要,短短三年就能成長如斯,奎剛越來越确定他就是預言之子。
晚上歐比旺回到家已經接近淩晨,阿納金和奎剛還在談論光劍在對激光槍等先進武器時的優劣勢,兩人都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勁。
“怎麽回事?”阿納金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沖過去抓起青年的手腕,明顯的鞭痕。
臉上的擦傷,衣服也不像出門時那樣整潔完好,更讓人憤怒的是他低着頭雙眼紅腫,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是誰?”少年的心中湧起憤怒和仇恨,原力在房間裏激起波瀾。
感受到徒弟的異常,歐比旺從自己的世界回過神,連忙按上阿納金的肩膀輕聲安撫,“我沒事,安尼,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去休息?”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不是去約會嗎?遇到變态了嗎?打不過她嗎?告訴我是哪個家夥,我幫你……”
“真的沒事,”勉強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她。”
“歐比旺?”奎剛發現從進門起對方就一直在逃避他。果然,聽見男人的呼喚,青年不可自已抖了一下,“以前的朋友嗎?”
糾結混亂背叛的負罪感讓他現在無法面對奎剛,退後了一步,像是受驚的動物。
看這孩子的反應,心裏已然有數,“是杜庫伯爵出事了嗎?”
猛然擡頭,慌亂的眼神出賣了所有信息。
“他也曾是我的恩師,曾是我的朋友,”站定在原地,不想給對方壓迫感,“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飛撲進奎剛的懷裏,那麽傷心那麽悲痛。
“我知道你們……覺得他不是好人……”斷斷續續嗚嗚咽咽,“但他的理想是真的希望和平……他只是……只是用錯了方法……師傅他……師傅他……”
奎剛輕輕拍着他的背,鼓勵他把一切都說出來,只有宣洩出來才能從中解脫,如果他還是個絕地,是絕不會贊同自己這樣做,幸好他已經不是。
“文崔斯說西斯背叛了他們,是西斯……西斯殺了我師傅,她說……她說師傅讓她不要告訴我……不讓我報仇……師傅他……”
“他是愛你的,歐比旺,好孩子,”奎剛代替哭到抽搐的青年說完,“他曾經是一位睿智的絕地大師,到最後都沒有辜負他的理想和信仰。”
這樣的承認就像是孤舟駛入港口,蒲公英落進土壤,那顆彷徨不安的心終于被徹底融化,過往的心結和芥蒂再無痕跡……
奎剛等歐比旺哭累了睡着後,交代了阿納金也早點休息,自己披了件外套外出。他必須盡快和尤達大師通信,情況實在不容樂觀,如果西斯連杜庫都毫不猶豫舍棄了,那麽接下來必然是有大動作。
然而一直無法接通信號,就連轉而嘗試和舊友們聯系也都是無人應答。萬般無奈之下奎剛以哈斯瑪治安官的識別號給曾經有過交情的共和國議員貝爾奧加納發信。
一開始同樣被拒絕請求,但過了一會兒,一條加密信息傳回,奎剛立即認出了代號,按照提示撥了過去。
“感謝原力,”全息影像中出現尤達大師疲憊的身影,“盡快離開住地,帕爾帕廷,西斯尊主,是。”
“尤達大師沒能阻止帕爾帕廷,溫杜大師已經犧牲,”奧加納議員接替需要治療的尤達繼續說明,“時間有限,我長話短說。”
帕爾帕廷以納布星在科洛桑的議員的身份,隐藏在共和國數十載,在隐秘的幕布之後,他就是那個神秘的西斯尊主——達斯?西迪厄斯。
克隆人被強制執行66號密令,大部分前一秒還在并肩作戰的絕地都被毫無預警的屠殺了,目前已知的幸存者寥寥無幾,就在幾小時前,帕爾帕廷宣布解散共和國,成立帝國。
“好在我在議會一直都是保持中立,剛才我已經通過官方發表了會給帝國投贊成票,目前還沒有被懷疑,”貝爾遺憾的繼續說道,“很抱歉我沒法救下所有人,幾位大師拼死保下了少數幾個僥幸逃出的幼徒,除此之外……”他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兒。
