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寵粉
夜風吹過。
煙頭亮了一瞬又暗下去。
江恒夾着煙的手擡了擡，又垂下。
他微微偏頭：“你——”
被他這麽看着，宋安安驟然回神，一張臉瞬間脹地通紅，慌慌張張打斷：“我是說——你要不要放煙花！！”
說着，将抱在懷裏的煙花棒遞上。
江恒垂眼打量宋安安。
直到她舉着煙花盒的手開始發酸，江恒終于伸手。漫不經心地從盒子中拿出兩支煙花棒，他擡了擡下巴：“火。”
宋安安輕輕“啊”了聲，在煙花盒子裏翻找出配套的打火機遞給江恒。
黑暗中，江恒溫熱的手指不經意從她掌心劃過，酥麻的癢意蹿過，宋安安手指下意識地蜷縮，正好握住77.ZL江恒的手。
宋安安愣住。
半晌，江恒聲線慵懶：“你準備牽到什麽時候。”
宋安安臉一熱，連忙松開，唰地将手背到身後：“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就是……手有點冷。”
話一出口，宋安安懊惱地咬住舌尖。
啊啊啊該死！！
她到底在說些什麽！！！
“哦，手冷。”打火機在江恒指尖打了個轉，他慢條斯理道，“所以你确實不是故意的，你只是在——”
“取暖。”
最後兩個字咬的重，含了不容忽視的戲谑。
宋安安窘迫的頭頂似都在冒煙，垂着眼完全不敢去看江恒的表情。
江恒眼中浮起笑意，擡手，将指間的煙含進嘴裏，随後揚起下巴，手指勾着鎖骨處的拉鏈往下滑。
他脫下風衣，一手拎着，遞到宋安安面前：“給。”
宋安安愣住，看着他身上僅剩的一件薄薄T恤，搖了搖頭：“不用，我——”
江恒：“不是說冷？”
宋安安語塞。
江恒垂眼盯了她片刻：“還是說，你剛才其實是故意——”
“我沒有！”宋安安窘迫。
“那。”江恒翹起唇角，含在唇間的煙也跟着一顫，頗有幾分不羁，“……是想讓我給你穿？”
“……？”
“也不是不行。”江恒抖了抖衣服，“不過……”
宋安安一下從脖子根紅到了耳朵尖，不等他把話說完，一把搶過衣服：“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宋安安出門時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連衣裙，白天還好，夜裏風一吹，并不是真的不冷。
風衣上還留有江恒的體溫，和一點帶着煙草味的清苦冷香，穿在身上仿佛整個人都被他環抱，滾燙的熱意沿着胸口向全身蔓延。
宋安安小聲道：“謝謝。”
江恒看她一眼：“過來，幫我擋下風。”
宋安安乖巧地應了聲，腳步輕快地跑上前。
打火機“噌”地被摁亮。
小小一簇火苗被夜風吹得不住搖曳，宋安安忙伸手攏在一旁，待火苗晃動平息，江恒指間夾着煙，拿着兩支煙花棒湊近，橙紅的火光映亮了他英俊的臉。
宋安安不由自主地一下下拿目光偷瞟，他眼睫濃密，鼻梁高挺，皮膚白且細膩，即使隔着這麽近的距離也看不到一絲瑕疵……
江恒忽地擡眼，宋安安猝不及防間被抓了個正着，四目相對，一簇焰火倏然在他的瞳孔中綻放——
“砰！”
被點燃的不知是煙花還是她幾近失控的心跳。
江恒輕勾了下唇，将煙花棒分了一支，遞到宋安安面前：“看夠了麽。”
宋安安臉一紅，慌張地接過煙花棒，隔了會，又忍不住偷偷看他。如是幾次，她鼓起勇氣：“哥哥，你還記得……三年前那晚嗎？”
随着宋安安話落，周邊仿佛忽然之間被按下了暫停鍵，除了滋啦閃爍的煙花棒，一切似都靜止了。
江恒懶散地倚樹而立，眼睫微垂，一動不動地盯着手中的煙花棒。
煙花棒很快燃到了盡頭。
最後一點餘燼也77.ZL随之熄滅，濃重的夜色重新裹上來。
宋安安忐忑地眨了下眼。
江恒傾身，将燃盡的煙花棒丢進垃圾桶，然後站直了，咬着半截香煙垂眼看她，兩人間的距離不足半米。
“為什麽你會認為我不記得。”江恒神色淡淡，“以為誰都像你一樣——”
他頓了頓，微微一哂：“記性那麽差麽？”
宋安安愣了愣，為他話語中隐含的譴責感到委屈。
她有些不明所以，試圖為自己辯解兩句：“我記性也不是很差吧，你采訪說過的話我都記得，我背臺詞也背的很快……”
江恒輕嗤一聲。
宋安安說不下去了，只覺得滿腔委屈，鼻子酸的厲害。她死死咬着唇，忍了又忍，可還是沒忍住，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喉嚨裏溢出一絲壓抑不住的啜泣。
江恒頓時一僵。
幾次擡手又放下，喉結滾動，他遲疑着：“你——”
宋安安轉身背對他蹲下，雙手環膝，臉埋在臂彎裏，徹底嗚咽出聲。
江恒将煙頭摁滅，丢進垃圾桶，繞到宋安安面前蹲下，有些無奈地開口：“你哭什麽？”
宋安安埋着頭，聲音悶悶的：“沒、嗚，沒哭。”
“行，你沒哭。”江恒有點想笑，“是眼淚自己控制不住。”
“你、你是在嘲笑我嗎？”
