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七個紅包 抽骨

相思不是第一次來舒溲宮, 但每次來這裏的感官都非常不好。

惠妃到底長什麽樣子,可能後宮之中大部人都不記得了,但是對相思來說卻像噩夢一般。

“相思姐姐。”

兩個宮婢立在正殿門口, 規規矩矩的垂手行禮。

相思不動聲色從連枝小臂上脫了下來, 其實她從進門看到這兩個婢子開始,便開始保持距離。連枝也不在意, 他跟在相思身後, 溫柔的沖庭階上的二人笑了笑。

那兩個小宮婢那受得了他這一笑, 差點魂都被勾走了,臉上覆上一層緋紅,趕緊低下了頭。

“咳咳, 裏面那位如何?”

這樣的神色自然落入相思眼中,她咳了一聲, 手指向着殿內指了指。

“一切如舊, 每日三餐正常供應。”

“都吃了?沒有異常?你們進去看過嗎?”

相思往裏面望了望, 若無必要她是真的不想踏進去半步。一想到裏面那位的容貌,她就感覺一陣反胃。

相思點點頭:“好生照應,如有異常定要來找我。”

兩個小宮婢垂着頭使勁點了點。

她滿意的轉過身, 往大門走了兩步,忽然頓了下來轉身問道:“不對!”

相思煙眉緊蹙,徑直向庭階上走去。那兩個小宮婢本來松了口氣, 看到人去而複返忽然慌亂幾分互相看了看, 其中一個看起來年長些的宮婢道:“相思姐姐,哪裏不對?”

“味道!從前我來這舒溲宮總有種奇怪的味道, 但是今日來卻不曾再聞到那種難聞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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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記得每次來舒溲宮都有種淡淡的腐臭味飄出來,今日在這裏站了一刻卻只聞到這兩個宮婢身上的煙火味,這便是不對。

兩個宮婢明顯慌亂起來, 眼裏的閃爍和不安讓她們顯得很局促。相思掃了她們一眼,忽然厲聲問道:“快說,到底出了何事?”

那個年紀小的宮婢終是堅持不住,鼻子一酸急得哭了出來,嗚咽道:“相思姐姐,裏面那位……不見了。”

相思覺得頭上一陣暈眩,腳下幾乎不穩,身子晃了兩下:“什麽?不見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兩個婢女哭着跪在臺階下,嗚嗚咽咽的說了起來。

十日前,她們進去送飯時,卻發現人不見了,滿宮尋了一遍也不見身影,又不敢去殿外去大張旗鼓尋,只能悄悄找了附近的幾個宮殿,但仍是不見蹤跡。

“蠢貨!”

相思一巴掌打了下去,那個小婢女半邊臉紅腫起來,嘴角也破了滲出血絲。

“人不見了為什麽不去通知我?!誰給你們的膽子自作主張?”

相思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栽倒,這人是生是死若是找不到,估計她自己也就活不下了。

忍着強烈的暈眩,她沖進了寝殿……

沈月柔在舒溲宮門口的樹蔭裏藏着身影,将殿外幾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楚,她眼見着相思沖進殿內,不一會又慌亂的沖了出來,繞到殿後尋了一番之後又将幾間側殿翻了底朝天,但是從她越來越蒼白的臉上便能看出,她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或者人。

最後,相思沖到沈月柔藏身的雜草叢外,拿了一枝幹樹枝,左右上下的劃拉着。

就在那枝條幾乎要貼着沈月柔的肩膀時,連枝從石桌上站起來,叫了她的名字。

相思又上下看了看這片雜草樹蔭,才轉身去找連枝。

不過這次連枝跟她說話的聲音很低,沈月柔并未聽清,說完後不久,相思又跟那兩個婢女說幾句話,無非是讓她們把嘴閉緊了,否則腦袋就別要了這種恐吓的話,才跟着連枝踏出了舒溲宮。

沈月柔襯着那兩個宮婢不注意,也偷偷溜出了舒溲宮。

回到珑月閣,沈月柔又吩咐重櫻幾句,急匆匆吃了點東西,在日落時,再次出了自己宮殿大門。

不過這次出來,她帶了個珑月閣的小內監。

根據群內姐姐們與那陰差的對話,基本可以确定這魂魄應是個生魂,瀕于生死之間,所以并不在冊,陰差也不能勾起魂魄,但她大概自己是不知的,只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生魂意識受損,但總說自己就在床上,所以沈月柔想了想覺得她應該還在舒溲宮裏,決定親自去找一找。

葉赫那拉氏:“月柔,這事我們也幫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

沈月柔:“姐姐能跟我說這個事情,已然是在幫助我了。我有預感若是能找到惠妃娘娘,便可用此事扳倒莊貴妃。”

舒溲宮的兩個小宮婢此刻也不知去了哪裏,沈月柔便溜進正殿之上,推開殿門。

殿內燃着長明燈,燈火幽幽,陣陣松木香味撲鼻而來。

本以為這殿內會是陰森恐怖之象,卻不想竟與尋常殿宇并無不同。只是這長明燈也不知是不是那兩個宮婢所點,燃在此處,有些唬人。

殿內一切裝飾極為簡單,內殿一張紅木床榻上挂着白色的紗簾,緩緩的擺動,如水波紋似的。

從這個角度去看,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床榻上有個人,隐隐約約在紗幔之後。沈月柔關上殿門,緩緩走了過去,掀開那白色的紗簾,卻看到床榻上只有幾床錦被,兩個玉枕,并無人影。

葉赫那拉氏說那魂魄說自己一直在床上,不能移動,那應該是在床上,可沈月柔将床榻上摸了個遍,确實空空如也毫無收獲的。

會在哪裏?難不成這床還有什麽藏人的機關不成?