“目前最重要的是将幸存者安全送出科洛桑,逃過追殺,貝爾,你自己也務必小心。”奎剛為這一切心驚,他無法無動于衷,必須做點什麽。
“預言之子,年輕的天行者是,”尤達喘着氣說道,“達斯?西迪厄斯已經知道,必須盡快離開,你們三個。”
阿納金在歐比旺換下的褲子口袋裏找到一個用暗號組成的地址,這可難不倒他,沒用幾分鐘他就解開了謎題。輕輕推開卧室門,趴在床上已經脫力熟睡的青年看起來糟透了,即便是已經快要三十歲的男人,看起來還和初見時一樣年輕動人。
蹑手蹑腳走到床邊,替他撥好亂糟糟的碎發,真好看,少年有些心猿意馬,但很快回過神來。遇到奎剛和歐比旺是他人生中最幸運和美好的事,奎剛給了他一個家,一個完美的父親,而歐比旺是他的師傅,況且即便是他也能看出這兩人之間逐漸滋生出的那些暧昧情愫。別信他們之間那些‘師徒’的說辭,奎剛自己都說過,他和歐比旺之間的師徒紐帶有些奇怪,以為是因為曾經切斷過才會如此,但早熟的少年認為,那恐怕是因為紐帶之間聯系的不僅僅是師徒間的情感,就像自己和歐比旺的紐帶,美麗閃亮卻纖細敏感……
阿納金不想破壞這種平衡,三個人的平衡,他崇拜尊敬也愛着奎剛,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傷害到這兩人的感情。讪讪收回手,不過,他的眼睛轉了一圈,欺負歐比旺的人,把他師傅惹哭的人,他絕不會放過。
混雜着各種族的深夜酒吧附近總有些不起眼的小旅店,三樓走廊盡頭的房間,少年的手按了按腰間的光劍,的确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門被突然撞開,巨大的沖擊力将阿納金撞倒在牆邊,一個充滿異域風情的光頭瘦長女性破門而出。
“礙事!”只是瞥了一眼倒地的少年,手中的長鞭揮向窗戶,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頭也不回跳了出去。
緊随其後握着把紅色光劍追趕的生物有張駭人的猙獰面容,他跳窗前還特意回頭看了眼安納金,金紅色的眼珠露出詫異的疑惑。
異域風情冷豔毒玫瑰,那個女人一定就是傷了歐比旺的人,那另一個呢?強烈狂暴混亂的原力,強大又非常危險。
歐比旺的朋友正在被追殺,會不會牽連到他?想到這,阿納金顧不得找異域女子的麻煩,只想趕緊回家,最近把自己師傅看緊一點,別讓他落單。
就在快到家的時候,一片漆黑的街道,躲在陰影中的黑影突然發起攻擊,原本追擊文崔斯的西斯将目标鎖定在阿納金身上。
“天選之子,”陰恻怪異的笑聲,“如果死在這裏該怎麽辦呢?”
劈頭蓋臉的猛烈攻勢讓阿納金狼狽逃竄,第七式?他幾乎沒有研習過Juyo式,一時無法招架,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麽沒聽歐比旺的話,好好把索雷蘇學到極致,如果是他師傅,一定可以……
“達斯摩爾,”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藍色的光劍替少年擋開驚險一擊,“你的對手是我。”
“歐比旺!”阿納金非常擔心,他的狀态還很糟,在這種狀況下就算兩人聯手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為什麽不躲起來?為什麽要出來?
紅藍兩色在黑暗中碰撞激蕩,想要幫忙的阿納金無法插手其中,三式雖然防禦效果奇佳,歐比旺又已經練到極致,但對體力的要求很高,攻擊力又不夠強大,一旦拖入持久戰,因為悲傷今天耗損過度的青年漸漸處于下風。
“我還在想你怎麽這麽墨跡,”文崔斯的長鞭抽中達斯摩爾,“既然人都到齊了,就今天解決他吧。”
摩爾腹背受敵,加上阿納金的光劍也已經亮起擺好了起手式,冷笑了一聲,突然向後躍起
隐入黑暗中迅速逃離。
“你怎麽能不打聲招呼就把人引到我這裏!”歐比旺收起光劍生氣的質問女刺客。
“我做什麽還需要和你打招呼?”蔑視的翻了個白眼,“再說,他這次的目标就是你的小徒弟,要不是你還有用,誰管你們死活。”
“目标是阿納金?為什麽?”下意識擋在少年身前。
“我怎麽知道,他就說了什麽天選之子,別廢話了,本,你到底來不來?”
