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一個紅包 清算(二)
“惠妃娘娘的事情。”
“那我們便在今日一起說個清楚吧。”
兩句話輕輕飄飄的吹進莊貴妃的耳中, 她卻如遭雷擊,轟隆一聲全身震動。
若說起惠妃,她确實與莊貴妃有着千絲萬縷的羁絆。
惠妃的父親是莊貴妃父親的手下一名小官吏, 因為莊父辦了件及其得力的事情, 便一路提升,被保薦到禮部做了侍郎, 她自幼便與莊貴妃在一起玩耍, 後來莊貴妃進宮被先皇養在膝下, 她們也一直保持着書信的往來。
說起來便算是閨中密友吧。
莊貴妃封妃後,惠妃父親便也把女兒送進了宮,一開始莊貴妃确實對這個姐妹多有照拂, 但也因是走的近了,惠妃才有了後來的噩夢。
此刻的莊貴妃懵在那裏, 她犀利的眼神轉向一旁, 瞪着相思, 然而此刻相思卻是緘口不言,頭垂到地上,也不敢擡頭去看。
“莊貴妃不如派人把惠妃娘娘請來吧。”
沈月柔唇角漫不經心的勾了勾。
“不必, 惠妃妹妹身子不爽利,早就不出舒溲宮了,這事太後娘娘也是默許的。”
緊急時候只好搬出太後, 看看能不能壓住這個小賤人了。
“哦?是嗎?總不至于連床都不能下吧?不如皇上派人去擡來吧?!”
沈月柔微微起身, 福着身子對皇上行禮。
蘇衍雖不知她做着什麽打算,但這請求想來亦不是什麽難事, 便動了動手指,對劉冉道:“派兩個人去舒溲宮将惠妃擡過來。”
沈月柔忽然又道:“不必去舒溲宮,去珑月閣即可, 惠妃娘娘此刻正在嫔妾的珑月閣做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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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貴妃覺得眼前一黑,身子軟着癱下去,眼見着就要暈過去了。
此刻沈月柔的後宮群裏忽然有人發消息。
葉赫那拉氏:“裝暈?這種小伎倆哀家看得太多了!月柔,哀家有一物,專治裝暈的人,你且拿去用!”
劉娥:“五字妹妹看來沒少對付小綠茶啊!”
葉赫那拉氏:“不瞞諸位,我們大清別的比不上諸位,綠茶絕對不能輸!”
萬貞兒:“……這倒是。”
沈月柔不再聽她們繼續閑聊,聽到滴答一聲【紅包技能--清醒香囊】,【使用方法:只需将香囊放置在暈倒之人的鼻下,頃刻人必然會清醒,百試百靈!】
沈月柔從紅包群提取了紅包技能,手掌裏忽然多了一個軟糯糯的香囊,她來不及多看便徑自走向莊貴妃,将已經半阖雙眸的莊貴妃放在自己的臂彎裏,掌心攤開一只紫色香囊立在上面。
手掌張開的一瞬,巨大的難聞氣味猛然撲鼻而來,竟有幾分……嗯……榴蓮的味道?
沈月柔聞着這種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味道,使勁嗅了幾口,她猛地将香囊往莊貴妃鼻下一放。
本來有個宮婢看到莊貴妃暈倒,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準備扶起她的主子,但是還是比沈貴人晚了一步,她剛走到旁邊,試着伸出手臂,便被一陣惡臭熏得睜不開眼睛,踉跄這身子向後退了兩步,用衣袖捂住口鼻。
幾名距離近的宮妃也聞到這種難聞的惡臭,都抖着衣袖将口鼻掩住,有人還在笑聲嘀咕:
“這是打翻了屎盆子?”
蘇衍也聞到一陣臭味緩緩飄來,不禁眉心微皺起來,忍不住問道:“愛妃這是什麽味道?”
話音未落,沈月柔臂彎裏的人猛地睜開眼,身子僵直起來,忽地一彎腰,幹嘔起來。
“臭死了!什麽鬼東西?!”
莊貴妃跳了起來,完全看不出來這是個要暈厥的人。
沈月柔緩緩起身,将香囊收回袖袋裏,又默默送到紅包群裏收藏起來,心道:這麽好的東西一定要留着以後再用!
後宮群裏的姐妹頗為貼心,見她大功告成還準備了一個真的是花香的香囊,沈月柔趕緊将那香囊提了出來,放在手心,見衆人好奇便伸着手攤開掌心道:“嫔妾這只是個普通提神的香囊啊!”
說來也奇怪,這香囊一拿出來,大殿裏瞬間飄起陣陣冷梅香氣,沁人心脾。
鬧這麽一出後,莊貴妃也不好再裝暈,只能緊張的捏着手裏的絲帕,使勁的繞着手指。
沈月柔坐回廷月和廉雪身邊,靜靜的看着莊貴妃,那眼神就像一只雪豹,欣賞着自己的獵物。
半刻後,劉冉和幾個小太監便擡着一頂軟榻走到了殿外,而後又擡進了大殿之內。
榻上之人面色蒼白,唇瓣上無半點血色,面頰深陷瘦弱的像一具披着皮囊的骷髅。
莊貴妃只瞧了一眼,便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嫔妾……嫔妾不知惠妃妹妹怎麽會成了這個樣子!是嫔妾照顧不周。”
她心裏雖然慌張,但瞧着那人眉眼緊閉,看樣子別說說話了,就是是不是還活着也不敢确定,她提着心才放了下來。
死人又不會開口!