宋安安忍不住擡頭瞪他，眼淚仍在嘩嘩地往外淌。她擡起手臂用力擦了擦，風衣的料子不夠柔軟，瞬間在那白嫩的小臉上留下幾道紅痕，顯得本就可憐兮兮的一張臉更加惹人憐愛。
也不知那雙眼睛是怎麽長的，怎麽就那麽能哭。
江恒微垂着眼，眼神無奈而縱容，表情幾乎可以稱得上溫柔。他摸出一包紙巾遞給宋安安：“用這個擦。”
宋安安眼中又泛起淚花：“你、你是不是嫌棄我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
江恒幾乎被氣笑了，擡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是啊。”
宋安安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嘴巴一扁，江恒将手臂遞過來：“反正已經髒了，我不介意更髒一點。”
宋安安嗚咽一聲，一邊抓着江恒的衣袖擦眼淚，一邊哽咽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忍不住，嗚……”
……
情緒發洩的七七八八，宋安安漸漸平息下來，羞愧地擦了擦江恒的衣袖，她再次道歉：“對、對不起。”
江恒收回手臂：“沒關系。”
宋安安看他一眼，又埋下腦袋，手指在地上劃拉着，不時抽噎兩下：“我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差勁……”
江恒點燃煙花棒遞給她：“為什麽這麽說。”
“所有人都、都是這麽覺得的。”宋安安盯着煙花棒，眼神落寞，“從小到大，好像不管我做什麽，都不會有人滿意。”
宋安安吸了吸鼻子：“我也不想這樣，我也很努力的想把每件事都做好，可是我就是沒有那麽聰明，也沒有那麽厲害啊。讀書的時候成績不好，工作也做得沒有那麽出77.ZL色……”
眼淚又一次掉下來，宋安安哽咽道：“可是不優秀也是一種錯嗎？不優秀就不配擁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嗎？為什麽從來都沒有人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想一想……”
江恒靜靜聽着，低頭點了支煙。
等她說完了，擡擡下巴示意：“你看。”
宋安安擡頭，夜空中陰雲散去，月亮露出半張臉，清晖鋪開，周邊幾顆星半明半暗。
“獵戶座β，能看到麽。”
宋安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月亮呢？”
宋安安遲疑：“……嗯。”
江恒語氣平淡：“獵戶座β，亮度是太陽的十一萬倍。”
宋安安輕輕“啊”了聲，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忍不住擡頭去找江恒說的那顆星。
“而月亮不管有多引人注目。”江恒微側過臉，目光落在宋安安身上，“——他的光也是偷來的。”
頓了頓，江恒溫聲道：“所以，沒必要用世俗的标準來定義自己。”
宋安安微愣，轉頭去看江恒。
四目相對，她抿緊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血液像是在胸口沸騰，緋紅從耳根慢慢爬上兩頰，宋安安不自然地轉過腦袋。
“你、你是在安慰我嗎？”
江恒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宋安安飛快地瞟他一眼，又移開目光，手指揪着地上的枯草，鼓了鼓嘴巴，“……可是你剛剛還說我記性差。”
“……”
江恒無聲地嘆了口氣：“……是我說錯話。”
宋安安眨眨眼：“沒關系！”
心裏甜絲絲的，她忍不住抿嘴偷笑，等笑夠了，擡頭認真地看着江恒：“哥哥，今天能在這裏看到你，真的很開心。”
頓了頓，鄭重道：“不管你是為什麽來這裏，但我希望你也能開心。”
江恒垂眼和她對視：“為什麽。”
宋安安臉一紅，眼神開始飄：“大家、粉絲們都希望你開心，我、我當然也不例外啊。”
“……”
江恒微微一哂：“是麽。”
宋安安用力點頭。
半晌。
江恒面無表情地扯了下唇角：“我挺開心的。”
……這看起來可不像是開心的樣子。
宋安安眨眨眼，識趣地轉移話題：“哥哥，今晚謝謝你。”
“不客氣。”江恒撣了撣煙灰，淡淡道，“我寵粉。”
“……”
宋安安正想說些什麽，胃部忽然一陣絞痛，她輕輕吸了口氣，忍不住擡手按住肚子。
江恒瞥她一眼，忽的站起身。
宋安安微愣，也跟着起身：“要、要走了嗎？”她心中湧起濃濃的不舍：“……煙花還沒有放完呢。”
“不是說要請我吃飯？”
江恒擡腕，看一眼時間：“今天給你個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