歐比旺雙手緊緊握着拳,沉默了。
“你也看到了,單憑你或者我一個人是對付不了他的,雖然我很讨厭你,但這件事必須我們合力才能完成。”
“我已經……”咬了下唇,有了不能抛下的牽挂。
“你是要說你現在就是個十足的絕地了是嗎?那我好心再給你個情報吧,”揚着頭,她知道面前這家夥的弱點是什麽,不怕他不跟着來,“科洛桑的新聞看了嗎?絕地聖殿還記得嗎?我想想,除了那些號稱‘全體背叛共和國’的死板絕地屍體外還有什麽,哦對了,還有很多小孩子,最小的才剛會走路沒多久,啧啧,屍橫遍野,即便是我這樣冷血的人都看不過去。知道是誰幹的嗎?”
歐比旺覺得頭暈目眩,心口疼痛難忍,幼徒,他們連幼徒都不放過。
“歐比旺……”安納金扶了一把臉色蒼白的青年,抓着他的肩膀,他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的悲痛,他的師傅看起來已經搖搖欲墜。
“我跟你走,但所有行動你得聽我的。”這個決定下的如此艱難,打敗摩爾需要一個出其不意的完美計劃,文崔斯自知不如他,這就是為何他們必須聯手才能獲勝的原因。
“阿納金,”轉過身語重心長囑咐道,“告訴奎剛,我去并非是為了報仇,不用擔心,很快我就回來。”
“不,我不準你走。”恐慌在空氣中凝結。
文崔斯再次注意到這個年輕的少年,原力被他吸引集結,達斯摩爾說的天選之子是這個意思?
強行掰開阿納金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指,他也舍不得他們,但他必須去做這件力所能及的事,為了曾經教導他的尤達大師,為了杜庫,為了幼徒們,也為了兒時的信念,這一次,他想做對的事。
奎剛處理完他們三人在哈斯瑪的身份問題,用私人關系聯系了最快一班去塔圖因的貨運船票,他們會在那裏接上一位幸存絕地武士,然後輾轉去達戈巴與尤達大師會合。可到了家門口,阿納金魔障似的坐在臺階上,讓他意識到情況有變。
“是歐比旺出事了?”每一個音節在說出口時變得異常困難,但奎剛定下心神,這種時候最不能被感情左右判斷。
“他跟那個女人走了,”阿納金咬着牙又重複了一邊,“抛下我們跟那個女人走了。”
“安尼,你必須冷靜下來,”奎剛向他傳遞平和的原力,“告訴我歐比旺究竟去哪裏了。”
被溫暖沉穩的原力牽引回過神,少年難得紅了眼眶,原原本本将事情說了出來。
奎剛皺起眉頭,歐比旺到底還是太年輕,這決定實在是太草率,該等他回來一起商量,事情得分輕重緩急,打倒摩爾要等待時機,目前到處都是掃蕩大清洗,還是要先安置好阿納金,去和尤達大師會合後再去找歐比旺,希望他沒那麽快就實施行動……
“奎剛,”阿納金顯得非常害怕,“我前幾天做夢,都是歐比旺被殺的情景,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做夢,是我太在意他,太害怕失去他,但今天發生了這件事,我……我有非常糟糕的預感,他會不會……”
長者心裏一沉,不敢細想,“我這就出發去找他,你能自己一個人去塔圖因等我嗎?”
猛烈搖頭,“我們一起去找他,那個叫達斯摩爾的人說我是天選之子,他既然特地來殺我,就一定有原因,我一定會有用的。”
奎剛看向阿納金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欣慰這孩子的勇敢和聰慧,又擔心他的安危,再者,他對歐比旺的執着和羁絆似乎比一般的師徒情感還要更深刻。随即奎剛釋然的笑了一下,自己又何嘗不是呢,他們早就是一家人了,比起絕地間的師徒情,早就更親密了。自己在聽見他的預知夢後還不是打破了所有的原則,只想着馬上把歐比旺他平安帶回來嗎?
兩人簡單收拾了行裝,立即啓程前往銀河系的心髒——科洛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