有什麽可怕的?
沈月柔倒是沒想到,到了此時此刻莊貴妃還能為自己開脫罪責,照顧不周之罪可就輕多了。
呵,有那麽容易嗎?
她端着身子問道:“莊貴妃可知惠妃娘娘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
莊貴妃頓了頓,轉過臉看她時候眼神裏充滿了恨意,冷笑道:“本宮自然知道,惠妃妹妹自小體弱,久咳不止太醫說了這是肺痨。”
衆人在殿上均是倒吸一口涼氣,離得近人也不免嫌棄的向後仰仰身子,趕緊從身上掏出絲帕等之物,再次捂住口鼻。
肺痨可是過病的!
怪不得惠妃從不出門!這哪能出門啊!
沈月柔站起身子,走到惠妃身邊,冷冷的說道:“是嗎?肺痨?恐怕不是吧?”
莊貴妃滿眼擔憂的道:“妹妹有身子,快些遠離她,別過了病氣才好。”
蘇衍一聽肺痨,心裏也是一緊又看到沈月柔靠的這麽近,不免有些擔心道:“月柔,肺痨會過病氣,你還是離遠一點才好。”
沈月柔垂頭看看惠妃的憔悴病容,心裏一陣不忍,不自覺眼眶微紅,本就極美的容貌更添幾分嬌美,她俯身跪下道:“請皇上請太醫為惠妃娘娘當場診治,便知其到底是何病。”
蘇衍點頭,揮手讓劉冉去辦。
劉冉“是”了一聲,擦了擦額間還沒落下的汗珠,趕緊轉身跑出了大門。
沈月柔眼神盯着殿內跪着的另一人。
影琉。
“影琉,你不是給惠妃娘娘診過脈嗎?你先來說說,她是何病?”
沈月柔的聲音冷冰冰的,像是冬日廊下懸着的冰淩,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刺下來。
影琉抖抖瑟瑟的轉過身子,跪在地上的雙腿已經癱軟的不成樣子,她抖着牙道:“奴婢……奴婢……”
“怎麽?你不是醫女嗎?”
影琉“砰砰砰”的磕起頭來,嘴裏還在喃喃道:“奴婢知錯了……知錯了……”
“過來!診脈!”
沈月柔懶得看她,只毫無情感的說着。
影琉只能跪着蹭過來,豆子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下來,這次脖子上這顆頭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在脖子上待下去了。
她不需要診脈,便知惠妃是什麽病症。當日她還真的以為這只是一個被主子折磨的下人,不曾想過竟是惠妃這麽個身份尊貴的人。
雖然那日診脈時也曾動了一絲恻隐之心,但在皇宮待得久了,她更懂得愛心、善良這種東西毫無用處。今日她同情了別人,明日說不定就是她成了主子砧板上的肉。
只是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麽快。
她倒不是真的想陷害沈貴人,只是相思找到她時她害怕了而已。畢竟一個貴人跟貴妃比起來,是個人都知道該選擇誰更合适。
但是這次似乎選錯了。
影琉暗罵自己蠢笨,那日明明已經知道沈貴人有身孕,她大大咧咧承認有身孕,怎麽可能是跟外面的野男人?
也是自己太蠢,宮中下人都在暗自揣測,皇上登基三年後宮無所出,都隐隐透着一個很有可能的事情。
皇上有隐疾。
大家不敢明裏議論,但暗地裏怎麽說的都有,她便愚蠢的信了那些傳言,也覺得沈貴人這個肚子來的不正常。
她快被自己蠢哭了。
如果沈貴人的肚子真的是皇上的,那只能說明一件事,皇上這些年大約只寵幸過沈貴人一個!
想明白這個,影琉趕緊磕頭哀求道:“皇上恕罪,沈貴人恕罪,奴婢知道惠妃娘娘是何病症,她是被人抽了骨,傷及髒腑,已無力回天了!”
殿上衆人“嘶”了一聲,人人臉色慘白,滿臉不可置信。
蘇衍也是瞳孔一縮,驚異的問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影琉吓得抖着說:“惠妃娘娘被人抽了肋骨和……鼻骨,傷及髒腑,藥石無用了!”
衆人再看惠妃的容貌,這才覺得哪裏不對。那本該是鼻子的地方,現在已經塌陷下去,只留下兩個空洞和一道難看的疤痕。
“抽骨……太殘忍了吧!”
有人終于忍不住發出聲音。
“這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做這樣的事情?”
“那可是惠妃啊!妃位!誰敢?”
是的,這滿宮之中确實有一人敢。
大家又都開始默不作聲,開始将視線落在正中央的莊貴妃身上。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碧色蜀錦,繡着一對翠翟,那是及其尊貴的鳥兒,只有貴妃以上才配穿此紋案。平日裏大家都覺得貴妃娘娘只是威嚴了一些,但人家位份在那裏擺着呢,立立威總是沒有錯的,但是此刻看到惠妃的樣子,大家都覺得心裏恐懼。
往日裏那些無故死于水井中的秦嫔,從閣樓上不慎跌落的馮貴人,瘋瘋癫癫送進冷宮的高昭儀……
從前種種無可考證的“意外”,恐怕都不是什麽意外吧!
然而那個剛才還一臉戰戰兢兢的人,此刻面臨衆多人的凝視和疑問,卻很平靜,平靜到所有人都有種錯覺,仿佛這事與她無關似的。
“對!她被人抽了骨。”
“哈哈哈,那人就是本宮啊!”