沈月柔這樣想了想,又挨着摸了摸床圍,床圍是紅木雕着花,有飛鳥、蟲魚,轉了一圈,她也并未發現有任何不妥之處。

有些疲憊,沈月柔拍了拍床上墊褥,她坐在床邊,視線又繞着紗幔轉了一圈,除了在一角上吊着個香囊,這紗幔并無任何裝飾。

沈月柔又摸了摸兩個玉枕,金絲為面上等軟玉鑲框,雖然華貴卻也并無特殊……

沈月柔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沖着那個香囊看了看。

香囊是绛紫色的,繡着兩個綴着長長的穗子,尋常香囊要麽是挂在帳內四角,要麽是挂在主人枕頭一側的帳角上,從未見過懸挂于內角的。

沈月柔從床榻上爬了過去,輕輕拉動那個香囊,并無異常。

她心裏道: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吧。

于是目光又轉向他處,可不到片刻功夫,床榻一角忽然轟隆一聲塌陷進去,沈月柔反應快,慌着往外蹭了蹭,才沒有跌落下去。

沈月柔望着床角那長長的密道,松了口氣,果然猜得沒錯,人就在這床榻之下。

她招呼随行的小內監艽子随她一同下到密道裏。

這密道從上面看時是幽暗狹長的,但真的下來,便發現,也只有三四個臺階,便是一間十分低矮的密室。

密室只能彎腰進入,這裏面彌散着一股淡淡腐臭氣味。

在密室一角,有人影蜷縮成一團,躺在那裏。沈月柔拎着手中宮燈照了照,這個女人臉上帶了個金屬的面具,看不清樣貌,身形枯瘦,形似骷髅,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腹部,恐怕真以為是個死人了。

“她還活着,你把她背出去吧。”

一開始沈月柔還很好奇,人為何還能活着,畢竟是個密室,當艽子将人扶起來後,她才看見地上有個土坑,坑裏放着一些吃食和水,想來應是當時人還清醒時帶進來的。

沈月柔先從密道出來,看清無人後再讓艽子爬了出來。

二人便趁着天黑,默了出去。

回到珑月閣,沈月柔讓艽子将人放在側殿裏,囑咐重櫻先給這人喂了些水和清粥,幸好,人還能吃進去東西,只是尚未清醒。

“主子,要不先請個太醫來看看?”

沈月柔想了想,此刻她并能确定這人就一定是惠妃娘娘,所有的一切都要等人醒來時才能真相大白,在這之前,還是不宜請太醫來診治的。

“我記得上次你提過,有個相識的醫女在太醫院?”

“是的,之前翠果的傷便是她給看的。”

沈月柔:“人可靠嗎?”

重櫻點點頭。

沈月柔:“請她來,不必說太多,只說珑月閣裏的女婢病了。”

重櫻應了一聲便急匆匆走了出去,過了半柱香後,便領着一個穿着青衣的女子進來。

“奴婢影琉,拜見沈貴人。”

沈月柔揮揮衣袖,道:“煩勞你幫這宮婢診治一下。”

女子點頭,挽起衣袖走到床榻前探着對方的脈搏診了許久後,又從藥箱裏取出銀針在此人的手腕、腳腕、胸口等處施針。

“沈貴人。”

“如何?可能救?”

“能救,奴婢盡力一試。”

沈月柔坐在椅凳上,神色疲憊,這一天确實将她折騰的不輕,她甚至覺得小腹有隐隐的墜痛感。

“奴婢瞧着貴人神色不好,是否需要奴婢為貴人診治一番?”

原本醫女是太醫院等級最低的醫者,多是為宮中女婢看病的,根本夠不上能給貴人診病的邊,但是她看沈月柔臉色實在不好,醫者仁心,便想着看看是不是急症,若是普通之症,自己也可診治,再來這個時刻,太醫院只有值班的太醫在,也多半是年輕的實習太醫,真說起醫術,倒也不一定比她好到哪裏去。

沈月柔“嗯”了一聲,便将手腕擔了下來,影琉跪下手指搭上去,忽地臉色一變磕頭道:“貴人這是喜脈啊。”

沈月柔微弱的扯了扯嘴角,做了“噓”的動作,道:“上次張太醫已經診治出來有孕,皇上已經知曉。你便看看,我這今日是否是活動太多,脈象不穩?”

影琉擦擦額間的汗水,繼續搭上手腕,良久後道:“貴人無事,神色疲倦大約是身子沉,走路過多,有些累着,歇息歇息就好,脈象平穩一切都好。”

沈月柔這才松了口氣,又看看床榻上的人,問道:“她呢?是餓的?”

影琉深深嘆口氣道:“非也,此人是被人抽了骨,有內傷。”

沈月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抽骨?為何要抽骨?抽的什麽骨?”

影琉向床榻看了看道:“剛才奴婢施針時發現,此人抽的是肋骨……還有……”

“還有什麽?”

“奴婢診病,便将此人的面具摘下,然後發現她的鼻骨,也不見了。”

沈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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