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陳婆子你不想要工錢啦?……
蘇染染跟對面的少年對視了片刻, 突然就變了臉色,驚慌的提着裙擺,嗖嗖的跑到了顧策身後躲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才試探的伸出小腦袋, 對舉着一把掃帚站在她剛才位置的老太太喊了起來:“陳婆子,你不想要工錢了是不是?你拎着一個掃帚這是要幹啥?“
陳大勇:“???”
閨女剛才喊了啥?
陳婆子:“???”
被蘇染染的突然跑掉弄懵了的陳老太太低頭看了看手中握着的掃帚, 這才想起來, 她剛才為了偷聽銅錢說事情, 拿了一把掃帚在他們旁邊裝模作樣,還一直沒有放下來呢。
老太太這突然沖過來,自然是來阻止蘇染染亂說的。
老太太的想法很簡單, 少東家是你一個丫頭片子能說的?你把他得罪了,他給我兒子穿小鞋咋整?他讓我兒子丢了差事咋辦?
她哪裏知道, 這正是蘇染染主動上前挑釁的目的啊。
她這邊醞釀起情緒往前沖了, 結果先是這丫頭跑了, 接着一句“陳婆子”把她給吼懵了。老太太還真忘記了,現在她可不能來硬的,她的身份現在是假的呀, 她要是直接抽這丫頭一頓,萬一少東家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給她工錢了, 她可就白忙活了。
蘇染染現在這警覺性可是高着呢, 她自從上次受傷之後,就怕別人往她身邊湊, 或者彼此有什麽肢體接觸,所以剛才一看到老太太的動作立刻就本能的做出了反應。
老太太正進退兩難,想着該說點啥, 蘇染染覺得安全了,又笑眯眯的從顧策身後出來了,開始胡說八道:“婆婆你也別激動,我知道,你這是心疼我爹,生這位的氣呢,但是咱氣歸氣,嘴上說兩句就完了,可不能打他啊,人家大少爺這小身板,一看就……。”
她這一打量,實在說不出來人家弱不禁風的話來了,只好轉移話題道:“咳咳,事已至此,您就是打他一頓也沒有用,爹爹的腿也不能馬上好起來,咱還是讓他好好想想,怎麽報答救命恩人吧。報恩這事兒吧,你得抓緊啊,我們可是準備今日就把我爹接回家去了,最好這事就一錘子買賣得了。”
陳老太太:“……。”
老太太心裏啊啊呸,心說我打你一頓還差不多,這會兒卻愣是找不到機會反駁這丫頭的話,尤其聽說她們今天還要把兒子接回去,眼看這財路都要斷了,別的她哪裏還顧得上,立刻丢下這個臭丫頭,轉過身去找她兒子歪纏去了。
這邊蘇染染狠狠瞪了一眼不知道被她哪句話逗笑了的少年,心中卻覺得實在奇怪,這家夥不陰沉着臉的時候,還挺陽光俊朗的,而且那身板一看就是常鍛煉的,看着實在不像那個據說只知道沉迷酒色,萬事不懂卻偏要瞎指揮害了不少人的楊家大敗類呀。
就在這時,拒絕了陳老太太的陳大勇出聲了:“染染啊,你過來,少東家也請過來坐吧。”
Advertisement
蘇染染看到她爹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不敢說話了,老老實實的走了過去,坐到了她爹的旁邊,還伸手幫陳大勇倒了一杯茶,然後一臉讨好的遞了過去。
陳大勇卻沒有接,只是看了看客人的方向,還一直用眼神示意,蘇染染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卻有一只手伸了過來,幫着他給對面的人倒了一杯。
蘇染染感激的看了顧策一眼,陳大勇卻是直搖頭:“你呀,你就慣着她吧,早晚把她寵壞了。”
顧策笑而不語,理了理衣擺,坐到了蘇染染的對面。這寵壞不寵壞的都是自家的事,可沒有讓外人撿便宜的道理,他平時都不敢勞動師妹給自己倒茶呢。
那黑衣少年大馬金刀的坐在童前特意搬出來的椅子上,看着蘇染染這副“乖巧”的模樣,不由輕笑了一聲,将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這茶水不夠熱了,勞煩姑娘幫忙重新沏一壺吧。”
說着,還大爺似的翹起了二郎腿。
其實他來的路上,還在因為收到的消息滿懷傷心,也滿腹的不甘怨憤,只覺得上天對他實在不公。結果到了這裏,被這群人這樣一鬧,心中的陰霾竟然散了。尤其是喝了一杯溫茶,更是覺得渾身都舒暢起來,竟然有了逗弄人家小姑娘的心思。
顧策正要開口,陳大勇卻對着童前擺了擺手,童前立刻上前端起茶壺,跑到竈間去了。
