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三個紅包 一群惡鬼
“三公主現下在哪裏?”
沈月柔指尖微顫, 剛拿在手中的茶盞抖了一下。
“剛才小吏來報,報案者稱曾看到有一纖瘦男子從後門進了田府,而後約莫過了一個時辰, 田府內便翻出滾滾黑煙, 外面的人想進去救火,卻發現前後門都被反鎖。”
沈修将剛才小吏所報據實說出, 沈月柔聽到纖瘦男子時, 心裏一緊手上的茶盞滑落下來, 碎在地上。
“怎麽會?她不是好好的在書房裏嗎?”
沈月柔杏眼含霧,眼尾吊上一抹紅,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現下如何?廷易公主在哪?”
沈修搖搖頭。
一旁的蘇衍猛地起身, 寒眸裏添了一絲憂傷,沉聲道:“朕與沈刺史一同前去查看, 月柔留在這裏。”
廷易畢竟是蘇衍的妹妹, 二人雖然交集不多, 廷易當年下嫁田家長子,蘇衍是知道的。
田家先祖是開國老将,也曾北搗元池, 南降南诏,是大燕國赫赫有名的常勝将軍,居高位掌軍權, 也曾顯赫一時, 但其後嗣子孫卻只肯躺在功德簿上睡大覺,不肯努力, 生生将諾大的家業敗了個幹淨。
先皇信佛,曾得大師指點,北疆一直不穩, 乃是先祖怨氣,不曾善待老臣,先皇大驚,趕緊加封了幾個老臣世家之子,其中便有秦家和田家,與田家不同,秦家子孫骁勇善戰足智多謀,肯吃苦,願意為國效忠拼殺戰場,于是,隐居沒落幾代的秦家重掌兵權,為國出戰。然而同為開國老将的田家,卻是後繼無人,平淡無奇,先皇只好封了田棠文臣,又将自己的三公主嫁給田棠之子田文安。
“我要一起去,三公主與我有數面之緣,我想知道她沒事。”
沈月柔幾步走到門口,擋在門扉上,靜靜的說。
蘇衍想想,便應下了,轉身對沈修道:“沈刺史,朕不希望別人知曉朕的身份。另外需派人去紫竹客棧将秦統領尋來,他身手好,遇事也可有個照應。”
沈修垂首躬身應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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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在柴桑城的東巷,這裏住的大多是城中的權貴人家,沈月柔他們到這裏時,大火已經撲滅,遠遠看去殘敗的屋梁淩亂的橫在廢墟裏,時而騰起的缭繞煙霧,讓人看着便心生戚戚之意。
來來往往的幾個小吏都赤膊滿頭是汗,有的衣衫染上灰燼,漆黑一片,沈修急急上前詢問。
沈月柔手心緊緊握着,長長的指甲嵌進肉裏,刺的生疼。
她不知廷易究竟是為何一次又一次去尋死,上一次是自己跳河,這一次便是拉着田府一起共赴黃泉。
究竟這田府對她做了什麽,竟然她那般柔弱之人,做出這般瘋狂之事?
一只溫暖的手掌貼了上來,将她握緊的拳頭慢慢舒展開,攥着她的手指,細細摩挲。
蘇衍湊上來,聲線輕柔:“別擔心,會好的。”
田府的火雖然熄滅了,但府內正廳損毀嚴重,房梁倒塌,人也進不去,只好先在偏室和後院查看。
“廷易一向溫順乖巧,當年父皇讓她遠嫁田家,朕至今仍記得她聽到這個诏書時那淡然的表情,若是別的人肯定會向父皇哭鬧一番,可廷易沒有,她在皇宮裏就像個影子,輕到所有人都忘記她的存在。”
沈月柔想到那張瘦弱的小臉,皙白幹淨卻寫滿倔強,她真的是別人眼裏看到的那般嗎?
太多的疑問萦繞在心間,沈月柔死過一次,自然之道死的痛苦,她想不出什麽緣由能讓人有勇氣去死第二次。
田府裏一片狼藉,小吏衙役進進出出,沈修也不得閑,站在門廊下仔細安排,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還沒發現裏面有人。
忽而,東巷的窄道上有一輛馬車飛馳而來,揚起層層砂礫。馬車到田家門口時,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四五十歲年紀,穿着綢緞绫羅,一看就是權貴之人。
那婦人一下車,便“啊”的一聲大叫起來,向着田府匆匆奔進去,男人倒是有幾分沉穩,似乎對這樣的事情早有預見。
沈修一把攔住撲進來的婦人,冷冰冰的道:“廳內危險,暫不可進入。”
那婦人大喊:“這是我的家啊,怎麽成了這樣?”
沈月柔盯着那二人,問道:“皇上,他們可是田棠大人夫婦?”
蘇衍哼了一聲道:“男的确是田棠,女的卻不是田家夫人。”
沈月柔回頭疑惑的看着,只見蘇衍面露譏屑,道:“聽聞田棠早年間便與一風塵女子勾着,生生氣死了自己的發妻,想必這便是那個女子。”
“三公主怎會嫁了這樣的人家?她畢竟是個公主,怎的也算是身份貴重之人,怎會……?”
沈月柔聽聞此言,眼角又泛起淚光。
“廷易性子懦弱,父皇又過于迷信神鬼之說,廷易出生時便有人說她命相不好,克父克夫,所以才會草草嫁人。”
蘇衍盯着那二人,欠着沈月柔的手向田府裏走去。
跨過門欄,便聽到那婦人蹲在地上抽泣,沈月柔懶得去看她,而是走到田棠身側。
“田大人,三公主曾在數日前曾在城外的黑水河尋死,後被人救下,您可知她為何會尋死?”
田棠擰着兩道眉,盯着沈月柔看了一會,順着她的手才看到身邊的蘇衍,臉上一驚瞬間系出冷汗顫顫巍巍的跪下道:“給皇上請安,不知……”
蘇衍細長的眸子透出寒意,好似劍鋒冷萃一般,道:“不必,沈貴人再問你話,你如實回答即可。”
田棠趕緊轉了轉,對着沈月柔跪拜道:“回貴人的話,老臣并不知公主曾有過尋死之事,三公主嫁入田家,老臣一家蓬荜生輝,頓感榮光,好吃好穿伺候着,未曾虧待過公主啊。”
此時,沈月柔的後宮群蠢蠢欲動,有人敲她。
武則天:“這老賊一看就是滿嘴謊話,月柔聽朕的讓小皇上把他送進大牢,嚴刑拷打。”
劉娥:“武皇息怒,哀家這有一良策,不如一試。”
沈月柔:“劉姐姐快些說,我還真有點擔心三公主,不知她是生是死。”
萬貞兒:“這你不必擔心,本宮剛剛查探過附近,沒有亡魂,這是個空宅。”
沈月柔稍稍安心,又催劉娥盡快将方法告知。
劉娥:“哀家早年當太後時,得了一張符咒,據說可讓惡人吐真言,哀家一直未用,月柔你便收着。”
說完沈月柔便收到了紅包【靈咒符】。
【紅包使用說明:收取紅包後将靈符貼于人之脊背,便可生效。】
沈月柔收下紅包,慢慢蹭到那地上的婦人身邊,借扶她起身之際,将靈符貼在其身後。
那婦人年約四十,眉眼細長,嘴角微彎,眼角挂着風流紋。
她前一刻也聽說沈月柔身份貴重,看其攙扶自己,以為她對自己有善意,剛想攀附過去,哪知對方小臉一別,手臂松開,差點又将自己摔了個跟頭。
沈月柔回到蘇衍身邊,對那婦人問道:“夫人對廷易公主可好?”
那婦人雖上了年紀,卻依然塗着胭脂水粉,倒頗有幾分風韻。
只見她風情萬種的眼波轉了轉,張嘴道:“原本那小賤人剛來時,我對她也是好的,可誰知她有手有腳的卻什麽都不會做,事事還要我來侍候,從未問過安,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對我極為無禮,我便将她關了幾次柴房。”
沈修上前一步道:“你敢将公主關進柴房?”
田棠愣了一下,趕緊走到那婦人身邊,拽了拽她的衣袖,暗聲道:“胡說什麽,滾一邊去。”
那婦人眼珠不停轉動,并不看田棠,繼續說道:“公主算什麽,皇上又不知道。”
嗐,現在知道了。
蘇衍冷笑。
“那個小賤人不光我不喜歡,田文安也不喜歡,說她無趣得很,躺在床上像一條死魚,動都不會動,不如我送他的填房钰兒有趣。說來奇怪,那小賤人嫁來田家已有五年,都不曾有孕,上個月钰兒前腳有孕,她倒也會趕,後腳也懷上了。”
婦人繼續說着,仿佛沒有感情的稻草人,只有那眼珠骨碌骨碌轉個不停,十分詭異。
田棠再一次撲了上去,捂住她的嘴,惡狠狠的道:“你這婆娘,胡說什麽,還不快滾?!”
沈修去将他拉開,便被他推了一下,沈修一向瘦弱,踉跄幾下晃了晃。
忽然身後有只強壯的手臂伸了過來,一把拉開田棠,将他手臂向後別着,輕快的說道:“這等事還是我來吧,沈兄。”
原來是秦敬,他匆匆趕來時,剛好看到沈修那單薄的身子被田棠推開,趕緊幾步奪了上了。
田棠的續弦姓吳,那吳氏繼續說道:“小賤人那日害喜身子不舒服,便讓钰兒給她做些可口飯食來,钰兒自己也有孕,多少有些不樂意,嘴上便碎了幾句,那小賤人氣急扇了钰兒一巴掌,正好文安進來,钰兒便跟文安面前哭了幾聲,文安心疼钰兒,一急之下打了那個小賤人。”
“也是那小賤人自己福薄,身子骨太瘦,一下肚子撞倒桌角,孩子便沒了,吃了幾天藥後,人便突然消失了。”
沈月柔抻着吳氏衣領,狠狠扇了一巴掌。
“這是替三公主回你的,單單憑着你這稱呼,便可治你個大不敬之罪,廷易遠嫁本就凄苦,你們田家竟然如此對待她,讓她失去了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最後一絲希冀,果然是一窩豺狼,枉費了先皇當年對你們田家的提攜。你們這群惡鬼,一個兩個都別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