那黑衣少年也不在意,幹脆轉向陳大勇,問起了他今日感覺如何,還問他可還有什麽要求:“陳叔,我今日過來,是來辭行的,我一會兒就要回府城去了,這院子我租了三個月,您只管住着,若是到期了,我再讓人來續租。您這邊要是還有什麽要求,也可以提出來。”
陳大勇一臉嚴肅的搖頭:“少東家,勞煩你總是過來看我,我這腿真的沒啥事了,再養些日子就能下地活動了。這丫頭是我閨女,平日裏被我們兩口子寵壞了,她之前被我受傷的事吓到了,剛才胡說八道的那些,少東家別介意啊。”
那黑衣少年自嘲的一笑:“陳叔別這麽說,小姑娘活潑真爽,挺可愛的。再說這次的事,要不是陳叔前來相救,我怕是沒有回府城那一天了,本就應該好好答謝才是。”
陳大勇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的笑道:“你這孩子,這是在說啥呢?當初上山的時候,是我自己要去的,我怕你們被雨困在山上,找不到回來的路。我想着你也就比我家兒子閨女大不了兩歲,還是個孩子呢,這萬一真遇上了點事,心裏不知道多慌呢。至于救了你的,也不只我一個人,銅錢他們也都出力了。而且,我受傷之後,這些事都是少東家安排的,這住的吃的,每天喝的藥敷的藥,都是你出的銀子,甚至還請了人照顧我,這還不夠啊,還想要啥呀?我又不是圖你啥才去的。”
“染染說的對,我今兒就準備和她們一起回去了。原本是怕吓到你嬸子,這才瞞着家裏的,如今也快好了,不礙事了。我們一會收拾收拾就走了,您也趕緊把這個院子退了吧。我在這養病,這一天天的可都是銀子,一想到這個,我就不自在,回自己家裏住着還能更舒坦一些,還什麽都是現成的,不用多花啥銀子。所以你也別多想啊,這事就過去了,以後別提了啊。”
那句“還是個孩子呢”,說的黑衣少年一愣,接着眼就睛就紅了,低頭猛灌了一杯茶,這才掩飾着異樣開了口:“陳叔這麽說了,我也不和您客氣來客氣去的,主要是我現在處境有些艱難,囊中羞澀不說,在家中也沒有話語權,就是這會兒想承諾您什麽也做不到,但我楊元賀不會忘記您的救命之恩,待将來一定湧泉相報。”
蘇染染心中的不對勁越發濃了,這位怎麽從大敗類改成小可憐的劇本了,別是不想出錢了吧?
陳老太太深知兒子的德性,生怕他真的什麽也不要了,趕緊開口:“大勇你咋不跟少東家說實話呢?你要地沒地,要啥沒啥的,家裏連個菜園子都沒有吧?就是吃根蔥都得去集上買,咋不用多花錢了。那買藥不得用銀子,那吃喝不得用銀子?你家這還供着一個讀書人呢,這回你得好幾個月上不了工吧,家裏一點進項沒有,到時候喝西北風去呀?”
哎喲,老太太這一番話說完,蘇染染高興的差點沒有撲上去捧着自家祖母親一口,這可真是句句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她原本是無憂無慮長大的,哪裏知道這些。還是後來家裏出了事,她才知道過日子有多難。
她其實壓根就沒想過要獅子大開口訛他點什麽,但也不打算打腫臉沖胖子,畢竟自家的日子也不好過。不管爹爹辭不辭工,最近都不可能有工錢了,家裏開銷多了,入賬少了,肯定是要艱難一陣子的,要是這事主能給出一部份,總是要好一些的。
小姑娘便也開口幫腔道:“就是的,爹,你忘了,咱家可馬上要多一口人了,而且你好幾個月都不能往家裏交銀子啦。像這醫藥費呀、誤工費呀,養傷費呀,夥食費呀都需要錢,師兄的毛筆都要用禿了,也早該換了,還有家裏的秋裝冬天的棉被,什麽什麽都要早早準備起來,這都是要銀子的。而且,你的腿到底能養成什麽樣誰知道呢?要是将來留下殘疾,您哪還走得了镖?再說,人家楊大少爺可是要繼承家産的人,家大業大財大氣粗的,還能差咱們的這點銀子。”
楊元賀雙手環胸,十分肯定的點頭:“不會,陳叔的腿不會留下毛病,我也繼承不了家業。”
他身後的小厮見少爺說到這裏就不肯多說了,急的跳腳:“我們少爺可是專門從府城那邊給陳叔請的大夫,他治骨傷最拿手了,單是為了從府城把那位請來,就花光了我們少年大半年的積蓄。我們少爺是庶出,平時領個月銀都得看嫡母臉色,要不也不會有了這破差事就想到我家少爺,如今少爺得罪完人了,老爺就換了大少爺來接管镖局,我們少爺回去了,想再接觸到家裏的事就更難了。”
“等會兒,你把我都聽糊塗了,你們少爺?還有大少爺要來接管镖局的事,怎麽又來了一個大少爺,他不是你家大少爺你們的少東家嗎?”
那小厮被這話問的也是一愣:“不是啊,這是我家三少爺呀,那不是之前以為這邊的镖局就歸少爺管了,才讓他們這麽叫的嘛。”
蘇染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